72 “我愛你

俞濤接到顧小文的電話, 整個人都是懵的。

俞濤确實是因為顧小文拿下了旅游區項目,并且在順寧市的建材市場上狠狠壓他一頭,不高興得很。

他主要是不服氣, 總覺得顧小文是個看上去實在沒什麽能耐的女人, 他從心底裏,就和白康城和林一楠他們最開始的時候一樣, 不覺得顧小文能翻起什麽浪來。

尤其是顧小文的路子他摸不透,雖然俞濤一直都知道顧小文在整頓城北那頭的建材市場,卻在參加旅游區那個項目之前,顧小文直接把城北市場給關了。

那一段時間, 俞濤心裏又覺得她在搞事情,又覺得她搞不出來什麽事情,尤其是那段時間因為城北建材市場的關閉,他城南的生意自然好得很。

但是自從城北重新開了之後, 俞濤發現不光在旅游區的項目上沒有競争過顧小文, 他還失去了很多客戶,并不至于全部失去, 但失去的都是大戶,湧向他的是一些城北建材不接待的散戶。

而這些大戶他不是沒有試圖去撬過, 可是俞濤再度發現,顧小文手上很多很多的種類建材,是不可替代的, 有很多獨特性, 沒有獨特性的那一些,價格又低得沒有利潤。

他找去原廠家,幾乎十家有八家為她專門供貨,剩下那兩家給的原料錢, 俞濤真的搶過來,也是給人幹白工。

他悚然發現,順寧市他得心應手的這一行,突然間就變了天,他連個通知都沒有接到,就被踢出了戰局。

俞濤怎麽可能不憋屈?

他甚至恨顧小文,畢竟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

可他又不能拿顧小文怎麽樣,她就完全是合法合規,就算有些玩了手段,也是那種壓在邊線上的,真的爆出來也不痛不癢的手段。

他要是死咬着不放,反倒會被人說成蠢貨,甚至免費給她造勢。

這時候俞濤才終于意識到,論手段,他居然玩不過一個女人。

而顧小文最近可謂是真的風生水起,因為旅游區那個項目,在圈子裏成了商業新貴,又要結婚,雙喜臨門。

俞濤是想搞她的,可他不知道從何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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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總,我們不熟,”顧小文說,“但是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跟你熟起來,我知道旅游區項目你也有意向,但是競争這東西,你自己沒那個能耐就該審視你自己的不足,你對我這兒使陰招算什麽本事?”

俞濤皺眉,把手機拿離了耳邊,然後片刻又重新貼回去,整張臉更顯得陰鸷,“你說什麽屁話,我聽不懂。”

“你也可以不懂,”顧小文說,“你要想玩也可以,你不會覺得我怕或者我是什麽好人吧。”

“不是我說愈總,論把柄,論在意的,你比我多,耍狠你吃虧,我勸你再考慮考慮。”

顧小文說,“今天的車禍,我就當健身受傷了,但是我現在就明白地告訴你,再有一次你敢碰我,碰我的東西我的人……”

顧小文靠着辦公室的轉椅上,轉了個圈,輕柔地說,“你在慶山公墓裏面的愛人,可能會去找你過盂蘭盆節。”

“還有,你手下的狗牽住了,牽不住咬人,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顧小文說完就挂了電話,俞濤在那邊反應了一會什麽是盂蘭盆節,頓時狠狠罵了一聲操^他媽!

他窩火地想要出去砍人,但是他怒火中燒地在辦公室桌前面繞了一圈,然後眉頭一皺,對着外面喊道,“梁河你進來。”

“哎,來啦。”

外面回答得響亮,很快一個長得十分清秀的男人跑進來,看到了俞濤的臉色,腳步在門口略微遲疑了一下,眼神一閃而過的陰鸷,看上去倒是有幾分俞濤的慣有架勢。

“姐夫,怎麽了?”梁河帶着笑意問。

“我不是跟你說了,在公司不許叫我姐夫,”俞濤沉着臉,對于這張和自己已故妻子有五分像的臉,沒有辦法狠下心教訓。

尤其是梁河故意叫了姐夫,就是在提醒着俞濤,他妻子死的時候,對他囑托的事情,要他好好地照顧自己的弟弟和他們的孩子。

因此俞濤面色雖然還是不好看,卻因為這句話緩和了不少,只是語氣有些嚴肅地問,“你是不是找顧小文的麻煩了。”

梁河垂頭片刻,把眼睛裏面的晦澀全都壓下去,再擡起眼,看着俞濤故意迷茫道,“誰?我找誰的麻煩?”

俞濤盯着梁河的眼睛,想要看出他是不是撒謊,片刻後還是敗在他這張和自己已故妻子相像的臉上。

他沉吟片刻,警告道,“梁河,我不管是不是你幹的,你少他媽的給我惹事兒,這麽多年,我真是給你擦屁股擦得膩歪了。”

“要不是你姐……”俞濤話音一頓,半晌嘆口氣說,“你出去吧,我說的話給我往心裏記,我還用不着你出頭。”

梁河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開門出去了。

梁河雖然沒有承認,但是俞濤幾乎确定是他幹的,這小子和他姐姐梁晨的性格簡直天差地別,一個天使的臉蛋天使的心,一個天使的臉蛋惡魔的心。

手段又陰狠又毒辣,俞濤給他找過心理醫生,他有點反

^社會人格。

但因為梁晨的原因,俞濤又不可能不管梁河,他只能找人看着他,至于顧小文那邊……俞濤了解了一下是怎麽回事兒之後,拉不下臉去道歉,也不可能跟顧小文低頭,就給她送了很貴重的結婚禮物去,算是把這件事翻篇。

梁河看到了給顧小文的新婚禮物,是金條。

梁河很不甘心,他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見過他姐夫因為她姐姐去世之外任何事情這麽憔悴過,梁河确實是想要給那個女人一個教訓的。

但是俞濤太了解他了,也看得太緊了,梁河什麽也做不了,一連數天單位家裏兩點一線,只能暫時作罷。

而顧小文也沒有再為這個小插曲費神,雖然這件事做得挺幹淨的,但她還是從那個海邊卸貨的最終因為酒駕和偷車進去了的裝卸工那裏,查到了一個叫梁河的,是俞濤的小舅子。

雖然沒能找到兩個人直接交易的證據,證實是梁河雇傭了裝卸工,但也基本上能确定了。

而如果放在平時,顧小文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事情搞得清清楚楚,讓敢搞她的人付出代價,可偏偏這些天,她在準備結婚,忙得暈頭轉向,抽不出時間。

給俞濤打電話之後,身邊消停了,她就暫時擱下,謹慎地身邊一直帶着保镖出入。

婚禮前夜,顧小文按照婚禮習俗,是不能跟江容見面的。

身邊沒了江容還怪不習慣的,正想這可能是最後一晚一個人住的時候,就接到了白康城的電話。

白康城顧不得什麽俗禮不俗禮的,通知顧小文,江容不知道怎麽突然睡着睡着掉在床下面,不光手腕錯位,還昏迷不醒。

顧小文半夜三更地穿好衣服去白家,又跟着白康城連夜把江容送醫院去,接好了手腕,單獨在病房的時候,江容湊近顧小文的耳邊,悄悄說,“我沒有摔下床。”

“嗯?”顧小文給他剝橘子的手一頓。

江容說,“我做夢了。”

“我夢見……我要去撞人,”江容看着顧小文那眼中莫名其妙地透着一股子哀傷,和那晚她在不知道是夢中,還是另一個世界看到的一模一樣。

“我……我知道了誰害了你。”江容說,“要撞死他們。”

顧小文張了張嘴,江容伸手來拿她剝好的橘子,“我哥哥開車攔住了我。”

江容快速說,“我手腕撞斷了。”

江容話音一落,去和醫生聊天的白康城進屋了,兩個人沒有再說下去,畢竟這個夢境的事情,實在是太荒謬了,除了他們倆,沒有人會相信。

白康城進屋後說,“只是腕骨錯位,腦袋沒有看出毛病,昏迷原因要等過些天系統的體檢再查,今晚就先出院,手腕等會兒讓大夫纏一下,固定好了,不耽誤明天的婚禮,放在白襯衫裏面也看不出來,只要不提重物就行……”

白康城說完,感覺到了顧小文和江容之間詭異的氣氛,忍不住皺眉問,“你們倆怎麽了?”

顧小文正瘋狂地思索着江容說的話,她怕了。

原來那個世界的江容,居然會影響到這個世界!

仔細想想,那個世界的自己,不是也影響到了這個世界的自己,幾次搶救,她都覺得是被系統懲罰。

江容在她耳邊說話,被她當成系統,還有,還有那個世界幾次江容為了不離開病床上的她身邊,有自殘的傾向,割過手腕,江容也在那次找艾爾從陽臺上差點摔下去的時候,撕咬過自己的手腕。

原來冥冥之中,一切都……

“說話啊都,搞什麽?”白康城說,“你們不會吵架了吧……”

顧小文猛地回神,手裏的橘子皮被她捏得稀碎,她連忙道,“沒有沒有,我……”

顧小文咽了口口水,強笑道,“我吓着了,江容也太笨了,這才一天沒跟我睡,就把自己手臂摔錯位了。”

白康城一噎,覺得自己被灌了狗糧。

抿了下唇繼續說,“用不着住院,我去看看那個值班醫生來沒來,你們收拾下,咱們弄好手腕馬上回去,明天還要起早呢。”

白康城說完,再度出了病房,顧小文看向江容,伸手抓住了江容好好的那只手,捏得很緊。

“要是夢裏能影響我們,”顧小文說,“那……你覺得,你會因為手斷了,就不去撞死那些害我的人嗎?”

江容搖了搖頭。

顧小文閉了閉眼。

顧小文愛江容的執拗,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江容的執拗,他并不瘋狂,某些時候甚至很軟弱,但是一旦他認定了要做一件事,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和她在某種程度上一模一樣,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達成目的。

例如無望地等她很多年,例如要留在她身邊,不惜自殘。

顧小文久久地沉默,心裏更加害怕的不只是這個,她怕江容真的不管不顧地去為她殺人,他會像他說的那樣,不能活着回來。

到那個時候,這個世界的江容會怎麽樣?

而她……如果死在了那個世界的病床上,那麽這個世界還會存在嗎?

顧小文從來都不會杞人憂天,但當事情已經如同大火一樣蔓延到了眼前,燒到了她的眉毛,她怎麽可能不怕呢?

白康城辦好了一切,回來找江容去包紮手的時候,發現江容和顧小文緊緊地抱在一起。

白康城在門口頓了一下,心裏啧了一聲進來,有對他們之間感情的羨慕,但是也有點哭笑不得。

“你倆行了啊,”白康城走近拍了拍兩個人的頭,“明天都結婚了,膩歪不膩歪……”

“江容不暈的話,快點起來去纏手腕,值班醫生回來了,”白康城把顧小文和江容撕開,“弄好了趕緊回家,明天婚禮!”

白康城對着顧小文說,“你今晚四點多就得起來化妝,現在快一點了,速度快點,你還能眯一小時。”

他們折騰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兩點半,顧小文索性沒有睡,她也睡不着,整夜都跟江容手牽着手,化妝的時候,兩個人索性是一起化的。

所有人都在羨慕他們感情好,江容靠在顧小文的肩膀上睡了一小會兒,顧小文閉着眼睛,但是心裏亂得如一團麻,只能不斷地捏緊江容來緩解。

無論這兩個世界是怎麽回事,她不想就這麽結束,她才剛剛和江容苦盡甘來,有了愛人和家人,甚至還有幾個諸如林一楠和孫關辰這樣的,能夠算得上朋友的人,這都是她從來沒有過的。

顧小文只祈求,現實中的白康城真的能夠阻止得了江容做傻事,好能讓這個世界延續下去。

但無論她怎樣的心慌,天亮如期而至,她作為新娘,回到了顧家等着,哪怕兩家現在就是一家,可是接她去婚禮現場的婚車,和婚車上她的新郎江容,都要先張揚地開着車,環市裏一周,再來接她。

婚禮的場地還是定在孫關辰的泰康酒店,不過不是她和孫關辰訂婚的那間宴會廳,而是整個酒店,今天都是她的婚禮場地。

顧小文穿着鑲嵌數不清鑽石的奢華婚紗,妝發美麗地坐在家裏等着,一分一秒,心裏都在煎熬。

終于,鞭炮聲響起,婚車來了,她猛地站起來。

一個從來都不會迷茫無措的人,現在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麽,只是焦急地還沒等人叫門,就急忙沖出去,在人群中尋找江容的身影。

周圍都是起哄聲,說她這麽積極,以後要被管得死死的。

她卻在看到江容的那一刻,覺得被管也沒有什麽……

因為江容的病症,十分不能适應這樣的場合,除了白康城之外,他也不讓任何人觸碰。

幾次去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受控制地想要到處躲,兜裏揣着鎮定藥物,是那種不至于昏睡,卻能穩定情緒的。

他吃了一粒,卻還是無法鎮定,一路上過來,他幾次瀕臨崩潰,都是白康城抓着他手臂強行壓制住的。

而他現在滿頭汗水,襯衫都濕透了,發型也徹底亂了,幸好他長得很好,不至于因為這幅樣子,就顯得難看。

但是在衆人簇擁的門口,起哄,而他要因為鞭炮聲徹底崩潰的時候,他看到跑出來穿着婚紗的顧小文。

那一刻,他整個人突然間沉靜了下來,他手腳依舊不協調,慌急得差點摔在半路上,踉跄着到了顧小文的身邊,緊緊抱住了她。

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下來,所有的喧嚣和恐懼,都被隔絕在了他們的擁抱和世界之外,江容忍不住哭出了聲。

他們才分開不到兩個小時而已,鞭炮聲停了,所有人都在看着擁抱在院子中間的兩個人,新婚的時候,按理說新娘哭一哭才對,可現在新郎哭得撕心裂肺,新娘正在安慰他。

在場的人都知道江容有病,但是到這一刻,他們才真切地意識到,他确确實實不能像普通人一樣,哪怕是堅持完這一場為了照顧他縮減了無數步驟的婚禮。

“沒事了,沒有事……”顧小文說,“不怕的,我這不是在這裏嗎,你要跟我結婚的,你要堅持住啊。”

“你能堅持住嗎,江容?”顧小文在他的耳邊,問他。

江容哭到顫抖,眼淚鼻涕都擦在顧小文昂貴的婚紗肩頭,但是顧小文只是溫柔地笑着,眼裏也淚光閃爍,卻始終不允許自己掉下來。

江容在她的引導下深呼吸,一次又一次,甚至因為抽氣太急了,嗆咳到眼淚再度飙出來。

所有人自發地退出院子外面,有些遠遠的,甚至跟着江容呼吸,在幫着他使勁兒平複。

白康城也站在外面,跟着深呼吸了兩口氣,他現在不上前,是因為他知道,比起他來說,顧小文更能讓江容鎮定下來。

林一楠也站在白康城的身邊,遠遠地看着顧小文和江容,他們站在清晨的陽光下面,同頻呼吸,視線相對只有彼此。

“我之前總感覺他們不合适,”林一楠有點感慨,側頭對白康城說,“但是現在看來,顧小文這樣的人,只有你弟弟能配,你弟弟也只有她能包容。”

一個心眼篩子一樣的混蛋,配一個除了她誰也不能接受的小傻子,可不是天生一對嘛。

白康城又深吸一口氣,沒有說話,這一刻,誰也不會懷疑,站在院子裏面的這對新人,是不相愛的。

愛和貧窮還有咳嗽一樣,就算用手捂住,也會從眼睛,從耳朵,從指縫溢出來。

足足得有一個半小時,江容才總算平複下來,他做得很好,真的很好,他幾次都克制住了自己沒有崩潰。

兩個人一起坐車來到泰康酒店的時候,除了他們,幾乎所有賓客都到了,而這場午後才開始的婚禮,特殊到所有人餓着肚子,都沒有誰出聲抱怨。

大廳之內許多人,臺上主持人把所有需要新郎互動的環節,全部都删除,連離新人最近的音響,都沒有開。

顧城帶着湯顏麗來了,不過白東卓并沒有來,只讓人送來了一份禮物,是用一個禮盒裝的。那裏面是江容改姓之後的身份證件和戶口,包括屬于白家二公子的,已經簽字之後的股權贈與。

白東卓始終不愛這個二兒子,也沒有辦法去愛一個被商業對手算計後和陌生女人生出來的兒子。

他不肯來參加婚禮,唯一做的,就是默許大兒子和他生活在一起,還有就是像這樣,在他最重要的日子裏,給他作為白家名正言順二少爺的一切。

婚禮儀式前所未有的簡略,但是婚禮現場和這場婚禮的本身,又前所未有的盛大。

幾乎順寧市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到場了,還有臨市和奉城的一些白顧兩家的合作夥伴。

顧小文一直拉着江容的手,江容垂着頭,呼吸急促的朝着她身後藏。

沒有人笑話江容,畢竟他能夠站在這裏,站在衆人的視線之下,就已經用盡了他畢生所有的勇氣和毅力。

一直到儀式的最後,兩個人用高腳杯喝了一點交杯酒之後,在歡呼聲中下了臺,顧小文拉着江容去了最近的房間,是換衣服和放置婚禮用品的地方。

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喧鬧,江容才總算是抱着自己的頭慢慢蹲下了。

他身體劇烈的顫抖着,精神已經到達了極限,再晚一點點,他就要在臺上失控。

但是他很堅強,他兌現了自己的承諾,他咬牙堅持到了儀式結束,剩下的就是賓客吃飯,他大可以不去敬酒接受陌生人的祝福,沒有人會挑他們的禮數,沒有人敢挑他們。

顧小文從江容的身後抱住了他的脖子,弓着身子把他圈在懷裏,“好了好了,都結束了,不要怕,我們之後就待在這裏,哪也不去,好不好?”

江容蹲坐在地上,緊緊抱着自己的膝蓋,額角的青筋都鼓起來,他狠狠扣着自己的手臂,幾乎要把他才接好的腕骨再次擰斷。

顧小文抓住了他的手,撫開他額前的濕漉漉的頭發,“看着我,江容,看着我……”

江容看着顧小文,眼睛從空茫沒有聚焦,漸漸把視線凝聚在她的臉上。

江容抱着自己劇烈的喘氣,嗓子裏發出急促且尖細的崩潰音,卻始終沒有喊出來。

最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帶着哭腔問了一句,“我們……結婚了嗎?”

顧小文把江容的頭扶起來,捧在手裏一遍又一遍的親吻,吮掉他的眼淚,還有驚慌。

“是啊,”她說,“我們結婚了。”

顧小文笑了下,一直忍着的眼淚也因為江容這句話湧出來,她坐在江容的不遠處,問他,“我今天,”

顧小文抹了一下自己臉上的眼淚,她不擅長哭,所以破涕為笑。

“美嗎?”

江容定定地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裏面,一如初見時那樣,像平靜而美麗的深湖,倒映着顧小文的一襲潔白的婚紗,還有她因為哭泣和動容,發紅得比身上鑽石還美麗的眼睛。

江容咬住顫抖的嘴唇,慢慢說,“美。”

他把自己僵硬的四肢打開,跪着向前一步,抱住了顧小文的脖子,他說,“美。”

他說,“我,我有句話,一直想要跟你說。”

“我,”

他聲音有些沙啞,很沉,在顧小文的耳邊,和那個無數次在她耳邊,在她夢境裏面的聲音重疊。

他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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