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對她很有興趣
雲悠悠迷茫地看着面前的張三揚。
他說他和哥哥不熟?
“可是,哥哥他把你當作最好的朋友。”她認真地告訴他。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哥哥說起他最好的朋友時,眼睛裏總會燃起兩束明亮的光,那種發自內心的欣賞和愉悅能夠感染雲悠悠,讓她也跟着激動起來。
哥哥說,那是一位機甲領域的天才,為人正直,擁有強大的意志和能力,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哥哥說,無論自己身在何方,都會永遠為那位朋友驕傲。
雲悠悠當時非常好奇,搖着哥哥的衣袖,讓他在照片上把人指出來給她看。
哥哥的笑容有一點無奈,調出大學同窗們的集體合影,手指點了點外貌特征突出的山羊胡須同學。
“這個就是。他叫,”頓了下,他說,“張三揚。外號山羊。”
雲悠悠愛屋及烏,每次看到照片上的張三揚都會沖着他笑一笑,有時候還會說一句“加油啊,天才駕駛員!別辜負我和哥哥的期待哦。”
她也為哥哥的朋友驕傲!
可是現在,張三揚卻說他和哥哥不熟。
雲悠悠盯着對方,眼睛裏漸漸浮起了一層水霧。
張三揚有點尴尬,讪讪地撓了下頭:“他說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嗎?這個可能是,矮子裏拔大個吧。林思明那個人吧……孤僻、自卑,平時都是獨來獨往,跟誰都不怎麽說話啊,我和他也就點頭之交。”
這句話讓雲悠悠非常不舒服,她快速分辯:“哥哥只是熱愛研究,不是孤僻!而且哥哥并不自卑,他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厲害、最有風度的人!”
張三揚的表情微微變化,幹笑着說:“呵呵,情人眼裏出西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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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悠悠很不高興,她壓着自己的小脾氣,認真地說:“不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太子殿下長得那麽像哥哥,都說殿下是帝國第一美男子,難道哥哥就不是嗎?”
張三揚的額頭上出現了四條擡頭紋:“哈?!……算了,你說是就是吧!”
他擡起手來,揉了揉額角。
她不滿意他的态度,但還是繼續往下說:“你知道林瑤總是找哥哥蹭他的實驗數據嗎?林瑤現在那些論文裏面,還在使用哥哥的研究成果!”
張三揚趕緊搖手:“哎哎話可不能亂說啊,這是诽謗知道嗎?林思明他就是平平無奇一同學,跟人家林瑤那樣的大才女哪有可比性。”
“你被林瑤收買了對嗎?”雲悠悠沉下臉,冷靜地質問。
“你這麽說我就要生氣了啊。”張三揚也沉下了臉,山羊胡須一抖一抖,“林瑤師妹人美心善,是我們女神,你要說林思明暗戀她,那我信,但那是他單方面的問題,和人家小師妹沒關系。小師妹将來是要做太子妃的,你可別在外面胡說八道。”
“哥哥才沒有喜歡她,哥哥不會喜歡那種人!”她想了想,賭氣地說,“太子殿下也絕對不會娶她,我會找到證據,向殿下揭穿她的真面目!”
張三揚沉下臉。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小師妹幾年前曾經組建過一個群聊,她告訴大家,林思明的女朋友不知道誤會了什麽,用林思明的通訊器罵她,持續騷擾了一段時間。小師妹不想和這個不懂事的小姑娘計較,只希望大家以後都不要在林思明面前提她的事情,以免再次引發誤會。
當時大家都挺生氣,但是林瑤不讓追究,也不許別人替她出頭,大家只能算了。
在那之後,更是沒有人和那個孤僻的林思明搭話。
張三揚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林思明的小女朋友居然還在心心念念針對人家林瑤,刻意給人抹黑。
“世界不會圍着你轉。男人們喜歡誰,你說了不算。”張三揚心裏有火,說話失去分寸,“有空眼紅別人,不如多想想自己欠缺什麽!林瑤師妹才華橫溢,是我們學術界的女神,你和人家怎麽比?林思明不過就是看上你年輕美貌,低級欲-望而已!”
張三揚轉身就走。
雲悠悠像被閃電劈了一下,她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忘了追上去。
她很委屈,為哥哥委屈。
哥哥是一位光風霁月的正人君子,張三揚怎麽可以這樣說他!
“你說得對!”她蓄足了力氣,沖着張三揚的背影喊道,“你根本不是哥哥的好朋友,他才沒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們都沒有你這樣的朋友!”
風中,仿佛傳來了輕輕的“嗤”聲。
“稀罕。”
看着張三揚急匆匆消失在拐角後面,雲悠悠擡手捂住了心口,重重喘了幾口氣。
遇到和哥哥有關的事情,她總是很容易激動,就像一個不成熟的半大孩子。
她很難過,很憤怒,也很傷心。
張三揚對哥哥輕慢不屑的态度刺傷了她,讓她比自己受到傷害更加痛苦。
怎麽會這樣,她到現在都記得,哥哥提到他最好的朋友時,眼睛裏是發着光的。
她能感覺到哥哥的情緒,欣賞、佩服、惺惺相惜,甚至還有那麽一點過命交情的味道。
可是張三揚竟然這樣。
他根本不配!
她抱住膝蓋,緩緩靠坐在牆角,淚水嘩嘩往下流。
她還記得那天。
哥哥問她願不願意出去見一見他的朋友,他說他們人都很好,會喜歡她。
她很高興,也有一點害怕。那時候她已經整整兩年沒有出過門,每天只和哥哥一個人接觸。
他說她的病已經好了,該出去透透氣,見見人。他讓她放寬心,他會看着她,護好她。
那天他一直牽着她的袖子,她覺得自己就像躲在他的羽翼下面,很安心。到了聚餐的地方,哥哥風度翩翩,帶着她去見每一個人,她很努力地沖着大家笑,把照片上的形象和真人一一對應。哪怕張三揚本人的氣質并不像她想象中那麽出色,她也沒有在心裏嘀咕他,而是燦爛地沖着他笑。
她本來以為往後會有很多機會和他們見面,沒想到那天之後,綠林礦星的地磁消退速度忽然暴增,人們拼命往外逃,環境進一步惡化,她再也沒見過哥哥的朋友們。
直到今天。
她在牆角蹲了一會兒,感覺越來越難受。
身體發冷,四肢僵麻,眼睛一陣一陣發黑,身上力氣一點點被抽空。
這是發病前兆。張三揚帶給她的情緒太糟糕,誘發了她的病。
她的病非常可怕。如果不能在它徹底發作之前及時遏制的話,她會喪失理智,爆發出身體裏面全部潛能,無差別地傷害周圍的人,像一只瘋狂的、失控的野獸。
當初是哥哥幫她戰勝病魔,帶着她一步一步走出黑暗的陰影。
失去哥哥之後,她很幸運地遇上了聞澤這個替代品。她和聞澤做了很多從前沒有和哥哥做過的事情,他就像一劑猛藥,能夠治她的病。
“撐住……”
她不能在這裏發病。否則等她清醒過來時,可能已經鑄成大錯,身處精神理療中心或者處決刑場了。
她扶着牆壁,一點一點往前挪。
得找個地方把自己關起來,或者找到聞澤。
聞澤現在也在軍校。
她兩眼發黑,一邊往前走,一邊拼命回憶哥哥的樣子,借此抵消骨縫裏面彌漫出來的陰冷。
腦海中浮出來的,卻是聞澤。
他昨天給了她過于深刻的記憶。
他把她摁在他的大床上,熱情如火地吻她。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長,帶給她陌生熱烈的戰栗感。
他的體溫很高,味道很迷人。
他昨天的進退兩難,給了她十足的存在感,那種感受讓人恐懼又心悸。
他強勢,也紳士。最終他選擇咬牙離開的樣子,到現在她還記得非常清楚。
這個人,既能點她的火,又能做她的藥。
“你在哪裏……”
她的眼角沁出生理淚水,扶着牆,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一名軍官小跑到聞澤面前,雙腿一并,行了個剛硬有聲的軍禮。
“禀殿下,準備艙那邊沒有找到人,綠林學院方面也未能提供任何有效信息。目前為止,只有那臺機甲的原駕駛員見過代駕者——年輕女性,身高大約160公分,體型偏瘦,長發,相貌被油墨遮蓋。”
聞澤微微挑眉,眸光漸深。
這個人橫空出世,當衆模仿西蒙的手勢,然後消失無蹤。
是新的一次試探?或者,是有人刻意為之,想引別人懷疑太子和林德家的事情還有什麽牽連?
既然如此……
聞澤微笑:“我對她很有興趣。找到她,帶到我面前。不必秘密行事。”
“是!”
軍官啪地點頭,轉身,像一塊鋼板一樣,咣咣咣小跑離開。
聞澤擡手看了眼腕表。
他待會兒還要去一趟紫莺宮,講一通冠冕堂皇的廢話。
通訊器閃爍。
侍衛長楊誠發來了一條報備消息——雲悠悠沒有按時返回約定地點,她關閉了光腦,無法定位,侍衛們正在分頭尋找。
“知道了。”
聞澤擡手壓低帽沿,一步一步走向門口。
身穿帝國軍的黑色制服時,他的身材更顯挺拔修長,大門在他面前左右分開,光線照進來,為他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他踏出這幢地處幽僻、防禦森嚴的建築。
走到陽光下,能夠被人看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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