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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果然說話算數,他離去後不多時,凝華殿裏便擺上了一桌豐盛的膳食。

吃一塹長一智,未滿等到東西上齊了才開始動筷,因為她生怕自己再被擺一道,別吃着吃着又不夠了。

眼瞅着最後滿滿一桌的東西差不多有晚飯的三倍分量,未滿心滿意足。

這管事果然靠得住!

她慢條斯理地吃着,順便看着帶人過來送飯的孫公公将原本在凝華殿伺候的人一個個叫了出去。

待到發現那些人再也沒回來,未滿才覺得有些不對了。

再問孫公公,聽孫公公說這些人伺候得不得力必須換掉,未滿就也沒多說什麽。

她記得自家爹爹說過一句話,那就是在哪兒都一樣,該自己做的事情就必須做好。

就比如她現在給人當小老婆,也是得有當小老婆的自覺,不能随便回家不說,心裏頭有怨氣也不能随便亂發。

等她當了大老婆……那就不一樣了!

眼看着凝華殿伺候的人換了一批,孫公公事情處理完畢了,未滿方才又叫住了他,問道:“剛才那個管事叫什麽?”

這個她可得問清楚了,不然這皇宮那麽大管事那麽多,往後她想要找到他謝謝他怕是都要尋不到人了。

孫公公一愣,問道:“小主說的是哪個管事?”

“就是讓你們給我準備這些吃食的人。”

孫公公這下終于明白過來,頓時神色複雜起來。

見未滿一臉誠懇地望着自己,孫公公很是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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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吧,這個小主子非要等個答案,而且那位主子也說了,盡量滿足這位小主子的要求。

可讓他說……

他哪兒來的那個膽!

他望着未滿,欲言又止,欲語還休。

未滿繼續用無辜的眼神誠懇看他。

孫公公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正左右為難之時,突然想起自己懷裏還揣着今兒晚上的時候太後讓他給那位送去的帕子。

方才他剛回去那位就說要來凝華殿,他就直接跟了過來,接着又是準備飯食、清換宮人,拉拉雜雜的事情一大堆,他直接将帕子的事兒給忘了。

想起太後的習慣,他掏出帕子偷瞄了一眼。

果然!果然有!

孫公公頓時松了口氣,拿着帕子指了一角給未滿看。

未滿看過去,“承昭”兩字赫然入目。

“這就是他的名字?”

孫公公用力點頭。

未滿就微微笑了。

待到吃飽,未滿終于有了幾分困意,便上床去睡。

迷迷糊糊間她還想着,得虧了今天遇見那喚作“承昭”的管事,不然她怕是還沒來得及跟其他小老婆們展開鬥争,就要提前餓死了。

晚上睡得太遲,早晨便有些起不來。

第二天未滿一醒來就聽到院子裏有乒乒乓乓的聲響。

其實吵醒她的倒還真不是那些聲音,而是初夏吼的一嗓子“你們給我輕一點兒”!

這吼聲甫一入耳,未滿就夢到自己突然墜入一個黑漆漆的看不見底的懸崖,緊張之下腿一收緊,醒了。

她瞧見天色大亮,忙喚了人來給她穿衣,問道:“外面在做什麽?那麽大動靜?”

“今兒一早王公公讓人送了東西來,說是小主要的。”初夏給她邊系衣帶邊說道:“小主怎的醒那麽早?陛下還特意吩咐過,說小主今日必然累了,不必早起。”

未滿聽了前一句話後光顧着詫異了,第二三句話直接沒聽見。

王公公?

除了那些膳食外……她何時問他要過東西了?

她狐疑地出門,卻見擡進來的東西分明就是昨日裏她問承昭要的,頓時欣喜不已。

這人果然靠得住!答應的事情立即就會辦掉!

思及方才初夏說起的“王公公”,未滿有幾分了然,心說真沒想到,承昭居然是在王公公底下辦差的。

未滿去到院中時,東西還沒搬完;待她用過早膳再去瞧時,所有物品已經全部歸置妥當了。

看着錦秋拿來的東西詳單,未滿笑眯了眼。聽聞王公公還派了兩個人過來,她忙将人喚進來。

待到兩人行過禮,錦秋問清了兩人的來意,方才知曉她們原先是在禦膳房做工的,如今被王公公派來專程在凝華殿伺候。

錦秋便叮囑了她們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都是宮裏頭當差的老人了,宮裏頭該怎麽行事你們應當早已銘記于心。咱們凝華殿的規矩不多,但只一樣,就是少聽少說多做事。若被我知道有誰在外面亂嚼舌根……”她說着,狀似無意地掃了眼在一旁侍立着的個小太監,“那可決不輕饒!”

錦秋年紀稍長又原本是在皇帝跟前伺候的,故而她開口這樣訓話,大家也同兩名新來的宮女一起認認真真聽着。

只那小太監偷偷擡頭快速掃了周遭一眼又快速低下了頭。

眼看錦秋發話完畢,未滿方才問那兩個宮女會做什麽。

聽到她們兩人一個擅長做葷菜一個擅長素食和點心,未滿笑眯了眼,暗贊承昭細心,竟然想得那麽周到。

東西既已送來,她也不多等,當下就吩咐兩人去準備些吃食她要嘗一嘗兩人手藝。

雖然錦秋說竈邊煙熏火燎小主最好不要入內,但未滿激動之下又怎會聽她的?依然要時不時去竈房看看事情進展。

當她第八次踏入屋中時,正巧看到擅長做葷菜的香薇将一些東西收到一起準備丢掉,趕忙出聲阻止。

“這些東西可以做吃的啊,好吃着呢,為什麽要扔。”未滿說道。

香薇說道:“這些一般都是丢掉的,奴婢不會做這些。”

“不妨事不妨事,”未滿說道:“東西留下來,等下我做就是了。”

未滿将那些物什收拾幹淨,焯好水放入砂鍋中,倒了足量的水又放進調料,待開鍋後小火慢炖着,就心滿意足地等着了。

不多時,香薇将鹵好的雞腿端來給未滿品嘗,綠柳也做了幾道爽口小菜,一起端了來。

未滿心滿意足的品嘗着,剛贊了聲“好”,就有宮人來禀,說是周采女來探望小主了。

錦秋已經将宮裏頭需要注意的一些基本事情告訴了未滿,未滿知曉這周采女與自己是相同品階的,就擱下東西準備淨手後迎出去。

哪知道她正淨手呢,人已經進了屋。

初夏她們還沒來得及将吃食全部收好,來回端盤子時便被對方瞧見了。

周采女長得很是清秀,看上去有些高傲又不太多話的樣子,未滿笑着同她說了幾句話都仿若石沉大海,沒激起什麽波瀾,于是未滿也洩了氣收了笑,不想與她多做交談。

誰知兩人坐下後,周采女倒是主動開口了。

“妹妹這是在吃東西呢?”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說道:“好像也不到飯食。”

不等未滿開口,錦秋行了個禮說道:“回小主的話,我們小主脾胃弱,每次都吃不多,只能多增幾次用膳次數了。”

周采女聞言便用帕子掩了口笑,對未滿柔聲說道:“脾胃弱的話,妹妹就不要食雞肉了,這樣的好東西,妹妹吃了怕是克化不了。若是怕浪費,送與其他人也比自己硬要吃傷了身的強。”

她這樣說着,細細觀察未滿,見未滿擰着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就放下了心,嘴角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

未滿将她的話聽在耳中,口中随意應答着,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不過就看到了一眼而已,面前之人卻對那雞腿念念不忘。

這周采女……

怕是看上那雞腿了!

想到昨日裏自己被餓得慘兮兮的模樣,思及這宮裏頭亂七八糟的許多規矩,未滿心有戚戚,心道這周采女與自己一樣都是最低品階的,想來也是餓壞了,不然那啃了半拉的的雞腿怎地還能入得了她的眼?

生怕她餓得狠了,未滿有心想要幫她忙,無奈想起雞腿已經被自己啃了一半,着實沒法給人。

偏偏這次是試吃,香薇只做了這一個鹵雞腿,那些素食,也被自己吃得七七八八了……

正糾結間,她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自己炖着的湯,估摸着火候也差不多了,就将初夏喚了過來,讓她盛一碗湯來給周采女,還特意叮囑她要多撈些裏面的東西盛過來——

湯不管飽,但是裏面的吃食多用一些還是能吃飽的。

見周采女不明所以,未滿朝她笑道:“方才剛炖的湯,味道當是不錯的,姐姐也來嘗嘗。”

周采女本是一個偏僻之地的縣令的女兒,雖然入了宮做了主子,卻是不得勢的,只能依附他人而活,久而久之,養成了凡事都要多想一想的習慣。

方才自己照着吩咐“提點”過了這位錢采女,對方既然明了,定然也會有所反應,這她是早就預料到的。

如今見對方這樣,她估摸着是錢采女要有所動作了,便緩緩颔首,道了聲謝。

未滿看她道謝,心中很是松了口氣。

自己果然沒猜錯,她果然是餓了!

兩人說了片刻話,湯就端了來。

初夏還未靠近,未滿就嗅到了她手中那湯的香味,不禁心神一蕩,自己也想立馬來上一碗。

當初夏将湯碗擱到周采女身旁的案幾上時,未滿很是激動,滿懷期待地看向周采女。

誰知周采女只拿着勺子攪了一攪,面色就微微變了。

待到撈起裏面的東西看了清楚,她突然大怒,當場就掀翻了湯碗将勺子丢到地上,又恨恨地看了未滿一眼,拂袖而去。

未滿不明所以,扭頭去看錦秋。

誰知錦秋也輕輕搖頭。

未滿就有些不明白了。

這麽好喝的湯,聞着就香,那周采女生氣什麽?

她不是餓壞了嗎?

錦秋、初夏她們這些人都是年幼時就進了宮的,宮裏頭不用那些材料做吃食,故而幾人湊到這邊看了碗裏的東西也說不出所以然。

有個小太監也湊了過來細看,被錦秋瞪了一眼後退了兩步離遠些了。

錦秋雖然也很讨厭那周采女方才那些話,但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跷,就想将它搞清楚,便趁着初夏整理碗碟碎片和清理地面的功夫,問未滿道:“小主做的這是什麽湯?”

未滿盯着地上的狼藉,惋惜地順口說道:“羊雜湯啊。”

這湯名一出口,錦秋就有不好的預感。想到周采女是看了其中的材料方才生了氣的,就又問道:“這湯是用什麽做的?”

未滿渾不在意地說道:“羊雜碎啊。”

雜碎……

話一出口她才恍然間意識到了什麽,無辜地擡眼去看錦秋。

錦秋:“……”

初夏:“……”

小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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