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本以為謝無殇的事情就夠自己鬧心的了,沒想到後來未滿才知道,有更鬧心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德妃派了人來,說是很喜歡未滿給太後做的手鏈,也想要一個,“邀請”未滿第二日去映月宮玩,順便給她也做個。

雖說是“請”,可那位嬷嬷看着未滿時擺出的樣子分明就是“我們德妃娘娘發了話錢小主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未滿無語。

不過是編個手鏈而已,本就是沒什麽大不了的事,犯得着擺出如此架勢嗎?

去那就去呗!誰讓自己的位份不如對方高呢。

可是明明可以在凝華殿裏做好了後派人給她送去,為什麽非要去這一趟呢?

未滿不解。

雖說德妃說的是邀請未滿去玩,但未滿吸取前幾次的教訓,還是做足了或許會遇到好些個女人的心理準備。

心裏頭充滿了鬥志前去,進到屋中的剎那她卻洩了氣。

她千算萬算,實在是沒料到德妃當真是獨自一人在等自己。

難道德妃沒有聚衆紮堆的習慣?

待到宮人都退出去後,德妃袅袅走到桌邊,指了身邊的位置示意未滿坐到了一旁。

未滿拿出一物放到桌上,攤開來,指着上面的圖案說道:“娘娘看看喜歡哪個樣子的。”

這是張樣式圖,上面畫着各種各樣的手鏈,是錦秋前些日子給她弄的。她當初也是看了這圖後,覺得那手鏈樣子不錯,方才起了給自己編一個戴的興致。

如今德妃要她來編,她想着不好給德妃編個與太後同樣樣式的,便将這圖帶了來讓德妃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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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從上到下浏覽了一遍,很是随意地指了一個說道:“就它吧。”

未滿看清她指的圖案後,不動神色地看了看德妃,蹙蹙眉,又看一眼,這才拿起了繩子開始編,口中說道:“這個編起來很快的,等下下就好了。”

德妃嬌笑道:“那就有勞錢寶林了。”

未滿不甚在意地笑笑,專心手中之事十指翻飛的同時,側耳細聽德妃那邊的動靜。

明明是一會兒就能弄好的事情,偏偏特意将她叫了來,不是有話要對她說又是怎的?

只是眼看着都要收尾了,德妃還氣定神閑地在那邊喝茶不說話,未滿就又有些搞不懂了。

難道自己猜錯了不成?

打上最後一個結,未滿松了口氣,剛要将東西給德妃,就聽一直沉默着的德妃終于悠悠然開了口。

“聽說錢寶林在吃食方面甚有研究,那可知牛肉怎樣做更好一些嗎?”

等了半晌就聽她來了這麽一句有關吃食的,未滿實在想不明白,卻也順口答道:“最好是煮,要滿兩個時辰,方才口感好;或是炒,卻是最好也要事先炖過一個時辰再入鍋炒,這才入口酥軟。”

德妃“嗯”了聲,說道:“那生炒呢?”

“這就需要事先腌制和對火候的掌控了。”

“是了。若是猛火生炒,出來的極有可能是生的,或者是過了火生硬的。兩種情況下都不可吃。若是後者更麻煩,硬要入口的話,還有可能傷了唇齒。所以這事兒,還是需要有經驗的人方能做得。”

未滿不太贊同,說道:“如果做得太老了,傷了唇齒倒不至于,只是肉質太硬,多少都會有些細小的塞進齒中罷了,不過定然不舒服就是了。”

德妃怔了下,方才嬌俏用帕子掩口笑了會兒方才露出滿意的神色,又謝過未滿,給了未滿一柄玉如意,這才命人送未滿出去。

未滿滿心疑惑,心說這德妃也是個奇怪的,大老遠将她叫來,卻只問了個牛肉的事兒。

這不是成心吓人嗎?

枉費她昨晚還做了萬全的準備,一直在想德妃讓自己去,會不會和吳禦人的事情有關系,還在考慮今日遇到德妃後,若是她也話裏夾槍帶棒地諷刺自己,自己該怎麽應對這個去往皇後之路上的勁敵地好。

如今看來,卻是虛驚一場。

未滿搖搖頭,覺得是自己來了宮裏後遇到的事情太多,故而多心了,暗暗告誡自己也不必什麽事情都疑神疑鬼的。

所以這天下午莫才人請她去吃茶的時候,她雖有些疑惑這個和自己毫無瓜葛的人喊自己做什麽,但也還是去了。

誰知這位莫才人卻當真讓未滿不爽了。

不爽的不是莫才人做了什麽、說了什麽,而是她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說。

未滿謝謝她的茶,她抿嘴一笑;未滿謝過她的點心,她抿嘴一笑。

直到最後未滿離開,她總共也沒說過幾句話,使得未滿完全不記得她聲音是什麽樣子的了也不記得她請吃的茶是什麽味道的,反而将她“抿嘴一笑”的模樣記了個深刻。

思及此,未滿一口氣憋在了胸口,緩不過勁兒來。

看着她悶傷到極致有氣發不出的樣子,錦秋在屋內沒旁人時低聲道:“小主若是不想的話,就不要如此勉強了,可以推說病了不去的。”

“這都行的?”未滿訝然。

雖說她在崔嬷嬷教課時有過這種想法後來又放棄了,可對着德妃賢妃她們,倒是沒想過用這一招。

原因很簡單,這種謊言很容易被人戳穿,除非裝得太好。

見未滿如此問,錦秋笑了,“在這宮裏頭,哪個人心裏不是明鏡似的?不過将‘不想去’說得委婉一些,面子上的托詞過得去就好了,誰會真正計較這些?“

未滿這才明白,自己還是太實誠了。

于是第二日她便明目張膽聲稱病了,推了一切旁人來到凝華殿探望她的“好意”或是要她去往別的宮殿的邀請。

閉門不出的原因很簡單。

一是要裝病就要裝得像一些,整天往外跑,到底說不過去。二來……

二來她發現自己知道密道裏的人叫謝無殇後,當真想去揪着他問個明白。可想到那人篤定的“三日之內你必會來找我”,未滿就不服氣。

憑什麽?

她還就不去了!

索性氣定神閑在凝華殿“養病”。

這幾天裏未滿太閑了,又有香薇和綠柳兩人在旁做好吃的,頓時有種“人生若是天天如此那才當真惬意無比”的感覺。只是偶爾想起來自己還是小老婆,這才眼皮抽一抽,心中生出無限哀嘆。

可她既然推說有病,便不好大喇喇往修遠殿跑了,因為魏承昭當天就命人送了些補藥來,說是讓香薇她們給她做藥膳,補補身子,又讓她好好歇息幾天,切忌操勞。

這個後果是她始料未及的,雖說哀嘆不已錯過了好幾天巴結魏承昭的機會,卻也不後悔。

畢竟來了宮裏頭,這樣吃好喝好睡好,其他萬事不用想的日子,是頭一次遇到。索性暫時将魏承昭丢在了腦後,好好度過這悠閑的幾天。

好日子過久了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懈怠,慢慢就把魏承昭給忘了。

直到這天她在出神地搗着芝麻的時候,冷不丁敲到了手指疼得吸了口氣,不知怎的就記起了某人輕咬她指尖的感覺,這才又想起了魏承昭。

想到他後,腦中不自覺就冒出一個問題,她便随意問道:“皇上這幾日召了誰侍寝的?”

她這問話一出口,屋內人齊刷刷來了精神。

“誰都沒!陛下這幾日有事,雖身體略有不适,卻依然出宮去了!”

話一出口,小馮子察覺了不對,問道:“小主不知道?”

初夏也很疑惑:“不對啊,既然小主不知此事,那這段時間怎麽沒提要去侍寝的事情呢?”

一旁的小馮子與錦秋那“深以為然”的表情深深刺激了未滿,她立馬肅容說道:“我像是那麽亟不可待的人麽?”

小馮子與初夏想也不想立即答道:“像!”

唯獨錦秋稍稍思量了下,欲言又止地看着未滿布滿黑雲的臉色後,硬是忍住了沒說出口。

未滿無語了,正要好好教育幾人一番,準備好好樹立起自己賢良淑德的形象時,繁春進屋禀道:“小主,剛剛王公公派了人來說,陛下或許今晚還會讓小主去修遠殿侍寝,讓小主提前準備下。”

王連運是魏承昭身邊貼身伺候的,他雖說的是“或許”,可必然是魏承昭露出過這種意思了,他才會讓人來同未滿說一聲。

未滿奇道:“他們不是不在宮裏嗎?”

繁春一臉喜色道:“聽來傳話的公公說,陛下剛剛回宮。”

剛剛回來王連運就來通知她了?

未滿極其郁悶。

難道自己喜歡往修遠殿跑的這件事連王連運都看出來了?

她這樣想着,就也這樣問出來了。

繁春疑道:“小主喜歡陛下的龍床這件事,難道不是宮裏公開的秘密了嗎?”

未滿甩頭看她,怒目問道:“哪兒傳出的這樣不靠譜的言論!”

她相信,自己身邊這幾個人是不會到處亂說的,所以這話絕對不是凝華殿傳出去的!

繁春被她突發的怒氣吓了一跳,嗫喏着說道:“陛下啊……”

一聽是魏承昭幹的,未滿身軀一震氣勢頓消。

皇帝發的話,她能怎麽樣呢?

什麽都不能做啊!

難怪,難怪這後宮妃嫔們一個個的争着搶着要見自己。敢情魏承昭還來了這一招!

那家夥,就是見不得她舒坦啊……

幾人見未滿忽晴忽暗獨自發悶氣般的臉色,很是憂心。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交流後準備由小馮子出面來“喚醒”未滿。

小馮子呲牙一笑,腹中打好了草稿剛要開口,未滿“嘿”地拊掌一笑,驚得他一個踉跄後退了兩步。

看着未滿那陰森森的笑容,小馮子無限驚恐地問道:“小主,您這是怎麽了?”

未滿硬是擠出個自認溫和的笑容,似是對他說,又似是對自己說的一般道:“沒什麽。他不是說我喜歡修遠殿的床嗎?那我就喜歡到底!誰要去那兒睡,我就和對方死磕到底,讓其他人誰都近不了那床!看到了最後,是他哭還是我哭!”

屋內幾人渾身一凜,無比同情地看着未滿,齊齊在心裏頭說了個“您”。

錦秋想勸未滿一兩句,誰知她還沒開口,就聽未滿疑惑問道:“既然要侍寝……那今晚是穿櫻色的裙子好呢還是穿桃色的?又或者其它的哪件?”

她問的是沐浴後的寝衣。

既然想當皇後,雖然想到魏承昭的禽.獸行徑後心不甘情不願,但未滿還是吩咐人給她做了好幾件寝衣。

每件都很好看,未滿都很喜歡,一時就拿不定主意了。

繁春自認是個厚道人,頓了頓後說道:“最便宜的那件。”

未滿不解,問她為何。

小馮子脫口而出:“咳,反正都是要被撕爛的,穿便宜的能損失小點不是?”

繁春、初夏面無表情,暗暗朝他豎拇指。

未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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