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最終的會議停在了這裏,董墨一出會議室就快速的去往隊裏把外套穿上,既然別墅那邊有監控,她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調出當天她去別墅的監控,找到那輛出租車的車牌,希望能夠從他妻子那裏了解到關于保險金的事情。

她剛剛走出隊裏往安全通道走向一樓,在樓道口的時候突然被一雙大手抓住,她愕然的扭頭一看,發現是溫叔。

此時溫行遠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他似乎能夠猜出,董墨所謂的那個結論,應該和自己所想的無異。他伸手幫忙把她繞到外套裏的頭發撥出來,嘴角揚起一絲笑意:“我想,你應該不會讓我失望。”

她仰着臉,琥珀色的眸子清亮無比,她不想辜負溫叔的期待,他眼中的信任就如父親之前曾鼓勵她的那樣。最後她揚了揚嘴角,微微露出左臉頰的梨渦,給了他肯定的應答。

他目送着董墨匆匆離去的背影,正準備往回走,突然就接到了醫院那邊打過來的電話,剛一接通,那邊就傳來醫生的聲音:“請問是溫先生嗎?是這樣的,董墨的電話沒人回應,現在她父親正送往急救室……”

他一愣,面目瞬間僵硬了半分,腳步一怔轉身就準備去追董墨,跑了沒幾步突然想到什麽,在樓道口的時候停了下來。他挂了電話徑直的往停車場走去,驅車趕往了醫院。

此時董墨不知道醫院那邊的情況,相關單位很是配合董墨的工作,調出了當天的監控,記下車牌號又迅速的找到了車主的手機號,董墨欲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過去,那人就搶在董墨的前頭幫忙用座機打通了司機的手機。董墨接過電話表明自己的來意後司機開始有些不想配合的情緒,不過想了一會又答應了董墨的要求,約定在離他不遠的小快餐店見面。

司機見到她的時候嘴角還揚了揚,頗有些自傲的說了一聲:“當初我跟你說你還不樂意聽,要不是我這人心好,我也懶得和你在這磨叽。所以有什麽問題呢盡量快點問,我待會還得出班。”

董墨本來想約他妻子出來的,想着可能妻子會更了解,但是礙于他的顧忌與不樂意,只好先在他這了解了解情況。

不過還好這男人和妻子的感情不錯,妻子所接觸的工作他了解不少,尤其是尤之原這事。男人是個愛說話的直性子,之前對董墨的不待見就是在車上董墨那愛理不理的态度讓他有些惱火,但他殊不知董墨那時只是沉浸在案件當中沒有注意到罷了。而現在他說到深處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說的不過瘾,了解的也不夠,于是幹脆就打電話讓在家休息的妻子也趕了過來。

有他妻子過來,那是再好不過。

而此時在路上,溫行遠的車堵在了大橋上,剛好這個點是堵車高峰,附近唯一過江的橋因為工程整修封了一半的道,所以現在擁堵無比。他緊緊的蹙眉,一手放在方向盤上焦急的敲動食指,視線也時不時的往前頭探視,車子一點點的往前挪動着。

男人的妻子也在不久之後趕到,見到董墨先是微微一笑,而後坐下來兩人就聊開了。女人邊回想邊把那天尤之原秘書到公司辦理手續的流程說了一遍:“當時接這單的是我們組的主任,來公司辦理手續的是他的秘書,而後聽說是……”

他妻子聊的不多,但是這些話卻比司機之前說的都有用。在董墨的腦海裏慢慢的梳理清楚,一條一條的線就逐漸的出來,事後她決定打電話聯系溫行遠,打算在會議前跟他說說自己的想法,于是她從外套裏掏出手機,這才發現上面好幾通未接電話。

她一頓,打開來看,發現都出自同一個地方,見到上面顯示的號碼,她的心突然一緊,臉色忽的變得煞白,連招呼都來不及打,驟然起身就跑出了快餐店。她随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雙手放在雙腿上青筋突起,她的心突突的超乎頻率的跳動,手心裏也捏出了一層層的汗,雙眼盯着一個固定的點,吶吶自語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句子。

車一到醫院門口停下來,她掏出錢就放到了車座上,迅速的往樓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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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氣喘的推開病房的門,房間裏沒有見着董硯的身影,她突然就感覺到一陣無力感侵襲而來,她扶着房門的邊緣,大口的吸了一口氣,捂着胸口微微顫了顫眼睛。轉身跑向醫生辦公室。

此時值班的是認識董墨的護士,她一看見董墨這副樣子,連忙走到她跟前試圖要安撫她,但是還沒有等到她開口,董墨一把就抓住她的衣袖問道:“我爸爸怎麽樣了?”

“他什麽時候被送進去的?”

“為什麽我沒有……”那護士聽到她漸漸變的哽咽的聲音,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董墨,沒事的,你爸爸在那邊的搶救室內,張醫生會盡全力的。”

董墨現下有些慌亂,她平時不管遇見什麽樣的事都能克制住自己保持冷靜,但凡是關乎于董硯的事,她就無法做到往常。此時她極力的忍住自己的情緒,雙眼泛紅的看了長廊一眼,咬了咬牙,步子如灌鉛一般往那邊走去,走到拐角處的時候居然看見了溫叔。

溫行遠坐在藍色的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董墨咬了咬下唇,挪動腳步走到他的身邊輕輕的坐下來。她全身冰冷,不知道應該開口說什麽,她的雙眼恍然的盯着對面那反光的白色瓷磚,雙腳并攏,身子坐的筆直。

爸爸那麽樂觀的人怎麽可能有事?他只是……

溫行遠看到自己腳旁邊那雙小腳,視線從這上面随着他的仰頭移動到董墨的臉上。他凝視着董墨,想到她此時那搖擺不定的心,就情不自禁的想起當年他在醫院門口死死等着雙親的消息。苦澀和揪心的等待他的心裏再清楚不過,于是他的心驀地一軟,忽然伸手碰到她的眼角,輕輕的為她擦幹溢出眼眶的那點淚水。此時的她看起來平靜的如一灘死水,但是他卻能通過手背上沾着的這點淚水溫度感知到她內心的澎湃翻湧。

盡管董墨再怎麽極力去隐忍,眼眶也就那麽大,而湧出的淚水比她想象的多很多,一旦無法儲蓄與吞咽,只能逃出眼眶爬在眼角。

溫行遠有好幾次想要開口,但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麽才能夠妥當的平複董墨。不光是董墨,他此時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他只有看着董墨,才知道自己有必須要沉靜下來的理由。因為,此時的董墨,很需要他。

董墨不敢想太多,她在盡自己一切的能力阻止那些壞的想法侵占頭腦,她只想要等爸爸平安的從裏面出來。

她落座不久後室內的門被打開,董墨立馬看過去,見到醫生微蹙的眉頭,還沒等她問張醫生就遞給她幾張紙:“董墨,這是手術協議,你父親,目前情況不是很樂觀,需要馬上進行手術。”

她顫了顫雙唇,接過筆,停頓在紙上始終落不下去。緊緊的拽着筆頭,眼前模糊一片,她拼命的止住眼淚,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她吸了吸鼻子在上面重重寫了自己的名字。一松筆,全身就如同被人大力推拉一般,她後退到椅子旁。

突然,她冰涼的手掌間就湧來一股溫熱,溫行遠繞過她的指縫将她的手掌牢牢的扣在自己掌心裏,他不知道此時能夠有什麽言語去撫平下她被難過所切開的傷口,或許只有緊緊的握住她,讓她能夠感受他一直會在身邊陪着,感受到無論事情變得怎樣,她都不會是孤身一個人就好。他手的力度不敢放松半分,幾乎是傾注了一切的力量在告訴董墨,你不是一個人。

董墨似乎能夠感覺到他略粗糙的手撫過她的心髒,她低下眉眼擦了擦眼淚。

如果世上有什麽可以讓董墨淚流不止,那麽肯定是董硯受傷。自她有記憶以來,不論是受多大的傷,亦或是受到多大的委屈和質疑,她都未曾流過一滴淚,但是只要聽說董硯出警受傷,或者是生病住院,她就無法控制自己去抑制住眼淚,那些淚就如崩了堤的洪水一樣來勢兇猛。

董硯,是她此生最感激也是最愛的一個人,是她董墨的父親,她不能看到他有一絲絲的傷口,就如董硯不願意看到她有一絲委屈一樣。如果沒有董硯,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會是怎樣,但能肯定的一點是,她不會有這麽好的爸爸,也不會有一個心滿意足的家,心中更不會有這麽熱衷做一件事的初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期間的每一秒鐘對董墨來說都是一種淩遲,她在緊張,她在不安,她在恐懼,也在害怕。前路太多的未知,她生怕所有的幸福都止于這裏。等待如一個無止境的深淵,一點點的即将吞噬她。還好她的手還被身旁的溫叔所拉扯,他的不放手,讓她看到那一絲絲的光亮。

手術燈滅的那瞬間,她雙腿緊繃,幾乎挪動不到門口開口說話,比她先一步問出口的是溫行遠,張醫生看了一眼不安的董墨,最後摘下口罩朝她點點頭:“已經穩定下來了,不用太擔心。”

他的這句話,讓全身都緊繃的董墨突然放松了下來,雙腿也不停使喚的即刻軟下來。溫行遠跟醫生道了句謝謝,随後轉身看向董墨。

“董墨。”他輕聲喚了一句,見她沒有回應後索性蹲了下來,視線和坐着的董墨齊平,嘴角彎了彎:“董墨。”

他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沒能忍住伸手撫住董墨的脖頸,大拇指輕輕的摩挲着,語氣也軟了下來:“沒事了。”這或許是他現在能安慰她的最好方式。

“董墨,不用太擔心了,你爸爸熬過了這關,睡一覺就會和從前一樣了。”張醫生也不免安慰了董墨幾聲,随後跟着手術室內的其他幾個醫生将董硯推了出來。他的嘴上還戴着氧氣罩,面色蒼白,雙眼閉着。

董墨跟着小跑到推車旁邊,一步步的跟随着醫生将董硯推到病房,看到他們把董硯安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後才緩過神來。

她靜默的站在門口,看着正在倒熱水的溫行遠,鼻子忽然就泛酸,眼淚異如剛才,一眨眼就流了一臉,她動了動腳步,朝溫叔走過去。

溫行遠看到滿臉通紅的她,正要把手中的熱水遞到她面前讓她喝喝暖暖身子,結果手才剛擡起,就只見她的小身影下一秒就貼在了自己的胸膛處。腰際被她的手臂牢牢的環住,他敞開的外套裏面只有一件襯衫,現在隔着薄薄的布料能夠感受到她淚水的溫度。

“謝謝。”她有絲哽咽并感激的說道,董墨的心裏,出自內心的感激他。謝謝她給予自己勇氣和鼓勵。

他頓了頓,放松的一笑,将熱水放在身邊的櫃子上,雙手撫在她的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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