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吃飯

沈小三因為早飯吃得太撐睡得不好，再加上又夢見了秦烈于是更加的糟心，所以當林伯開門看他時，他就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發呆。

這個罕見的清醒讓林伯驚訝了：“少爺？”

沈小三轉頭看他：“林伯”他上一世過的太迷糊，或者說過的是兩個極端的生活，太快樂太痛苦好像都是突然而來的，他太懶，世界裏只有他在意的人，所以他不記得這位老伯是怎麽去世的，是什麽時候去世的，他只是記得沈老爺子去世後沒有幾年他也跟着就沒了，林伯去了後，沈園的人也都慢慢的沒了，再後來他也死了。

“少爺？”沈小三回過神來看他：“林伯，你多大了啊？”林伯笑着過來給他披上衣服：“少爺怎麽想起問這個，我今年68歲了。”沈小三傻笑：“呵呵，林伯看不出來啊。你也就60歲。”林伯拍拍他的背：“少爺要是這樣跟老爺說上幾句話就好了，少爺去看看老爺吧。”

沈小三縮縮脖子：“林伯，他，他不是不願意見我嗎？”

林伯摸摸他的頭：“還在為那天事情記仇啊，父子哪有隔夜仇啊。那天老爺子喝了點酒，你就多擔着點吧。去看看他，他這些天拉不下臉來看你。脾氣越發的暴躁了。”

沈小三笑笑：“好吧。”林伯一聽很高興，利索的幫他把衣服穿戴好了，拉着他就出門了，唯恐他會後悔。

外面的雪又開始下了，梅枝上沉甸甸的壓着一簇簇的雪，沈小三深吸了口氣，攏了攏衣服跟着林伯去了沈老爺子也就是他爹的屋裏。沈老爺子午睡了一會，現在正坐在小梨花木桌前，沈甲半跪在案前給他斟茶水，看到沈小三過來，沈老爺子眼睛亮了一下又故作鎮定的垂下了眼，沈小三也沒有注意他爹的表情，結結巴巴的喊了一聲：“爸。”他們與其說是父子還不如說是祖孫呢，沈老爺子60了，有個即将18歲的兒子，怎麽看都像祖孫，還是挺諷刺的。

沈老爺子點了點頭：“恩，過來坐吧。”

沈甲給他續了說喊了聲：“少主。”沈小三傻笑：“沈哥。”

沈老爺子瞥了他白癡兒子一眼：“過來幹什麽，你的工作幹完了？”沈小三咳了聲：“我過來看看你。”

沈老爺子雖然還是不滿意，可是這句話倒也窩心，于是也就将就這跟他兒子說幾句話，沈老爺子第一次問起他兒子的身世：“禦兒，你這些年都一個人住的？”沈小三覺得這話很別扭：“我跟我娘住一起的。”沈老爺子咳了聲，他甚至不知道他娘是誰。沈老爺子又看了看他兒子這張臉，想從這張臉上找點蛛絲馬跡，奈何找了半天也想不起來，于是沈老爺子也就放棄了，意思性的問了問：“你娘他什麽時候去世的。怎麽去世的？”

沈小三喝了口水：“去世三年了。生病去世的。”

沈老爺子以為他能長篇大論的，就算不罵自己至少也埋怨自己幾句的，結果就蹦出這10個字，他娘如何死的，他自然已經查清楚了，可是他只是想從他兒子口中再聽一遍。沈老爺子覺得自己的手又開始青筋暴漏了，細薄的半透明的瓷器會被捏碎的，林伯趕緊打岔：“老爺，快中午了，不如少爺中午在這裏吃飯怎麽樣。”

沈小三剛想推辭的，結果看着林伯在他對面眼裏期盼的模樣點了點頭：“好吧。”

沈老爺子咳了聲也表示了高興，林伯趕緊去吩咐廚房做飯，這幾天沈老爺子打聽清楚了他兒子的喜好，廚子這幾天也練出來了，就盼着他兒子能過來一趟，結果這一盼盼了半個月，半個月他兒子才踏進來，沈爺覺得自己這一個月太容易激動了，不是好事，這對他身體不好。于是沈爺努力壓了又壓，沈小三無意間看了一眼他老爹，瞌睡立馬吓醒了，于是沈小三站起來打量他老爹的房子，老爺子可能喜歡古董，屋裏布置的古色古香的，檀香木架子隔間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瓶子，沈小三礙着摸了個遍，沈甲站他身邊跟他說：“少主喜歡嗎？”沈小三搖頭：“沒有，我不是很懂古董這一行。就是看着挺好看的。”再說秦烈也沒有喜歡古董的習慣。

沈小三突然想到就跟沈甲說：“我中午在這裏吃飯還沒有跟秦烈說一聲。”沈甲笑了：“我等會去跟他說。”沈老爺子很喜歡秦烈聽到這裏就說：“去叫他一起過來吃飯，這孩子一定還在工作。”

沈甲笑道：“好。”

秦烈過來的挺快，看到沈小三也在這裏笑着跟他打招呼，結果沈小三低下了頭，秦烈的一聲少主噎住了，沈爺見了哼了聲，沈小三還是低着頭，吃飯的時候兩人坐在對面，沈爺準備的飯是沈小三願意吃的，自然也是秦烈願意吃的。都是些精細好消化的飯，這飯也符合沈老爺子的胃口，除了湯外還備了桂花栗子藕荷粥，裏面加了很多花生，炖的酥爛。這頓飯是為沈少爺備的，可是沈少爺光吃飯也不說話，于是幾個人都很沉默的吃飯，沈甲看着這一桌子飯開口笑道：“少主，杭州的飯你還吃得慣吧。”

沈小三笑道：“恩好吃。這一個月王師傅幾乎把杭州所有的飯都做給我我吃了。好吃。恩特別是東坡肘子，荷葉粉蒸肉，恩好吃。”

沈老爺子咳了聲：“就知道吃。”

沈小三翻了個白眼低頭，林伯朝他笑着搖頭。老爺子年紀大了跟小孩子似的，要哄着，沈小三只好給他老爹夾菜，不得不說秦烈熟知老爺子，他喜歡什麽菜他都清楚。當兩個人同時伸向白玉大盆裏的山藥百合炖的老鴨湯的勺子時，沈小三愣了，飛快的縮回了碰到秦烈的手。秦烈也沒有想到沈小三這麽的避他，湯勺在兩個人的力氣下打了個轉，湯都灑出來了，秦烈手沒有來得及縮回去，湯就全部灑在了秦烈手上，沈小三愣愣的看着他的手，這老鴨湯用砂鍋煲的，滾燙。秦烈的手連着手臂很快就紅了。沈甲在一旁動作很快，冰塊濕毛巾很快就拿來了，秦烈看着呆呆的沈小三笑了聲：“沒事。”

沈爺狠狠的挖了他兒子一眼：“怎麽幹點什麽事都不利索呢？”

沈小三沒有聽見他老爹罵什麽，他有些尴尬的說了聲：“我不是故意的。”

秦烈點點頭：“我知道。我沒事。”秦烈看着低着頭的沈小三又看了看沈爺笑着說了聲：“義父，你還說少主不來看你，他把你喜歡吃的飯都記着呢。”沈爺臉上終于開晴了，連他兒子的小名都喊出來了：“小三，以後你中午來陪我吃飯。”

沈小三不太情願的點頭，剩下的時間過的挺寂寞的。

秦烈大概是覺出沈小三對他躲避來了，吃飯的時候臉上是笑的，可是卻微微的挺着背，是個僵硬的姿勢。沈甲坐在兩人中間看看這邊沉默的挑着幾根菜的秦烈，又看看一直低着頭苦吃的沈小三覺的奇怪。但也沒有說什麽。

沈小三好不容易吃飽了，迫不及待的要回去，被沈老爺喊住了。讓他下午跟秦烈準備一下，禦風周一例行董事會。一個月了，就算自己想瞞着不讓沈禦露面，底下的人還是知道的，總不能一直拖着不露面，再說也要給秦烈一個交代。

沈小三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總要去上班，沈乙說的對，他的無能是對秦烈最大的包袱，他對秦烈的抵抗就連沈甲都看得出來，那麽沈老爺子一定也看得出來，他不是有意這麽冷落秦烈的，只是本能的反應吧。沈小三覺得挺郁悶的，這樣的扭扭捏捏的自己覺得挺郁悶的，他弄不清楚自己是什麽狀況，看秦烈的反應應該是毫不知情的，哎，真是……搞笑，沈小三不善于想事情，也想不明白自己這是重新活了還是做了個夢，還是個無比真實的漫長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