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出去也是個艱辛的過程。

未滿只想着自己知道了機括在哪兒就好辦了,卻忘了一點——

她所知道的,是進來時開啓密道的機括,出去的,她還不知。

明知找起來需要費些工夫,可她實在不願折回去問那人,便在來到了密道下的臺階後,硬着頭皮到處敲敲打打來找出處。

有時候運氣差的話,做什麽都不順。

未滿憑着僅剩的鬥志将四周牆壁摸了個遍,又把臺階一個個地”照顧”了一番,将想得到的地方都探過,都未見頭頂的密道口打開。

一時間毫無頭緒,全身又酸痛酸痛的,她也無法,就摸回了臺階準備坐下休息會兒。

她倒不怕那人會追來。

方才她可是看得分明,那人不只是手上扣了鐐铐,就連腳上也未能幸免。既然他被限制在了那兒,如今自己離他那樣遠,倒是不懼了。

只是……

她無比惆悵的深深嘆了口氣。

怎麽出去,這是個極其深奧的問題。

未滿望望上面,很是認真地思量了下,萬一找不到出去的辦法的話,将這密道口砸開的可能性有多大。

答案自然是……極小。

她嘆息着,彎着身子一直往上走,直到弓着的背部都要碰到密道頂了方才駐了腳,停在了從上面數第四個臺階處。

她邊轉過身準備坐下,邊繼續想着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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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她想得太過于用心沒控制好力道,轉身轉得急了些,突然腰間一陣酸痛不由自主就直了下身子。結果由于走得太靠上離密道頂極近,頭便不小心碰到了頂上,疼得她忍不住輕呼出聲。

未滿捂着碰疼的頭剛要坐下,卻發現頭頂上正一點點現出來光亮——

那分明是外面月光的顏色。

她擡頭望望漸漸現出來的密道口,驚喜萬分的同時,很是無語。

密道居然就這樣被打開了?那機括,竟然是在上面!

偏偏方才她哪兒都試過了,唯獨漏了這裏……

機不可失。

有了進去之時差點被“夾住”的經驗,未滿顧不得其他,一回過神就趕緊快步行了出去。

重回地面,她大大松了口氣。

稍稍舒展了下身子,未滿發現腰側和脖頸最痛,想來前者是自己被丢出去的時候撞得傷着了,後者則是被鐐铐給纏的。

她輕輕蹙眉——

疼成這樣,也不知皮膚上有沒有出來痕跡。

考慮到自己離開的時間不短了,她攏了攏衣襟将脖子稍稍遮了下,趕緊朝了凝華殿的方向走去。

凝華殿外,錦秋正在殿外打着燈籠焦急地來回踱步,待到擡眼看見未滿,忙迎了過來。

“小主這是去了哪裏?怎的也沒讓人跟着?”她關切地問道。

那人既然是在宮中的密道之內,定然是被皇家關在其中的,未滿自然曉得遇見他的事絕不能說出來——

一方面,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那人的存在;再者,她也不想讓人知道自己闖進過那裏。

于是她強忍着身上的不适,硬是擠出個笑容,說道:“初夏被我遣了出去,當時身邊也沒旁的人跟着,我就自己随意走了走,權當是散步了。”

天色太暗,未滿又掩飾得好,錦秋沒發現不妥之處,只是想起方才聽說的未滿今日差點遇到德妃之事後,懇切地說道:“宮中人多眼雜,小主初來乍到,萬事小心為上。”

未滿剛剛應了一句,就聽一人高興地從旁邊嚷嚷着跑了過來。

“恭喜小主得償所願!”

看着笑容滿面跑過來行禮道賀的小馮子,未滿一臉茫然。

一旁的錦秋便笑了。

“陛下宣小主入修遠殿侍寝。如今時辰也快到了,小主趕緊去準備準備吧。”

修遠殿?侍寝?

未滿愣了愣,這才記起了先前拜托承昭的事情。方才她只想着在密道中的遭遇,倒把這事兒給忘了。

承昭信守承諾,将此事給辦成了,但她如今這個狀态,怎麽過去?

先不考慮這酸痛的感覺怎麽熬過去,單說今日被那人一勒一摔,身上八成已經有了傷痕。如果去修遠殿的話,難免不會被人發現。

但皇帝已經發了話,不去必然會惹惱他,往後想要再讨好他怕是難上加難。

怎麽辦才好?

未滿思量了片刻,最後決定自己将衣裳穿嚴實些,好好遮掩一番盡量不要被大家發現傷處,再随機應變。

其實,侍寝代表着什麽,未滿并不是太清楚。

她只知道,錢老爺有時會歇在諸位姨娘處,姨娘們那時候的處境和她現在這個“侍寝”,應當是相似的。可侍寝時會發生什麽和需要注意什麽,她就不太清楚了。

仔細琢磨了會兒,未滿估摸着自己應當能夠做得來“伺候皇帝睡前脫衣和服侍皇帝起身時穿衣”這樣繁瑣的事情,便進屋去準備了。

錦秋本要叫了早已回來的初夏一起給未滿換衣,卻被未滿拒絕了,只說自己來就好。

“這種事情怎能讓小主自己動手?”錦秋說着就要給未滿脫衣。

未滿不肯,揪着自己領口不撒手,含糊着說道: “等下就要去修遠殿了,我這樣做自有我的道理。”

一聽到與修遠殿有關,錦秋便住了手。

片刻後,她行禮退下,神色中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地說道:“既然如此,奴婢就不打擾小主了。”臨出門前她還不忘給未滿關上門。

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未滿大大松了口氣,自顧自将備好的衣服換上。 只是新備下的衣服領子比較低,她便拿過櫃中放着的絲巾,系在了脖上。一切準備妥當,方才出了屋子。

錦秋看到她脖頸間的絲巾,并未多言,只是眼中劃過一絲了然,扶了未滿上到轎中。

未滿累了一天後又在密道裏折騰一番,早就累了,本想像上次那般先睡會兒,可是脖頸上的傷到底讓她多了幾分警覺。生怕在自己睡着後被旁人發現什麽不妥,她強打着精神撐到了修遠殿。

只是沒想到,到了修遠殿後,那裏的人居然要伺候她沐浴。

未滿讓那兩位年長的嬷嬷退下,說是自己沐浴便好。可嬷嬷們卻是不肯,只說小主有一些事情還不太明白,需得老奴同小主細說清楚。

這時錦秋上了前來,笑着同嬷嬷們寒暄了幾句,又道:“小主已服侍過陛下一次,需要注意什麽早已心中有數。如今陛下快要回來了,若是繼續耽擱下去誤了時辰便不好了。”

她這樣說完,又湊到嬷嬷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嬷嬷們頓時露出明了的笑容,待到水準備好,就也退了出去。

人都散光,見池邊終于只剩下了自己,未滿這才放松下來。

她入到溫熱的水中,又慢慢滑下身子讓下巴以下的部分都泡到水中。熱熱的氣息襲遍全身,好似身上的傷痛都輕了許多。

未滿舒服地直嘆息。

待到身上的疲乏去了大半,她就自己起了身。

方才換下放在旁邊榻上的衣裳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紅衣。只是圍住脖子的絲巾還擱在那兒,想來是錦秋知道未滿需要它,特意讓人留下來的。

未滿拿起絲巾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她扭頭看了看腰側,發現疼的地方有塊地方略青,好在不太嚴重,顏色不深。

這只是摔了下都有了印子,那脖頸處……

她赤着腳,急急跑到屋角處寬大的鏡子前。

果然,脖子上的痕跡也已經現了出來,而且比腰間明顯不少。

未滿不禁暗暗擦一把冷汗。

幸虧她夠機靈準備了絲巾,不然這些印子被人發現了,可當真不好解釋。

手中絲巾用紅色細絲所制,上面繡了百合,是她晉升時,皇帝賞給她的物品之一。

未滿邊照着鏡子,便将它重新圍在頸上。看着這紅色絲巾将脖上痕跡遮得嚴密,她才大大松了口氣。

只是再一細看,她發現這絲巾鮮紅的顏色襯着自己白皙的皮膚,比起平日來,居然添了些媚色,別有種妖冶風情。

“妖冶”二字一入腦中,未滿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那個全身上下都透着妖異感的男子,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她不肯再多想,趕緊去到榻旁,将那紅色衣服拿到鏡前穿在了身上。

衣服一上身,未滿立即被眼前的情形拉回了現實。

這是一件寬襟廣袖的紅色緞袍,上面沒有一絲的繡紋也沒任何的裝飾,只腰間一根帶子可以系上。

未滿穿上它後,無論怎麽使勁拉那帶子,即使是将帶子系到最緊勒得肚子都疼了,那袍子依然沒法完全遮住胸前,露出大片風光,隐隐見溝。

未滿大囧。

她有心想要換件衣裳,又生怕再一折騰後,那些人要服侍她更衣,那麽傷痕便遮不住了。

又照了照鏡子,未滿心道雖然胸前遮不住,但好歹腰後痕跡是看不見的。

如此一想,她就放下了心。

左右皇帝那兒有被子,她躺下後将被子一蓋就能遮住胸前。只要絲巾和衣袍不脫,其他的,倒也不懼。

這次寝殿中不知點了什麽香,很好聞。

皇帝還未回來。未滿本就疲累了,再次獨自躺在上次睡過的那張大床上,聞着這好聞的香氣,很快就沉沉睡去。

她睡得迷迷糊糊,隐約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嘆息,卻聽不真切。正要再次沉睡過去,她驀地一驚,因為有大掌正探進她的衣襟,輕撫着她的身軀。

未滿想反抗,誰知腦子清醒不過來回不到現實,仿若這就是她的一個夢境。

正當她着急不已之時,脖間一涼,竟是那絲巾被人扯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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