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我的父親

劉晨到北面的教職工宿舍門口的時候，看到父親劉天海、江炎的父親江維力，教務主任孔祥瑞站在那兒聊天，一向木讷寡言的父親竟然在抽煙，煙頭兒的火光一閃一閃，臉上的表情很落寞。

江維力滿臉都是笑容，正在慷慨激昂地說着什麽，孔祥瑞也笑着跟他交談，作為上級平時趾高氣揚此刻卻點頭哈腰，頗像江維力再向他訓話。

三人都看到劉晨走過來了。

江維力抽了口煙，吐了個圈兒，笑道：“小晨回來啦，考得怎麽樣？”

“正常發揮吧。”劉晨平和地說道，他要說自己能考740分，人家以為他神經錯亂了，等分數出來再說不遲。

孔祥瑞臉色一板，嚴肅起來，教務主任的派頭擺了出來，道：“劉晨，我聽說你的成績一直在重點線徘徊，正常發揮能上線不？”

不等劉晨回答，他繼續說道：“我除了是慶南中學的教務主任，還是從小看着你長大的叔叔，高考前吧，叔說你怕影響你考試，現在可得批評批評你。”

劉天海用力地抽了一口煙，差點嗆到，嘴巴張了張想說點什麽，終究是沒說出口，他不善言辭。

江維力笑道：“老孔，劉晨成績也很不錯啦，重點線不容易上，全市才多少個？一般二本能考上也不容易了。”

對于老孔的稱呼，孔祥瑞絲毫不介意，連忙笑着說，是是，看着劉晨還是說道：“看看，你跟江炎從小一起長大，在慶南中學的時候不分伯仲，你中考還多幾分，怎麽一到高中差距就這麽大了呢。”

“你還不知道吧，江炎肯定是今年的慶州狀元了，這不一考完試，陳校長直接留着不讓走，教育口蕭局長都很看重呢，我們慶南中學走出來的人才，我這個教務主任臉上也有光啊，這要是到市裏開會，誰不得高看我一眼呀。”

劉晨對孔祥瑞的印象不好，這人腦子靈活，但喜歡欺負老實人，以前就總欺負父親，他本來也是數學老師，沒少讓父親給他寫教案，能爬到教務主任的位置也不是靠能力。

不願跟他多談，劉晨上前拉着父親道：“爸，我們回家吧。”

劉天海點了點頭，站在門口等劉晨，遇到這兩人，說了一通，心情郁悶又不喜與人争，他早想走了。

兩人往院子裏走。

江維力笑着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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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瑞臉色有些不好，這劉晨至少該點點頭，說點什麽才對，竟然對他的訓話視而不見，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麽人物了嗎？

“劉天海，讓你出的期末考卷出好了沒？今天晚上就要。”孔祥瑞有些怒氣，對劉晨的态度不滿。

“不是說後天才要嗎？”

“今天中午的時候，我跟張校長開了一個會，臨時改變計劃，今天晚上必須要，這些事情難道我還得告訴你一個代課老師嗎？”

劉天海一直受他欺負，這還當着自家孩子，雖心裏有怒氣，也不敢吭聲，低聲道：“我知道了，晚些時候給你送過去。”

“自己小孩都教不好，你還當個什麽老師啊，這麽多年的老教師了，連個市級優秀都沒拿過，多用點心在教育上。”

江維力滿臉笑容，煙抽得飛起，笑道：“老孔，你這話不公平了，老劉教書一直勤勤懇懇，真不能這麽說。”

“是，是，我有點說過了，一時急，下次我注意态度。”

母親的性子急躁潑辣些，要不然父親這些年被這夥人欺負得更慘，劉晨此刻心頭一股火氣，難道老實人就得受人欺負嗎？父親對教育的認真态度，備課勤懇，只是他的性子不喜争，學校不給他報優秀，他也不在乎，怎麽可能拿到榮譽。

“孔主任，對于你剛才的批評指正我都記住了，我爸對教書的态度和用心，我想你很清楚，倒是你，全校學生的校服承包商是你老婆的弟弟吧？質量那麽差還賣五十塊錢一套，哪個學生不買就罰站。”

孔祥瑞的臉色難看，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誰敢說半個不字。

劉晨繼續說：“還有兩個廁所的改建，訓練區，籃球場，這裏面有多少貓膩，大家都心知肚明吧，既然你是教務主任，應該把更多的時間花在教務上，如此不務正業，市教育口蕭局長要是知道，恐怕不大好。”

竟然被一向看不上眼的老實人劉天海的兒子教訓，孔祥瑞怒不可遏，伸手指着劉晨，大口喘氣，幸好這旁邊沒人，大家心知肚明，和當衆說出來是兩碼事。

“你……你……，劉天海，你教的好兒子啊，嘴巴還真厲害，劉晨，你這是诽謗，損壞我的名譽，我可以告你！”

劉天海臉色尴尬，他平和的性子最不喜歡惹事。

“我是不是冤枉你，一查便知，要不要我現在就去找蕭局長說一說這事。”

孔祥瑞面子挂不住，喝道：“你個小癟三，你以為你是誰啊，蕭局長會見你！”

“見不見我，不用你管，爸，我們走吧。”劉晨這番完全不同于兩個月前的冷靜和犀利的言語，劉天海一時也沒反應過來。

身後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高考完，尾巴翹上天啦，你以為你是狀元哪，讀個普通大學出來，工作還不一定找到呢，跟我叫板？小癟三，我警告你，不要亂說話。”

我跟你叫什麽板啊，你配嗎？劉晨拉着父親走家裏走。

跟孔瑞祥對上了，劉天海反應過來，很有些惶恐，他不喜惹事，能忍則忍，想着回去道個歉，可是兒子拉着他，也是為他出頭，也不願斥責兒子，一路上心裏都頗不是滋味，思來想去也沒個法子。

江維力笑道：“老孔，算啦，就一個孩子說的話，你計較個啥，他還能反天了去啊，這小子說大話，蕭局長家門往哪開他都不知道呢，就是維護他爸而已。”

孔祥瑞豎起大拇指，贊道：“江哥說話有水平，要不怎麽是大狀元的爹呢，劉天海做人失敗，兒子也差勁，對了，我們狀元郎什麽時候回來？我跟張校長商量過了，組織全校學生搞個歡迎儀式，然後再在操場上給同學們說幾句，激勵一下後進。”

江維力極為開心，卻連連擺手道：“老孔，這樣不好吧，正式的分數還沒出來呢，沒準兒的事。”

“怎麽還沒準兒呢，江炎連續多少次都是慶州第一了，只要正常發揮，狀元是跑不掉的。”

“那行吧，我晚上打個電話跟他确定一下時間，怕是還得在市裏呆幾天。”

“那是，陳校長、蕭局長的事兒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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