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桑景明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席見是個同。

初中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初中時他有一個男同桌,個子小小的,性格弱弱的,學習成績也很一般。在一衆頭腦發達,身高猛增的男生裏格外不起眼。

那時席見和他是同桌。

他總是格外的關照他同桌,那時以為是保護欲作祟。

直到他同桌收到一封情書……

說來也巧,席見無意中看見那封粉色的情書後,心底不知怎的生氣一股怨氣,那股氣說不清道不明。

後來他才知道,他喜歡那個同桌。

那種古怪的感情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讓席見束手無策。

他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是變/态。

再一次偶然中,他才知道那種情緒叫同/性/戀。

他用了五年的時間去抗拒、接受到現在的坦然,結果他遇見了個徐望。

徐望和他周圍人都不同,他身上有一種過分的天真,骨子裏有一種小男孩的浪漫,喜歡吃東西,喜歡玩游戲。

和周圍人一比,他就是一個還沒成熟的大人。

現在徐望站在他面前,穿着他買的衛衣,一臉天真的看着他。

他喋喋不休的問:“席見,你看我這衣服穿着好看嗎?”

被他纏的沒辦法,席見從鼻腔中“嗯”了一聲。

聲音雖小,但被耳尖的徐望聽見了。

他雙手掐腰,轉個彎走到席見跟前。

“你騙人,你根本沒看我!”

臉上一熱,席見感覺寝室空氣稀薄不少,他快喘不上氣了。

淡淡的奶香味沐浴露絲絲縷縷的鑽進他的鼻腔,席見鼻尖充斥的全是徐望身上的味道。

輕咳一聲,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

狀似很認真的把徐望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他這次認真點頭,說:“好看。”

“嘻嘻,我也覺得好看。”

徐望還是長的不高,這衣服穿在他身上有點大。

不過他眼神清澈,有一種濃濃的少年感,恰好這件衣服有一個童趣的二哈圖案,讓他看起來更小了。

徐望似乎真的很開心,穿着衣服在地上轉了好幾圈,就是不上/床。

他光着腿,在地上走來走去。

席見眸色漸深,狼狽的別開眼,道:“你先上床吧,我去一趟洗手間。”

“哦。”

随意點點頭,席見大步往洗手間走。

又穿了一會衣服,徐望才戀戀不舍的爬上床,把衣服疊好,好好的放在了自己的枕頭旁邊。

拿起手機一看,季玚和桑景明的生日祝福也準時送達。

開心的回複了謝謝,他躺在床上看某寶。

席見出來後,看見的就是徐望穿着一條內/褲晃着腿趴在床上,他好像看見了什麽好玩的東西,兩只腿飛快的擺來擺去。

“嘿嘿嘿。”

“你笑什麽呢?”

席見爬上/床,聽見徐望的笑聲,忍不住問了一句。

“旺仔出了新的軟糖,我感覺應該挺好吃,吃過的人都說好。今天雙十一,前5000下單的買一贈一,我搶到了!已經下單買了二十袋,然後再送我二十袋,這樣我就有四十袋了!哈哈哈。”

席見:“……”

“這樣的大好事竟然讓我遇見了!”唇角帶笑,徐望喜滋滋道,“幸福!”

眼簾輕垂,席見沒說話。

雙十一一過,整個北方也正式進入了冬季。

約莫十一月中旬的時候,安陽市下了一場雪。

彼時,季玚正在上課。

白色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引來同學們的陣陣驚呼。

季玚被外面的雪景吸引,眼睛都快黏在了玻璃窗上。

童瑤正站在講臺上講課,發現同學們的注意力都被外面的雪花吸引了。

于是當機立斷,道:“既然你們這麽喜歡看雪花,那你們今天就以雪為主題,寫一篇不少于120個單詞的英語作文吧。”

“啊——”

“嗯?”

“老師我們不看了!”

“別呀,老師。”

“作業已經很飽和了,不要寫了吧?”

不理會他們的哀怨,童瑤淡淡道:“寫什麽都行,和雪有關就行。可以是散文、故事等,發動你們的腦洞吧。”

話落,她掃了眼手表,伴随着下課鈴聲緩緩走出了教室。

“因為看雪引發的命/案。”

“雪多無辜啊!”

“雪真冤枉。”

“雪,怪你過于美麗。”

趴在窗臺上看了一會,季玚轉身就抽出一張A4紙來。

寫雪的作文對于季玚來說就是随手一就的事,短短幾分鐘,他已經想好自己要寫什麽了。

是一個雪神的故事。

可等他把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沒有筆!

“我筆呢?”

“剛剛還在這裏的?”

“難道是我忘在老師辦公室了?”

擰眉想了半天,季玚也沒想出來自己究竟把筆遺落在何方了。

無奈之下,他手伸進桑景明的桌洞。

輕車熟路的掏出一個筆來,随後從裏面抽出一支嶄新的黑筆來。

然後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又把盒子放了回去。

期間,桑景明一句話都沒說。

任由他在自己的桌洞裏掏來掏去。

有了新筆,季玚就開始寫英語作文。

用了約莫兩節課的時間,他就寫完了卷子。

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

童瑤走進來,把卷宗放在講桌上。

然後拍拍手,道:“現在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宣布,大家都先把筆放下,認真聽聽。”

等他們的目光都聚集過來,童瑤才笑着說:“我們班的桑景明同學在奧林匹克競賽中獲得安陽市第一名,将代表我們市去京市參賽。”

這個消息太突然,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

最後還是季玚帶頭鼓掌,班級裏才響起淅淅瀝瀝的掌聲,随後整個教室掌聲雷動,甚至有幾個同學大聲叫好。

桑景明得第一,他們比桑景明還高興。

但當事人卻沒太多反應。

他坦然的接受衆人的掌聲,一點快樂的情緒也沒有。

畢竟第一名的名次在他的意料之中。

也沒什麽好驚訝的。

等掌聲漸漸歇,童瑤才對桑景明道:“因為你要去京市參加比賽,所以我們學校會有老師帶隊,帶你去京市參賽。你今晚就收拾東西吧,明天坐飛機去京市,大概一周時間。”

眉心微皺,桑景明沒說話。

眼角餘光瞥到還在為他高興的小傻子身上,桑景明無聲的嘆了口氣。

夜晚回寝室的時候,季玚跟在他屁股後面。

興奮的哼着歌,眉飛色舞的樣子讓周圍人紛紛駐足。

開了門,季玚問:“桑景明,你是不是要收拾東西啊?要不要我幫你?”

冷眼站在一旁,桑景明細細打量他的情緒。

見到季玚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喜悅後,他心情頓時跌落低谷。

上前一步,垂眼看着掩飾不住興奮的人。

他說:“我走了你是不是特別開心?因為沒人管你學習了。”

笑意僵在嘴角,季玚困惑問:“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不然呢?”

看他情緒不對,季玚也不笑了。

邁出幾步,和他面對面站着。

季玚認真說:“我是在為你高興。”

“哦?”

季玚柔聲解釋道:“奧林匹克競賽,你這次考了第一名。然後還有機會去京市參加比賽,成績好你就能獲得金獎。”

頓了頓,他才說:“金獎意味着什麽,不用我說了吧?搞不好,你就是一個保送生!”

雙眼定定凝望季玚,他問:“你希望我保送?”

“保送有什麽不好的?”季玚反問。

“……算了。”

斂下眼中所有情緒,桑景明聲音沒什麽起伏的說:“我要收拾東西了。”

“我幫你啊。”

季玚熱情的湊過來,幫他拉開櫃子。

然後又把桑景明放在櫃子上面的行李箱拿了下來。

把東西都擺好後,他道:“你收拾吧,我先去寫個數學卷子。”

這次一去七天,事件可謂不短。

桑景明站在櫃子前,慢慢的往出掏衣服。

安陽市今天已經下雪,京市溫度也不會很高。

想了想,他還是拿了一件保暖的羽絨服。

終于在熄燈前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

行李箱立在牆根,桑景明過去看季玚做題狀況。

這幾天季玚的表現很好,對數學明顯上心不少。

桑景明表示很滿意。

“我離開的這一個星期,給你留幾張卷子。在我回來之前,你把他做完,有不懂的可以在微信上問我。”他說。

“好的。”

季玚乖乖應聲。

卷子寫完,他們也準備休息了。

季玚上了床後躺在枕頭上,才發現自己問桑景明什麽時候走了。

腦袋一偏,他在黑暗中看向床那邊的人,問:“你睡了嗎?”

“怎麽了?”對面人很快回答。

“你明天幾點走啊?”

“7點的飛機。”

“這麽早?”

“嗯,下午先熟悉會場。”

“哦。”

季玚沒了話,好半天又說:“那你加油!我們都在等你獲獎!”

“好。”

第二天,季玚還沒睡醒的時候,桑景明就穿戴整齊準備走了。

行李箱在地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因為心裏有事,季玚睡得不是很熟。

聽見聲音就從床上坐起來了。

害怕吵醒他,桑景明沒有開燈,就連走路都輕輕的。

北方清晨五點多的天色還是昏暗的,季玚并不能看清桑景明的臉。

他揉着眼睛,嗓音沙啞:“你要走了?”

“吵醒你了?”桑景明問。

“沒有。”季玚搖頭,“你準備走了嗎?”

“嗯。”

季玚坐着沒動,桑景明也沒說話。

時間靜靜流淌,好半天,季玚終于說:“你過來一下。”

沒問他做什麽,桑景明果真放開箱子走過去。

季玚跪在床上,俯身給了桑景明一個擁抱。

“臨行前的擁抱!去吧!”

桑景明渾身僵硬,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

兩個小小的男孩站在居民樓下。

個子稍高的男孩抓着個子矮的穿着格襯衫的男孩的衣服,眼裏的不舍都快溢出來了。

格子衫孩子雙手張開,用力的抱了高個子的男孩。

然後說:“臨行前的抱抱,我們會再見面的。”

但那之後,格子衫的男孩卻忘了這句話。

沒察覺到他的僵硬,季玚放開手,然後跪坐在床上。

對他擺擺手:“再見,加油。”

懷裏的溫度驟然消失,桑景明想要伸手抓住已經離開的人。

五指并攏,卻抓了空。

緩緩點頭,桑景明道:“我走了,你繼續睡吧。”

“嗯嗯。”

之後,桑景明拎着箱子,走出了寝室。

季玚重新躺回床上,蒙上被子準備睡覺。

但翻了幾次身,他都沒找到一個好的姿勢。

大腦清醒的不得了,他一點睡意都沒有。

掀開被子,季玚不自覺往桑景明那邊看了一眼。

床鋪上已經沒有了人,桑景明走之前把被子都疊好了。

輕嘆口氣,季玚忽然感覺到不适應。

“睡覺!”

往床上一躺,季玚重新把被蒙在腦袋上,但怎麽都睡不着。

無奈之下,他掏出手機,搜了個高中數學知識點的視頻。

兩分鐘不到……

他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季玚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徐望拍着門,聲音超大的在外面喊:“季哥!季哥!起床吃飯啦,起床上課啦!快起床啦!”

他的嗓門不小,堪比魔音。

揉了揉頭發,他下床給人開門。

“你們怎麽來了?”

看也沒看徐望,季玚直接拐進了衛生間。

徐望在後面咋咋呼呼的說:“桑哥說的沒錯,你果然沒起床!”

刷牙的手一頓,季玚忍不住探出頭,問了一句:“和他有什麽關系?”

“桑哥說你肯定在睡覺,讓我們上課之前去叫你。不然你肯定要遲到的。這麽一看,桑哥果然料事如神。”

徐望倒豆子似的,把這些話一五一十的全說出來了。

聽了半天,季玚忍不住問:“桑哥?你為什麽叫他哥?”

“因為他比我大啊。”

“那席見呢?”

“是我的小西西。”

“……”

“走吧,上課去。”

等季玚洗漱好了,他們才走出寝室。

一行人往樓下走,剛出寝室冬風就呼呼的往臉上拍,徐望趕忙戴了帽子,示意季玚也戴上。

季玚是典型的為了青春美,凍死不後悔的類型。

帽子剛被徐望戴在腦袋上,就被季玚給掀下去了。

頂着寒風,季玚鼻子被凍得通紅,他還堅持道:“我和你說,為了我的造型,不能戴帽子,再把我頭發給壓扁了。”

徐望站在他旁邊,道:“你看,桑哥又說對了!”

季玚:“啥玩意兒?”

“桑哥說你肯定不會戴帽子的,但是桑哥說了,你要是生病回來就找你算賬!我還會把照片拍下來傳給桑哥,你自己看着辦吧。”

說起桑景明,徐望雙眼頓時變成星星眼。

短短幾個小時的功夫,他就成了桑景明的忠實小迷弟。

季玚:“你這個叛徒!”

氣哄哄的說了這麽一句,季玚把帽子戴上了。

他才不承認他害怕桑景明!

他只是不想讓自己生病!

做了這樣的心理建設後,季玚也能接受自己戴帽子的事實了。

一行人回了教室,季玚開始收昨晚老師留下的英語作文。

桑景明是個做事很規矩的人,哪怕人沒來,也會把作業放在一起,整齊的擺放在桌子的左上角。

季玚看都沒看,直接抽出那張A4紙,和自己的放在一起。

然後就去收別人的作業了。

當天下午,童瑤抱着作文進來了。

她道:“你們的作文我都看了,我挑出了幾份好的,其中幾個是散文形式,有幾個是故事形勢。但是……”

猶豫片刻,童瑤抽出兩張A4紙出來。

“這兩篇作文筆跡一模一樣,好像是一個人寫的。但一個是散文,一個是故事。是哪位同學啊,這麽厲害,寫了兩篇作文?還沒留下名字。”

話落,下面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哇,哪位大神寫了兩份作文?”

“這也太秀了吧?”

“哪位秀兒寫的?”

“反正不會是我,我寫一個都費盡。”

“哪位想秀秀自己的英語水平?”

“快站出來啊。”

坐在下面的季玚盯着童瑤手裏的兩張紙看了半天,猶豫着舉起手:“老師……這,好像是我的……”

眉毛一挑,童瑤問:“你寫了兩份?”

“我只寫了一個。”

“那另一個呢?”

“桑景明的吧?”季玚也不确定。

“你來看看。”

季玚果真上去了,把兩張A4紙拿在手上細細觀摩。

最後把左手的舉起來,道:“老師,這個是我的。另一個手裏的桑景明的,他應該是沒寫名字。”

“我看看。”

接過兩張紙,童瑤也看了看。

像是不可思議般,她說:“我以為桑景明沒寫作業呢,誰知道他把作業寫完了,還交上來了。我教了你們也兩年多了,還不知道你們英語寫的這麽像,好像一個人寫的。”

下面人補充:“老師,他們漢字也寫的特別像。”

抓了抓頭,季玚有點不好意思:“老師,我們從小描的就是一個字帖。很多年前,我們寫字就很像。”

“啧,回去吧。”

“哎。”

沒有桑景明在身邊的一天是自由的,因為沒人管他了。

但同樣是枯燥的,因為他身邊沒人了。

沒了桑景明,宋志邦看他都順眼多了。

上課的時候,季玚會忍不住往窗外看,然後想桑景明是不是已經到了京市。

渾渾噩噩過了一天,他回了寝室。

寝室空蕩蕩的,說個話都有回音。

季玚極其不适應,掏出手機想給桑景明打個電話,但打開兩人的聊天界面,他又停下了。

正當他猶豫的時候,桑景明給他打視頻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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