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懲罰

一覺醒來，陸衍睜開眼的時候，還有些迷茫。

按理來說他會睡不着，誰知道昨晚吃飽喝足躺上床就直接睡死過去了。

精神很飽滿，連昨天虛軟的腿肚子也挺直了，下地行走完全不是個事兒。

盤腿坐在床上嘗試着運氣調息時，陸衍卻發現，這個軀體實在是當‘爐｜鼎’的好材料。

體內靈力充足而渾厚，血肉經陸衍親測，絕對是未馴化的妖獸以及各種喜好吞食靈肉以增加修為的修者摯愛。這種如同天材地寶般移動型大補丸，難怪裔巽想要喂他霄雲丹。

只是，這身軀空有龐大的靈力卻無一絲修為。這就好比，一個體內滿是內力的武者，卻完全沒有學過任何武技，當面對別人的攻擊之時，除了躲避外，完全無法去對抗。

哦，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武者還能靠着體內的內力抵抗別人的內力攻擊，而他，靈力完全無法和身體達成共識，任何一個能使用靈力的人都能分分鐘炮灰了他。

啧，這身體還真是比他本體還要來的好用呵。

起身正站在床鋪前活動着筋骨，幾下敲門聲打斷了陸衍的動作。

“進。”陸衍那兒童特有的軟糯糯的聲音響起，門‘吱呀’一聲開了。

兩個人，呃，好吧，他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不是人。看着那兩個十四五歲的男童端着洗漱用品進來，那一身的仙氣飄渺，簡直愣直了陸衍的眼。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那種就連随意的走着路都能使得周身圍繞着寥寥幾許霧氣。

所以，陸衍愣神的當口，洗漱品已經擺放在他眼前。

并沒有過多詢問，陸衍沉默是金的洗漱，然後看着他們撤走洗漱品，換上了熱氣騰騰透着滿是靈氣的……甘霖。

二話不說，開喝。

這可是神露甘霖啊卧槽，這麽暴殄天物拿來浪費給他喝真的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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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他雖然天生靈體，卻苦在這身體不争氣的完全沒有修練過。沒辟谷，就算是吊炸天的天運之體，都得給他乖乖的補充所需。

只是……

陸衍邊喝着，不經意擡眸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兩人。

裔巽昨天還給他準備了飯食，怎麽今天就變成了甘霖？雖然這東西的确比飯菜高級了那麽幾千倍吧，也不至于不給他點緩沖時間就直接換成了‘湯水’吧。

啧啧啧，這東西可是連師尊都只得到了那麽幾滴，還寶貝到給裝着神露甘霖的極品瓷瓶上加封了十幾道禁制。

陸衍抽了抽嘴角，這一小碗起碼幾百滴吧，分分鐘不到就這麽下肚了。

看見陸衍放下了碗，一人上前端起玉盤和小碗就先退了出去。而留下的另一人，卻是面無表情不發一語的就那麽站着，一動不動。

眼看着時間就這麽一點一滴的過去了，陸衍對着那人疑惑道：“裔巽呢？”

那個男童明顯一愣，這才轉過臉來正對着陸衍，神色恭謹道：“裔巽大人正被罰跪于長殿內。”

“罰跪？！”陸衍驚了，就一夜的時間，這個世界他怎麽就不懂了呢，“裔巽所為何事被罰？不對，誰讓他跪的？”

嗯，這才是重點。

“帝君一早出關就下令讓裔巽大人跪于長殿之上，原因不知。”那男童聲音清清冷冷似乎毫無情緒起伏，但是在回答他問的問題的時候，卻又給人一種恭敬的感覺。

不過陸衍此時實在沒啥心思琢磨對方的語氣問題，他對于男童口中的某種稱呼的興趣程度，顯然高于了一切。

“你……咳，你剛說帝·君？！”陸衍問出口的同時，嗓音也變得有些沙啞和僵硬。

男童似乎有些疑惑，卻又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你、你告訴我，這兒是什麽地方。”陸衍又抖了抖嗓子，幹咽了幾下口水。

“此地乃仙界帝君的領域。”

“仙界？！”陸衍驚呼出聲，複又問道：“那啥，這個仙界帝君叫什麽？”

陸衍忽然覺得口幹舌燥到無法忍，端起放置在桌子上的水壺對着壺口就喝了起來。

“帝君就是帝君。”

看着眼前這個面癱似的男孩，陸衍覺得和他溝通似乎有些困難。不過該問的也差不多都知道了，最讓他震驚的，這裏竟然是傳說中的那個仙界！也就是說，他師尊大概、也許、可能也在這裏？

激動到不可抑止的陸衍，手指都開始微微的抖了起來。

不過，此刻并不是興奮的時候。

“你能帶我去長殿麽？”陸衍問。

“能。”

“走。”

說着，陸衍就率先往前走去。

然後，寬大的衣袖被拉住。

“別走，我帶你上去。”

一個恍惚間，眼前的景色就徒然一變。

瞬移什麽的，他以前也會……

陸衍看着只有百米之遙的一座巍峨宮殿，神識內卻猛然閃過一幕畫面，轉瞬即逝，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卻又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環伺四周，陸衍發現，這座宮殿建立在整個群山之巅。高聳入雲海的頂峰上，這座龐大而擁有歷史厚重感的宮殿，除了讓人由內而外的感受到心驚，就只剩下了龐大的威壓。

“沒有召喚吾等是不允入內的，陸衍大人可以自行前往。”說完，男童對着陸衍微微俯身鞠躬，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陸衍并沒在意，卻是一步步往宮殿走去。

越是靠近那座宮殿，陸衍神識內越是能感受到，有一股仿若能夠毀天滅地的威壓往整個身體襲來。

微蹙眉頭，陸衍擡頭看向正殿的大門。

粗壯的圓形長石一排排的支着殿頂，正中心處那龍飛鳳舞的字體看起來飄渺欲飛，卻一個都不認識。

深深吸入一口靈氣，陸衍直接往前走去，順帶着打開了殿門。

空曠而龐大的殿內悄無聲息，陸衍已經無力去欣賞那些美到極致的裝飾和修繕後的風景。

視線之中，裔巽挺直着背脊，情緒全無的跪在正中。

裔巽跪立的地方，前面是長長的階梯。站在陸衍所處的正殿門口，往前望去，似乎一眼看不見邊際。不過他知道，主要是因為視線太過于低矮，所以視覺上就會造成假象。

收回往上看去的目光，陸衍輕手輕腳的走向裔巽。

陸衍以為，此刻長殿之中除了他和裔巽外，再無一人。殊不知，階梯之上的座椅上，一雙冰冷而狹長的眸子，正随着他的腳步移動而移動。

“巽哥哥。”陸衍走到了裔巽身旁，輕聲的喊了一聲。

裔巽仿佛被驚到，迅速的擡頭看去。

陸衍蹲下身，一臉苦惱的問：“哥你為什麽被帝君罰跪？”

不料，裔巽卻迅速的擡頭往正前方瞥了一眼，然後又回轉過來對着陸衍笑的一臉溫柔，“哥哥做錯了事才會被罰，小衍不用擔心。”

“那帝君有說你什麽時候可以起來麽？”陸衍內心裏也沒譜，按照師尊以前給他的說法，能在仙界獲封帝君稱號的，都是法力無邊與天齊壽的天生仙靈，而帝君也不僅止一位。所以，能讓仙界帝君發怒而懲罰，這事還真不好說。

好在，看着裔巽似乎并無大礙的份上，他心中隐隐的擔憂算是稍安了一些。

“小衍很擔心？”在陸衍看不見的地方，裔巽的雙手緊握成拳，掐陷進肉裏的指甲，仿佛疼的快要感覺不到了。

帶着一絲諷刺，在陸衍沒注意的時候，裔巽再次快速的把視線輕輕移向了臺階之上。

陸衍從自我思緒中回神，卻發現裔巽怎麽突然之間臉色就比剛剛蒼白了不少。

“你沒事吧？”

裔巽周身的氣息越發溫和，他微微搖頭，然後輕擡手臂打算撫摸陸衍的發頂。然而，裔巽的手指還未碰觸到陸衍一厘，卻突然像被人扯着軀體般，往大殿旁邊的圓形石柱上摔去。

‘砰’的一聲巨響，裔巽像破布娃娃般，緊接着又從四五米高石柱上往地上掉落。

這短短一瞬所發生的事，大概還不到兩秒鐘。

陸衍卻在裔巽飛出去的瞬間，心跳驟然加快。

心髒似乎快要從嗓子眼中跳出來了，可是他完全不明白，怎麽會有這麽強烈的跳動。

不明所以的鼓動和不安，讓陸衍絲毫沒有遲疑的往裔巽摔落的地方狂奔。

不到五十米的距離，在沒有瞬移和無法使用靈力的此刻，再快的速度，都趕不及去接。

裔巽在半空中依然勾着唇角微笑着，然後背部落地，又是狠狠的一聲重響。

從口中嘔出來的鮮血分成了好幾股，連帶着，因骨頭碎裂而導致內髒也受到壓迫而重傷，使得裔巽不止是唇角溢血，瞳孔和鼻端也落了好幾條。

裔巽的視線一直緊緊的鎖着陸衍，陸衍卻在慌亂的心跳聲中，跑到了裔巽癱倒的地方。

“……”想要說話，卻發現口中幹巴巴的張不開聲，然後陸衍強迫自己去忽略身體上的躁動，還算冷靜的從小世界內拿出師尊留給他的丹藥。

九階上品複元單，名字簡單，其功效卻是活死人肉白骨。

打開瓷瓶，散發着清冽香氣的丹藥拿在手中，正緩緩往裔巽的嘴邊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