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席見，好看嗎？

季玚徹底退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睜開雙眼，一片白色映入眼簾，右手搭在額頭上，季玚大腦出現短暫的空白。

他記得他好像暈倒了，是桑景明帶他來醫務室的？

雙臂撐着床坐起來，季玚看見自己右手手背上貼着醫用膠布。

看來他已經退燒了。

掀開被子要下床，桑景明就回來了。

看見已經蘇醒了的季玚，他顯然愣住了。

心中緊繃的弦終于稍稍放松片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憤怒。

把手上毛巾随手扔在架子上，他沒好氣道：“現在怎麽樣了？還難受嗎？”

偷瞄了人一眼，季玚乖乖搖頭。

然後開口：“沒事，我已經不難受了。”

“那回去上課吧。”

“哦。”

季玚下床，穿好鞋，跟着桑景明往外走。

醫務室是獨立于教學樓外的，和校內小超市是連着的。

出了門，季玚不自覺的往超市看。

因看的太認真，連桑景明走遠了都不知道。

自從季玚醒了之後，桑景明心裏就憋着一股氣。

氣他，也氣自己。

走出幾步遠，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季玚沒跟上來。

回頭看了一眼，才看見季玚站在超市門口不走了。

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桑景明站了一會，發現季玚沒有要跟上來的意思。

于是他往回走。

“想買什麽？”

身後冷不丁的響起桑景明的聲音，拉回季玚的思緒。

悄悄觀察了對方神色，季玚很聰明的沒說話。

他搖頭，道：“不吃了，我們走吧。”

剛走出兩步，在經過他身側的時候，又被桑景明抓住了手臂。

“想吃什麽就告訴我，我給你買。”

季玚猶豫着，眨巴幾下眼睛，然後問：“真的？”

瞪了一眼他，桑景明反問：“你覺得我會騙你？”

“那，我們進去看看？”

“走吧。”

季玚剛退燒，精神頭比上午好了不知道多少。

也許是點滴的問題，季玚總感覺嘴裏有點苦味。

于是他進了超市買的第一個東西就是棒棒糖。

然後又買了點補充能量的東西才算完。

最後結賬的時候，桑景明掏出手機，把賬結了。

拎着零食袋子，哼着歌，季玚一步步往樓上跑。

桑景明跟在身後，溫柔的注視着他的背影。

不管如何，他終究是好了。

幾不可聞的輕嘆口氣，桑景明在心裏暗罵自己。

明明是準備好好訓斥季玚的，但最後還莫名其妙的給他買了零食！

好氣！

但走在前面的季玚顯然是注意不到桑景明這些情緒的，因為他現在很快樂。

有了零食就有了快樂。

拎着零食袋子上了三樓，因為腳步太輕快，拐角上樓的時候，卻和人撞了個正着。

因為他踩着樓梯要上去，那側的人卻站在平地上。

季玚後退幾步，撞進桑景明的懷裏。

雙手扶在他的腰側，季玚勉強穩住身體。

皺眉看向來人，他一張臉刷的垮了下來。

蔣凡倒是看見他了。

只是今天的他有點怪，他沒先開口吵架，目光落在季玚和他身後的桑景明身上，神色略顯怪異和鄙夷。

“你那是什麽眼神啊！？”

季玚怒了，往上走了兩步臺階，幾乎和蔣凡齊平。

白眼翻了一下，蔣凡湊上去，覆在季玚耳邊道：“我沒想到，你們這麽惡~心。”

好看的眉頭一下皺成了“川”字型，季玚伸手推了他一把。

沒好氣道：“你有病啊？你才惡~心呢。”

“呵。”

冷笑一聲，蔣凡也沒繼續和他們糾纏。

玩味的目光落在身後一只沒說話的桑景明身上，他什麽都沒說，勾唇一笑，轉身就走了。

季玚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

等人走進男廁所後，他才小聲罵了一句“有病”。

他沒什麽可在意的，快步進了八班。

而幾級臺階下的桑景明臉色卻不太好。

雙眼微眯，他死死盯着男廁所門，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當晚，季玚抱着數學作業回了寝室。

他不喜歡在晚自習寫數學作業，主要是數學作業太浪費他時間，一張卷要寫好久才能寫完。

所以他總是會先寫他最喜歡的英語。

把數學書放在桌子上，季玚下意識找桑景明幫忙：“桑景明，我要寫數學卷子了。”

“嗯。”桑景明随口應了一聲。

心裏有些疑惑，但季玚沒表現出來。

斟酌片刻，他還是坐下寫卷子了。

桑景明雙手環胸靠坐在椅子上，心頭思緒萬千。

今天蔣凡離開前那眼神是什麽意思？

他是不是知道了點什麽？

不安湧上心頭，桑景明心裏有點亂。

“桑景明？桑景明。”

“嗯？”

右手握着筆，季玚道：“這道題我不會。”

“我看看。”

起身站在他身後，桑景明暫時把心思放在數學題上。

簡單的看了一眼，他很快就給出了答案：“C”

“為什麽？”

“這道題的算法應該是這樣的……懂了嗎？”

季玚似懂非懂的點頭，噗嗤一下笑出聲，然後道：“桑景明，你真的好厲害哦。我數學什麽時候能和你一樣好就好了。”

“只要你想學，就可以。”桑景明鼓勵他，“你很聰明。”

眼睛微瞪，季玚一臉不可置信：“真的嗎？”

“真的。”

他的話給了季玚大大的鼓勵，一揚下巴，季玚道：“桑景明，我決定了，我要好好學習數學！讓所有人都對我刮目相看！尤其是數學老師！”

“好。”

唇角揚起，季玚笑着道：“那你可要小心了，小心我哪天超過你。”

“想超過我？那你數學要先及格。”

“滾。”

“好好做卷子吧。”

揉了揉季玚的腦袋，桑景明目光柔和的不得了。

季玚本以為生病的事情就這麽過去了，但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數學老師更針對他們了。

數學老師全名宋志邦，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教師。

他中年謝頂，常年戴着黑框眼鏡，豆大的眼睛監視着全班學生的動态，誰成績拖後腿，肯定要被他一通教育。

而在這些被教育的人裏面，就有一個季玚。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季玚生病，桑景明送人去醫務室沒回來上課的事情惹怒了他，宋志邦對季玚的看管更加嚴厲了。

“季玚，你給我回答一下這道題。”

“……”

“不會是吧？旁邊的學生別說話！”

季玚已經被針對快三天了，要是他還不明白數學老師是什麽意思就太傻了。

剛開始的時候，周圍同學幫他，就會被宋志邦罵。

那些學生不太在乎這些，下次依舊敢幫他。

但季玚卻受之有愧。

心裏的叛逆一下被激起，像是和宋志邦作對似的，季玚果斷承認：“這道題，我不會。”

“不會是吧？那就站着聽！”

季玚也不在乎，身子倚在牆上就站在了那裏。

“別靠牆！你沒長骨頭怎麽的！”

剛站穩，宋志邦的聲音再度傳來。

抓着卷子的骨節泛着青白色，咬合肌重重咬了幾下，季玚還真乖乖站好了。

宋志邦面色不虞，顯然沒想到季玚會這麽聽話。

心頭的火氣消了幾分，他回去繼續講課了。

桑景明坐在旁邊，皺眉看着一切。

他剛要站起來陪季玚，卻被季玚重重按了回去。

對他搖搖頭，季玚示意他不要動。

手掌緊握成拳，桑景明眼裏皆是恨意。

下課後，季玚終于坐下了。

“這個宋老鬼腦子有坑？這都幾天了，還這麽針對你！”

徐望罵罵咧咧的從後排過來，聲音很大。

“宋老鬼”是徐望給宋志邦起的外號，因為他太壞了，和惡鬼一樣，因此得名。

搖搖頭，季玚低聲安撫他：“我都不生氣，你生什麽氣？”

“可是你卷子都皺了。”徐望說。

身子一僵，季玚當面被人戳破。

輕嘆口氣，他道：“我是很生氣，但是能怎麽樣呢？和他大吵一架，最壞的結果就是把老師氣走，那班級同學還要不要上課了？”

唇瓣開阖幾次，徐望什麽都沒說出來。

過了好久，他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對了，季哥。宋志邦高三下半年就回去精英班教學了，只要你不去精英班，我們就能換個老師了。”

桑景明動作一頓。

微微轉動腦袋，他視線最終落在徐望身上。

“你說什麽？”

徐望顯然沒發現他的異常，把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宋志邦是精英班的數學老師，我前幾天在辦公室聽見老師們說了。”

“季哥，只要你不考進前30就行。”

“我總覺得，季哥你高中數學成績一直沒上來和宋志邦有關系，他那種教學方式誰受得了啊！”

“數學好的就捧着，數學不好的就一直打擊。”

“我們成績不好，但是我們可以學啊。”

“誰像他，直接把我們否定，一點機會都不給。”

徐望喋喋不休的說着，季玚也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

可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有宋志邦在的一天，季玚就會被打壓一天。

本來他就夠不喜歡數學了，現在好不容易生出點學數學的心思來。

又要被宋志邦毀了。

徐望盯着季玚，他第一次覺得季哥真可憐。

眼睛突然有點酸，徐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跟着難受。

用力眨了幾次眼睛，他說：“季哥，我先回去了。”

回了座位，徐望就一言不發。

席見看他狀态不對，放下筆湊了過來：“你怎麽了？”

吸了吸鼻子，徐望擡頭看他。

霎時，席見愣住了。

徐望眼睛和鼻子都紅紅的，但他還很堅強的吸了吸鼻子，拼命忍着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你，你怎麽了？”

“唔……”

一下撲到席見懷裏，徐望雙手抱着他的胳膊，上半身都往席見那邊傾斜。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席見還是很溫柔的包回抱了他。

溫暖幹燥的掌心拍了拍他的後背，低聲問：“怎麽了？”

徐望沒說話，只搖頭。

毛茸茸的腦袋在席見胳膊上蹭來蹭去，像一個小動物似的。

席見沒忍住，笑了出來。

誰知道，掉金豆子的人一下擡頭。

一邊小聲抽泣一邊問他：“你笑什麽？”

“沒有。”

癟了癟嘴，徐望說：“你是不是在笑我？”

瑩白的臉頰上有一道長長的淚痕，徐望的眼睫毛都濕了，眨巴幾下，又有一滴眼淚劃了下來。

這幅樣子，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輕嘆一聲，席見抽出紙巾給他擦眼淚。

徐望一動不動，乖乖讓他擦。

等臉上的淚痕處理的差不多的時候，他才問：“到底怎麽了？你為什麽這麽難受？”

“我不難受。”

“嗯？”

抽泣幾下，他道：“我是為季哥難受。”

“他？”

“你說季哥其他幾科都挺好的，只有數學不好。他也不是故意不好好學習數學的，為什麽宋老鬼對他意見這麽大呢？人無完人，他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徐望一邊抽泣，一邊說完這些話。

“所以我感覺季哥好可憐。”

席見：“或許數學老師是個完美主義者吧？畢竟每位老師都希望自己的學生，或者自己教的科目成績好點吧。”

“可是季哥就是數學不好啊！”徐望說。

剛要說點安慰的話，只聽徐望幽幽說：

“幸好我每科都不好，數學老師就是想找茬也找不到我。”

席見：“……”

忽然就沒有安慰你的欲望了。

但哪怕季玚再不舒服，還是要上課的。

好在季玚一直忍受，也沒和數學老師争吵，漸漸的，宋志邦也沒了興趣，對他繼續放任，關注度也少了不少。

很快，徐望的生日到了。

他的生日是11.11，也就是光棍節那天。

雙十一那天剛好是星期五，季玚提前好幾天為徐望準備禮物。

晚上睡覺前，季玚找桑景明和他商量一下生日的事。

“徐望要過生日了，你說我送一個什麽生日禮物呢？”

彼時桑景明正在換睡衣，聽了這話，扣扣子的手一頓，他關上櫃門，反問：“你想送什麽？”

抓了抓頭，季玚的表情明顯有點為難：“其實我也不知道買什麽好，徐望除了吃東西，似乎也沒有別的興趣了。”

桑景明：“……你說得對。”

季玚：“……”

我需要你給我一個建議，而不是附和我。

或許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桑景明立馬補救：“其實我也不知道他需要什麽，不如我們直接買幾款他喜歡吃的零食大禮包吧。”

認真思索片刻，季玚去某寶上找了一下。

“行吧，讓我看看。”

11.11很快到來，季玚守着零點給徐望送去祝福。

彼時，306寝室。

徐望靠在自己的哈士奇毛絨玩具身上，兩只腳伸出來，搭在欄杆上，瑩白的腳丫在上面晃來晃去。

現在已經是00：00，但徐望一點睡意都沒有。

席見沒睡覺，00：00剛到就對他說了“生日快樂”。

徐望道了聲謝謝，就沒再說話了。

他抱着手機，左手拿着芒果果幹，正在某寶上搶購零食。

憤憤的咬了口芒果幹，徐望道：“氣死我了！”

三下五除二的把手裏的東西吃了，徐望找席見抱怨：“為什麽別人的生日都那麽正常！我生日就非得是11.11，光棍節，這是暗示我注孤生嗎？！好氣好氣！”

席見撐着手臂坐在床上，安慰他：“你也可以理解為，雙十一購物節。”

“對！”

徐望贊同的點點頭：“我要購物！”

在他忙着購物的時候，席見悄悄下了床。

點着手電筒，他從櫃子裏不知道拿出了一個袋子。

猶豫片刻，他還是把東西遞給徐望。

徐望正在購物，一個透明的袋子被遞到了他跟前。

“這是……”

“給你買的生日禮物。”席見眼神躲閃，斟酌着說，“你之前說過想要一個胸前印着哈士奇的衛衣，我給你買了。不過我這個東西，很便宜，你別嫌棄。”

望着床下的人，徐望說不震驚是假的。

他之前确說過想要一個胸前印着哈士奇的衛衣，他随口一說，沒想到竟然被席見記在了心裏。

說不上是什麽心情。

但徐望感覺自己的鼻子有點酸。

在地上站了半天，席見舉着衛衣，手有點酸。

看了眼還處在呆愣中的人，他猶豫着，問：“你，你不喜歡嗎？”

“沒有，我很喜歡。”

徐望從床上爬下來，站在席見面前，接過袋子。

然後道：“我現在就穿給你看。”

緊接着，他當着席見的面把睡衣給脫了。

席見手裏舉着手電筒，這次放下也不是，舉着也不是。

掏出衣服，找到前面，徐望直接把衣服穿在了身上。

他在席見脫衣服，光明正大的，沒有絲毫扭捏的。

徐望皮膚偏白，是奶油白，手機燈照在他身上的時候似乎會發光一樣。和那些高大的男生不同，徐望的骨架偏小，是很秀氣的樣子。

明明是偏瘦的身材，但他胸前的兩個小點點卻異常飽~滿。

席見別開目光，卻被徐望叫了回來。

“席見，好看嗎？”

只一眼，席見就不争氣的移開目光。

但徐望不明所以的湊了上來，奶香味的沐浴露攥緊鼻腔，徐望還在他身前晃悠。

不停的問：“席見，你看看我呀。”

“席見，我穿這件衣服好看嗎？”

微微咬緊牙關，席見發現，他身體不争氣的起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