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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都是上午去粥場,下去來視察工程進度,晚上打坐積氣。每天晚上臨睡前,我都看到對面屋頂上坐着一個白色的可人兒,望着天,不說話,像在等待什麽,可是我卻再沒出門去。
還有就是,雖然易揚和水匕銎沒有說話,但我還是感到了他們之間微妙的火藥的味道,看來他們倆個分歧越來越大了。
又過了幾日,災民已經安撫下來,甚至有聽聞奔去大澤平原的人還有零星回來的。所以易揚決定起程回天山的天主教,留下了禮書泉和他的随行處理餘下的瑣事。出城那日用人山人海來說一點也不為過,送行的百姓災民一直延到城外好幾裏之外,若不是有本地兩旗的人馬開路,我怕是根本別想出城去。不少婦人甚至哭出聲來。我被這陣仗吓了一大跳,自己也沒想到反響這麽大,看來這一界百姓是被門派欺壓慣了,估計我是這裏赈災第一人了吧。
在回程的馬車上,我終于修滿了一個月的“積氣”,翻開了第一卷的第三篇。第三篇叫“聚靈”,大體是說,用體內的“氣”推動經絡,人與周遭融和,吐故納新,清澈靈臺,聚氣收靈。
終于把內容都記了下來,我在馬車上試着照做了,一柱香的時間後,竟然覺得十分神清氣爽,連多日勞頓似乎都有絲絲的緩解。
回來的路上一是不用像來時擔心災民,二來反正全天下都知道聖女去赈災了,所以就大張旗鼓的每天晚上趕去最近的城池鄉鎮住宿,三來易揚擔心我身子最近又變的虛弱,所以也不催。
過了五六日,行到一處叫白橋鎮的地方,就在此包下了三家客棧,意旗的人馬住滿了其中兩家,我,易揚,水匕銎和随行,還有些意旗的高手住在最好的一家。
用過晚膳,我正打算去練“聚靈”,易揚就來找我。
“帶你看樣東西。”易揚說,他的神情還是那麽淡然。走出房門,我剛問他看什麽,他就攬住我的腰,躍上了客棧的屋頂。
夜幕初降,天上的星星想是沒睡醒的眼睛,眨啊眨的,卻亮不起來。
“看什麽?”我問他,非常狐疑。
話音剛落,就聽“碰”的一聲,一朵煙花在空中綻放。
是的,煙花,閃亮的,絢麗的,煙花。
接着,無數煙花出現了出來,我難以置信的看着易揚,他看着我,表面寧靜,眼睛深處卻好像有潑濤湧動,我,在鳴河邊随口的一句話,易揚居然記在心間。
我只覺得心裏很軟,擡頭看像天空。木旭走了以後,我一個人把自己僞裝成一個刺猬,不給別人溫柔同時狠絕的拒絕別人的溫柔,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知道其實我是軟弱的,我是遍體鱗傷的,我是只要給一點溫柔就會哭出聲來的人。
我總把不屬于我的冷漠,我的淡漠挂在臉上,所有人都以為我是沒有心的漂亮姑娘,男朋友送我昂貴的禮物,把我領到朋友前炫耀。可是,我在內心裏,仍然是個渴望人呵護的小姑娘,所以我總是沉溺在木旭過去的溫柔中,盡管我知道,那不是給我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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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揚的聲音在無數煙花的爆炸聲中響起:”喜歡嗎?”我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仰着頭看天。
“我為之前的作為你道歉,”易揚的聲音飄渺而來。
可是我聽到了,我分明聽到把我僞裝成刺猬的外殼在那一剎那一潰千裏,我渴望的某種安慰,在原來的界裏那麽長時間的委屈,那麽長時間的孤單,那麽長那麽長時間的思念,在這個界裏不為人知的彷徨,不可告人的恐懼,無處發洩的失落,我一個人那麽久那麽久,卻像在這個煙花中找到安慰。
“雖然很唐突,但是……你可以抱抱我嗎?”我的聲音有點發顫。
他似乎有一點驚愕,但還是伸手輕輕環住我。
我只是累了,沒有其他的,只是很累。放下過去不是簡簡單單一句話的事,每當我一個人虛弱的時候,我總希望有個溫暖的懷抱讓我忘記孤單,忘記我是被遺棄的,想用這個可笑的事實證明我不是沒人要的。這也是我身邊的人不斷的原因,我只想找個懷抱。在他抱住我的時候,我忽然很貪戀他此時的溫柔。很自然的把頭埋在他的胸前。
讓我放任一次吧,假裝我不知道他的企圖,假裝沒發覺他對我的真真假假,假裝我忘記了木旭,就在這個煙花燦爛的時候,讓我放任一次吧——讓我只在這一刻愛着他,愛着在夕陽中為我遮光的他,那個站在城牆上陪伴我的他,那個在鳴河畔為我撐傘的他,只在這一刻,只在煙花燦爛的時候。
易揚沒說話,靜靜環我在懷裏。
我流連他安穩的懷抱,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他身上涼涼的體溫,讓我很安心,很平靜。
時間流淌,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格外刺耳:“天師果然厲害,從蘇沩的娈童爬到天主教天師,現在又勾引到了聖女,可喜可賀啊!”
水匕銎!
我詫異地從易揚的懷裏擡起頭看着易揚。水匕銎在地上仰着頭看着屋頂的易揚。
易揚臉上已然可以看出些憤怒的神色,雙唇很快變得慘白,從我肩上放下來的手慢慢握成拳,指節白白的。
水匕銎在說什麽,他在說易揚嗎?這個有潔癖的易揚?這個出塵仙子般的易揚?我不可思議的看着水匕銎,他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水匕銎好像是很得意,又好象是在破罐子破摔:“不就皮相好嗎?能從蘇沩床上一直爬到天師的位置,別人不知道你的來歷,我們四大護法卻是知道!我們看在蘇沩遺言的份上才扶你當的天師,你倒是知恩圖報的很啊,才剛坐穩就開始限制我們這些老家夥了。現在你想怎麽樣?爬上聖女的床,再把我們幾個老家夥拖下位來嗎!”
水匕銎對着易揚說這些話,可分明是說給我聽的。
“不可對聖女無禮!”易揚聲音平平的,只是聽的讓人渾身打冷顫。
水匕銎譏诮的說:“說到無禮,天下人哪個能與你天師相比?憑你這個娈童出身的人,還是別想再接近聖女了,簡直是亵渎了聖女。”
易揚臉色更加白了,可是聲音還是平平的:“水匕銎,虎頭幫的大哥對你賞罰不明有不滿而改歸順暗門這件事的确是你的失誤,你若有不滿,回去後在賞罰堂上說?”
“哈哈,”
水匕銎大笑,“天師你難道還會讓我活着回到賞罰堂嗎?你能抓到虎頭幫的大哥自然也能捏造說我投靠暗門!”
“沒有的事自然是栽不到你身上!”
“是嗎?難道天師留着我這老骨頭給你暖床嗎?”
“水匕銎!你還想怎麽放肆!”
“啊,我忘了,天師是蘇沩的獨寵啊!當年蘇沩當天師的時候,娈童上百人啊,你一來就他就把其他人都抛到九霄雲外了,想必定是天師格外消魂吧。”
“水匕銎,你今天就是來翻舊帳的?”易揚的聲音已經開始有變化。
“哼,我就不明白,蘇沩寵你,教你兵法武工,詩經謀略也就罷了。後來讓你當了個意旗旗主已是很多人不滿!他死前定是被你這個妖人迷了心竅,才指定了你來當天師!”
“說這麽多,原來水護法還為當年蘇沩沒有按規矩讓你當天師的事懷恨在心啊。”
“若不是這樣,你又何苦對我苦苦相逼,不過也就是想讓我退下這護法的位置!”
“護法這位置水前輩要不是坐膩了自然有的是人想坐!”
“哼,易揚,你終于說出來了,那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在下早就想請教蘇沩關門弟子的高招!”
“好,你若輸了,便自行交出護法的位置來!。”
“哼,你若輸了呢?”
“我不會輸。”
“你若輸了,便給我從天師的位置上下來,去我給暖床!”的
“一言為定!”話音未落,人以從屋頂飄落。
我站在屋頂,又下不去,想來這附近五旗的人肯定都被易揚先譴開了。這天主教的大護法和大天師在院落裏赤手空拳鬥了個難解難分居然無人來查看。
易揚果然對水匕銎下手了,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私底下是如何,但是今天水匕銎這一翻“告白”我也聽的再明白不過,想必是水匕銎鬥不過易揚,這一回去就會被革職,所以拼着魚死網破來向我說這一翻話。
我還在思索該不該出聲,出聲了底下打鬥的二人不知道會不會聽我的,就覺得肩上重重被人一砍,暈過去前,我看到一抹暗紅色的裙角在空中飛揚。
我在一陣颠簸中醒來,右肩上火辣辣的疼,一動,才發現,我手腳都被捆了個結結實實,口被布條封了,眼睛也蒙住了,但是可以感覺的出是一個很小的馬車內。
這又是哪一出啊!?
綁架?我腦中立刻出現一手交人一手交貨的情景,不知道聖女值多少銀子。
這樣估計過了兩三天,反正很久,車一直沒停,似乎走的是山路,我縛着的手腳全麻了,像不是我的,肚子餓的不行,我覺得我都到極限了。現在在發覺在天主教的日子真不是一般化的享受,好吃好喝好伺候,我還不知都享受享受,都傷春去了!
想到天主教,易揚現在肯定在找我,天保佑,他要快點找到我,我現在無比想看見他……不然我肯定在馬車中餓死了。
易揚,想起他不由的心裏一沉。之前在廣臨城的晚上曾偷聽到水匕銎和禮書泉的對話,說易揚是“靠色相爬上的位置”,看來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我不是不知道古時的有權有勢的人喜歡圈養些小官,但是我怎麽也不相信這樣的娈童過往出現在易揚這樣水仙似的人物身上。我知道娈童一般都是走投無路的人選擇的路,身為娈童,不但是肉體上的痛苦,更多是精神上的殘害。
易揚有潔癖,又未娶妻室。想來是覺得這個世上什麽都是髒的吧。那麽愛幹淨的人,自己的身子卻有永遠擦不去的恥辱……我想起那個在晚上坐在屋頂的白色身影,不知道過去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呢?
我餓的暈暈乎乎的,終于,感覺馬車停住了。有個強健的手一把我拉出來,抗在肩上,我餓的都沒掙紮。
走了很長一截,然後我就被那人扔在了一個軟榻上。手腳被松開,眼上的布條也被扯下來。突如其來的光亮刺的我睜不開眼。
等我适應了光亮了後,發現我在一個可以說是媚俗的房子裏,旁邊站了兩個小丫鬟,“主子吩咐伺候小姐梳洗。”
“我在哪兒,你們主子是誰!”我的問題被她們兩個直接忽略。
我想了想,覺得在案板上的魚扳的太厲害反而死的更快。
我揉着我麻痹的腿腳,跳進熱水中,這兩個小丫頭可不像汀蘭那樣聽我的話,一直在旁邊伺候我洗澡,洗的我很不自在,連忙擺手說夠了。其中一個捧來一身式樣繁雜的衣服來,另一個把我長長的頭發绾了個很沉重的花樣。
好一番折騰,原本就饑餓難耐,現在更把我弄的疲憊不堪。
弄好後,我站在落地的大銅鏡前,鏡中的人睜着一雙波光流轉的魚形眼,面色有些不正常的白,線條溫柔的下颚,兩條極細卻似乎有些張揚的眉。說不上為什麽,我覺得,這個聖女似乎……好象……和以前的我長得像了半分。
正在思索間,門開了。又一個丫頭恭敬的說:“主子請小姐去前廳用膳。”
事到如今,也不由得我不去,何況我一聽到用膳立馬兩眼放光。
跟着那個丫鬟走了不長的廊道,周遭的布置很平常,就像一般在電視上看到的大戶人家的院落一樣。
前廳,歌舞升平。我走進去,第一眼就看見一張好大的桌子,桌子上全是珍馐佳肴,看的我直感動。
強制自己先把目光從一大堆食物上轉移,飛快打量這個大廳。中間是十來個只着了薄紗的舞女,腰肢款款,隐約可看見她們年輕的身體。周圍是一大排樂師,整個廳裏回蕩着妖豔挑逗的曲子。
我擡眼,看見桌子的主位上坐着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美男子,摟着一個媚态燎人,衣衫不整的女子。那女子黛眉淺畫,膚勝凝脂,一張紅唇不點而紅,衣領滑落,香肩畢露,其上的點點愛痕一目了然。女子容貌出色,可是在旁邊那個少年身邊卻像被比了下去。少年包着一個頭巾,上面裝飾了一個很大的祖母綠,秀挺的鼻梁,一雙奪人心神的眼眸格外黑白分明,他也是衣衫半敞,更顯得光滑的頸修長筆直。他随意的歪在椅子中,摟着女子的那只手不安分的上下摸,惹得那女子嬌聲吃笑。這樣的他,發散出一種萎靡頹廢還有一絲危險的美麗。如果說易揚給我第一印象是月下白蓮,那麽他則是一株吐着誘人芬芳的食蟲草。可是他是美麗的,他的美麗幾乎照亮了整個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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