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片酬】

林蔚安和秦弋坐在一起虛度光陰,一個下午就這樣過去了。眠眠咬着秦弋衣角“喵喵”地叫,林蔚安伸出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腦袋問秦弋:“它怎麽了?”

“餓了吧?”秦弋把他抱起來,稍稍熱了一下羊奶拿給它。

小貓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又沖秦弋喵喵地叫。他只好翻出了注射器,把小貓抱起來慢慢喂。林蔚安專注地看着秦弋的動作,沒成想對方誤會了他的眼神,把小貓往他哪兒一遞:“要喂一下嗎?”

林蔚安意外地往後仰過去,眼神躲閃了一下,拒絕道:“不了吧,我沒有經驗……”

“我也是昨天才開始學的。”秦弋抱着貓坐近一點,把小貓放在他的手裏。林蔚安有些僵硬,這麽一只小小的軟軟的暖暖的小動物安靜躺在他的手心,小橢圓一樣的琥珀瞳孔晶亮地盯着他,讓人心要軟化,緊張得不得了,生怕弄疼了它。

林蔚安拿過注射器小心翼翼地喂奶,怕嗆了它,小家夥卻急不可耐,小爪子抱着注射器急切“喵喵”的。

他不知所措地看向秦弋,秦弋笑着環住他,手蓋住他的手,慢慢推進注射器。小貓這才像是心滿意足似的眯起來眼睛,尾巴卷起來,剛好纏住林蔚安的手指。

林蔚安感覺自己的脖子要燒起來了,秦弋卻好像對他們倆這樣的姿似毫無所決,呼出來的熱氣一股一股地打在他的側脖頸上,動脈好像都被扼住了,讓人幾乎喘不上氣來。

那種悶人的感覺直到喂完了貓好一會兒都還在。

秦弋慢條斯理地收拾了小貓的東西,然後問他:“晚上想吃什麽?”

“都,行吧。”林蔚安沒什麽底氣地說。他最近胃口都不是太好,覺得什麽都是沒滋沒味的,大部分時候都是用面包片和酸奶湊和。

“點外賣還是在家做?”秦弋一邊問一邊拉開冰箱,看了幾眼說:“好像沒什麽菜。”

林蔚安也站起來過去看。

食材确實不豐富。

但是也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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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說了啊。”秦弋說,“我做菜十分一般。”

“我來吧。”林蔚安說。

“你來?”

“對。”林蔚安點點頭。他廚藝雖然也一般,但是冰箱裏這些家常菜還是可以應付一下的,何況他心裏藏了一份私,想要在為數不多的日子裏再給秦弋留一點點印象。

秦弋手扶着冰箱門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好一會兒笑了起來:“行,那我有口福了。”

林蔚安不好意思地笑:“怕你到時候不要嫌棄。”

“怎麽可能?”秦弋把菜拿出來,“我來洗。”

林蔚安真的站在竈臺前還感覺有些不真切。

但是他身側的秦弋和“嘩嘩”的水聲又一再提醒他,都是真的。

林蔚安握着菜刀的手指微微收緊。他其實很長時間沒有做過菜了。以前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就不太有興致,公司有食堂,加班也重,自己做飯的時間也不太充裕,都是湊合着吃了就算了。

前段時間他忙着搬了地方,舊東西燒的賣的處理了幹淨,有時候連洗衣服的勁兒都沒有,更何況做飯。他本來想就這樣走了,結果那天晚上躺着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冒出來一個荒誕的念頭,一下子變成了今天這種模樣。

“你吃辣椒嗎?”秦弋忽然問他。

林蔚安驀然回神,點點頭。

“行。”秦弋說着拿了辣椒,正準備擰開水龍頭,餘光瞥見林蔚安還是木愣愣的,忍不住輕輕彈了一滴水到他臉上,“發什麽呆?不怕切着手?”

林蔚安被他這一彈彈回了些精神,紅着臉切菜。

不大不小的廚房容納兩個人綽綽有餘,雖然他們沒有一起做過飯,但是配合度還是很高的,沒多久新鮮熱騰的三菜一湯就出了鍋。

秦弋舀飯布筷,林蔚安小心翼翼端了湯擺在正中央。熱氣袅娜,遠遠熏不到天花板上的燈,可是滿室都是這樣舂霧般的暖氣,在燈下一照,越發暖得人心頭熨帖。

林蔚安別過眼的時候趁機看了看窗外。他怕眼底聚氣霧氣會被秦弋看見。

“味道不錯。”秦弋真心實意地豎了大拇指。

“真的嗎?”林蔚安有些高興,“那多吃一點。”

“嗯。”秦弋給他盛了一碗湯。

吃過飯洗了碗,林蔚安磨磨蹭蹭着,也還是到了要走的時候。他拿上手機,緊攥在手心,那種憧然地感覺來得更強烈了。

“要我送你嗎?”

林蔚安想說想的,可是他沒有說。

“不用了。”他手指輕輕放在門把上,“我開了車。”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秦弋說,“開慢一點。”

“好。”林蔚安點頭,慢慢走下去。

心底壓抑的情緒叫嚣得更厲害了,像機器利刃緊攥他的心髒。

“你沒事吧?”他忽然聽見有人矮身問他。

林蔚安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蹲在了牆角。

“沒事,謝謝。”他站起來,看清了年輕人的臉,瞳澈如清溪,潤紅的唇含在齒下,神色猶疑。有些眼熟,可是腦子想不起來。

大約是像哪個熟人吧。林蔚安再次道了謝,匆匆下樓開車走了。

陸笑溪多看了幾眼,也不糾結了,走上樓去敲門。

秦弋在陽臺上,半天也沒見走出去熟悉的人影,正準備打個電話,就聽見敲門聲了。

難道落了什麽東西?他是這麽想的,伸手拉開門的時候猶帶了三分笑意:“忘了什麽……”

不是林蔚安。秦弋唇邊的笑意落下去:“你怎麽來了?”

陸笑溪臉也一下垮了:“你以為是誰啊?”

秦弋現在住在這兒的事情除了他哥和李霧還有林蔚安,別人沒有知道的。

陸笑溪不可能找到他哥,也不可能認識林蔚安,由此看來“出賣”他行蹤的,也就只有李霧了。

“幹嘛搞得我們倆仇敵見面一樣啊。”陸笑溪略有不滿,嗓音軟下去,有點像撒嬌。

秦弋表情恢複如常,還是那句話:“你怎麽來了?”

“不能想你嗎?”陸笑溪問。

秦弋聳聳肩讓他進來,給他倒了一杯水,坐在單人沙發上。

陸笑溪接過水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眼睛四處看着。空氣裏還有沒散幹淨的煙火味,可是秦弋這人基本上是不會自己動手做飯的,那只能是別的什麽人了。

“李霧說你搬了地方,我還以為你在這裏金屋藏嬌了呢。”

“只是暫時住一陣而已。”秦弋說。

陸笑溪看着他懷裏:“你養了貓?是什麽貓?”

“路邊撿的小雜毛。”

“有名字嗎?”

“有。”

“怎麽忽然想搬地方了?”陸笑溪又把話繞了回來。

秦弋手指給眠眠梳着毛,對他那些沒營養的廢話搭理心思不太強:“想搬就搬了。”

“不會是看上誰了吧?”陸笑溪笑起來,“我聽說你可是連Sinre都拒了。”

秦弋往後邊兒仰過去,眼睛微眯起來,顯得有點兒不耐煩:“到底來幹什麽?”

“來找你打一炮啊。”陸笑溪笑眯眯地,好看的眼睛彎成小月亮。

“沒空。”秦弋說。

陸笑溪看了一眼手機:“沒到睡覺時間。”

秦弋手指摳着小貓,沒應話。

“還是……”陸笑溪站起來靠近他,矮下身把手伸進他衣服,“弋哥要守身如玉了?”他手指蹭着秦弋形态優美的肌肉,緩緩往下。

“我有點兒想你。”陸笑溪趴在他腿上說。

他和秦弋合作過幾次,彼此之間感官都不錯,私下也做過幾次。但是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秦弋這種薄情郎君,溫柔鄉遍地,基本不需要主動覓食。若是陸笑溪不來找一趟,也許他這個人的名字秦弋以後都不會想得起來。

按理說拍攝和私下應該要分清楚的,可是秦弋從來都把這些混成一談,只要是自己感興趣了,公也好私也好,由着自己玩兒盡興。

陸笑溪并不覺得自己他會拒絕自己。

然而事實就是……

“自己坐好還是我扔你下去?”秦弋眼皮都沒擡,撫摸着貓的頻率也沒有變。

陸笑溪就是再瞎也看得出來秦弋的認真,他規規矩矩坐回去,眼裏都是探究和好奇:“秦二爺還能從良啊?”

陸笑溪來這一趟本就是要和秦弋做愛,但是現在另一方看起啦不太感興趣,他也不會脫了褲子硬上,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跟秦弋說:“我要走了。”

秦弋這下給了點反應:“什麽?”

“我債還完了。”陸笑溪說,“明天就走,不回來了。”

他是重組家庭,大學的時候被養父下藥賣給了債主。陸笑溪接受不了過,想自殺過,最後還是活下來了,選擇用這樣的方式去還錢。欠錢的不是他,他大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他還有母親,還有弟弟,貧瘠的血緣關系還是牽縛住了他。陸笑溪選擇了屈服。

這些事情秦弋是知道的,陸笑溪還拒絕了他的幫忙。

“我就想着好不容易自由身了。”陸笑溪說,“怎麽着也得來找你打個炮吧。畢竟我還是真的有點兒喜歡你的。”

喜歡,但是不可能,所以陸笑溪決定打個炮。

不過他沒想到秦弋會拒絕。他又好奇了:“你真從良了?”

秦弋瞥了他一眼,忽然問:“像你這樣的有多少?”

“什麽?”陸笑溪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笑起來:“太多了。”

他沉默了幾秒鐘:“跟你睡過的,基本上都是。Sinre之前是大學老師,也是被騙了一身債才走進來的。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來享受的啊少爺。”陸笑溪其實挺佩服秦弋的,正兒八經的大少爺,偏偏要來拍GV這種“上不了臺面”的玩意兒。

GV成片很多都是只有下面那個,上邊兒那些都是玩票的開放的有錢人居多。不露面,但是玩兒個刺激。

“不然你以為誰都心甘情願被你們壓?”陸笑溪說,“正經約炮都沒這麽侮辱。”

侮辱。秦弋第一次聽陸笑溪說這個詞。

最開始這小孩兒還有幾分天真和不服,秦弋說過幫忙,但是他拒絕了。拒絕的理由是我想爛到底。

秦弋又不是追着誤入歧途少年施救的大善人,他不要幫忙就算了,沒有再過問。

他只是忽然想起了林蔚安。

微微臉紅的林蔚安,任他予取予求的林蔚安,小聲說話的林蔚安,一掐就哭的林蔚安,總是波瀾不驚的林蔚安。他怎麽樣呢?

秦弋忽然缺了調查和詢問的勇氣。自我安慰似的往好了想。

“行了。”陸笑溪說,“我得去別處約一炮。”

“再見。”他和秦弋說。

陸笑溪站在門外深深嘆了一口,搓了搓臉蛋笑了笑。喜歡這種事情從來沒有因果,更可況那個人是秦弋,天塹之別,不可逾越。陸笑溪看得開,有自知之明,打了的去找今夜新歡。

秦弋坐在沙發上好一會兒,拿起手機給李霧打電話。

他還沒有說話,李霧那邊嚎起來:“我錯了二爺,都怪陸笑溪煩人,他太兇了,我不敢不從這才出賣了你的地址,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秦弋找他不是說這個,屏蔽他啰裏啰唆的話直接問:“林蔚安的片酬是多少?”

“片酬?”李霧沒從這思維跳躍裏走出來,“什麽片酬?”

“林蔚安的片酬。”

“沒有啊。”

秦弋眉毛擰起來:“什麽沒有?”

“林蔚安沒有片酬。”

秦弋差異又不相信:“你說什麽?”

“拍片不是有試片嗎?第一部 都是沒有的。”李霧說,“他當時只說要拍一部,我也和他說了,他明确表示不要片酬。”

什麽意思?秦弋忍不住懷疑了。

“你就沒給?”

“規矩啊。”李霧說。

“什麽規矩?”

“就是,大家不都是這樣的嗎?”李霧說。

“那改一下。”秦弋說,“把我的錢打給他。”

李霧無語:“你哪兒來的錢?”

“我的片酬。”

“爺。”李霧的語氣極其誠懇,“你不是從來都不要片酬的嗎?”

“哦,忘了。”秦弋說,“那你看着給他。”

“不是。”李霧有點兒炸,“那片子你壓着不讓上,你現在還要我給片酬。”

“我過去拍了多少部?”秦弋問。

“知道了!”李霧一秒谄媚,“爺,您看多少合适?”

“高了給。”秦弋說。

“得令!”李霧說,“小的退了?”

“滾。”

秦弋挂了電話,腦子裏浮出來林蔚安的樣子。他忍不住抓了抓頭發,把小貓往沙發上一擱,進去沖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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