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求助的董事長

王世文坐在左家面館,和上次相比,他人更瘦了,兩頰吸腮,顯得顴骨很高,精神明顯不佳,按理來說,他身邊應該有清玄道長的陪同,可是恰好這天,清玄道長有場法事,清玄覺得事情交給自己師叔祖沒有什麽不放心,就把左家面館的地址交給王世文,讓王世文自己去。

荷花巷這地方他當然知道,裏面鱗次栉比密密麻麻的店挨店,本以為會費一番功夫,沒有想到店不起眼,但是店外長龍一般的隊伍讓他很容易看到了木牌匾上蒼勁有力的幾個金字“左家面館”。

排隊花了将近一個小時,他竟然不知道一家面館的生意可以這麽好,進店之後,他一眼就看到了忙得像個陀螺的左穆,擦桌子、收拾客人吃剩餐具,端面,收錢找零,甚至掌勺廚師。

他不禁想一個人能忙得過來嗎?

左穆看到他,開口第一句話是:“随便找個空位坐下吧,這裏座位少,只能拼桌。”

王世文不記得上次和人拼桌吃東西是在什麽時候了,十年前,十五年前……太過遙遠的記憶,都快要忘記了。

他環視四周,并沒有太多地方讓他挑選,他坐在西北角靠近廚房的位置,八仙桌四面,左邊有個等待上面的女生,對面和右邊則是埋頭苦吃的兩個男生。

他們吸溜吸溜的聲音和熱氣騰騰散發着香味的面勾起了王世文的食欲,王世文咽了咽口水,天知道作為飛雲集團的董事長他多少年沒有過這樣的生理反應了。

“要吃點什麽。”左穆站在拿出筆紙,站在王世文面前。

王世文擡着頭,看左穆的樣子似乎暫時沒打算和他談論事情,王世文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旁邊兩個吃得香甜的小夥子,說道:“就他們那種吧。”

王世文一看就是成功人士,西裝革履領帶腕表,在一堆學生那其實還是挺引人注目的,除了開始有些不适應外,這麽一會兒已經習慣新的環境了。

左穆笑眯眯地說:“他們吃的是麻油面,一碗麻油面,要餅麽?”

王世文看了看四周,果然有人拿着餅,他點了點頭。

“那好,稍等一會兒啊。”左穆将王世文要的東西快速記下來,标了記號,放在櫃臺上,不一會兒,面來了,但卻不是王世文的,而是王世文座位旁的女生的,女生從座位中間的竹簍上抽出筷子,也吃了起來。

好在又過了一會兒,他的面和

餅上來了。

同樣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面,很大一碗,湯和面都很足,麻油摻雜着辣椒,有點想要打噴嚏的欲望,面上漂着蔥花和香菜,上面有一個荷包蛋,餅是用一個半巴掌大的編織竹筐盛放的,金黃色,有點像手抓餅,王世文抽出一雙筷子,夾起一塊餅嘗了嘗,非常脆,嘎吱嘎吱地在嘴裏,但是卻不紮嘴,鹹度适宜,就在王世文吃餅的時候,桌上旁邊和對面的男生已經吃完結賬走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對情侶。

王世文夾起面,對着碗口吹了吹,喝了一口湯,麻油和辣椒混合帶來的麻辣口感,刺激着王世文的味蕾,咽下去之後,直覺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連日來身上的寒氣都減輕了不少,騰騰熱氣讓王世文鼻尖冒汗,王世文吞了一口面,爽滑有嚼勁,只覺得這個味道簡直是太棒了。

若不是顧及形象,他真想和剛才離開的兩個小夥子一樣,呼嚕呼嚕地豪放大吃。

王世文吃面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提升了,雖然動作依然很文雅,速度卻不慢。

左家面館,以後會常來的。

王世文這樣想着。

王世文是聽了清玄的囑咐,下午五點鐘的時候來的,五點半的時候,剛才還熱鬧非凡的左家面館人突然少了,旁邊吃得斯斯文文的女生也擦嘴巴交錢走人,這個時候進店吃面的大都是打包帶走的。

過了一會兒,整個店一個人都沒有了,但見左穆站在門口,對還要進店吃面的客人說道:“對不起大家,面館現在打烊了,大家明天來吧。”

但聽外面響起一陣嗷嚎的聲音,王世文甚至聽到有人嘟囔“老板啊,我想了一個星期了”。

“送你一張卡,明天來吧,明天給你八折。”左穆微微帶笑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

“帥哥再見!”客人們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王世文是個商人,自然知道什麽是營銷手段,他沒有想到左穆年紀輕輕,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但是随即一想,清玄道長稱左穆為師叔祖……

王世文沉默了,他喝完最後一口湯,呆呆地坐在桌子上,空空蕩蕩的店和剛才的喧嚣熱鬧形成鮮明的對比,王世文思維一下子歸于理智,他閉上眼,該面對問題了。

“吱——哐——”門關上了,屋子裏一下暗了下來,只聽“啪嗒”地火花聲,房間又亮了起來,王世文擡頭,房頂,他以為是裝飾物的燭燈竟然亮了起來,從門關到蠟燭亮,王世文根本就沒有看到左穆是怎麽做到的,縱然是心裏有所準備,王世文還是愣了一下。

“雕蟲小技,無須挂齒。”左穆笑了笑,打了一個響指,桌子上那些未來得及收拾的面,竟然憑空消失了,王世文大駭,但聽左穆說道,“障眼法而已。”

障眼法?僅是障眼法就能做到這個程度!

王世文心裏最後一絲猶豫也打消了,也許這個左穆真的可以幫到他。

左穆拉了一把椅子,做了下來,在暖色的燭光下,左穆有一種奇特的安撫人心地作用,也許是剛才那碗面,也許是左穆這個人,王世文從進店之後緊繃的神經情不自禁放松了下來。

“王先生,您找我有什麽事?”左穆微笑着問道。

王世文想要開口,卻又閉上了,事實上他腦子裏疑惑太多,想要問的太多,想要說的也太多,王世文閉上眼睛,聲音沙啞地說道:“左師傅,您能告訴我,我家裏那個到底是什麽嗎?”

左穆有些詫異,“您問這個做什麽?”

王世文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嘶啞地說道:“這些年,每到雨夜,我都會夢到以前的事情,每次醒來,我都鬧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裏……

我和我現在的太太沒有孩子,我一直以為,是我想孩子想瘋了,我經常夢到他抱着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喊我爸爸,當我跑過去的時候,那個孩子就開始七孔流血,他下肚皮被人劃開,下身出血,都是血,我掙脫不開夢境……

告訴我,是他嗎?可,那個孩子,又是怎麽回事?”

左穆看着面前的男人,果然是從商的男人,說話滴水不漏,縱然有求于自己,還是希望隐瞞,左穆心裏冷笑,難道他真的認為可以隐瞞嗎?

天之驕子的篤定一旦打破,驕傲的那層薄紗随之消失,飛雲集團年輕有為的董事長王世文也只是一個疲倦的平常人。

左穆平靜地看着王世文,“王先生,您說的是誰,我不知道,但是您家裏有兩個,其中一個已經告訴了你,嬰靈,還有一個,是一個成年的人,他生前是陰陽混合體,也就是平時你們說的,雙性人。

雖然他是男子形态,但是他和那個孩子,是血親,也就是母子。”

“不可能!他根本就不可能生出孩子,你說謊!”王世文很激動,雙眼怒瞪,眼球充血通紅,他緊緊握着拳頭,似左穆要再說一句就要對着左穆出拳頭。

“王先生,萬事沒有絕對。”左穆聲音平緩地說道,“最開始,我只是很奇怪,到底是什麽樣的鬼魂會傷了清玄,到了王先生的別墅我才明白,因為兩個是血親,氣息太相似,清玄将他們混在了一起當成了一個人,清玄的咒符并沒有用錯,只是對象數量搞錯了,他的咒符對嬰靈起了作用,但是對另一個卻沒有作用,母親的力量是強大的,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他硬是沖破了清玄的法陣,将嬰靈救了下來。”

左穆看着臉色越來越白的王世文:“王先生,這幾日您的噩夢應該少了吧,因為他受傷了,沖破法陣,傷到了清玄,但是他的代價似乎更大一些。”

“他怎麽了……”王世文呆呆地問。

“恭喜王先生呢,對付一個比對付兩個要簡單地多,他撐不了太長時間了,若他再在人間執迷不悟的糾纏下去,他将會,魂,飛,魄,散。”

王世文聽了,徹底地懵了,癱在座位上,他吶吶自語,“怎麽會這樣,他,孩子……”

良久他嗓子裏發出一聲類似野獸的嘶嚎聲,抱着頭,異常痛苦,他反複重複着“怎麽會”。

“王先生想知道的事情,在下已經告知,您請自便。”左穆起身要走。

未曾想到王世文一把抓住左穆的手腕,面色蒼白頹唐狼狽,他看着左穆,哀求地說道:“大師,幫幫他,求求您幫幫他。”

左穆平靜地看着王世文,“我要您公司百分之一的股份。”

王世文面露猶豫,但随即一咬牙:“可以,我答應你。”

左穆笑了,“成交,明天我會上府上做法,若是可以的話,尊夫人最好也在。”

“好,左大師,明天我和太太在家裏等您。”王世文恭敬地說道。

王世文離開左家面館的時候背影有些踉跄頹廢,左穆一直看着王世文離開,目不轉睛,也不知道想什麽,直到指尖傳來一陣刺痛。

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獸不滿地怒視着左穆,一口咬住左穆左手食指。

左穆哭笑不得,“你這是做什麽?”

小獸瞬間變成人類,褐色的頭發,湛藍的雙眸怒瞪,珊瑚色的唇瓣此時咬着左穆白皙纖長的手指,小食惡狠狠地看着左穆:“那個醜八怪有什麽好看的,你還讓他抓住你的手!亂抛媚眼!水性楊花!”

左穆一噎,成語不是這麽用的。

“氣死我了,你竟然讓他碰你,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惡心死了——唔——”還不等小食說完,左穆抱住小食,直接用嘴堵上去。

世間有太多王世文這樣的人,與小食的相伴相依才顯得那麽難得可貴。

小食一下子愣住了,他他什麽時候學會的這一手!?胸中怒火一下子消失殆盡,小食比左穆高半頭,他急切地将左穆按倒在櫃臺上,撕咬吸允着左穆柔軟的嘴巴,舌齒糾纏。

良久,兩人氣喘籲籲的放開彼此,左穆雙頰緋紅,嘴唇紅腫,小食湛藍色的雙眸變得幽深,耳尖也是紅的。

“你等着,這事兒不能這麽糊弄過去——”小食像突然想起什麽,眼睛又變得兇惡。

左穆無奈,唉,又來了,再次用嘴堵了上去。

小食被吻得迷迷糊糊地時候想,下次一定不能讓他這麽随随便便地糊弄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地點,左家面館——

嚕嚕:掌櫃的,聽說您會算卦。

左穆:略懂。

嚕嚕:我什麽時候能發財?

左穆:您以為的財是什麽呢?

嚕嚕:比蓋茨有錢。

左穆:您可以換個問題。

嚕嚕:那您給我算算桃花。

左穆:您會心想事成。

嚕嚕:那,那萬一,我是說萬一,那人不從怎麽辦?

左穆:送你降男十八招,歡迎下次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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