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桓煊趕到麟德殿時, 太子已經到了,垂首立在皇帝身邊,眼圈微微發紅。
此外還有大理寺少卿、刑部侍郎和禦史中丞、禮部侍郎、宗正寺卿等一幹官員。
陳王桓炯的屍骸收殓在棺木中, 上面蒙着層黃色錦布, 上面用梵文繡着《地藏菩薩本願經》。
皇帝怔怔地坐在兒子的棺材旁,穿着一身家常圓領袍子, 眼皮耷拉下來,鬓邊白發又多了些許,看着越發像個尋常老人。
他一向不喜歡五子,嫌他驕奢荒淫, 嫌他癡肥蠢笨,嫌他給天家丢臉。
可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總是悲哀的,與送的是哪個孩子沒有太大幹系。
四年前他送走了長子,接着親手賜死四子, 如今又輪到五子, 桓炯的死勾起四年前的回憶,兒子們的死亡像山一樣沉沉地壓下來, 壓得他喘不過氣,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般蒼老衰頹。
桓煊看了一眼棺木, 定了定神,走到皇帝跟前行禮:“兒子拜見阿耶。”
皇帝看向芝蘭玉樹的三子,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他與烨兒生得真像, 也一樣聰慧,一樣能幹,他身上還有烨兒缺少的冷酷和果決,實在是個莫大的安慰。
“三郎, 你五弟……”皇帝微微哽咽了一下,朝棺木揮了揮手:“看看你五弟吧。”
桓煊道了聲是,緩緩揭開棺材上的錦布。
雖然心裏已有準備,看到屍骸的剎那他還是心神一震。
棺木中的東西簡直已不能稱作屍骸,只是一些零散的骨殖,包裹在錦衣裏,骨頭上可見斑斑血跡。
他和陳王從未親近過,但看到與自己血脈相連的手足下場如此凄慘,任誰也不會好受。
桓煊移開目光,将錦布重新蓋上。
“怎會如此?”他沉着臉道。
Advertisement
皇帝看了一眼大理寺少卿:“華卿,你說。”
華少卿道:“啓禀殿下,陳王殿下的遺體是在城東郊外五十裏處的山林中發現的,最早看到的是個采樵人,報了官,剛好羽林衛在附近搜尋,從衣裳殘片和玉佩看出正是失蹤的陳王殿下。”
桓煊道:“是否可能是別人的屍骨?”
華少卿道:“仵作已驗過,陳王殿下年幼時左臂曾跌折過,這具遺體上也有早年斷骨愈合的痕跡。”
“還有什麽線索?”桓煊道。
大理寺少卿目光閃動了一下,觑了眼皇帝方道:“附近還發現了一具女子的骸骨,血肉也已被野獸啃食。那女子的衣裳完好無損,距兩人的屍骸有半裏之遠……”
桓煊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陳王不帶着女子去山林中幽會,野合時遇上了野獸,來不及逃命,雙雙被咬死啃食。
桓煊蹙着眉不說話,整件事情實在有些蹊跷,這種荒唐事确實是桓炯能做出來的,但林子到處都有,他光顧的那間道觀後山上便有一片密林,為何要舍近求遠去深山中?
正思忖着,皇帝捏了捏眉心道:“事已至此,朕叫你們兄弟過來,是想同你們商量一下陳王的喪儀……”
遺體面目全非,又是橫死,而且曝屍荒野多日,許多祭儀都不好操作,以禮部侍郎為首的禮官們讨論起喪儀來。
這些事既瑣碎又麻煩,幾個時辰都議不出個章程。
桓煊的思緒卻飄遠了。他聞弦歌而知雅意,父親這是不打算明着調查陳王真正的死因了,畢竟涉及天家醜聞,走大理寺和刑部都不合适,多半要由親衛暗中追查兇嫌。
他只是不明白,兇犯既然能将親王弄出城去殺害,必定是心思缜密、手腕過人之輩,為何要抛屍在城郊山林中——雖是深山老林,但方圓數十裏外便有獵戶樵人,屍體又沒有掩埋,不出幾日便會叫人發現。
為何不幹脆深埋地下,或者綁了石頭沉入河中,這樣死無對證,誰也發現不了。
一個或者一群心思缜密之人,卻做出個錯漏百出的假象,一定是故意的。
他們想讓人發現,想讓人起疑……
陳王一個毫無實權、幾乎被全長安當作笑柄的富貴閑人,怎麽會扯進這種事裏?
桓煊凝視着棺木上的佛經錦布,仿佛要穿透他看清楚裏面的人,他這個毫無可取之處的弟弟,或許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正沉吟着,互聽殿外傳來一聲女子的恸哭,接着便是內侍無奈的聲音:“淑妃娘娘,陛下在與臣僚議事,娘娘不能進去……”
麟德殿是前朝的內殿,與後宮只隔了一條永巷,但從淑妃的寧舒殿到這裏也有很長一段路,一路還有侍衛把守,衆人聞聲都覺詫異,也不知她一個宮妃怎麽突破重圍跑來前朝的。
皇帝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對中官道:“放她進來吧。”
一看見她的人,衆人便明白過來,她身上穿的是內侍的衣裳,鞋子不合腳,踢踢踏踏的聲音在阒然無聲的大殿中響着,聽得人心也跟着顫抖起來。
淑妃年屆不惑,因為心寬又保養得宜,仍舊風韻猶存,看着不過三十出頭,但此刻她雲鬓散亂,雙眼浮腫,與平日那溫婉娴淑的模樣大相徑庭。
她走上前去,“撲通”一聲向皇帝跪下:“妾拜見陛下,求陛下讓妾看一眼妾的五郎……”
皇帝看了她一眼,便不忍地移開視線:“五郎的遺骸……朕早說了,你看了只是平添悲恸。”
淑妃又磕頭,額頭磕在金磚上,“咚咚”的聲響在空蕩蕩的大殿裏回響。
皇帝對中官道:“讓淑妃看看陳王。”
淑妃一聽皇帝已應允,不等中官走上前來,撲到棺木前,揭開上面蓋着的錦布,只朝裏看了一眼,發出一聲受傷野獸般的哀嚎,然後身子一軟,暈倒在地。
群臣都有些恻然,皇帝讓宮人和內侍把淑妃扶到側殿,命人去請醫官。
皇帝剛經歷喪子之痛,又看到淑妃這凄慘的模樣,只覺神思不屬,揉了揉額角,對禮部侍郎道:“郭卿回去拟個章程,明日呈給朕,朕有些乏了,今日且商議到這裏吧。”
衆臣退下後,皇帝對太子道:“時候不早了,二郎也回東宮吧,別叫太子妃擔心。”
又對桓煊道;“三郎府中若是沒什麽事,便在這裏陪陪阿耶和你五弟。”
太子微微皺了皺眉,躬身道;“兒子在這裏陪陪五弟,阿阮那裏,打發人回東宮說一聲便是。”
又關切地對皇帝道;“五弟這裏有我和三郎陪着便是,阿耶早些回寝殿歇息吧。”
皇帝也不勉強他,微微颔首,對桓煊道:“三郎扶我回寝殿歇息。”
桓煊應是,對太子道了失陪,便攙扶着父親向殿外走去。
兩人的步辇行至寝殿,皇帝屏退了宮人內侍,方才問桓煊道:“五郎的事,你怎麽看?”
桓煊若有所思道:“兒子覺得此事蹊跷,似有內情。”
皇帝點點頭:“朕也覺得蹊跷,但朕不知道該不該往下查。”
他的眼眶發紅,眼中布滿了血絲,眼珠渾濁得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桓煊抿了抿唇,不知該說什麽好。
皇帝沉沉地嘆了口氣:“朕已命羽林衛繼續追查,但朕不知道這麽做對不對。”
桓煊沉默半晌:“阿耶節哀順便。”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地向重重帷幔的深處走去,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拖着傷腿緩緩走回自己的洞窟。
……
當夜,桓煊宿在麟德殿的西側殿。
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棂灑在窗前,已近中宵,正殿方向傳來和緩悠遠的誦經聲,桓煊躺在床上沒有半點睡意,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陳王往日的言行,越回想越覺得這個五弟或許真的不如看起來那麽簡單。
只不過所有人都被他蠢鈍荒唐的表象蒙蔽了雙眼,猶如一葉障目。
是所有人嗎?桓煊心頭微微一跳,他與兄弟們不親近,即便他和桓炯年歲差不多,但在崇文館他只是埋頭讀書,連話都沒與他說過幾句,但其他兄弟之間未必如此生分。
據他所知當年長兄時不時會關心一下這個人見人憎的兄弟,有一陣更是三不五時去陳王府,替他尋調理體質的藥方,督促他課業,衆人都覺他做的是無用功,陳王是糞土之牆不可圬,莫非他看出了些什麽?
而長兄和太子是無話不談的同胞手足,他對親近的人向來不設防,會不會無意之間同太子說起過?
正思忖着,忽聽外頭有內侍慌張道:“齊王殿下,齊王殿下……”
桓煊坐起身:“出什麽事了?”
“啓禀殿下,寧舒殿出事了,請殿下過去一趟。”那內侍道。
桓煊心頭一凜,寧舒殿是淑妃居處。
他立即起身,披上外衣走出殿中,見到那內侍形容卻是一怔,那人并非寧舒殿的內侍,也不是皇帝的人,卻是皇後身邊的中官。
宿在東側殿的太子也起來了,神色凝重地向桓煊點了點頭,兩人并肩朝宮門外走去。
桓煊借着廊庑下的風燈瞥了眼兄長,只見他眼皮微腫,問道:“二哥沒睡着?”
太子道:“五弟落得如此下場,我怎麽睡得着。”
頓了頓:“三弟想必也沒睡着吧?”
桓煊“嗯”了一聲。
太子長嘆:“五弟也太糊塗……說起來也是我這做兄長的不是,若是平日多關心關心他,約束他一下,或許就不會出這事了……”
桓煊道:“死者已矣,二哥不必太過自責。”
太子用眼角餘光瞟了一眼弟弟,只見他一張俊臉如冰雕一般,什麽表情也沒有。
“但願阿耶別太傷神才好。”太子道。
桓煊只是“嗯”了一聲。
太子問那引路的中官:“寧舒殿究竟出什麽事了?”
中官欲言又止道:“回禀殿下,是淑妃……淑妃夜裏自盡了,宮人來禀報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趕去她殿中,叫了醫官來查看,結果……唉,奴也不知該怎麽說,兩位殿下趕緊過去吧。”
太子沉吟道;“陛下呢?”
中官道:“已叫人去通禀了,只是陛下夜裏風疾又犯了,還在歇息。只能勞駕兩位殿下先過去。
太子遂不再多言,兩人默默加快腳步,上了步辇。
到得寧舒殿前,宮人和內侍都垂着頭站在殿外廊庑下,仔細看還能發現不少人臉上挂着淚,像鹌鹑一樣簌簌發抖。
殿中隐約傳出女人的哭罵聲和捶擊聲。
太子和桓煊對視一眼,快步走進殿中。
雖然大致猜到出了什麽事,但寧舒殿中見到的情景仍舊出乎兩人意料。
門簾掀起,冷風吹得殿中燭火搖曳,晃動的光影中,只見淑妃躺在榻邊地衣上一動不動,微微凸起的眼珠像鉛做的珠子,臉色青灰,嘴唇烏紫,顯是已經死了一段時間。
尚藥局的林奉禦束手靠牆根立着,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而皇後站在他前,一邊用笞杖狠狠抽打淑妃,一邊恨聲咒罵:“賤婦!毒婦!膽敢害我烨兒!我要你下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她顯然使出了渾身的力氣,笞杖“呼呼”帶着風抽在皮肉上,那聲音叫人心驚肉跳。
可淑妃已沒了知覺,她的頭臉也被抽了幾下,臉上和頸項上淤痕交錯,然而她的嘴角卻含着一抹平靜的微笑,似乎是釋然,又似乎是嘲諷。
太子急忙上前,拉住皇後的胳膊,奪下她手中的笞杖:“阿娘,出什麽事了?有事好好說。”
皇後尖聲道:“這賤婦與她兒子毒害我烨兒!”
說着又要去搶奪笞杖:“你若是我兒子就別攔着我,我要将她碎屍萬段!”
太子悚然:“阿娘,害死大哥的是賢妃母子……”
“我們都叫這毒婦騙了!”皇後聲嘶力竭地打斷他,“是他們母子害死你大哥的!是這毒婦和她的下賤胚子!不信你問他!”
她一指林奉禦。
桓煊一直靜靜站在一旁,此時方才問那醫官:“究竟怎麽回事?”
林奉禦一向為皇後診病,很得她信賴,此時也吓得不輕,顫抖着聲音道:“回禀殿下,今夜淑妃忽然暴斃,臣奉命前來查驗,發現她是服毒而死,症狀正與故太子殿下當年如出一轍……床邊的匣子裏找到了她服剩下的半瓶毒藥,正是當年那種南海奇毒……”
先太子暴薨的真相尚藥局只有為數不多幾個奉禦知道內情,這林奉禦便是其中之一,因他精研藥理,從賢妃那裏抄出剩下的毒藥後便拿去給他研究,尚藥局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種毒物,因此輕易認出是同一種毒。
桓煊又道:“當年長兄中毒後并未立即毒發,為何淑妃即刻身亡?”
林奉禦答道:“回禀殿下,此藥并非無色無味,下毒時劑量太大容易被嘗出來,故太子服下的毒少,而淑妃輕生,應當吞服下不少藥丸,因此毒發快。”
桓煊點點頭:“有勞,奉禦且去殿外稍候,待陛下過來還要傳奉禦問話。”
林奉禦感激地看了眼桓煊:“多謝齊王殿下。”
向皇後和太子行了禮,慌忙退至殿外。
皇後奪不回笞杖仍不肯善罷甘休,撲向淑妃的屍體,用手撕扯她的頭發,抓她的臉,可她的恨意怎麽也發洩不完。
因為憤怒,她的力氣格外大,太子又不敢用力,竟然制止不了,撕扯之間,她左邊的衣袖“撕拉”一聲被太子扯裂了一道口子。
桓煊不經意看到她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發白的傷疤,心頭微微一動。
太子制不住母親,只得向弟弟求助:“三郎,你也來勸勸阿娘……”
桓煊遲疑了一下,走上前去,跪下道:“母親……”
皇後身子一震,雙手不覺一頓,她似乎這時才發覺有這個兒子在,緩緩轉過頭來。
“母親節哀。”桓煊道。
他忽然想起這是自長兄葬禮後第一次看見母親,她與淑妃差不多年紀,卻已華發早生,眼角和額頭遍布着細紋,嘴邊兩道深刻的法令紋讓這張剛強倔強的臉顯得更嚴苛。
此時她鬓發散亂,滿臉淚水,眼睛卻因瘋狂和仇恨特別灼亮。
皇後怔怔地盯着他的臉看了片刻,忽然雙眉擰起,毒蛇吐信似地嘶聲道:“你這個克母克兄的煞星,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她站起身,擡起手,似乎是想要捶打三子,可看到他的臉又下不去手。
桓煊的臉像是凝固了一樣,雙眼空洞,看不見一絲光,也不見傷心痛苦,他只是淡淡道:“我也想知道,為什麽死的不是我。”
皇後一愣,忽然雙腿一軟坐倒在地,捧着臉痛哭起來:“你滾!再也別讓我看到,我這輩子不想再看到你!滾!”
話音甫落,重帷外響起一聲怒喝:“夠了!”
皇帝快步走進來,看看淑妃觸目驚心的屍體,又看看坐在地上近似癫狂的發妻,再看看面無表情跪在地上的三子,忍不住老淚縱橫:“冤孽!冤孽!”
桓煊抿了抿唇,向皇後默默地磕了三個頭,接着向父親一禮:“兒子告退。”
皇帝無言以對,撫了撫臉,只是擺擺手:“你去歇息吧。”
桓煊退到殿外,上了步辇,內侍問他去哪裏,他半晌說不出來。
他不想再回麟德殿去,便道:“送我到承天門。”
王府的馬車駛出宮門,月色已有些淡了,東天泛着鉛灰色,那顏色讓他想起淑妃那對死氣沉沉的眼珠子。
他捏了捏眉心,放下車帷,疲憊地靠在車廂上。
內侍在車外小心翼翼地請示:“殿下可是回王府?”
“去山池院。”桓煊幾乎是脫口而出,沒有半點猶豫。
因為于他而言,世上只有一個溫暖的去處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