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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荒蕪的地方,年久失修,建築難免有些破敗,只上面遺留着的殘缺花紋,昭示着這裏曾經擁有過的華麗。

未滿往裏行着,邁上臺階走到屋中放眼看過去,才發現這裏竟然有三進院子,倒也不算小了。

想到這一點,她微微皺眉,又往前行進了些,找了處有花紋的地方細看。

撥開上面的蛛網,拂去表層浮灰,未滿盯着一些彩繪和紋飾瞧了許久。看完後,她猶若不死心般,掏出帕子,将旁邊的幾處地方也收拾出來。

清理出來的地方越多,未滿越是感嘆,感嘆到最後,卻又怔愣住了。

好半晌後回過神來,她有些疑惑。

雖然有些殘缺,可依然能看出這些東西當初必然是極其繁複精細的,比她的凝華殿都要華美許多。

想來,當年這處殿閣的主人應當是費了許多心力來建造它的。既然如此,必定會極其愛護它、呵護它。

這樣好的一個地方,就算是後面的人接手了,也應當會好好利用它才是,怎的就任由它淪落到了如此境地?

她想不通。

就在她在繼續發呆時,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擾亂了她的思緒。

“未滿。”

有人在她身後不遠處輕聲喚道。

這聲音清冽如泉,讓她不由自主就轉過心思回頭去望,就見一名男子正在不遠處遙看着她。

對方身姿如松柏清峻挺拔,只那樣立着不動,便成了一處獨特的風景,未滿想忽略他也做不到。

偏頭望望那些彩繪,再回頭看看那人,未滿遲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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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人對自己的諸多幫助,她只得狠狠心暫且将好奇心丢棄到一旁,朝着喚她之人行去。

“承昭,你怎麽來了”未滿邊問着,邊戀戀不舍地朝殿閣那兒又看了一眼。

“左右無事,四處走走,可巧就遇見了你。”承昭見她過來了,便清淺地笑笑。

他剛說完,未滿便不小心看到了承昭身後的小太監。

那小太監抱着一摞書卷,正滿臉焦急地看着承昭,與承昭那副淡然自若的氣質形成鮮明對比。

未滿瞧瞧那小太監懷裏的那一大摞東西,再看看承昭,很是懷疑後者口中“無事”二字的真實程度。

承昭見狀,眉梢微微一挑,面無表情清清涼涼地回頭看了那小太監一眼。

小太監身子抖了下,忙不疊地抱着東西圓潤地走遠了。

承昭收回目光,不着痕跡地掃了眼未滿身後擦拭出來的精美彩繪,卻在未滿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前掉轉了視線。

未滿不知他在看什麽,下意識地環顧了下四周,這才想起來一個問題。

這地方有多偏、有多荒涼就暫且不提了,且說自己方才已經走到了第二排屋子,他就算是随意逛逛到了這殿閣外面,也應當看不見自己啊。

難道說……他本來就是要來這裏,所以走了進來,然後和自己碰到的?

那他方才那句話……

“你還不快些回去?”

未滿正疑惑着,突然被承昭出聲打斷,就急急回了神。

承昭朝她微微一笑,“凝華殿的人應當在四處尋你了。”

他不提凝華殿還好,一提未滿立即就想起來那些個“恭喜小主”。

渾身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未滿幹笑着拒絕了他的建議。

“凝華殿能有什麽急事?且讓我多散會兒心吧。”

承昭倒也不強求。

他轉而問起了未滿近日的狀況,看她住的可還習慣。

未滿覺得他容易親近,便同他說了實話。有贊揚的地方,也有稍稍不合心意之處稍稍抱怨下。

一個有意挑起話頭,一個毫無防備,兩人不知不覺就聊了許久。

未滿初時沒有注意到承昭在邊走邊說,不由自主就跟了他去。等到她發現了這一點時,他們已經來到了傾雲宮外。

未滿便是住在傾雲宮裏的凝華殿。

遠遠望着傾雲宮,她這才知道自己這是着了道,狠狠瞪了承昭一眼後她扭頭要走,卻被承昭一把拽了回來。

“不回去看看,豈不是連發生了好事都不知曉?”

他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再不複平時的清冷,帶了股魅惑。

偏偏未滿沒發現。

她心道凝華殿能有什麽好事?起碼,她是沒碰到過凝華殿裏出好事。

再加上她心心念念地想着自個兒的藥還沒吃呢怎麽就回來了,便急吼吼地說道:“我還有要事在身,改天再聊,就此別過。”摸摸懷裏的無殇,轉身就要離去。

可惜她時運不佳。

明明是個破敗之地,小馮子卻不知道從這裏的哪個旮旯角落裏突然竄了出來,剛好攔在了她的面前。

未滿沒防備,退了兩步差點跌倒,可身子晃了晃後,旁邊斜刺裏忽地冒出一人,伸手就把她扶住了。

竟然是錦秋。

未滿惱了。

“你們倆不是凝華殿的人麽?怎的如今幫着他?”

錦秋福了福身子答道:“奴婢不是在幫……”被承昭輕飄飄掃了一眼,錦秋頓了頓,說道:“……這位,而是奴婢一直在找小主,如今剛巧碰上了,自然得趕緊将小主留下才是。”

小馮子覺得錦秋說了半天愣是沒說到重點上,忙欣喜地說道:“小主,陛下的旨意到了,大家都在尋小主去接旨呢!”

旨意?接旨?

這兩個詞直楞楞朝未滿撲來,将她砸了個頭暈眼花。

上次收到聖旨後她莫名其妙就成了皇帝的小老婆,付出的代價太過慘痛,使得她對“這個皇帝”所下的“聖旨”,還是非常排斥的。

原本想着同皇帝套套近乎熟悉些後,或許能勸他一二句,那樣他以後再給自己下旨便能稍稍靠譜些。偏偏入宮以來她還沒尋到機會去讨好皇帝,故而她對對方這次一時興起所下的聖旨也不抱有什麽希望。

可就算她再不樂意,聖旨總也得接啊!

不然拖延了接旨時辰讓皇帝不滿了,往後她要再想去讨好他,就更難了些。

未滿同承昭道別後,便期期哀哀地往回走着,只覺得人生一片慘淡。

可就算內心凄苦無比,面上卻還得做出歡歡喜喜的樣子來——

若被皇帝了知道她不樂意接他的旨,那她還想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混了?

未滿邊走邊醞釀,終于在回到凝華殿的剎那成功地擺出最燦爛的笑臉。

誰知笑容甫一擺出來,迎面就遇上了王連運。

王公公看到她欣喜異常,婉轉悠揚地說道:“恭喜小主!賀喜小主!”

未滿聽了後心中更加憂傷了。

上次去錢家宣旨的時候,王公公說的也是“恭喜賀喜”,可結果呢

結果就是,她往後的日子裏,都要為當上正室而持續不斷地進行艱苦卓絕的鬥争……

未滿心中哀愁,跪下聽聖旨。

當最後蓋棺定論的那些字轟然落地後,未滿直接被炸了個頭暈眼花。

“……錢氏未滿恭順賢良,擢升為禦人,欽此。”

王連運讀完聖旨,喜氣洋洋地又來給未滿道賀。

未滿木木地回應着他。

等到王連運離去許久了,未滿方才稍稍緩過神來,讷讷地問錦秋:“我這是晉升了”滿臉的不敢置信。

“是啊!恭喜小主!”

“可是——為什麽啊”

她來了這宮裏後,一沒功勞,二沒苦勞,如今連皇帝的面兒都沒見到,怎的就升了?

這速度……簡直比家裏姨娘們升得都快……

小馮子在一旁神色不明地說道:“您昨兒不是在修遠殿過夜了嗎”

“是啊!唔,難道就為了這?”

聽了小馮子的話後,未滿有些反應過來。

從昨夜過後、今早開始,大家就都在恭喜她、賀喜她。如今她升了位份,衆人雖說依然在恭喜她,卻沒有絲毫的意外或者疑惑。

就仿佛大家有種約定俗成的默契,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難道……

修遠殿過夜後晉升,是種慣例?

想到這兒,未滿不禁有些小小的激動。

這倒是條捷徑。

未滿遙望着修遠殿的方向,端坐在桌前,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她想法子去那兒多睡幾晚,不就能快些晉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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