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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的大樓尚未蘇醒,丁婷頂着一頭的雪花進了樓。
一早上起來就覺得渾身乏力,脖頸和腰背出一直傳來若有若無的酸脹感。丁婷摘下頭上的帽子抖了抖雪。
稍微的轉動脖子就能聽到清脆的響聲,眼皮的沉重與突然襲來的冷風迫使丁婷将帽子重新戴了回去。
頸椎處的酸痛尤為最甚。這感覺就像是,有人正騎在自己的脖子上。
挂着名人名言的透明玻璃鏡框上倒印出女孩困倦不已的面容。血流如注的男人癡迷地捧着女孩的頭顱,面面相貼時,他的手最喜歡蓋在女孩的眼睛上。
只有活着的靈魂才具有溫度,男人拉扯着嘴角,猩紅的舌頭從臉頰的破洞裏鑽出,它時不時的舔舐着女孩的面容,就像是在品嘗着什麽美味佳肴。
桑葚在辦公椅上如坐針氈,走廊裏能請到清晰的腳步聲。辦公室在三樓,上來并不需要很久。丁婷似乎走得很慢,桑葚坐在座位上盯着電腦屏幕一動也不敢動。
“嗒——”
“嗒——”
腳步聲由遠及近。
生鏽的鐵門被推開時發出刺耳得紮人耳膜的哀嚎,桑葚戰戰兢兢的向着門口看去。
由于之前在樓下就已經打過了招呼,此時的丁婷也就沒有再說話的欲望。她恹恹的把自己的東西一放,轉過身就打開了空調的暖風機制。其實這樣的天氣并不足以冷到這個地步,桑葚本想出言阻止,可她一看到趴在丁婷身上的男人頓時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丁婷拿着遙控器調好了溫度後才轉過頭看着她,“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身體特別冷。”
“桑姐你也覺得吧。”
私開空調的電費可不能她一個人扛。
頭頂的男人将丁婷整個頭顱緊緊包裹,桑葚僵硬的點了點頭,“嗯。”
丁婷不自覺地揉着後頸,見桑葚如此反應,她也就心滿意足的咧了個笑臉出來。
她就說嘛,怎麽可能就她一個人覺得冷呢?
———————————————————
這一個早晨的度過對桑葚來說簡直過分煎熬。
唯一能給自己帶來生機和溫暖的是學生們的聲音。窗戶外時不時傳來學生們的嬉鬧聲,他們奔着跑着沖去小賣部。窗外的雪已經停了很久,桑葚強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手上需要整理的數據。
這是年級裏學生們上一次月考成績的表格分析,等中午過後,她就要整理好數據打印文件交給教導主任。
敲打鍵盤的手指逐漸停下,桑葚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一個問題。
自己的午飯怎麽辦?
中午時,丁婷一般會與她一起去食堂午餐。教師在學校吃午飯會便宜很多,雖然總是三菜一湯,但好歹是能夠下肚飽腹。丁婷在抱怨了一兩次後也就慢慢習慣。可...午餐時的丁婷總是和自己坐在一起,這時的她又該怎麽逃呢?
桑葚不敢看丁婷,因為害怕與她頭上的男鬼對上視線。
她只想像普通人一樣看不見鬼魂而普普通通的生活。從小到大被鬼魂糾纏的記憶不在少數。一旦被鬼魂發現她能看見它們,那麽後果可不是一場大病那麽簡單。
丁婷偶爾也會用着手上的零錢去外面的餐館解饞,這時的桑葚便總是被丢下而獨自前往食堂....
桑葚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她第一次希望丁婷可以坦然的丢下自己,“丁婷?”
微弱的女聲吵醒了女孩的瞌睡,丁婷打了個哈欠,“怎麽了?桑姐?”
“你今天要去外面吃飯嗎?”桑葚克制自己的視線不去往多餘的地方看。因為緊張,她的聲線還有些虛。
丁婷扭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時鐘的短針正指向數字十,“現在才十點多。”她詫異。
“怎麽突然問這個?”她疑惑的看向桑葚。
印象中,桑葚從來不會過問自己的去向。
“我只是問問。”桑葚扯出一個尴尬的笑容。
“不去吧...”丁婷掰着手指頭仔細想了想自己昨天出去玩後所剩無幾的零花錢。她大概是吃不起了。還不如将就吃着食堂的夥食從自己的工資裏扣錢。
攀附在丁婷頭頂的男人目光如炬,他死死的盯着桑葚。
桑葚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她發現自己越是恐懼,視線的餘光也就越是控制不住的往那邊看去。
男人的臉是鐵青的慘白,他的臉上還維持着死時的凄慘,即使隔着一段距離,桑葚都有些無法控制的反胃。丁婷還在對她發着牢騷,“窮了,窮了,沒錢去吃啊....”
“我去一趟廁所。”桑葚快速的說了一句,便逃也似的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見桑葚如此反應,丁婷郁燥地皺眉,她翻了個白眼,“什麽人啊。”
都不聽完自己說話。真是沒禮貌。她總是不住的揉按着脖子。
難道是昨天落枕了?
.......
廁所裏。
桑葚用着冷水一遍又一遍的澆洗着自己的臉,冰冷的自來水無疑是清醒自己的最好方式。
被遺漏的冰冷水滴順着下巴滑落流入衣領。手指和臉被凍得發疼,可這正也證明了之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覺。
桑葚撐着洗手臺,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愣神。
她讨厭鬼。更讨厭被鬼糾纏。這麽多年來的痛苦還歷歷在目,桑葚并不想因此而染上任何麻煩。
此時的桑葚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她的演技太差,男鬼早就将桑葚的所有反應收入眼底。
今天才剛是周一,還有四天的時間她必須和丁婷共處。桑葚不知道丁婷是如何招來鬼魂的,她也不想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沒有多管閑事的慈悲心,桑葚只想裝傻的糊弄過去。
桑葚在窗臺吹了一會冷風準備關上窗戶。凍僵的手指更容易感到疼痛,這棟大樓裏有太多時間的鏽跡。她艱難的合上窗。
丁婷依舊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桑葚盯着自己的辦公桌目不斜視。要回到她的座位,她必須先經過丁婷的辦公桌。
男人的四肢蜷曲成不可思議的誇張弧度,透明的涎水不斷的從他的口中、破洞裏溢出,他盯着她的每一個動作,似乎在等着一個合适的機會伺機跨越在她的身上。
這裏什麽都沒有。
她不斷地對着自己進行心理暗示。
看不見。
看不見。
她從丁婷身邊走過。一切平靜得不可思議。
就在桑葚準備長籲一口氣的時候,男人突然竄到了自己的眼前。他與她隔得幾近,詭異的瞳孔望進了桑葚的眼中,猩紅的舌頭不止一次的舔過她的臉頰,桑葚眼都沒眨的穿過他。
厚厚的羽絨服下是爬滿了雞皮疙瘩的皮膚。心跳聲猶如鼓槌一般咚咚的震響在自己的耳邊,回到座位的後背徹底濕透,桑葚強忍鎮定的喝了一口水。
杯中的水面抖成了一圈圈波紋,桑葚咽下溫水。她的手指因為之前的冷水還有些發僵,桑葚不得不抱着水杯暖手。
她的視線停留在了電腦屏幕上。
無論如何,得想辦法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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