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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霍豫寧打算冒着被魏承昭責罰的危險跑回去和未滿說兩句話呢,就見未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收了手,頓了頓後,朝他小跑過來。

“霍老幺,你見我爹爹後讓他給我送個東西來可好?”

聽到未滿的聲音,魏承昭也停了步子回過頭來。

“前幾日送的東西不夠?”魏承昭問道:“你還需要什麽,過幾日我讓人給你送去。”

“不用不用,已經麻煩你太多了。”未滿笑嘻嘻地擺擺手,“我是想讓爹爹把我兩日前切的面條送來。我在家時好不容易切好了,都還沒來得及吃呢就來了這兒。”

魏承昭倒是聽王連運提起過這事兒。

據王連運說,他去到錢家的時候未滿正切着面,是錢夫人硬要人将她從案板前拉了過來的。後來上了轎子往宮裏行着時,未滿還惦記着她自個兒切的面條,想要回家後煮了骨頭湯吃。

這樣想着,魏承昭就也露出淡淡的笑意,“罷了,既然你想要,就讓人送來吧。”

語畢,他微微示意霍豫寧,就又緩步離去。

霍豫寧再次掃了眼未滿的衣着,正神色複雜地準備離開,突然未滿扯過了他的右手,在他的掌心快速地寫了兩個字。

霍豫寧還沒反應過來,未滿已經将他一推,笑眯眯地退後了幾步,叮囑了他一句“你記得幫我同爹爹說啊”,又朝他擺擺手,轉過身走了。

聽着她特意加重的“爹爹”兩字,霍豫寧将右手緊了緊,劍眉微擰,又看了她一眼後方才離去。

回凝華殿的路上,未滿樂呵呵地心情不錯。

她本還想着不知道怎麽問爹爹要那東西呢,如今碰到了霍老幺,當真是運氣好。

“不過……霍老幺那家夥怎麽會出現在宮裏頭呢?”未滿喃喃自語着,偏過頭聞訊地去看小馮子。

小馮子憋了許久好不容易逮着了未滿問出口的機會,本想照實回答給未滿個“驚喜”,誰知張口時突然不知從哪兒冒出了幾個連續的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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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股子氣來得又急又猛,他趕忙閉上了嘴緩了緩,待到他平息下來時,已經耽誤了片刻。

未滿一直盯着他瞧,看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怪辛苦的,便道:“罷了,你也別為難了。是我想岔了,你怎麽會知道他的事情?不用說了。”

小馮子欲哭無淚。

唯一一次可以将實話講出來然後把責任推卸給未滿的機會就被幾口氣給耽誤沒了……

他沮喪非常,悶悶地問道:“小主與那霍……少爺很熟?”

未滿正慢慢琢磨着霍豫寧多久能将東西送來呢,聽他這樣問就随意地“嗯”了聲,說道:“霍老幺家有處別院就在我家隔壁,他常去住,一來二去就也熟了。”

小馮子聽她一句一個“霍老幺”,嘴角抽了抽,“小主怕是不知道霍少爺是做什麽的吧?”

“不是做生意的嗎?我們那附近住着的都是商戶人家。”

小馮子一個踉跄,甩頭去看她,“小主,您當真和他很熟?”

“當然熟啊!他第一次來我家玩的時候,我還把他的胳膊當成吃的給咬了,結果沒控制好力道一口就破了皮……頭次見面就差點見了血,能不熟嗎?”

小馮子默了默,很是認真地問道:“霍少爺當時幾歲?”

“七歲。”

“那您呢?”

未滿嘿嘿一笑,“剛長牙。”

小馮子越發沉默了。

遇到故友純屬意外,在宮中的日子該怎麽過還是得怎麽過。

回到凝華殿,未滿就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之中。

明日就要開始被禁足、抄女戒、罰銀錢了。

三個月啊……

三個月後,杏子便會看不到了,橘子都能成熟了,茄子便會沒有了,茭白都能上桌了……

總而言之,那麽長的時間過去,黃花菜也涼透了,能夠改變的事情太多太多,真要閉門思過那麽久,着實太可怕。

可若是不想閉門思過,又該怎麽辦呢?

想要讓賢妃收回成命,那顯然是不可能的。為今之計便是找個比她官兒更大的能壓得住她的,另下一道命令破了她的命令,這才可以。

未滿憑着剛被灌輸了的半吊子的宮內知識,想來思去,思來想去,琢磨了許久,發現符合這個條件的只有兩人。

皇帝和太後。

她考慮了許久,決定還是從皇帝下手。

雖說這人的官兒大到可怕了些,但他莫名其妙丢了道聖旨将她弄了來,好歹也得負上點責任不是。

她不求多,銀錢罰了就罰了,抄東西她也認了,只求他發句話,能讓她免于三個月的禁足便好。

既然決定要向他讨點好處來,怎麽也得好好巴結他一下,拉近些距離不是?

拉近距離的最好辦法是什麽?

送東西賄賂他!

拿定了主意,未滿就将人召集起來,問大家皇帝的喜好。

既然要送人東西,就得送到點子上。特別是這樣官大錢多什麽都不缺的人,什麽沒見過?對于這類人,只有投他所好了,他才能記得住送東西的人。

這一招未滿是跟家裏的姨娘們學來的。

錢家有錢,錢老爺不缺東西,那些個姨娘和妾侍為了要讨好他、送東西給他時,哪一個不是絞盡腦汁?

有和未滿關系不錯的,就會不時地來向未滿請教,問問錢老爺最近喜歡什麽。久而久之,未滿就也了解了其中的道道。

原本未滿打算送皇帝吃食,故而問的是皇帝喜歡吃什麽。誰知小馮子的一句話讓她改變了想法。

“吃食這東西,易壞,沒法長時間擱着,往後的日子裏陛下看不到它了,豈不是連個念想也沒有留下?”

未滿深深覺得他言之有理,轉而問錦秋皇帝的其他喜好。

誰知聽了未滿的話後,錦秋猶豫了。

“陛下喜歡騎馬、射箭、打獵,也喜歡讀書、對弈、品茶……”

錦秋雜七雜八說了許久,眼看天文地理五經六藝幾乎全被包括進去了,未滿總算是明白過來一個問題。

“他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嗎?”

錦秋頓了下,應了聲是。

皇帝生性清冷,看似什麽是對什麽都有興趣,卻偏偏對什麽都不看重。在他身邊許久,錦秋從沒見他對什麽特別地在意過。

如今未滿冷不丁問他最喜歡什麽,說實話,錦秋真的不太能答得上來。

未滿就有些奇了。

誰沒有個自己的喜好呢?平日裏,吃吃自己喜歡的食物,做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是很快樂嗎?

怎的這皇帝連個自己最喜歡的都沒?

那人……活得也着實太無趣了些吧。

既然找不到最合他心意的,那便看看什麽最适合他吧。

幾人正繼續商量着,初夏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方才去針工局拿趕制出來的衣裳去了,不在凝華殿。如今一進門聽到幾人商議的事情,她就笑了。

“小主的打算是極好的,可皇上出了宮,如今不在宮內,就算小主商量出來送什麽好,怕是也沒用了。”

未滿一聽頓時洩了氣。方才的力氣算是全白費了。

小馮子見初夏說得堅定,便道:“不對啊,方才我還看見陛下同典儀大人在一起呢。”說着他觑了眼未滿。

未滿毫無所覺,她此時正只手托腮神游天外。

既然皇帝不在宮裏,那她要不要去讨好太後試試呢?

小馮子不死心,再接再厲說道:“剿滅流寇這種事情本不該霍大人管的,可前些日子陛下卻派他帶人去做此事,也不知陛下這時召見霍大人是不是為了此事……”

他特意加重了“霍大人”三個字,又去瞅未滿。

未滿換了只手,繼續想,如果去讨好太後的話,會不會不如讨好皇帝容易?畢竟皇帝将她弄到這個地方來,好歹知道有她這麽個人,多少也算是有點交情不是。

可如今就算有交情又有什麽用?他人不在宮裏!

未滿深深嘆了口氣,好不容易回了神,卻見小馮子正一臉怨念地望着自己。

她不明所以,正要細問,那小子卻用袖子擦了擦幹巴巴的眼睛,面帶幽怨地出屋倒茶水去了。

望着他那寂寥慘淡的背影,未滿莫名其妙。

自己這是哪兒惹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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