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有點病 不善表達的她

那天楚憐在原地待了好久。

直到夜幕降臨,運動場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濕着坐在看臺的石板上,衣服濕透貼着身子,很涼,筆記本被她擱在了身旁吹風晾幹。

頁面翻動,那上面都是陳墨她父親寫下的話語,還有他們父子倆以前的照片。

之前那個叔叔找到了她,告訴了她陳墨的過往,還有他和父親這些年來的狀态。

她才知道原來他的父親一直很挂念他,只是不善表達,很多想說的話都在争吵中磨滅,所以慢慢把兒子從自己身邊推遠,他特別想解釋當年陳墨母親的事。

所以把心裏的話都寫在了筆記本上。

陳墨不願意看,所以對方就找到了楚憐,他真的由衷地希望陳墨可以看看,可以理解父母。

可是,陳墨可能壓根不在意這些。

她也不知道可以怎麽辦。

冷風吹來,胳膊有點涼,楚憐嘆了聲氣,摸了摸胳膊準備起身回家,剛站起來就瞧見遠遠跑來的衛松。

他還戴着紅領巾,一看就是放學後光顧着放書包忘了摘,他手裏拿着一件外套朝着楚憐奔了過來。

“阿憐姐姐!”衛松臉上有點小緊張的神色。

“我遠遠就聽到有人說你被潑了水,就想着趕緊過來,阿憐姐姐你沒事吧?”

衛松長得瘦,跑得也快,一溜煙就到了楚憐面前。

那張有點黑還有點稚嫩的小臉上冒着細汗,明顯是找急了,一路跑過來還喘着氣,他把衣服遞給楚憐:“姐,你要不,先換上。披着也可以。”

楚憐安慰地彎彎唇,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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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

衛松感覺姐姐的狀态有點不好,他也不敢多問,瞧見旁邊放着個筆記本,他好奇地湊過去翻開一頁看了看,照着念上面的名字:“陳墨?”

他臉色有些變了。

他知道,阿憐姐姐這段時間變得不像原本天真快樂的她,她開始會多愁善感,開始會牽挂很多事,全部都是因為這個叫陳墨的人。

可是,他有什麽資格這樣傷害阿憐姐姐?他們确實是窮,确實是有先天的障礙,這也不是別人可以随便欺負他姐姐的理由。

“他打你了?還是說,你身上的水就是他倒的,阿憐姐姐你等等,我去找他算賬!”衛松那小短腿眼見着就要跑,楚憐連忙拉住他。

楚憐有點着急,搖搖頭:“不、不是……”

可看着衛松那張小臉這麽着急的樣子,楚憐不免笑了。

還好,起碼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真正在乎她的。

只是衛松都是個孩子,算什麽賬呢。

“怎麽了阿憐姐姐,你真的喜歡他嗎?”可是在他看來,那個人也沒那麽好。

“不是,小松,你、你別去了。”楚憐有點急,又有點無奈,可惜說話的語速跟不上急性子的衛松,她只能擡手摸了摸對方的頭發。

每次安撫人,示意讓人不要着急的時候她都會這樣。

見狀,衛松也只能乖乖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可是阿憐姐姐,你這樣總是會被人欺負的,我平時要上課,也不能一直陪着你。”衛松說:“對自己好一點,好嗎。”

“知道。”楚憐笑笑,站起身,說:“姐姐沒事,回家吧。”

衛松無奈。

沒辦法,他的阿憐姐姐又總是這麽溫柔,別人欺負她也不吭聲,說她也不還口,永遠替別人着想,她不覺得累,他作為旁人看着都覺得心疼。

這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就有先天的問題呢?

為什麽,她就不能是一個能正常生活的人呢。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該有多好,阿憐姐姐,一定是最美最受人追捧的那種存在。

楚憐到小賣部給衛松買了根冰棍,姐弟倆就沿着路邊的小道往回走,快回去的時候,無意遇着站在路邊盯着下水道井口出神的餘忻。

男人面容清瘦,臉色蒼白,穿着一身白襯衫,衣角随着晚風翻飛。

聽到他們的動靜轉過了頭。

楚憐對他有印象,知道他和譚良翰那麽人走得近,有時良善,有時又淡漠,亦友亦敵。

她沒有主動打招呼,餘忻卻笑了:“好巧啊,楚憐。”

楚憐彎了彎唇,她牽着衛松走過去。

餘忻問:“這是你弟弟嗎?”

衛松一臉防備,不說話,楚憐點點頭,又搖頭:“隔壁……”

知道她說話不利索,餘忻拿出手機,遞給了她:“你拿着這個。”

楚憐不解。

他說:“你既然會識字,也會說話,總能練好,以後和人交流可以試試打字,打字也快,別人看了更直觀。”

楚憐拿着手機看了看,又遞還給他。

餘忻搖頭:“不用,這個我也不要,給你了,你回去可以試試。”

楚憐和衛松對視一眼,她還是堅持把東西還給了餘忻。

“謝謝你。”楚憐擡手指了指自己,說:“我,會努力的。”

餘忻笑笑。

他那張偏向病态的臉,帶上笑就像一幅寡淡的畫染上了色彩。

說起來這個男人可能是這群人裏最斯文的一個,時常穿着白襯衫,看着就像那種知名有禮的學士,想象不出他身處市井之中會是什麽樣子。

以至于,剛剛他在這裏發呆,楚憐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所以,你剛剛…在這裏是在幹什麽?”楚憐緩緩問出這個問題。

“我嗎?”

“嗯。”

“思考人生的意義。”

“啊?”

餘忻擡眼望了望灰蒙蒙的晚天,又看向她,接着拉着她的胳膊帶她去看地上:“你看這個。”

路邊是許多行跡規律的螞蟻,各自分工明确往洞口縫隙前進。

“螞蟻的一生都是忙碌的,它們井然有序地工作,為了生活覓食、囤積、為團隊做貢獻,每只螞蟻都很勤勞,遇到災難,它們會團結一致抱團求救,有同類死亡,它們會搬走同類的屍體。”餘忻蹲下身,随手用手指玩了玩其中一只螞蟻。

“你覺不覺得,有的時候這就像我們人一樣,庸碌一生,平平無奇。”

楚憐似懂非懂,有些懵。

餘忻又說:“可是我們人沒有它們那麽團結,人生,是很漫長且痛苦的,各種各樣的人因為各種事艱難度過,有的人挺了過去,面對新的人生,有的人過不去,就會孤獨死去。”

“可是,不是每個人都會死嗎。”

“對。”餘忻轉頭問她:“楚憐,你害怕死亡嗎?”

楚憐有些遲疑地搖頭。

“如果有一天你死去,忘了所有愛你的還有你愛的人,你再也見不到他們,你會害怕會難過嗎。”

楚憐想了想,點頭:“也許…會。”

如果有一天見不到她最愛的阿爸,見不到小松,見不到隔壁的爺爺,她想象不出那時候的樣子。

“可是。”

“可是?”

“既然遲早都會死,為什麽,不好好過完當下。”

楚憐慢慢說:“螞蟻平庸,但它們也有很認真、很可愛的,去生活。這是我們要學習的。”

餘忻笑了,他站起身,說:“想法挺好的,你知道嗎,你确實是我見過的人裏,最特別的一個。”

“我?”

“是,最起碼,是自身有一些缺陷的人裏。你看,有的自身有缺陷的人他們沒有自己的想法,大家都說你傻,可是你的想法比誰都深層,你甚至都知道平庸這個詞。”

楚憐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第一次被人誇,她不太習慣。

“不過,我這樣說也不是覺得你有什麽,而是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缺陷,身體上的、心理上的,大家都有病症,只是看這個病症存在多深、存在于什麽地方。”

“那你呢。”

“我?”

“對。”楚憐想了想他剛才的話,問:“你,也有什麽,缺陷嗎?”

餘忻說:“是啊,我也有病,你知道嗎,其實我不比誰好。我覺得我最大的缺陷就是活着。”

“什麽?”

看見楚憐不解,他也不多說,彎唇笑笑:“沒什麽,天不早了,你帶着你弟弟回去吧。”

餘忻站在那兒,繼續冥想他的人生,楚憐走了,帶着衛松走得遠遠的。

衛松問:“阿憐姐姐,剛剛那個人你熟嗎?”

他回頭看了看。

黑夜裏,男人還站在那,雖然他有一種病态的美感,可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未免會有些異樣感。

因為談論的話題太虛浮了,不是實際生活裏的。

衛松說:“我總感覺,他是不是有點病。”

楚憐問:“為什麽這樣說?”

衛松說:“因為我總是看見他一個人站在那兒,有的時候沒有表情,有的時候對着路邊水灘裏的自己笑,我覺得挺吓人的。他不是我們鎮上的,爺爺說,有的人你不能信他的外表,可能他實際是一頭狼,卻披着一張人皮,只等什麽時候吃了你。”

楚憐也跟着回頭看了一眼。

晚風裏,男人的頭發随之飛揚,襯得他身上有種很幹淨、很純澈的味兒。

他是陳墨的朋友。

她想,能是陳墨的朋友,就一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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