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要打就打,哪裏來的那麽多……
演武場上, 滿臉絡腮胡的中年男人緊緊盯着謝微之,仿佛靜止一般。
謝微之見他呆愣不動,不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還打不打?
就在這時,頂着謝微之冷冽的目光, 中年男人撲上前,猛虎落地一樣要抱住她的大腿。
好在謝微之正處在戒備之中,及時側身, 躲開了他這一撲。
她心有餘悸,這家夥搞什麽, 化神期還有誰這麽打架的?
“師姐,是我啊!”絡腮胡男人沒抱到人,面上露出泫然若泣的神色。
謝微之與他拉開距離,認真地瞧了瞧這張臉,還是沒有任何印象。
這誰啊?
她在太衍宗, 有見過這人麽?
“十一師姐,是我,小原啊!”絡腮胡男人指着自己的臉,露出一個笑, “湘君一脈的小原, 當年在浮月城上, 我們一起并肩作戰過啊!”
小原...
謝微之努力翻了翻自己的記憶, 終于在腦海深處扒拉出來小原是誰。
當年湘君一脈被派去浮月城的,的确有個叫小原的弟子, 生得清秀腼腆,甚少言語。
獸潮來臨時,他斬殺第一只妖獸後, 鮮血濺了一臉一身,他呆在原地,似乎被吓得不能動作。
湘君一脈,竟然将一個連血都沒見過的弟子,派來鎮守浮月城。
浮月城地處偏僻,本是最安全不過的地方,是以東境各大勢力才會将金丹期的少年子弟派來此地鎮守。
但誰也不曾想到,最安全的浮月城,因為魔道異動引發獸潮,成了死地。
在司擎的帶領下,衆人聯手抵禦獸潮,為城中百姓争取逃離的時間。不是沒有人畏戰而逃,但更多的人,選擇了留下。
他們是東境各大勢力最優秀的年輕一輩子弟,是宗門未來的希望,更有可能是修真界将來的中流砥柱,似乎完全沒有必要為了毫無關系的浮月城拼命。
可最後,許多人都選擇了留下。
謝微之推開被吓傻的小原,擡手斬殺一只向他撲來的妖獸,冷斥道:“湘君一脈,難道沒教過你怎麽對敵!”
“不想死,就拿好你的刀。”
回憶結束,謝微之皺着眉頭道:“小原...”
可那個小原,是個腼腆的俊秀少年,而眼前這個...謝微之看着滿臉絡腮胡的中年男人,全然不敢相信這是同一個人。
中年男人見謝微之似乎想起了自己,忙不疊地點頭道:“對啊,是我,師姐!”
“聽聞師姐回歸宗門,我還特意上司命峰拜訪,誰想去了兩回,您都正好不在。師姐,三百年不見,您真是一點兒也沒變,還是同三百年前一樣好看!”
小原說話中氣十足,那張蓄滿了胡須的古銅臉龐,和謝微之站在一處,說他比謝微之年長一輩都毫不過分。偏偏他頂着這樣一張臉,在謝微之面前又表現出畢恭畢敬的晚輩姿态,叫人看得好生詭異。
謝微之抿了抿唇,終究沒能違心地回誇,只道:“你與三百年前,倒是很不相同了。”
都說歲月是把殺豬刀,這一點在小原身上體現得可謂淋漓盡致。誰也想不到,當年清秀害羞的小少年,會長成如今肌肉虬張粗豪,不修邊幅的中年大漢。
“你如今已是化神修為,卻是不錯。”謝微之向小原笑笑,調侃道,“如今,再不會斬殺妖獸,吓得連刀也拿不穩了吧。”
小原的年紀比雲鸾還要小上些許,雲鸾尚在元嬰,而小原已是化神,能做到如此,定是天賦與勤奮都不缺。
小原聽了謝微之的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當時還多虧師姐護佑,若非有師姐,我們大約都會死在浮月城下...”
兩人說着話,既是相識,場中凝滞的氣氛便漸漸松弛下來。
鄭森看着這一幕,心中暗恨。他本以為執法長老前來,定會将随意破壞門規的謝微之拿下,太衍宗是不允許化神期以上的門人在宗內随意動手的。
誰知來的人,竟和謝微之是舊相識,是當年在浮月城受過她恩惠的湘君弟子。
難道今日之事,便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成?
鄭森當然不願,他從儲物袋中取出印信捏破,一道靈光向天邊飛遁而去。
謝微之聽到聲響,擡眼看着那道靈光,輕輕挑了挑眉。
正與她說話的小原自然也注意到這一點,他轉身看向鄭森,化神修士的威嚴盡顯:“鄭森,你什麽意思?”
鄭森方才捏破的印信,正是雲中弟子遇到生死危機時用來聯絡同門師兄長老的信物。
小原将手中長刀狠狠向地上一點:“老子在這裏,你還召喚你雲中弟子來,是覺得我這個執法長老,不能為你主持個公道?!”
最後一句話,他加重了語氣,無形的威壓襲向鄭森,才站起身的他面對這般威勢,險些又跪了下去。
鄭森咬着牙,額上青筋暴露,勉強扛住小原的威壓開口:“原長老,司命峰大師姐身為化神修士,不顧宗門門規,向我雲中弟子動手,長老若要為我等主持公道,便該将她擒去執法堂問罪!”
小原看了一眼謝微之,幹咳一聲:“我師姐向來是深明大義,絕不會無故觸犯門規,定是你們這些小輩不懂事,觸怒了她,師姐出手教訓,再應該不過。”
鄭森被他一番話險些氣歪了鼻子,這姓原的行事最是随性,偏偏叫他入執法堂做了長老,又偏偏今日是他前來,自己若不喚來雲中長老,這一遭怕不是要吃個悶虧。
小原沉下臉,扛着長刀緩步走到鄭森面前,瞧着他的表情道:“怎麽,師弟對我的話,不服氣?”
鄭森硬着頭皮擋在幾名雲中弟子身前,咬着牙沒有言語。
再說他那幾名師弟,到了這時,心中已是萬分後悔,早知道,今日就不該耍弄那司命峰的謝十七了。
誰能想到,司命峰的大師姐突然回歸,還突破成了化神修士,司命一脈的廢物,就此有了倚仗。
太衍宗六脈,包括即将繼承掌教之位的大師兄司擎,算起來都欠了這位司命峰大師姐的人情。
“原承,你又在發什麽瘋!”
巨大的陣紋當空向小原罩下,小原輕啧一聲,高舉起長刀,刀尖與陣紋相撞,靈力擴散,激起一陣狂風。
五名雲中門下的化神修士将鄭森等人護在身後,領頭一人怒聲向小原質問。
接到鄭森印信時,他們師兄弟正在一處議事,甚是震怒,這可是太衍宗內,弟子如何會遇見生死存亡的危機?
何人敢在太衍宗內行兇鬧事?!
五人匆匆趕來,就看到小原扛刀站在鄭森面前,一副不善姿态,是以有此一言。
“你身為執法長老,竟然想對門下弟子動手,眼裏還有門規麽?!”
見到雲中長老,鄭森霎時松了口氣,他走到長老身邊,低聲将今日之事講來,當然,一切俱是從他們的角度出發。
于是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便是,司命與雲中的金丹弟子切磋,身為化神修士的謝微之卻暗中出手,險些害雲中弟子沒命,多虧鄭森及時趕到阻止。
而謝微之在被鄭森揭穿後惱羞成怒,親自動手,觸動演武場禁制,引來執法長老。但作為執法長老的小原因與謝微之相識,心有偏私,未曾将其帶去執法堂問罪,反而歸責雲中弟子。
聽完他的話,雲中長老自是大怒,這簡直是欺他雲中無人!不過區區一個化神,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
“謝十一,當年我雲中弟子也受過你恩惠,但這也不是你能對我門下弟子動手的底氣!”雲中長老義正言辭道,雲中門下的護短,還真是一脈相承。
謝微之輕笑一聲,也懶怠分辯什麽,只道:“要打就打,哪裏來的那麽多廢話。”
比起講道理,謝微之覺得,在太衍宗,還是用實力說話,最是得宜。
雲中長老沒想到她會這麽不給面子,被這回複氣得變了臉色:“既然如此,便請你随我等去執法堂走一趟,将今日之事說個分明!”
謝微之似笑非笑地輕啧一聲:“那便要瞧瞧,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她握住青竹,飛身上前,幹脆利落地斬下。
小原本不想動手,畢竟雲中來了五個化神,他和師姐二打五,看起來勝算實在不大。不過師姐既然已經動手,他這個做師弟的,當然不能退縮。
“沒想到今日,又有機會和師姐并肩作戰!”小原舉刀向前,刀鋒凜冽,一往無前。
七個化神境界的修士大戰,直接打破了演武場上的禁制,周圍旁觀的衆金丹弟子速速退開,只怕一個不小心就遭了池魚之殃。
眼看雲中五長老結陣,将謝微之困在其中,小原心下一急,長刀對準離自己最近的一人,狠狠劈下。
雲中一脈主修陣法,此時陣紋已成,小原一刀劈下,直接被反震開。要破開這陣法,恐怕要他蓄力之後,盡全力一擊才可。
師姐…小原臉上不由露出幾分急色。
被困在陣中的謝微之卻絲毫不見慌亂,她緊握青竹枝,右眼紅蓮在這一刻燃起,嘴角帶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看好了——”
青竹擊在陣法唯一的破綻處,陣紋破碎,結陣的五名雲中長老齊齊因反噬嘔出一口血來。
浮游步發動,謝微之的身形如鬼魅,游走在五名雲中長老之間,青竹毫不落空地擊在五人身體各處。
“這叫,打狗棒法!”
最後一棒落下,五名雲中長老從高空跌落在地,甚是狼狽。
而謝微之足尖落在地面,長發垂下,仿佛方才以一敵五,并非什麽難事。
小原看見這一幕,激動地拍紅了手:“師姐,你太強了!”
不愧是師姐!
聽了他的話,以多欺少還敗了的雲中長老又氣又惱,只恨不得當即昏死過去。今日,他們真是裏子面子全丢盡了。
本以為他們五人已入化神多年,要擒下一個初入化神的謝微之應該是輕而易舉,為求謹慎,更是五人一齊動手結陣,沒成想,竟全然不是她的對手。
她當真是前日才入化神?!
雲中長老這時才注意到謝微之右眼燃燒的紅蓮,低聲道:“她的阿修羅族血脈,竟然覺醒了?!”
“阿修羅族血脈,原來這樣可怕麽…”
但今日若不将這謝十一抓去執法堂,雲中一脈,往後如何在宗門立足,他們五人,又顏面何在?!
雲中五長老對視一眼,起身,再次結陣,這回,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殺陣。
謝微之冷下臉色,倘若他們想死戰,那她也不用再留手。
手中握住青竹的方式一改,謝微之像握着長劍一樣擡手,靈力游走過經脈的方式,正是當日她交給宋翊和駱飛白的劍法。
随便劍法。
這是謝微之在虛空中自己琢磨出的一門劍法,她不太會取名字,便幹脆叫它随便。
劍氣環繞在謝微之身邊,在她手中,那枝青竹,便是天下最鋒銳無匹的一柄劍。
劍氣凝成一線,直直向雲中五長老将要結起的殺陣斬去,靈光大作,叫人瞧不清場中情形。
一聲巨響之後,風煙散去,破碎的殺陣後,司擎擡手,接住了謝微之那道還未消散的劍氣。
若非是他擋在雲中五長老面前,謝微之那一劍,不止會破了殺陣,還會重傷這五人。
司擎素白的袖口被劍氣削下一塊,晃晃悠悠地落在地面,四周鴉雀無聲,謝微之對上他的目光,未曾閃躲,眼中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見過大師兄!”周圍已經遠遠退開的金丹弟子們一齊俯身拜下,衆口一聲,氣勢驚人。
司擎收回手,轉身看向雲中五長老,五人此時又羞又愧,漲紅着臉起身謝過他。
算來,司擎還是他們的後輩。今日,被謝微之這個小輩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又全賴司擎這個小輩出手相救。
他們這些人,果然是老了麽。
“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司擎面對衆人,未曾多做解釋,只冷聲宣布。
鄭森急了:“大師兄,分明…”
司擎冷眼掃過:“你是對我的決定,有什麽不滿?”
鄭森心下一突,俯身行禮道:“弟子不敢。”
“那便依我所言,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司擎加重了聲音。
“是!”除謝微之和雲中五長老外,衆人齊齊應聲,“弟子謹遵大師兄令!”
司擎的目光落在謝微之身上,她沒有說話,收起手中青竹,轉身離去。
司擎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神情一如往日,叫人窺不見心中想法。
其實司擎也沒有想什麽,他只是突然記起了那個三百年前,被他帶回太衍宗的小姑娘。
那個孤狼一樣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
乘雲,你讓我帶回的人間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她已經強大到,沒有人能再傷到她。
謝十七覺得,今日之事,真是跌宕起伏,比他前半生所有經歷都刺激。
見謝微之離開,他向司擎一拜,急急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作甚?”謝微之瞧着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尾巴,挑眉問道。
謝十七沒想到她會對自己說話,臉微微紅了紅才道:“師姐…你好厲害啊…”
謝微之哦了一聲,似乎興致缺缺。
謝十七不是什麽能說會道的人物,說完方才那句話,腦子便一片空白,什麽也說不出了。
“好了,我要找個地方曬太陽,你別跟着了。”謝微之打了哈欠,懶洋洋道。
謝十七停住腳步,局促道:“是…是…”
從儲物袋中摸出一枚玉簡扔給謝十七,謝微之漫不經心道:“你在劍法上還有點兒悟性,這玉簡中的劍法,盡可以練來試試。”
謝十七接住玉簡,聽了謝微之的話,面上帶出喜色:“多謝師姐!”
“靈根天賦不如旁人,便只有靠努力彌補。”謝微之留下這句話,消失在謝十七面前。
次日,司命峰頂,謝微之走出房門,迎着日光伸了個懶腰,神情懶散。
她徐徐睜開眼,瞳孔淺淡。
也是時候離開了。
要看的人已經看過,該辦的事也已經辦好,她就該離開這太衍宗了。
這裏不是她的歸處,這天下,沒有她的歸處。
人世間,還有許多風景她沒有看過,許多美酒她未曾嘗過,現下,先去何處好呢?
謝微之不打算同雲鸾等人告別,不為別的,只是覺得沒有必要。
演武場一事後,想必各脈弟子對司命峰都會有所忌憚,謝無祛除因果之力後,身體漸漸恢複,日後司命一脈也不至于再活得那樣憋屈。
謝微之回身,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當年的居所,輕輕一笑。
她正要轉身,眼前卻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猜猜我是誰——”有人在她背後伸手,遮住了她雙眼。
謝微之抱着手:“晏平生,你幼不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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