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次日,我提前來到了比試“神速”的校場。
因為是最後一場也是最精彩的一場比賽,校場四周早就擠滿了人,當菲琳雪看我來趕忙把自己的座椅讓了出來。
坐在視野最好的地方,我打量着這個校場。校場的中間早以矗立着一座木架,五層樓高的樣子,木架很不規則得支放着,仿佛動一下就會坍塌的樣子。最頂上的木頭高有一人多,其上挂着一個錦緞紮的紅繡球。當菲琳雪告訴我,這最後一場的筆試就是誰先拿到球就是誰贏。我又看了一眼那個木架,搖搖欲墜的,可是最中間那一根圓木卻很很紮實地埋在地上,順着望上去,那個紅繡球和不就是正系在這根圓木上。
小铛遠遠地看到我來了,就一溜煙竄了過來。
“你來的還挺早啊。”他看上去很高興。
我點點頭:“我可不敢得罪你這個債主!”
小铛撅着嘴:“陰陽怪氣的!”
我改變話題:“這次對手強嗎?”
“都是前幾天獲勝的家夥,能不強嗎!”
我瞥了一眼那五層樓高的木架,有點擔心地看着他:“你沒問題吧?”
“沒事,你就看我一舉奪魁吧。”他滿不在乎地說。
“奪不奪魁倒是其次,你別摔下來成了個長短腿就行了。”我說。
小铛定定地看着我,忽然笑了:“你是在關心我?”突然地,他湊過來附在我耳邊小聲說:“看在你關心我的份上,等會兒那個繡球我送給你好不好?”
還沒等我回話,他就笑着跑開了。
我原以為邺飛白會來,但是他沒有,只有千湄來了,站在很遠的地方和小铛笑鬧,看樣子關系也很不錯。
一陣密集的鼓點響起,比賽開始了,小铛跑到場中央,還不忘對我揚揚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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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又有幾個人站了出來,其中一個身材細長,面色蠟黃枯瘦,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精旗旗主爵那未,號稱天下第一快的人。
小铛那到爵那未那張拉着老長的臉也不禁皺起了眉頭,哎……真是冤家路窄。
當菲琳雪朗聲說道:“今天是‘神速’比試的最後一場,在場的幾位都是前幾天的獲勝者,今天這一場是最後一場,無論結果如何,只希望大家點到為止。”當菲琳雪一指高處的紅繡球,“不用暗器弓箭,不許折木樁,無論方法第一個拿到繡球的人勝!”說罷一揮手,旁邊出來了兩個白衣的近天侍者,兩人的雙手都提着滿滿兩大桶油水,毫不含糊地往木架上倒去。那些木料原本都被打磨得足夠光滑,這油水一倒,蒼蠅也別想在上面站穩。
當菲琳雪走到場邊,接過木錘,一聲鳴鑼,比賽開始。
幾個別的門派的人開始試着往最低的那層木架上躍,但都在上面呆不了一分鐘,就會因為立足不穩而滑下來,一旦踩過那上面,自己鞋底也就沾了油水,就算站到高處那些沒有淋油的地方也還會腳滑的。摔下來的人已經開始放棄了。
小铛和爵那未都立在一旁蹙着眉,看來年殇出的難題還是難倒了不少人。
我微笑,向小铛揮揮手,小铛會意,湊了過來。
“你打算怎麽辦?”我說。
“還在想。”小铛說,斜睨着我:“怎麽?你有辦法?”
我微笑:“當菲琳雪又沒說不許人幫忙,你可以踩着木頭上去當然也可以踩着人上去……”
小铛這小子何其聰明,當下一點就透,兩個水靈靈的眼睛立刻明亮起來:“好法子,好法子……”
只見小铛跑到場邊,拖了兩個竣邺山莊的人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後紮好馬步,小铛幾步助跑,踩着第一個人的手托向上躍去,等向上之勢衰減完之時,掐好逢第二個人手掌向上推出,正推在小铛雙足落點,小铛纖細的身子又向上躍去,幾個漂亮的回旋,潇潇灑灑地落在沒有油漬的高處。人群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小铛站在圓木上向我揚了揚眉毛,笑容燦爛,我微笑着輕輕點頭。
那邊爵那未的壓力顯然增大了不少,他身為天下第一快,之前和小铛比試腳力比了個旗鼓相當已經是天大的窩火,如今“神速”比試怎麽可能輸?的
但是,讓精旗旗主在衆人面前拾小铛的故智這又讓爵那未這張老臉往哪裏放?我周圍又有不少人看到我和小铛說話,現在議論聲正越來越大,我暗暗嘆了口氣,揮手招來一個五旗的子弟,耳語一陣,那子弟便傳了話過去。
爵那未很認真地聽了那個五旗子弟的傳話,聽完一臉欽佩,向我這個方向微微行禮,我也輕微點頭算回了禮。
爵那未走到場中,伸手抽了一條木樁出來,兩人多長,大腿粗細。衆人皆很好奇。只見爵那未後退數步,木樁一頭朝前一頭抱在懷裏,幾步加速,突然将前端的木樁楚地,一個完美的撐杆跳,雖然落在高架上時有點狼狽,但是還是博得了好一陣叫好。
小铛這時已經躍到差不多快四層樓的高度了,低下頭來看到爵那未也躍上了高架,又看到爵那未似乎是在向我這個方向抱拳,當下也明白是我出的主意,沖我做了個誇張的鬼臉,又向上躍去。
爵那未也施展輕功往高處奔去,一擡眼,小铛幾乎馬上就要到了,這可如何使得?難不成還真輸給這個小鬼?爵那未心思一轉,出手快如閃電,在小铛的正下方的木架上抽了三根木樁出來。
小铛恰逢要落腳,可原本瞄準的木條卻突然滑動,當下一個趔跌向下落了下來,我心裏一緊,卻看小铛伸手勾住了一旁的木架,輕輕巧巧地繞着那個木樁一圈最後落在它的上面。
人群又是一陣叫好!的
爵那未瞄着這個當口,又躍了幾步,加之小铛落下一段距離,現在這兩人居然又旗鼓相當。小铛站穩,忿忿地看了一眼爵那未,爵那未裝做根本沒看見。
兩人各憑本事往上攀去。小铛特意饒到木架的另一面,以防爵那未又用那一招,兩人在木架兩邊分別跳躍,速度居然也是不相上下。
木架是随意堆積起來的,越往高走木架越小,最終就只有那一根系着繡球的圓木。
小铛和爵那未幾乎同時站在了最高圓木旁邊的木樁上,不同的是爵那未才剛剛落下,小铛已經準備要躍起奪球了,看來“神速”的比試是要小铛勝了。
爵那未面有焦急之色,突然急中生智,剛剛站穩就一腳踢開旁邊的木樁,巧不巧地,小铛就剛好站在那根木樁上,正打算借力高躍,猛然腳下滑動,身勢已向前傾無法收回,踉跄跌向前,撲在了那個系着繡球的木樁上,但卻沒有足夠高,足夠高到可以奪下繡球。爵那未抓住機會,伸手就要去抓繡球,小铛絕對是憋了口氣不想讓爵那未贏,可他自己夠不着繡球但卻夠到了幫在木樁上用來固定繡球的繩子,當下用力一扯,繩子立斷。爵那未眼睜睜地看着那紅色錦緞的繡球就在自己手邊滑落卻再也無法伸地更長去抓住它。小铛腳下已然是沒有支撐的,此刻他卻像要伸手去撈那繡球一樣,如果他這麽做了,單手根本無法把持住自己,肯定又會落下來,我眼快,立刻高聲道:“小铛!不要!”小铛一呆,繡球就已經落了下去。
……
小铛和爵那未從高架上下了來,兩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最後的繡球居然給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撿了去,可以說“神速”最終的結果真是足夠諷刺的。當菲琳雪雖然覺得哭笑不得,奈何之前就已經宣布過規則,只得宣布最終是撿的繡球的那個人勝。
小铛聽到結果,小臉氣地青紫,一跺腳,就往外圍奔去。
我輕輕嘆了口起,問旁邊五旗的子弟要了簡單的傷藥,向小铛離去的方向尋去。
沿着小路走了好久,我都走地快放棄了,才終于在一顆柳樹下看到小铛,小铛做在樹下的草地上,悶氣地拔着地上的青草。
“你在這裏啊!讓我好一陣找!”我說着,也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你找我幹什麽!”他悶聲悶氣地說。
“我剛才好象看你手臂上有擦破了,這不想着給你上藥嗎!”我說着,亮了亮傷藥。
“我哪裏敢勞煩天主教聖女給我上藥啊!”
“別牙尖嘴利的,”我說,“不就是輸了比賽嗎!至于拿我撒氣嗎!”
“哼,”小铛露出一臉憤怒來,“你也不好好管管,你看你的教衆!多卑鄙無恥啊,多不擇手段啊,多不知廉恥啊!技不如人還死不認輸,只會用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正大光明的比試肯定不知道輸得有多慘……”小铛一陣狂罵,說的天主教像一群烏合之衆,我就是烏合之衆的昏君……
“所謂君不君,臣不臣,大抵都是說這個樣子了吧!上梁不正下梁必歪!子不教,父之過……”他還越說越離譜,完全不着邊際啊。
“那個……”看他越罵越起興,根本沒有消停下來的樣子,我終于忍不住打斷他:“你把袖子卷起來,我先幫你上點藥吧……”
小铛這才停下發洩,乖乖把袖子卷了起來。
我說:“輸了就輸了嘛,爵那未不也沒有嬴嗎。一場消遣而已,何必那麽認真。”
小铛眼睛眨眨的:“你希望爵老匹夫贏是不是?你都幫他出主意了!”
“我還給你出了主意呢!”我說。
小铛沒說話了,但是看地出他好象心情好了點。
“玉鎖我還給我哥了。”小铛突然說。
“哦。”
“就只是‘哦’一聲嗎?”
“那我該說什麽?對了,你哥今天好象沒來看你比賽啊?”
小铛撅撅嘴:“他昨天在萬毒世家的宴席上喝多了,今天還沒起來呢。”停了停,小铛似有意似無意地又加了一句:“以前哥都不很喝酒的,誰知道昨天怎麽回事,掉了魂似的拿着酒到處敬。”
我邊幫小铛上藥,看也不看他一眼,黃黃的粉末撒在小铛破皮的地方:“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你就不問問為什麽嗎?”
我還在倒粉末,好象倒地太多了,不知道這個傷藥是不是很名貴。“邺少莊主玩地盡興,我這個當地主的自然很是高興,還能有什麽為什麽嗎?”
“喂,”小铛很是不解:“你不會是失憶了吧?”
我搖搖頭,“邺少莊主對我有救命之恩,如此大恩,豈能遺忘?不然我可真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了。”
小铛側着腦袋看着我,似乎想探究什麽,好一會兒,他才說:“你知道嗎,我還真是搞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麽,你身上總是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一直想讓人去揣度你在想什麽,可是越是這麽想,就越是猜不透你,然後就越是想去猜。一開始我猜你喜歡我哥,現在看上去又不像。所以我又猜你不喜歡我哥,可是總覺得又不是,猜來猜去老是猜不透你,可是就越是吸引人去遐想聯翩。”
我沉默一會兒,對小铛粲然一笑:“是啊,我也從來沒有猜透過我自己。”
小铛一呆。
我站起身,“我先回去了,汀蘭還在校場等我呢。你也別生悶氣了。”說完就想轉身離去。
突然,小铛拉住我的手,一下子跳起來,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他就飛快俯過臉來,飛快地在我唇上親了一下,蜻蜓點水一般。
震驚不已,我摸着自己嘴,“你……”
“你什麽你!”小铛臉漲地通紅,卻兀自裝出一副強勢的樣子來,“我就是親了你了!怎麽樣!你有本事就去叫你四大護法來抓了我去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跑掉了,速度之快,我想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次來。的
我搖搖頭,轉身,一擡眼,卻見一襲芷白衣衫,不着點烏,靜立樹後,不知多久.
易揚垂着眼,規規矩矩給我行禮:"聖女."聲音清越悠揚,不帶一點色彩.
作者有話要說:
誰也別攔着!某君定要貼邺同學的番外!!!!
第 39章
我搖搖頭,轉身,一擡眼,卻見一襲芷白衣衫,不着點烏,靜立樹後,不知多久。
易揚垂着眼,規規矩矩給我行禮:"聖女."聲音清越悠揚,不帶一點色彩。
我暗自有點惴惴,面上還是不顯山露水:“天師找我?”
易揚直起身子來,依然垂着眼:“竣邺山莊邺莊主明日午後邀聖女一同游園。”
我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有勞天師傳話了。”停了停,我又說:“這個中又有個什麽說道呢?居然天師你來親自傳話。”
看不清易揚的神色,只有清越的聲音緩緩飄來:“聖女只要應邀前去即可。”
我盯着他,他卻絲毫不為所動,我冷笑一聲,恭身還禮:“如此那就勞煩天師了。”說罷提步走開。
接風宴後易揚幾乎都不來過,仿佛有意識躲着我一般,不是十分要緊的事都是讓天測殿的侍者來傳話。易揚這次又是在打什麽算盤?我相信他是有話要說的,但是又沒說出來。
奇葩園。
我伴着邺永華在園內徘徊賞景,後面只跟了幾個丫頭小厮,易揚說是有事,簡短地露了個面後就走了,邺飛白和千湄以及其他竣邺山莊一行人也沒有出現,跟在邺永華身側的只有個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是竣邺山莊的總管家邺汶。
一番客套說辭自然是少不了,我不是很反感這些表面虛浮的東西,但也絕對不會喜歡,只是好耐心地陪着邺永華磨着。
早夏的奇葩園早已是花紅柳綠,草長莺飛。
沿着水榭花臺徐步慢行,看楊柳弄姿,百花騷首,水波微漾,彩蝶翩飛,聽靜水流殇,清風低吟,黃雀賽歌,夏蟲梵唱,午後的奇葩園好一派醉人風光。
邺永華很是識景,我也是個曉更的人,兩個人很有默契地不談天下,只說些花鳥魚蟲。邺永華很是有才,舞詞弄詩不再話下,一棵小花小草也能說得妙趣橫生起來。我本是理科學院學理的學生,多年不碰詩詞歌賦,但是總是有點高中初中的舊底子在,說不上能口若懸河但是關鍵地方總能糊弄個一兩句出來,卡得不緊不松,恰到好處,所以兩個人的交談也算投機,至少看上去其樂融融。
邺永華随口說:“漫步在這奇葩園倒是有種與世相隔的感覺,世俗過而不沾身,心下澄明,靈臺清澈,勸人留戀啊。”
我接口道:“偷得浮生半日閑又何嘗不是一中享受。能抛開世俗,物我兩忘不也是種解脫。”
“是啊,”他感慨道:“奈何現實總是沉重煩瑣,偶爾避上一避,躲上一躲,也算是善待了自己。”
這句話正好說中我心裏所想,不由得真心感嘆了一句:“莊主好生得人心,樹欲靜而風不止,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造化弄人,世俗不由人心啊。”
邺永華忽地看着我:“天主教的聖女也過地如此不開心嗎?”
我心下一驚,知道自己适才又是失言了,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地回了他一槍:“竣邺山莊的莊主不也是有人生惆悵的感慨嗎?”
邺永華看着我,眼神裏突然充滿慈祥和悲憫:“聖女你如此聰敏,自然知道,地位越高責任也是越大……也算是難為你了。”
我心下疑窦叢生,面上依然如故:“邺莊主也是一莊之主,日理萬機,肩所抗與我相較那是只多不少,這麽些年是否也是辛苦了邺莊主?”
邺永華微微一塄,随即馬上笑地舒展:“那倒也不算,我已經接近我心所往: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我也微微笑着,內在心思轉得飛快,邺永華啊邺永華,分明是一代宗師,到底要栽在易揚手上。
晃了半日,邺永華和我在一出水榭涼亭裏小憩。
“這奇葩園果然是不愧奇葩二字啊,三步成景,五步入畫。天山居然是如此秀麗飄逸。”邺永華抿了口丫頭端上的茶,贊嘆道。
我微微笑着:“邺莊主真是過獎了,天下誰人不知竣邺山莊是天下第一莊,裏面的園林景致不知要比這小小奇葩園好了多少倍,這點小花小草還是讓邺莊主見笑了。”
邺永華暢然一笑:“聖女哪裏話,只是個居身之所,天下人謬贊了而已。”
“想必其中定是如仙境界,只是朱顏沒那個福氣,得以親眼一見。”我禮節性地接着說下去。
邺永華眼中仿佛有什麽一閃而過,“聖女要是能來敝莊那還不容易,邺某自當掃榻相迎,天主教聖女能來那将是多大的榮耀啊。”
我心中一動,“邺莊主真是折殺我了。”
邺永華眼中精光大盛,毫不掩飾地盯着我說:“聖女若是真心喜歡敝莊的宅子,就算是在那長住,我邺某也是歡迎之至,就怕聖女受不了那裏寒舍簡陋。”的
我心下大駭,這話分明是話裏藏話,暗指我要取他山莊?
表面上,我依然笑如春風:“邺莊主真是豪爽好客,小女子好生佩服,他日有緣定當親往拜會莊主。”
邺永華忽地收氣神色,又是一派豁達大氣的樣子:“聖女太是客氣了,你我兩家同氣連枝,哪還分什麽彼此。”
午後的奇葩園全然是夏日特有的庸懶的模樣,只是底下暗潮洶湧,反襯此刻的安詳寧靜成了一種詭異的靜谧。在一派親熱友好的現象下埋藏的到底是怎樣微妙的爾虞我詐?我身為這個旋渦的正中心,看不清楚,也不分明白。
游園又不緊不慢地進行,下午就這麽忽悠而過,晚飯時分,邺永華很是自然地邀我去天耀殿同用晚膳,我也很是理所當然地應了下來。
一進飯堂我就後悔起來,天耀殿是分給竣邺山莊一行人安住的地方,那麽在這個主堂怎麽會只有我和邺永華兩個人?千湄,邺飛白和小铛,以及其他一幹竣邺山莊的排頭人物分明也在那裏。看到我和莊主一同進來,所有人分明都有些吃驚,只有邺飛白的臉色更加陰沉。
來都已經來了,自然沒有現在回去的一說,我只有硬着頭皮入了座。
飯局的開頭異常沉悶,我心裏是萬分的別扭,看邺飛白也是越發陰沉的臉,小铛坐立不安的樣子,千湄陰晴變換的神色。
邺永華也查出了苗頭,主動挑起話頭:“聖女你不用拘束,我這些門下子弟平時也都是些活躍好動的造兒,今兒大抵是因為得以與聖女同桌故而有些拘謹,聖女無須在意。”
我勉強一笑:“莊主哪裏話,我只是有些累了,沒什麽胃口而已。”
邺永華皺了皺眉頭:“可是飯菜不對口?”
我連忙搖頭:“沒有沒有,莊主不用費心,免得掃了一桌人的興頭。”
邺永華轉頭對其他人說:“該怎麽吃就怎麽吃吧,你看你們這樣子,讓人看了怎麽敢動筷子?”
衆人笑開了,馬上有了談笑舉箸的聲音。
邺永華也笑了,指着旁坐的邺飛白對我說:“劣徒飛白,應該是聖女的舊識。”
我心裏一咯噔,這邺莊主果不是個善與的主兒,該不是一直在這裏等着我吧。我盡量不着痕跡,面色歉然地說:“我看邺少莊主也是十分面善,但是恕朱顏愚昧,一直記不得到底在哪裏見過邺少莊主。”
邺飛白身子輕微一顫,邺永華掃了他一眼,繼續和善地說道:“聖女你自然是貴人事多,記不得那些瑣碎小事。”停了停,他又說:“說起來也巧,原本飛白定的就是今日與千湄完婚的。就為這事,千湄前些日子沒少和我唠叨過。”
千湄似乎很不好意思,輕輕怨道:“莊主……你又在揭我短……”
邺永華豪爽地笑了:“的确是沒見過你這麽着急嫁人的,飛白都沒急你急個什麽!”
千湄臉徹底紅透,分外動人,“莊主!”她幾乎是在跺腳道。
邺永華笑地暢懷。
我的手死死得抓着桌下的桌布,撐着不着臉色,笑着說:“江湖兒女不用講那麽多禮法教條,千湄姑娘敢愛敢恨,當真羨剎旁人。倒是我這個罪魁禍首壞了姑娘的好事。”
千湄紅着臉,對我歉然道:“聖女可千萬別這麽說,聖女登冕可不比我們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重大地多。”說着拉了拉邺飛白的袖子,邺飛白會意,也附和道:“是啊,這其中輕重緩急我們自然明曉的。”
我覺得我快撐不住了:“這說起來,二位的婚事總是要因我而耽誤上段日子,我先在這裏給二位陪個禮了,待二位禮成那日我定當備份厚禮寥表歉意。”的
千湄紅着臉低頭淺笑,邺永華哈哈大笑:“他們兩個這回可撿到大便宜了。飛白,還楞着幹什麽,還不道謝!”
邺飛白看着我,分明還是在剛毅俊美的容顏,此刻卻覺得那麽陌生,只有那雙眼,全是鋪天蓋地的憂傷,如滕蔓般纏上來,“多謝聖女厚愛。”他說,聲音苦澀僵硬。我側開頭不去看他的目光。
“少莊主客氣了。”我禮貌地應着。
又挑了兩口,邺永華突然說:“聖女已是豆蔻年華,正是青春燕好的時候,不知可有良人?”
我一呆。
天主教的聖女雖然鮮有出閣,但是天主教并沒有硬性的規定說聖女不可嫁人。但是聖女的夫君必定不得參與天主教一切事物,安分呆在聖女的住院內。也就是說,聖女的夫君就像個院內人一樣,幾乎沒有自由。
邺永華話一出口,其他人倒沒什麽,卻見小铛一臉緊張地看着我,千湄也是一臉好奇地望過來,邺飛白沒什麽動靜,專心地幫千湄夾菜。
“這還是要一切随緣。”我吃不準邺永華到底在打什麽算盤,摸棱兩可地回答着。
“聖女好個安天知命的性子。”邺永華笑着說。
“這些哪是強求的了的?去者留者,各自由天,面前個人是淑是妄自由時間告之,豈是我願能從?”
邺永華若有若無地掃了邺飛白一眼,邺飛白只是微微一顫。
“這倒也是。”邺永華說。
食不知味。
我坐了一會,就推說倦乏,起身告辭。邺永華眼神一閃,倒也沒說什麽,起身和我道別。送我出了天耀殿。邺飛白一直低着頭。
汀蘭扶着我向一旁的軟轎走去,突然後面有人急促的腳步穿來。
“清清。”小铛叫我。的
我轉過頭,看着小铛:“你怎麽跑出來了,不吃飯了嗎?”
“我看你臉色不好,就出來看看,”小铛說着,伸手出來握着我的手:“怎麽這麽涼?”他皺起了眉頭。
我抽出手來:“沒什麽,只是有些乏了,回去睡一覺就好了,你回去吧,我沒事的。”
他定定地看着我說:“清清,你……”說了一半,又沒再說了下去,就這麽卡在那裏。
我擺擺手:“好了,你回去吧,再過會兒飯都涼了。”
“等等,”他拉住我,左手上突然冒出個玉器來,“這是我哥叫我出來給你的。”
我盯眼一看,玉黑如流墨,鎖眼細雕,可不就是那塊黑玉玉鎖?
我苦笑着搖搖頭。
小铛很是疑惑:“你不要嗎?”
我淡然得轉身:“告訴你哥,別想吃着碗裏的想着鍋裏的,逝者如斯,我不需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給自己緬懷。”
小铛沖到我前面來握着我的手,我一掙,他卻握得更緊了。他看着我的眼睛真誠得說:“清清,你別這樣……何苦這麽硬逼自己呢……”
我吸了口氣,提聲說道:“我從沒覺得我有做錯什麽,你哥真是心裏有個千湄也好,依然覺得我也不錯也罷,都與我無關。”
小铛不說話了,他看着我的身後,聲音絕望,他說:“哥……”
我混身一震,猛然轉身,卻看見天耀殿的門口正定定站着一個人,身長玉立。
邺……飛白??
作者有話要說:
四十章後貼邺同學的番外.
好快,晃眼就四十章了,再看看點擊數某君心裏又無限凄涼....
某君終于腆着臉一聲狂吼:某君想要長評來着....哪位大人看文後覺得不錯,來成全則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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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