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二十九課

全場沸騰的架勢瘋得像要把這棟建築活穿個大洞, 安排、審核節目的兩個老師不由得對視了一眼, 彼此看到對方眼裏的那點慶幸。

幸好他媽的是最後一個。

李遙月的鼓棒在手裏不自覺地旋着圈兒, 在纖細的手指裏翩飛,她在燈光照不到的角落肆無忌憚地望着徐知舟。

卻冷不防對上他含笑的黑眸。

燈光打得足, 照得很清楚, 連右眼下那一顆美人痣都清晰的不得了。

勾人的很。

坦白講, 除了上次大年夜那天,他抱着吉他唱了首旋律輕快的流行歌, 今天這算是正式的、徹底的, 聽到他認真唱歌——近在咫尺的, 當面。

不對……在酒吧也看過一次。

但好像都沒有這樣的感覺。

那種不由分說, 被擊中的時刻,是每一個瞬間。

唱歌的技巧也好, 表演本身也好, 進步得不是一點兩點。

難道他平時會偷偷練嗓嗎?

肯定會的吧。

李遙月想,要不就太說不過去了。

變态麽。

……

整場彙演圓滿得不能再圓滿了, 節目質量高,記者可寫的內容多,學生的反響也炸。當晚的慶功宴自然按照原定計劃去香格裏拉二十七樓包場,自助餐的形式也能盡興一點。

結果不知道誰傳出去了風聲, 餐廳門口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學生, 看樣子就是趕來湊熱鬧的。

“哎哎各位,今兒別怪我不給你們面子啊,真是只向我們流血流汗的人開放的, 跟你們的下半場我們過兩個小時去趕!”

果笑走到半弧形旋轉餐廳的中間,拿着麥克風半玩笑半認真道,惹得一陣哄笑。

“別啊笑姐,我們也不是來找你的!今天唱《you》的帥逼呢!來了沒!”

湊熱鬧的人群裏不知道哪裏傳來一個男聲,很快引起了大家的附和。

“對啊,就是之前很出名的那個啊,我老看到有他的帖子……”

“原來化院的,現在轉計算機了,應該在吧我們再好好找找——對了,笑姐我們真的不能吃點嗎?有點餓了!!”

果笑環視了一圈,試圖從人群裏找出那張招眼的面孔,結果失敗了。

“羽然,你看到徐知舟人了嗎?”

她放下麥,扭頭問了句正低頭安靜吃水果的女生。

“啊?”成羽然看上去迷惑極了,花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微扯着唇笑了笑:“我不知道,可能是不知道我們要聚餐吧,這節目也是盧老師臨時加的,估計沒告訴他?”

整個晚上,只有這一點合了她的心思。

徐知舟要真來了還得了。

他是沒跟大部隊。一結束就跑路了,跑路的時候順便拉上了某位小鼓手。

男聲低低在她耳邊滑下兩個字:“走吧。”下一秒飛快就拉着她下了後臺,從小門離開了。

“徐知舟,跑那麽快你投胎啊!”李遙月身體素質再好,經過那麽大的起伏驚吓後也跑不動了,跟了幾步就賭氣地把人拉停了。

今晚校園裏很空,大概全去禮堂了,難得的安靜裏晚風吹蕩,浮了清淡的香氣。

“我沒跑。”

徐知舟停住腳步,垂眸凝視着她說:“我就是走得快了點。”

“所以啊,”李遙月勻了勻氣,額上覆了一層薄汗,“為什麽走那麽快啊?”

“因為……我腿長?”

徐知舟看起來還挺嚴肅的。

“我是問你急着跑什麽?”

李遙月用腳尖踢走一顆石子,頭疼地說:“誰問你腿長不長了。”

“不跑等着被圍剿嗎,”徐知舟把兩只手松散插進褲兜裏,放慢步子跟她并排走:“他們今天晚上是有慶功會的,你不會想去吧?一堆人鬧騰半天,累不累……”他的聲音漸漸由高過渡到低,有幾分自己跟自己嘟囔的意思:“哪有跟我在一起有意思。”

李遙月瞥了他一眼,笑吟吟地問:“你知道我最欣賞你哪一點嗎?”

“每一點?”

“……我欣賞你的自信。”

不知不覺走到荷花池邊,坐到長椅上,李遙月看着浮蕩着月色的湖面,神色有些微的恍惚:“徐知舟。”

她很少叫他大名,連名帶姓的那種。

可名字對他來說很重要,就像是,一個标記。

親近的人喊出來,往往有着完全不同的意味。

徐知舟本來放松坐在一邊的姿勢都緊繃了起來,他嗯了一聲,剛想問你有什麽事大膽地說出來吧……

就聽見李遙月恹恹地背靠長椅望着夜空生無可戀道:“我餓了,好餓。”

“走吧,吃夜宵去。”徐知舟怔了片刻,然後笑了,率先起身,倒着走路,望着她的黑眸很亮。

“那去哪……啊——!”

她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短促地痛呼了一聲。

這荷花池邊沿和長椅之間有個很小的坡度,這麽點坡度覆蓋的恰好是土層。前兩天下過雨,土層松軟了不少,李遙月踩下去的時候一個沒留心,腳腕崴的瞬間一陣錐心的疼痛。

人一下子從視野裏消失了,徐知舟懵逼了一秒,視線下移,看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發白地曲着腿。

“你……你怎麽了沒事吧我天好好走着路人怎麽就沒了吓死我嗷——”

李遙月抽空瞪了他一眼:“大哥,我只是腳崴了,不是人沒了好嗎?”

蹲下來的徐知舟捂着頭,視線卻久久落在她正腫起來的腳腕上,神色凝重:“你要不要試一試,能不能站起來?”

她沒太當回事,撐了把膝蓋忍着痛就要起身,結果下一秒人再度倒栽蔥。

這次有了提前量,徐知舟把她一把撈過,一只大手有力地橫過她的腰,扶着她單腿站直。

“你站着別動。”徐知舟單腿蹲了下去,囑咐她:“你扶着我頭頂。”

“噢。”

“右腳擡一擡,這樣疼不疼?”

徐知舟動作很輕,但擡眸的瞬間就看見女生疼得臉色扭曲直冒汗的樣子,還咬緊牙關不吭聲,平了呼吸才說了句:“還好。”

他眉頭皺了皺,臉色迅速沉了下去:“這是還好?”

徐知舟真想敲兩下讓她清醒點,又舍不得,便言簡意赅道:“去醫院吧,先去檢查下。”

“哦。”李遙月疼得厲害,也就乖乖聽話了,但還是想起了什麽。

“你等等,我看下……”拽住他的衣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她準備查看下微信餘額,界面還沒打開,手機就被奪走了。

拿着手機,徐知舟俯身時微微使力,将人輕輕松松打橫抱起,沉聲道:“你別說話了。”

他看這樣子,根本不是崴腳,倒像是骨折。

如果不及時去治的話,萬一留下什麽後遺症……

徐知舟根本不敢想。

* * *

徐家家族群這晚差點沒被攪翻天。

所有人聽到徐家小少爺那段語音,都知道出大事了,熱火朝天的讨論他沒空看,但很快收到了小姨的短信。

【美喬:一定要聯系美國那邊的權威嗎?我認識協X的醫生,是你姨夫以前的學生,專門負責這方面的,你等等我找會兒他電話啊!】

【徐知舟:有名字也行】

【美喬:叫胡珣方,你等下,我等你姨夫回複。】

徐知舟很快回複,謝謝小姨,不用了。

他轉頭發了條微博詢問,短短一句話,炸出了幾千條留言,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跟他一樣,臨時上網查的。

徐知舟坐在走廊的長椅裏,已經把所有可能性都設想過了,包括要不要轉院,轉到哪裏比較合适……最後紛亂的想法只歸結到一句簡單的話上。

可別他媽的出事。

李遙月一瘸一拐的出來時,正看到對面椅子上臉色不善的漂亮面孔,一片陰霾。

“謝謝醫生,我會注意的。”她轉頭輕聲道謝。

這聲音驚動了不遠處的徐知舟,他大步流星地上前,看似平靜實則緊張的問道:“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沒什麽大事啊,就是輕微骨裂,喏,上了個石膏,休養一陣子就好了。就是問我家人在不在……你去交的費嗎?”李遙月問。

徐知舟一聽‘問家人在不在’,腦子嗡的震了震,但還是勉強穩定住心神:“嗯,交了。”

“你……那錢我等會兒轉回你。”李遙月扶着他,一蹦一蹦的往前走,盡量輕巧地說。

剛才問了句護士,她說外面的人電話就沒停過。

兩百四十五。

她手機在身上,繳費的時候他根本不肯要,逞強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明明還要跟別人借。

李遙月看他的目光都帶着五味雜陳的情緒,即使對方臉色已經差得不能再差,她還是覺得……

好看。賊他媽好看。

“我背你吧,拐杖給我。”

在電梯前,徐知舟突然這麽說,然後轉過身來,伏下了背。

“嗯。”李遙月想了一會兒,鑒于目前的情況看起來有點陌生,為了不打擊徐知舟的自尊心,她還是從善如流的乖乖爬了上去。

他的背脊比想象的寬一點,沒有那麽單薄,溫度比手心高多了。

李遙月有一搭沒一搭的想,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一直到上出租車為止,她都沒醒來。迷迷糊糊間,就感覺到手被人緊緊地抓住,緊到幾乎有些發痛。

……

周修沉在打電話咨詢過以後,再三确認病患李遙月只是輕得不能再輕得骨折後,立馬給自家母親去了個電話,無奈道:“我跟你說過了,不會有大事的。你給他找個骨癌專家是要幹嘛,他本來就因為之前的事……跟知舟有關的事,你下次記得跟想姨或者我說一聲。”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兩人也到了X大門口。

徐知舟先下了車,把她輕手輕腳的抱了出來,動作溫柔而小心。結果下一刻,一顆炮彈猝不及防地沖了上來,不可思議裏夾雜這一絲顫抖:“我姐她她她……怎麽了?!”

“你可能,得去趟醫院。你聯系的上叔叔阿姨嗎?”徐知舟音色都是蒙灰的。

“不會吧……”李遙銘手裏的土特産散落一地,整個人呆若木雞,眼眶裏迅速浮了層霧氣:“出什麽事了我操……她的腿……難道要截肢了嗎?!”

徐知舟想到曾經慘痛的前塵,咬着牙做了他最不擅長的事,安慰。

“人能活着就好,還求那麽多幹什麽。”

“話不能這麽……活活活活着就好?!”

“作為她身邊的人,我們一定要比她更堅強,我不會放棄的,這次絕對不可能放棄。”

“嗯,我知道!”李家小弟堅定地抹掉了淚水,想了想不對,淚眼汪汪地說:“什麽叫我們?”

“你姐是個很好的人,她……我比誰都希望她能平安健康。”徐知舟站在車門外,淡淡道。

“您,您也是個好人!我姐有你這樣的朋友真的好幸運!她一定會挺——”

如果這是個游戲,此刻屏幕上就會顯示【小舅子好感+10086,恭喜您獲得額外獎勵】

但不是。

所以很不幸的,只有司機和病號忍無可忍的怒吼同時響徹夜空。

“你們有完沒完什麽時候下車我還要接客!!”

“你們倆活得不耐煩了是吧把老子扶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戲精和戲精的相遇。

舟哥多想是有原因的哈!

掉真馬不遠了!在一起也很快惹!

今天本來能早更的,但是親戚來訪疼得從頭到jio TVT

明天雙更哈!

順便最近歌單聽完了,各位小可愛有沒有聽了就甜甜甜的歌求推薦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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