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暫将殺意藏

玉憐突然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了！

“梅道長，我們這是要去哪？”嘴上這般問着，玉憐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可是船只并沒有停下，沒有抛下船錨，一反常态地繼續在海面上行駛着，她甚至懷疑他們現在不是在向着南方航行。

得益于梅花一直以來的面癱，讓她之前一直沒有察覺到有什麽問題，可是現在，情況卻不對勁了。

在海上的這些日子，梅花也表現得相當規律，比如早上在太陽還未升起之時，就會起床練劍和閱讀經典，晚上在太陽落下之後就會抛錨吃飯，随後再做些練習，然後洗澡睡覺。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幾乎沒有一天發生過變化——除了今天！

“去殺人！”梅花淡然回答。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真聽到這個回答之後，玉憐還是忍不住苦起了臉。

好像是看出了玉憐心中有所擔心，梅花瞥了她一眼，平靜道：“你且放心，殺完人之後，小道就立刻開船走，不會在那地方停留片刻。”

殺人對梅花來說并不是一件麻煩事，在下山之前，他就已經具備了幾近天下無敵的力量，不然的話，妙元子也不會允許他下山行走。

以往的扶搖觀傳人不需如此，只是妙元子知道自己即将逝世，沒人能給梅花撐腰，而他自身和扶搖觀常年累月積累下來的仇恨足以威脅到梅花，若是不讓他擁有這份力量，可能梅花剛剛下山沒多久就會被他們的仇人殺死。

而梅花隐約察覺到這件事，還是在他下山之後不久，不過他并不在意這些。

聞言，玉憐嘆了口氣，“梅道長，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找到那些人販子的藏身之處，但既然他們是一個犯罪團夥，在他們的據點難道不會有被他們拐賣的人嗎？這門生意可是暴利。”

在這條航道上，可沒有專門的秩序維護者，更何況就算是在後世也一樣有這種問題，別說是在這種年代了。

甚至玉憐可以想象，這條航道上有着數之不盡的，大大小小的犯罪集團，即将被梅花找上門的那個也只是這浩如煙海的犯罪集團中微不足道的那一個。

即便那個人販集團實力強大，可是相比較于這片混亂無比的海域相比，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南海之南，甚至不需要聽梅花述說，從玉憐自己過去的那些記憶當中就能得知，這是連通神州大地與歐羅巴大陸之間的重要航道，相當于馬六甲海峽，甚至極有可能就是‘馬六甲海峽’。

在這裏，會有來自南亞次大陸、中亞和歐羅巴大陸的無數海船經過，而根據梅花描述的情報可以得出，歐羅巴大陸已經進入了大航海時代，只不過不是向着南北美洲的方向，而是向着東亞這一邊。

這樣一來，這片海域的混亂程度可想而知。

無數勢力在這裏交織糾纏，無法在大曦海域混跡的海盜也會來到這裏，而在這個時代，神州大地的強大幾乎是冠絕世界的，即便是海盜也一樣。

此間關系錯綜複雜，梅花心性純良，對于這些東西應該沒有經過太多思考，只是因為對人販子的厭惡就決定要殺向他們老窩。

人販子是該死，可是他們死後又該如何處理他們拐賣來的可憐人，這就是一個大問題了。

梅花沒有想過這些，可是有着另外一段人生記憶的玉憐思考過，現在她正要阻止梅花莽撞行事。

聽了玉憐的話，梅花也陷入了沉思當中，他并沒有想過這些事情。

他只想到了要去哪殺人，要殺多少，其餘的事情并未思考過。

縱使是大曦官方也不會過多理會這片海域的事情，本土事務就足夠他們操心了。

就如同大曦內部嚴令禁止人口販賣，買家與賣家同罪，縱使如此，依然有人會铤而走險，因為貪污腐敗始終是一個大問題，打擊腐敗是一項持久性的工作，故而結黨營私屢見不鮮，得到某些豪紳庇護的犯罪集團自然也不會消失。

就連大曦本土的治理都如此之困難，官方哪還有時間和精力來維護國境之外海域的秩序？

梅花所能做的，就僅僅只是殺人，甚至徹底無法覆滅掉那個人販集團，因為一個人販集團永遠不會全都聚集在一塊兒，他們必然會有人在外活動。

玉憐膽敢肯定，梅花只想過如何殺人，從未想過如何收尾。

被人販集團拐賣的人不能留在那個島上，須得将他們救走，不然聞風而來的餘孽乃至其他犯罪集團都會将那些人殺死或者販賣掉。

其他船操縱起來可沒有他們座下的這一艘方便，被人販集團抓住的人定然是需要滿足需求者的需求，想來大約都是些相貌不錯的家夥，而這些人之中會開船的絕對不會超過十個。

即便是人販集團，想要跨越如此廣闊的海洋，通過如此漫長的航道，也需要至少兩三個據點，梅花現在要去的可能只是其中的一個。

如果只是把那些人放出來，而不是直接将他們帶走的話，他們極有可能又會落到其他人手裏，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下場說不定還可能會更加凄慘。

思忖片刻，梅花停下了船。

他們座下的這艘船并不大，承載不了多少人，畢竟最初制造出來的目的就不是為了貨運或者載客。

如果他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有很多被那個人販集團拐走的人，他将無法把他們帶走。

觀察着梅花的神情，玉憐知道，他并不打算就此放棄，只是想要尋找到一個更好的辦法。

良久，久到鬥雪都趴在梅花腿上睡着了，他才從沉思中醒來，一個名字脫口而出：“……巡風島。”

巡風島也屬于大曦的管轄範圍，當地駐守了大曦的軍隊，但他并不是想要借助駐守在巡風島的軍隊的力量，而是想要借助大曦官方的名義來讓附近的土人王國來幫他們解救那些被拐賣的人。

作為一個活躍在這條航道上的犯罪集團，雖然梅花不知道那個人販集團叫做什麽，勢力有多大，但再大也不可能與大曦官方抗衡。

只要借助大曦官方的名義來與周邊地區的土人王國交涉，就能夠讓土人王國動起來，甚至僅憑那個犯罪集團背後代表着的豐厚財富，便能讓那些土人王垂涎三尺。

梅花才剛剛想到這一點，并說出了這個名字，玉憐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開始了行動。

——駕駛船只回返巡風島！

玉憐呆坐在一旁，什麽？梅花究竟想到了什麽？怎麽突然就說了‘巡風島’這個名字？

陰雲籠罩了天空，遮蔽了月光，海面上狂風呼呼作響，為這片海域帶來了絲絲冰涼。

月黑風高，可惜不是殺人的時候。

“玉姑娘，你帶鬥雪去睡覺吧！”梅花凝望着前方，“小道還有些事情要做，以小道的能力，通宵一夜不成問題。”

他将自己提起來的殺心又收了回去，不過也只是收了回去，過段時間還會再放出來。

若是沒有撞見的話，他自然會當作是沒有看到，可現在他撞見了，便不能不管。

玉憐嘴巴微張，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可不是那種會勸說梅花不要去殺死人販的人，畢竟人販本身就該死。

既然如此，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