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龍嘯雲的無恥之語震驚四座。
最為羞惱的必是林詩音,猛地起身欲先離開,“我有點不舒服,先……”
“站住!”
李酌山正顏厲色不讓林詩音逃避,“你幾歲了,遇事就躲!現在不需要你溫柔大方,更容不得你退讓回避。如今,你站在李家的地盤,還怕他一個姓龍的?他不給你臉,你不會自己掙嗎!”
林詩音一張臉霎紅霎白,好歹知道李酌山是為她好,并未生出一絲怨氣。
“大哥……”
李尋歡正處于仿佛被人敲了悶棍驚怒之極中,是讓李酌山的一番話給拉回了現實。接下去要說什麽?不要勉強林詩音,她從來都學不來潑辣的那一套。
李酌山理都不理,他最怒的不是林詩音遇事不争,而是李尋歡沒能做出下意識地維護反應。
這種時候了,根本不需要君子風度。反正是在自家主場,當場把龍嘯雲揍成豬頭又怎麽樣。
即便是弄殘弄死,可不應了江湖人常說的富貴有命生死在天。
‘咔嚓!’‘嘩啦——’
下一刻,只聽酒壇當頭爆裂,烈酒澆頭的聲音驀地響起。
該動手時就動手。
池藏風很好奉行了該撒氣就別憋着,抄起桌上的大酒壇,直接向龍嘯雲當頭砸去。
這一會,龍嘯雲已經從真心話的脫口而出中清醒過來,正如坐針氈不知該怎麽收拾局面,但也不會傻傻地挨揍。
龍嘯雲想躲,卻遲了。
他的身體居然動彈不得。
楚留香旁若無事地放下空酒杯,仿佛剛剛借着杯中殘酒,借水淩空點穴的人不是他。
“池、藏、風!”
龍嘯雲被當場砸破腦袋,酒水與血水糊了他一臉。舊怒與新怨疊加,讓他忘了處境,下意識還敢怒吼,“你居然敢暗算我!”
“哈哈哈!你管這叫暗算?“
池藏風故意誇張地捂着肚子,仿佛聽到絕世笑話需捧腹大笑。
“我是明砸,打的就是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欠錢不還,我沒揍你。你設局成為李尋歡的救命恩人,要他傻傻替你還錢,我沒揍你。不都說錢財是身外之物,但你窺觊活人有不軌之念,我難道還不能揍你?”
說着,池藏風起身走到角落。
一手一只酒壇,左手的遞給林詩音,右手的遞給李尋歡。“還等什麽?我都做示範了,你們不會嗎?這種時候,直接打最解氣。”
做人留一線,将來好相見。
池藏風一般奉行這個道理,也做到了一路東行沒給龍嘯雲使絆子。如今終是沒有必要再繼續維持和平的假象,因為她不允許存在将來再見。
“不,不是這樣。我沒有想要奪人之妻,這不是還沒有成親……”
龍嘯雲忙中出錯,又把真心話給吐露了出來。再想找補,被飛來的筷子封住啞穴。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我還不太熟練點穴的全套操作。”
他見的市面其實也不少,但現在看來遇到的厚顏無恥之人不夠多,以後會謹記點穴就要搞一整套。
那麽,是砸,還是不砸?
這真有點為難李尋歡與林詩音。二十多年以來,兩人所學所行與這種當場爆頭的做法是截然相反。
花廳內,氣氛異常僵硬。
池藏風帶頭動手,楚留香配合。
被教訓的龍嘯雲又不能學習林仙兒哭泣求饒,而一臉鮮血無法精準擺出委屈無辜的表情。
李酌山一言不發,端坐主位态度明确。他決不允許弟弟與表妹人善被人欺,砸是必須砸的。
‘哐!’
酒壇爆頭聲終于響起。
林詩音使出全力,把酒壇扣到了龍嘯雲的頭上。
在對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她雙手不安地絞着衣角罵道,“看什麽看!在場的,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打你了。你無恥!”
林詩音說完,直愣愣地走回座位,坐下後才發現手心滿是虛汗。
她,居然用一只酒壇敲了人腦袋,真是不可思議。
十根手指仍舊止不住地顫抖,更是有點腿軟,呼吸都不太自然,仿佛置身夢中。一時沖動後,她不得不問,這樣做真的對嗎?
池藏風也不多話,只問,“林姑娘,現在你痛快嗎?”
林詩音愣了愣,一時竟然被問懵了。痛快是一種很陌生的情緒,幾乎從未出現在她的生活裏。
八年前,她并不願意李尋歡獨自行走江湖。三年前,她希望收留的林仙兒能搬出冷香小築。
但她不說,把那些情緒都積壓在心底。不說或是怕失去,失去李尋歡給的愛戀,失去林仙兒給的友誼。
“原來這就是痛快。”
林詩音喃喃低語,一時想笑,卻又有點想哭。仿佛推開了一條門縫,縫隙背後是全新的世界。
池藏風并不鼓勵誰貿貿然闖入新世界,并不是誰都能快意恩仇。
江湖其實很殘酷,它有規則也有法制,可維持秩序必經腥風血雨。即便如此,今時今日,希望林詩音能觸摸到不同的邊界。
說白了。
人總要爽一爽,別總是退讓委屈自己。
這下,只剩一個人沒有動作。
李尋歡覺得手中酒壇有千斤重。
在龍嘯雲承認故意收買追殺者伺機演出救命之戲,以及當衆說出龌龊的心思之後,他也不會傻到繼續把此人當朋友。
但是,直接砸酒壇?
假設進行一場堂堂正正的比武,哪怕生死鬥都無妨,可在對方被定住時直接砸酒壇?
太難了。
有違一貫的處事之道。
“咳——”
楚留香清了清嗓子,總不能讓氣氛僵持下去。
他良言相勸:“李兄,凡事都有第一次,嘗試新鮮事沒有那麽可怕。比如楚留香接了第一筆盜寶的單子,他不惶恐嗎?不怕失手被群嘲嗎?但他邁出了第一步,才有如今的香帥。”
李尋歡:這個例子哪有說服力?
你,絡腮胡張嘯林,怎麽知道楚留香的心理變化?
話是如此,可也事已至此。
‘哐!’
終于,第二聲酒壇爆頭聲響了。
龍嘯雲做夢也沒想到李尋歡真的砸下來了。
他終究沒法再繼續強撐,精神與身體都被重創,終究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偏偏,有時候想暈也不行。
池藏風故意重重戳中龍嘯雲的痛穴,給心力憔悴的人補上一刀。
“我剛剛是路見不平砸酒相助,別說我做事不講究,打了你就賞你一點醫藥費。四兩銀子,不能更多。以簡單的減法,減掉四兩,你還欠我四百四十兩白銀,還是吉利的數字。”
龍嘯雲用盡全力調動內力,不求沖破穴道,只求快點把自己弄暈過去。
如今可以确定池藏風所謂的吉利,只利己而克旁人,這筆欠款将他克到如此地步。
恍惚中,龍嘯雲看到了窗外的月光斜照入窗。
月那麽亮,月又那麽涼,像極了邊塞的那個夜晚。
那個夜晚,如果沒有故意設計李尋歡,就不會剛好被池藏風半途逮個正着,他應該還是衆人稱贊的龍大俠。
但他有什麽錯?
江湖不都是這樣爾虞我詐,沒有顯赫的家世與師門,榮耀全要靠自己争取。
即是争取,哪有那麽多的天意巧合。只能算計與人相交的契機,而他好歹從始至終并沒有想過要李尋歡的命。
龍嘯雲的內心想法,旁人聽了必嘲他**子,而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終于把自己搞暈了。
短期內沒有人會像池藏風故意再戳醒他,但當他醒來是發現到了一個出不去的牢籠。
——六扇門大牢,專關武林人士,被廢了武功的那一種。
龍嘯雲被告雇**人與騙取巨額錢財兩罪。
他會被判多久,在被關押期間要怎麽做苦工等等,後話暫且不表。
說回李園。
荒謬的夜宴結束了。
花廳一地狼藉,更亂的是李尋歡和林詩音。
李酌山給了弟弟與表妹一個尚可的眼神,敢砸酒壇就還能教。
他退場前扔下一句,擇日不如撞日,讓兩人好好談一談林仙兒做的事。
林詩音不解,林仙兒做了什麽?
池藏風與楚留香都迅速告辭,借口吃飽了去坊市逛街遛食。兩人都沒興趣複述那一夜的林;采花盜;仙兒的壯舉。
江湖潛規則之一,盡量別摻和到旁人的情侶問題中,尤其是你們的關系并沒有親近到無所不談的地步。
“有點難辦了。”
池藏風百無聊賴地看着淮安城的夜景,“打龍嘯雲打得痛快,但還是大意了。”
楚留香不解,今夜的變故發生得出人意料,他覺得已經做得很到位。“龍嘯雲認了罪,你揍得對,還有什麽大意的地方?”
“三四十兩銀子。”
池藏風一臉肉疼,“龍嘯雲出席晚宴,他換上了九成新的衣服,能賣三四十兩。瞧着李大爺的意思,是要把人押送六扇門。”
江湖人不喜歡讓官府處理問題,但朝廷還是設立專治武林的六扇門。
此處,是民不舉,官不究。
簡單地說,武林人士一般內部解決問題,搞一搞生死鬥之類的。
可總會有人求助官府,那就有六扇門出面或追兇或審案,自然也就有相對應的大牢。
池藏風迅速估算,“本來把龍嘯雲一身全部家當賣了,最多也就二百多兩。現在衣服髒了不值錢了,又損失三十四兩。龍嘯雲被收監後,我的錢款何時才能全部讨回來?”
楚留香:……
這個問題好現實,他回答不了。
能夠确定池藏風只要龍嘯雲本人的賠款,而不是要別人補全錢款。她差的不是錢,而是不能讓不該損失的銀子白白流了出去。
“哎!師父說得對,打架要不傷身要不傷錢。沖動是魔鬼,下次一定……”
池藏風的自我檢讨沒有下文。因為她并不會無緣無故動手,那麽下次一定還是會傷錢,總比傷身要好。
楚留香卻順着幹淨衣服能賣錢的思路想了下去,補全道,“下次一定先把對手的衣服扒幹淨了,再打?”
話一出口,哪裏怪怪的。
池藏風若有所思地看着楚留香,緩緩鼓掌,“香帥,不愧是你。你的招數就是不一般。妙,甚妙!佩服,我受教了。”
楚留香:等一等,我沒有想要用這種招數!
你把我帶溝裏,還倒打一耙的表情是怎麽一回事?
不能平白背鍋。
楚留香向池藏風抛出會心一擊:
“明天,十個**被押送到淮安,是要再審林仙兒。她可是相中了你的女魔頭采花賊。現在你認同這個招數,難道打算在她身上實踐一下?三也,你的犧牲,我會記住的。”
“我為什麽要沖在審問的第一線?難道林仙兒因求而不得就非我不可,哭着求再見我一面,才肯交代具體作案經過?”
池藏風搖了搖頭,不可能的,哪有這種‘一見鐘情’。
此時,休眠許久的器靈【道道】卻恰好蘇醒,留下一句感應「春來遍是桃花水」又迅速睡去。
池藏風:別诓她,桃花何來?
同類推薦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那些主角不需要幫助。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