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南希雙肘支着窗臺, 從拱形玻璃窗向外望去。
不光是她所在的高塔。艾諾威學院幾乎所有的高塔,玻璃窗前都擠滿了腦袋。大家争相越過前面人的頭,想看看北地和海國的神術師究竟長什麽樣。
“我猜海國都是美人魚,北地都是熊一樣的人。”
“美人魚要怎麽進來呢?”
“聽說學院給他們專門開辟了一條運河。”
叽叽喳喳的議論聲讓這場等待推向了頂峰。就連教授都放棄了叫大家回來上課, 轉而踩着椅子一起看熱鬧。
“啊, 他們來了。”
不知從哪冒出的聲音響起, 南希瞬間感覺潮水般的壓力朝自己擠來。她整個人都被壓在了玻璃上, 感覺都要喘不上氣了。更多的腦袋擠過來,她在擠壓中看到了在從學院大門走進來的男男女女。
南希覺得穿着黑色系衣服的應該是北地默克雅克黑神術學院。他們身材都偏高大修長, 頭發眼眸都是深色, 跟她在北地見過的一樣。
男生穿着黑色法袍, 女生穿着黑色絲綢長裙。高雅大氣, 又帶着說不上來很邪性的味道。
統一穿藍色西裝和蓬蓬裙的神術師應該是海國的暗礁庇護所。跟別的神術學院尋找有天賦的孩子統一教導不同, 海國的暗礁庇護所招收的都是獲得神術師資格的人。所以看上去, 無論年齡還是實力都是寫在臉上的。
這群人被副院長直接帶入了學院大禮堂, 看上去似乎有什麽歡迎儀式。
“好了好了, 孩子們,已經結束了。我們該收收心上課了。”咒語課教授喊道, “你們大概不願意在接下來的一星期的相處中,被其他學院的學生比下去吧?”
“據我所知,他們這次派來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除了海國全員神術師, 北地的那群也大部分取得了神術師資格。只有你們,抱歉有點弱,現在連參加神術師考核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不會跟我們一起上課吧?”有人問。
“大概只有一兩個會跟你們一起上課,”教授說, “這次三座學院派出的人員, 除了高年級的學生, 還有新入學的。就像我們艾諾威神學院一樣,院長選人時也會給你們新生留出兩個名額。”
教室裏立刻嗡嗡作響,大家興致高昂地談論新生裏誰有可能被選上。
“我猜是那兩位五束光。沒人比她們更有資格了。”
南希聽到這句話,微微皺起眉。
瑪格麗特瞥到她的神情立刻揚起迷之微笑。不用ssr出主意,她現在就能想出一百種讓南希掉馬的方法。
“殿下覺得自己一定會被選上才這麽得意地笑嗎?”
嗡嗡聲中突然響起一道突兀的聲音。空氣瞬間就安靜下來。
南希頗感興趣地看向說話的人,認出對方是一個叫做安娜的女孩。沒記錯的話,安娜的父親和瑪格麗特的父親還是親兄弟。
雖然安娜和瑪格麗特一直有點不對付,但也沒到大庭廣衆之下不給面子的程度。八成是厄運棒棒糖開始發揮作用了。
瑪格麗特覺得簡直日了狗了。她笑又不是因為大家說她能選上。她笑是因為發現了可以給南希添堵的機會。
她連忙溫和地說,“我想你誤會了……”
“哦,你閉嘴吧!”安娜飛快地扭過頭捂住耳朵,一副暴躁的樣子。
瑪格麗特立刻沉下目光。
Ssr說:“好像有點不對勁。”
“我沒覺得不對勁,”瑪格麗特咬咬牙,“我只覺得嫉妒竟然能讓一個人這麽泯滅人性。”
“好了,我們上課。”咒語課教授尴尬地伸手制止住大家。
“我們來練習照耀術。已經給了你們一個星期的時間練習,多少也要抛出個小光球出來。我來點幾個人上來試一試。約翰、瑪格麗特、威廉、南希。”
南希有點不情願地站起來,這個時候她不是很想跟吃了厄運棒棒糖的家夥站在一起。
瑪格麗特也收拾好心情站起來。剛才小小的丢了臉。現在她要自己把面子找回來。演示照耀術是嗎?對她這個大神術師來說,就像問她會不會做一加二一樣。
她拎着裙子往前走,剛擡起腳就感覺踩到了什麽滑溜溜的東西。一點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踉跄着往前跌去。
“啪”的一聲巨響,痛苦地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與此同時,她的蓬蓬裙跟着翻起罩在了頭頂,整個人就像被口鍋扣在地上。
安娜和她的同伴壓低聲音,吃吃地笑彎了腰。
教授連忙跑下來攙扶起瑪格麗特,“真是太糟糕了,殿下你還好吧?”
瑪格麗特在笑聲中氣得渾身發抖,揚起頭惡狠狠地看向安娜,“有什麽東西黏在我的鞋底,害得我摔了一跤。我希望最好不是某人的惡作劇。否則,我一定會告訴我的父親。”
教授瞬間嚴肅起來,瑪格麗特這句話等于把普通的跌跤推向了別的性質。弄不好王室還會找他的麻煩。
“是誰……”
“教授,”坐在瑪格麗特旁邊的男生站起來,“我在這裏看到一小灘糖渣,還有這個東西。”他舉起一個小小的紙棒,上面還粘着半塊糖。
“那不是南希分給我們的棒棒糖嗎?”一個女生認了出來驚訝地叫道,“為什麽會碎成這個樣子呢?”
“是不是殿下她不想吃踩碎了啊?”
“對啊對啊,你要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安娜的同伴立刻大聲說,“殿下一開始就表現出不太願意接受的樣子。大家都剝開糖紙吃,只有她很嫌棄地捏着。果然我等平民不配跟殿下吃一樣的糖嗎?”
安娜也滿臉嫌惡,“真是太可笑了,殿下被自己踩碎的糖渣滑倒了,還賴別人對她惡作劇。”
大家把目光投向站在講臺的南希。南希适時地垂下眼簾,表現出有點難過的樣子。輿論立刻倒向了她。大家都無比同情這個善良的喜歡分享的少女。
瑪格麗特臉色通紅,感覺在肉體的疼痛之外還受到了羞辱。
“抱歉是我沒看清,”她強撐着說,“但那個糖不是我故意踩碎的。只是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但這個時候已經沒人相信她了。厄運讓所有人放大了對她的厭惡。瑪格麗特從來沒有收獲這麽多仇視的目光。
“王室的傲慢。”
“浪費別人的心意。”
“一點公主的體面都不要了。”
“丢人。”
“丢人。”
“把她趕出學院。”
瑪格麗特目瞪口呆。
只是一塊糖而已……
“好了。”教授勉強把厭惡的目光收回,他也吃了南希的棒棒糖,對這個可憐的無辜的女孩非常心疼,“你還可以嗎?如果你撐不住,我可以去向院長申請。我親自送你回家。這件事太過分了,我個人表示無法接受。”
南希這個時候也覺得厄運棒棒糖有點太誇張了。不愧是垃圾盲盒裏開出的東西,一點邏輯都不講。
“沒有關系。”她搖搖頭。
“那麽,你還願意演示神術嗎?”教授小心翼翼地問,“如果覺得身體不适,我可以換人來演示。”
南希:“……”
“我很好,沒有不适。”她怕教授接下來還有更誇張的同情,連忙将米洛斯教過她的驅逐黑暗放出來。她沒學過照耀術。她想學的時候,米洛斯覺得照耀術太低等,直接給她換成了他自己研發的神術。
一個橘子大小的光球從指尖冒出,飛向教室上空。純淨的、柔和的、溫暖的光芒立刻撒下來。教室瞬間變得更明亮了。
“真是太驚人了。”教授海豹式拍手,“出色,太出色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麽耀眼的神術,簡直堪稱神明之術,一點沒錯。如果我沒看錯,這道神術除了可以驅逐黑暗,是不是還可以灼燒黑暗生物?”
他扭頭望着南希。
“沒錯,是這樣的,教授。”南希點點頭。
“這是怎麽做到的呢?”教授好奇地問,“我不記得教過你們這樣的神術。這個神術我甚至都沒在任何地方見過。”
“是我朋友教我的。”南希笑着說,“他覺得這個神術可以保護我。”
聽到南希用他,瑪格麗特臉色變得很不好,一下子就猜出了是光明神米洛斯。除了他誰會這樣精妙的神術呢?雖然她來自後紀元,作為一個大神術師也沒見過這樣的神術。這才是真正的神明之術。
“真的好棒啊。”
“瞧這溫暖的光。”
“我從沒見過這麽耀眼的光團。”
教室裏不斷傳出大家的稱贊聲。南希心裏也挺高興的。那次在北地遇到怪物,回家後她沒少練習。終于從葡萄大小練成了橘子。
明亮的光團緩緩旋轉着,将每一道光芒灑向大家。南希突然發現,瑪格麗特跟所有人一樣,對光芒毫無反應。她心中微動。這個神術可以灼燒黑暗力量,包括所有的堕天使。但是瑪格麗特并沒有被灼燒。
這證明她根本不是堕天使。估計是ssr搞的鬼,給她弄出兩只翅膀去北地應聘堕天使。
如果有一天,瑪格麗特當着塞西爾掀她的馬甲。她就使出這道神術揭發她是個假天使。
“非常完美的神術,請代我想你的朋友致敬。”教授笑眯眯地結束了稱贊。教室裏再次恢複安靜,大家的目光投向了剩下三個人。
“那麽你們試一下吧,”教授說,“用不着像南希那樣優秀,只要能使出來就行。我希望你們沒忘記這個咒語。”
瑪格麗特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剛才有什麽東西從她腦子裏刷過,她已經把這個咒語給忘了。
……
“真是可怕的厄運。”南希一邊和小n說話,一邊朝跟莉莉約定的地方走去。
“才不到三個小時,她還有剩餘二十一個小時要受呢。”小r覺得很解氣。
“今天過後大家不會覺得事情有點不對?畢竟他們的反應也太誇張了。”
“不會,”小r說,“厄運效果消失後,除了瑪格麗特,大家都不會記得他們誇張的反應。這就是厄運附帶的消除作用。所有不好的事情,只針對瑪格麗特。”
“是這樣嗎?”南希有點擔心,“那我也快了,屬于我的一小時時間就要到了。我會像瑪格麗特一樣倒黴嗎?”
“宿主不用擔心,副作用一般都會降低一半效果。要不怎麽叫副呢?就是附加的不是主要的意思。但是倒黴還是會有點倒黴的,副作用會放大周圍人的情緒。也就是說,一會兒你見到黑暗神對他尊敬點。他可能容易暴躁。”
南希:“……”
莉莉就等在最偏僻的一座塔樓後面。見到她立刻迎過去。
她們一起走到沒人的盥洗室,莉莉把冬裝給她。
“你回來的時候直接去我家換衣服。我把夏裝給你帶回去。”
南希點點頭,開始脫夏裝。
“你不需要我幫你上下午的課嗎?”莉莉又問。
“不用。”南希把長袖的裙子套上。
“免費的。”莉莉摳着下巴說。
“那好吧。”南希立刻答應下來。
“你可真不客氣。”莉莉笑着換上南希的夏裝,“說實話,我就是好奇北地和海國的神術師,想好好近距離看看他們。”
南希微微皺眉,“別給我惹來什麽麻煩事。”
“我不是第一天做替身了。”莉莉說,“我的服務很人性化的。”
徹底變完裝,莉莉對南希揮了揮手,轉身走出盥洗室。
南希等聽不見腳步聲的時候,讓小r開啓傳送。
十分鐘後,她落在了公寓門口的臺階上。腿狠狠磕在上面,疼得她直哆嗦。
“怎麽回事?厄運開始了嗎?”
“我想是這樣。”小r結結巴巴地說。
“怪不得給我傳送這麽久。我還以為傳送壞了,我要永遠出不來了。”南希站起來,試着活動了一下腿。有點糟糕,似乎嗑得不輕。
就在她很勉強走上臺階時,沉重的鐘聲突然響起,震得空氣嗡嗡響。一股比黑暗更陰沉的東西從天空中徐徐落下。
南希驚愕地擡起臉。二層小樓的屋頂上,弓着背的貓在昏暗的光線下慢慢地走着。遠處犬吠的聲音夾在規律的莊嚴的鐘聲中。不知道什麽時候,街道上已經連一個人影都沒有了。
是夜禁?這該死的厄運。故意讓她在傳送裏瞎轉,就是不到地方,硬拖到夜禁時刻。
南希瞳孔猛縮轉身往二樓跑去。往日明亮的煤氣燈,今天顯得特別暗淡。就像蒙上了一層擦不幹淨的灰。不僅如此,亮度還在明顯變暗。而且有馬上要滅的趨勢。她都能感覺到隐藏在黑暗裏的蠢蠢欲動。
奔上二樓的一剎那,燈突然熄滅了。走廊變得比夜還黑,揚起一股陰冷的風。
她頭皮發麻,下意識喊道,“塞西爾——”
在陰風裹過來的一剎,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虛空中猛地落下,将她牢牢圈住。結實的稍帶冷意的身體瞬間替她擋住了所有邪祟。恐怖幽深高高在上的氣息彌漫在走廊,所有的邪祟都顫抖地伏趴在地上。
溫涼的呼吸撲在她的頭頂,她輕輕松口氣。明明是在黑暗中,卻感覺無比安寧。
過了兩秒,圈住她的胳膊有一只離開了她的身體,好像在從口袋裏掏什麽。接着“咔啪”一聲輕響,她面前的門開了。
另一只圈着她的手也離開了,黑暗中又是“咔嚓”一聲微響,一朵小小的橘色光線亮起。照亮了塞西爾年輕英俊的臉,也照亮了他手指捏着的那根火柴。
塞西爾繞過她,将矮櫃上的燭臺點燃,屋內豁然被橘色的光線充滿。
南希這才看清,他剛才從兜裏掏出的是一把鑰匙和一盒火柴。
他真的好假啊。這個時候還要裝的像個人類一樣,拿鑰匙開門,用火柴點蠟燭。
“抱歉,剛才我去買雞蛋了。”黑發黑眸的男人說。
南希垂下眼,看到在塞西爾的腳邊果然有一小筐雞蛋。
真是……細節好評。完美地解釋了夜禁時他為什麽沒待在屋裏,而在走廊抱住她的原因。
“進來。”塞西爾說。
南希走入房間,身後的門很快就被鎖緊。
屋子裏還是很寒冷,顯然她走了他也沒在這兒住。塞西爾走到壁爐前點燃爐火。他微微垂着頭,南希看着爐火映亮了他的臉。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怎麽覺得他似乎比走廊的邪祟還要陰冷。
“我來的太急,沒給你帶食物。”南希從口袋裏掏出幾根棒棒糖,“要不你吃這個?”
“來的太急?”塞西爾直起身看向她,輕笑了一下,“從來都沒有問你,你每天都在忙什麽?”
“嗯,你知道我是獵金人,”南希輕輕眨着濃密的睫毛,“每天都需要跟着傭金團往返于各個地方,抓魔物找材料賺錢。”
“你家裏人呢?”塞西爾漫不經心地問,“你都……跟誰在一起住?”
“一個人。”
“一個人?”
“嗯。”南希有些疑惑,她對情緒非常敏感,一下就聽出了對方今天有點不對勁。她想起自己身上還附着厄運效果,立刻把對方的反常歸結到這個原因上,更加小心翼翼起來。
“你要不要吃東西?要不我給你攤點蛋餅吧?”她走到爐子旁,才剛拿起木炭,壁爐裏就竄起一股火苗。塞西爾手疾眼快地把她扯進懷裏,她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厄運是想整死她嗎?
“好像壁爐燒得有點旺。”塞西爾微微皺眉,垂下眼好好打量了她幾眼,确認她沒有被火燎着,這才松開手。
“我不餓,你不用做了。我們……說說話吧。”
“你想聊什麽?”南希也不想做任何事了。她決定就這麽安靜地待着把這驚魂一小時熬過去。
“聊一聊你的朋友。”塞西爾輕聲說,“你應該有朋友的吧?”
“有啊。”南希點點頭,“我有個不錯的朋友叫莉莉,她幫了我很多忙,我很喜歡她。”
聽到是女人的名字,塞西爾神色柔和了一點,“還有嗎?”
“還有……”南希腦海裏浮現出米洛斯和伊比利斯的名字,她迅速把他們劃掉。
“有男性朋友嗎?”塞西爾注視着她的臉。
“有是有,但是都不太熟。”南希想了一下,“都是傭金團的,羅塞忽、凱文、斯蒂芬、托尼。”哦對,托尼老師被吃掉了。
聽到這麽多男性的名字,塞西爾的臉色又陰沉了一點,“有沒有更親密的,比如常常跟你在一起的?”
“更親密的?”南希連一秒都沒猶豫地朝他甜甜一笑,“那就是你呀塞西爾,我只跟你最親密。”
塞西爾微微一怔,勾起唇角,“那你讓我抱抱吧。我問過身邊的人了,如果朋友之間關系親密,是可以抱的。”
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往自己懷裏一扯。她呼吸頓時一窒,一股強大的刻意壓制的欲望立刻包圍上來。
面對這種異常的迫力,少女不由得後仰了一下,想要拉開一點距離。
“宿主不要拒絕他,”小n狂叫,“想想你的厄運。”
只不過猶豫了一下,短短一秒,她就被徹底壓在牆上。
黑發青年在燭光的映照下,神色顯得半明半暗,看不清楚。
他俯下身體,貼着她的耳垂,若有若無地問,“真的跟我最親密嗎,沒有別人了?再想想,是不是遺漏了誰?”
她遺漏了光明神和海神。
“沒有了,只有你塞西爾。”她仰起臉,清純的眸子微翹着,無辜極了。
塞西爾勾了一下唇角,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脖頸,無師自通地輕輕啄着她的耳垂,蠱惑般地問,“再想一想,在你來我這裏之前,還見過誰?”
沙啞的醋意和耳畔劃過的酥癢讓南希有一點蒙,“見過莉莉。”
塞西爾低笑一聲,“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還有一堆朋友和年紀大一點的長輩。”同學和教授。
“還有嗎?”塞西爾對小巧的耳垂由輕啄轉為吸吮,“再想一想。”
勾人心魄的動作讓南希的呼吸不由得重起來。她擡起霧蒙蒙的眸子,嗓音軟得像水,“真沒有了。你給我一點提示,我真不知道你想聽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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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在誰的床上?還是她睡過誰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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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勾起紅唇,吐出她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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