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文曉生慢慢轉着手上的扳指,緩緩說道:“門主分身乏數,所以老夫才冒昧前來,尋這個福禍根源。”
我暗暗吸了口冷氣,他知道了什麽……
廣子林上前一步,正站在文曉生背後,假笑道:“莫非這一院女子中有奸細?”
文曉生掏出根火折子,慢慢把旁邊桌子上的蠟燭點燃。我看了眼站在他身的廣子林,他眼裏已露殺氣,動手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我心裏驚魂未定,又不敢對廣子林使眼色。
文曉生點了蠟燭,放回原位。一揮衣袖,燭光晃動不已,光影交錯之間,廣子林高瘦的身影忽而倒下。
我大驚:“廣……!!”
文曉生道:“廣老弟操持一天了,實在是累了,先讓他睡一會兒吧。”
我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看着前方的老人,燭光下,他老樹皮般的皮膚,精光閃閃的眼神。
文曉生慢條斯理地理着衣擺,緩緩說着:“夫人不用擔心,我來的時候讓這附近的人先回去休息了,這時候也不早了,他們也很辛苦啊。”
我咬着下唇,心裏來回轉着念頭。
文曉生看我不說話,于是柔聲道:“夫人不用擔心,老夫年紀大了,想管太多也是力不從心。”
我看着他,半晌才道:“這麽你說的此番暗門變故,你會袖手旁觀?”
文曉生長嘆一聲,又道:“難道要我綁了夫人去請門主發落嗎!”
我驚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你……”
文曉生“嘿嘿”笑了兩下,又道:“離紋可以說是死地值得,汪大鵬也殺地漂亮,不過夫人,你如此處心積慮,未免太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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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着臉道:“老爺子,難道是今晚酒喝多了嗎?”
文曉生搖了搖頭,又道:“夫人,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夫人也不用遮掩什麽。夫人還不知道吧,天主教天師已經敲定了聖女人選,再過兩個月就登冕。”
我看着他不說話,反複思量這句話幾真幾假。
文曉生道:“想來夫人你為了天主教,殚精竭慮,而天師易揚明知你還在人
世,卻不聞不問,自立新主……夫人,你想一想,不值啊!”
我心裏已經完全亂了,只是冷着臉問:“這廣子林都不知道的消息,你是如何知道!”
文曉生道:“夫人,你如此聰明,怎麽這時候又犯糊塗了?廣子林知道,當然不會告訴夫人了。不然夫人如何要助他去天山?”
我沒有說話,腦子裏全部嗡嗡的聲音:“……登冕,登冕,登冕,登冕……”
文曉生還在說:“可是夫人你卻不這麽想,夫人用計殺了汪大鵬,以夫人的手段,收拾剩下的四個香主也是應該不在話下。如果把鐵馬壇收于羽翼之下,夫人自然可以走寶瓶口回天山,何苦舍近求遠,走大棘山脈?或者更直接點,在夫人拉攏廣子林的時候就應該讓他遣人與天主教互通有無,這樣,夫人早有無數次機會與天主教外呼內應,回天山去了。夫人說什麽天主教實力減弱無法與暗門較量,可萬毒世家那裏已然硝煙四起,夫人為什麽還隐而不發?嘿嘿……廣子林想利用夫人去天山,而夫人,只是想利用廣子林逃出此莊。夫人,我有沒有說錯?夫人你即不想回天山,也不想去竣邺山莊,你把寶瓶口,大棘山脈,霧鼎山莊弄成如此混亂,然後一朝歸隐,天主教收拾了四分五裂的暗門自然不在話下。如此,夫人也算回報了天主教養育大恩。天主教給你的榮寵,你就在自己歸隐之前用自己最大作為償還。夫人一妙齡女子,如此義高雲天,老夫實在佩服。只是老夫很想問問夫人,夫人是三家尊貴,無論去哪一門派夫人都是人上之人,就算脫離暗門,又何必非要歸隐?”
我默默聽着,隔了好久才慢慢回道:“前輩果然是世外高人,鐵口直斷。我本不喜與人争鬥,浮沉半生,只想平淡一世,奈何事與願違,自己也就罷了,這天下紛争竟然也因我而起,死人無數……”我咬一下下唇,繼續道:“上雲給天下編的謊話未嘗也不是好事,平息了那兩家争鬥,待此間事一了,我隐姓埋名再不過問世事,這天下,也就再也沒有朱顏了……”我擡起眼來,銳利地看着文曉生:“現在,小女子還有一事不明,請教老前輩:你一不在門內,二不行江湖,是如何知道地這麽清楚!”連汪大鵬是我設計殺的都知道……
文曉生擡眼看着我,道:“雕蟲小技,夫人無須過問。”看着我懷疑的眼神,文曉生失笑道:“也罷,說來也無妨,老夫身無長物,唯擅占蔔問天。”
“這星宿鬥像,原是定數,亦昭天命,老夫一生觀天,或有小得,惟門主相倚重,命為總司,實在慚愧。”
我還是懷疑地看着他,文曉生掃了我一眼,繼續道:“夫人想一想,八家那兩個永遠長不大的雙生子,啊,就是歸真濟物兩個孩子,躲在深山二十餘年,當年千人萬人都沒找到,為何偏偏給上雲找到了?上雲早不奪權晚不奪權,偏偏就在天主教內亂時奪權,當真也只是運氣好嗎?天主教和竣邺山莊兩家關系千絲萬縷,理不清的關系,為何上雲敢斷定兩家必有争鬥?……嘿嘿,命歸天道!世人多不齒巫毂之數,卻又哪裏知道這其中的奇妙?”
我聽着不語,我是完全現實主義的物理學學生,越是學深,越是明白,現實中有太多現象已經是無法用科學定律和數學推斷得以解釋,人類開發的宇宙實在太少,管中窺豹,所掌握的知識又哪裏是完全客觀真确的啊,只不過是在自己所接觸的周圍現實中有着慣性般的正确性而已。經這一“界”一走,我無法解釋的只能是更多了,重疊的空間?鏡像宇宙?反轉的世界?
誰能解釋這麽多的奇妙呢?
文曉生看我還是不語,以為我依舊不信,笑道:“不如這樣,我為夫人看看手相,夫人來斷,我說地對或不對?”
我還在遲疑,他卻直接伸手把我的手拉了過去。他枯瘦的手力氣格外地大,手上的粗繭刺着我生疼。
文曉生看着我手心的紋路,只一眼,就完全定在那裏,兩直眼睛瞪地像要跳出來了。我心裏有些莫明的害怕,使勁把手抽了回來,文曉生卻還是那麽定在那裏,看地我更是害怕。
“老前輩……”我喏喏地發着很小的聲音。
文曉生猛然回過神來,看着我的臉,眼睛又變成直直的樣子,“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喃喃地說。的
“老前輩!!”我大聲說,他的眼神真的讓我害怕,非常害怕。
文曉生一震,低下頭道:“冒犯了,夫人莫怪。”
我壯了壯膽子,問道:“老前輩,這是……”
文曉生打斷我說:“夫人!雖然說天定人命,緣源命數,老夫生平相人無數,言出必現,斷無虛言。然而,”他停頓一下,又道:“唯夫人一人,半明半暗,天命有昭,卻隐有變卦。想當初,我與夫人第一次見面時,為夫人相了面卦,乃是亂世之人,然手相駁之,道是定天之人。”
我疑惑地看着他,文曉生看我不懂,直言道:“簡言之,天下蒼生,多是天定命,惟夫人,命定天!”
我皺了皺眉頭道:“老爺子,你說這些可對可不對,與街頭命師有何區別!”
“哈哈,”文曉生失笑道:“是了,夫人見笑了,夫人命含天,老夫只能斷出一半,說一兩件與夫人,夫人自可辨別。”
我側了側頭,開始覺得今天晚上真是我過地最莫名其妙的一個晚上。
文曉生擦了擦自己的扳指,道:“夫人,廣子林手下應該有一個聽命于你的人,天主教的人?恩,夫人也對廣子林留了一手,啊!夫人肯定早就算好了,一朝出此牢籠,萬一廣子林翻臉,那他也就是最後一張牌!是了,廣子林與夫人相比,始終棋差一招。還有夫人那個原本與夫人同來的人,應該是個少年吧,夫人也好手段,暗暗幫他脫了大劫,原本他應該是這個廣子林要挾你的王牌才對是不是?”
真是讓人不佩服不行,廣子林自從與我結盟,卻閉口不提小铛醫治的事情,每天照樣派人送得日罂過去,我不要回天山去,他卻是要去的,一旦我倆人撕破臉,小铛首當其沖是受害者。而他考慮再三肯放離铛走,估計也是算好離铛離不開得日罂,不然,估計小铛很難脫身。
我看着面前的老人,一咬牙道:“老前輩既然什麽都能說中,那我也沒必要再裝個什麽。敢問前輩,你打算如何處置我?”文曉生多年總司,鐵口直斷,上雲肯定對他的話極是信服,別說他全部都說中了,就算他再冤枉我幾宗罪,也完全沒有我可以辯駁的餘地。
文曉生突然笑道:“夫人怎麽糊塗了,我若是要處置夫人,怎麽會對夫人說這麽多呢?”
我也莞爾,道:“老爺子高深莫測。那你之前帶寶盾壇前來,到底是何意啊?”
文曉生笑道:“我來之前,就把寶盾主要兵力分給了金戈和神箭,我要不帶一個壇的人過來,恐怕現在就見不到夫人了吧。”
我恍然大悟:虛張聲勢!
我想了一下,又道:“老爺子你也看到了,如今我是萬事具備,如果老爺子真打算無所為的話,那我可就真的一去不複返了。”
文曉生道:“夫人是天人之結,想幹什麽豈是我等可以約束得了的?更何況,”文曉生停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道:“一切都是命數使然,老夫實在不能逆天而行。”
我疑惑道:“難道老先生一路風塵而來,就是見我一面而已嗎?”
文曉生站了起來,邊往外走邊道:“得見如此奇女子,老夫我也不枉此行。對了,”他停下來,轉頭對我道:“你的一個故識,正在日夜兼程趕來此處,你若要走,不妨多等兩日,與他一同離去。”
我一呆,馬上問道:“難道老前輩這就要走?”
文曉生笑了笑說:“我本是觀天得知門內有變,而真尋到了夫人卻知這是命中一劫。人不可逆天,老夫能做的已經都做了,還留下來做什麽。”
文曉生就這麽走了?
我坐在床邊,好半天沒反映過神來。就這麽忽而來了,然後就這麽輕易地走了?他确實是個很了不起的人,觀天知萬象,看人明人心,可是輕輕易易一句順應天命,然後就這麽華麗麗地出場,再這麽華麗麗地退場?
高人果然都這麽神神秘秘的嗎?
突然屋子裏響起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夫人,敢問夫人今後的打算到底是如何?”
我大驚。
廣子林慢慢坐起了身子,冷冷的看着我。
他醒了?那他聽到了多少?
廣子林看我不答,目光更是兇狠:“與夫人相認的天主教線人到底是誰!”
我定了定心神,不着痕跡地看回去,淺笑道:“廣爺你既然聽了一半,我不也怕都說與你聽。不錯,我不會回天山。”
廣子林站起來,彈一彈身上的灰塵,獰笑道:“好一個不回天山!夫人當初是如何對我承諾的!?”
我掃了他一眼,回道:“廣爺也說不求顯達,只求他日一方淨土。去不去天山,本來也是無謂之舉。暗門大勢已去,廣爺你也不用擔心有後顧之憂。”的
廣子林怒極反笑:“好一個伶牙利齒!我廣子林戎馬半身,怎麽甘心去做個一介布衣!”
我故做驚訝:“啊!原來廣爺想是去天山闖一番天地!那為何不早說!”
廣子林氣極,一掌打在身旁的桌案上,那桌子是後來歸真濟物給換過的,四腿是象牙雕的,桌面取材自極北深山中的千年鐵木。廣子林一掌下去,鐵木的桌面立刻四分五裂,聲如巨雷。他森然道:“好!夫人心智過人,在下的确佩服。不過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夫人做主,夫人想也好,不想也好,我就是綁了聖女,也要送聖女回教。”
我心下一跳,面上依舊鎮定自若:“天主教已然自立新主,廣爺你不會不知道吧。”
廣子林有一絲詫異晃過,随即馬上平靜下來:“那個線人告訴你的?不錯,是要立新主,不過只要你能在天山現身,聖女一位就還是你的!”的
我冷笑:“廣爺把我的天師想地太簡單了,易揚是何許人?他急着立聖女意圖還不明顯嗎?聖明軍不能放在那裏不動,天下動蕩,他當然要先下手為強。天山一次談判,朱顏先弑父後跳崖,舉教驚慌,如今好不容易得以平定,當然新立聖女,震懾人心。莫說我不回去,我要是真的回去了,難道易揚還會給我這個攪亂人心的聖女見天之日嗎!”
廣子林一愣,馬上咬牙道:“你早就看清了,卻還是利用我!”
我陰沉着臉道:“廣爺也不是一開始就盤算好,若我不從,就用離铛要挾于我!”
廣子林道:“那文老頭子說你解了他的毒?”
“是啊,不然我如何放心讓他離開?”
廣子林也開始冷靜下來,收起了猙獰的表情,沉着臉說:“起碼聖女還在此處!”說着走上前來兩步。
我心裏大驚,真沒想到廣子林說翻臉就翻臉。
我慌忙呵道:“廣子林,你倒是敢!在你我之間,這莊內外的彎弓壇人馬到底是從誰你自己好好想想!”
廣子林短暫的一怔,又踏上一步,道:“是會選擇夫人沒錯,但若是夫人在我手裏,他們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說着伸手過來抓我。我大慌,向床內縮去,難道我果真機關算盡,卻還是輸于人手?
“厄啊————”
廣子林吃痛叫出聲音,我定睛一看,透過窗花射進來的,原來是一枝短弩,正正地穿過了廣子林的手心。
“是誰!”廣子林怒道。
一人身法奇快,完全看不清人影,帶着夜晚凜冽的寒意沖進了屋子,一眨眼就來到我床邊。
小铛焦急地伸手過來拉我:“清清……你沒事吧?”
廣子林冷聲道:“正好你也來了,省得爺我麻煩!”
小铛說:“廣子林你好大的膽子!”
廣子林一邊揮出另一只手,一邊道:“哼,小子來地正好,乖乖束手就擒!”
小铛側身躲過,道:“你再動,毒會發作地更快!”
“什麽!”廣子林停下來一看,穿了短弩的右手,傷口處流出深色粘稠的血液,短弩的箭頭在燭火下閃着藍色的光芒,竟然是淬了毒的!
“你!”廣子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我勉強鎮定下來,指着廣子林道:“解藥。”
“你沒事吧?……”
“沒事,先把解藥給他。”
小铛看了我一眼,不樂意地掏出一包藥粉,扔過去道:“用蛋清洗傷口,然後再塗這個上去。”
廣子林接了藥粉,臉色還是很不好看。
我道:“廣爺,我們坦白了說,我的确不會回天山,你若要去天主教我也不是不可以幫你。你且先回去清洗傷口,我再好好理一理,想個折中的辦法.如果你我二人在此争鬥不休,那麽最後只能是誰都別想好過!”
廣子林一言不發,沉思片刻道:“能有回轉的餘地自然最好。這四周我會派人守好,我明日再來探望夫人。”說罷拂袖而去。
廣子林一走,我立刻倒在床上。
小铛大驚,忙過來扶我:“清清……你怎麽……”待看清我時,他又是一呆,輕輕拉了拉我,柔聲道:“好了,沒事了,沒事了,你不要哭,沒事了……”
我哭嗎?沒有吧……的
我只是很累了,真的很累了,我讨厭如此之多的猜疑,如此之多的算計,如此之多的虛假。我乏了,累了,不想去搶什麽,不想去争什麽,也不想再去鬥什麽,真的……很累……
“小铛,”我喃喃道:“我不要這樣,我不想這樣……這樣無止境的算計,這樣無止境地殺人……我讨厭,我讨厭……”
我看不清小铛的表情,我只聽見,他輕聲細語:“沒事的,清清,你這樣也是逼不得已,會過去的,馬上就過去了……”
如此,在小铛輕輕的話語和自己無盡的淚流中睡去。
小铛說:“一切都會過去的。”
在朦胧的氤氲中,她還在站在那裏,靜靜看着我。
我知道我不能動,我一動,她就會跑。于是我也只是站着。
我輕輕地開口問她:“能不能告訴我,你是誰?”
她沒說話,我又問她:“你為什麽來找我?”
她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我問了她好多問題,她都沒有答應,沒有動。
最後我問她:“你為什麽在這裏?”
她開口了,輕輕吐出了答案。
她說了答案,我震驚不已!而夢醒的時候,我卻忘了她說了什麽。
她說了個非常重要的答案,四個字,可是,我卻不記得,她到底說了什麽。
第二天,我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小铛端了安定心神的藥來,順便告訴我事情已經辦妥了,有六個小門派願意出兵。
小铛遲疑了一下,問道:“清清,要保住孩子,萬毒世家的藥無可取代,如此一來,你的藥怎麽辦?”
我端起藥來,說:“暗門與萬毒世家之間肯定是速戰速決,等幾家聯合出兵,算日子,上雲與萬毒世家之間應該就已經打完了,藥材應該在先生手裏。上雲的疲憊之師與六個小門派混戰周旋,而我們只要把先生救出來就可以了,趁剩下暗門殘軍與小門派糾纏的時候,正是下手的不二時機。”
我喝完藥,小铛過來接空碗。我抓着碗不放,低着頭死死地看着空碗:“小铛……為什麽回來……”
“我說過了啊,我不會離開。”
他一用力,把碗拿了過去。
我還是不敢看他,又道:“小铛,你不知道的,我不會回天山去。”
“恩。”
“我也不會去竣邺山莊。”
“恩。”
“你還不明白嗎?如果你跟我走,你只能什麽都沒有,沒有事業,沒有前程,沒有你以前的風光,什麽都沒有!”
“我知道啊。”
我愕然擡頭,看着小铛笑意盈盈的眼:“我有你啊。”
我呆住,複而搖頭道:“不……”
小铛搶先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沒關系,不管你心裏到底是誰都好,我哥也好,那個天師也好,沒關系的。我可以等,在你身邊一直等,等到有一天,你的心裏空了,我就補進去。”
小铛笑着,一雙明媚如昨日的眼。
我突然無地自容:“你從來都沒想過,我要的到底是什麽。”
而如此雙手鮮血的我,如此狼狽殘破的我,如此……自己都讨厭自己的我,你還願意等……
一時間,一直閉塞的心閘被他打個一個缺口,這些日子的洪水就從這個缺口洶湧而出。
我恨自己殺人……我恨自己算計……我恨自己玩弄權術……我恨自己不擇手段……我恨自己,明明感動,卻再無力回應離铛的心意……的
我裝做沒看見,裝做不關心,可是沒一分疼痛分明就如此一刀刀刻在心上,一命一冤魂,一人一條債……的
心淚如雨。
以前看過一個童話,說一個美麗的王子從來住在最高最黑最空曠的閣樓裏,因為王子非常害怕一樣東西,那就是鏡子裏的自己,以前一直不明白這有什麽好害怕的,等自己明白了,才知道這原來是無止境的煎熬.
而我孤單一人:沒有人可以明白我這些日子的煎熬,沒有人可以明白我說“殺”的時候的痛苦,沒有人知道黑夜裏無數魂魄在耳邊叫嚣的折磨,沒有人明了,那些從沒見過的恐懼是如何将我重重包圍……
累了啊,累了呵……
只想找個地方,我不認識任何人;任何人也不認識我,然後把所有的一切慢慢遺忘。
也許,真的可以和小铛一起呢……
“夫人!”
我一驚,才回過神來。
小铛端了空碗出去,而房內那個來意不善的人不是廣子林是誰?
“夫人,我叫你多次了。”他沒有表情地說。
————————————————————
看右邊,作者集中答疑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性格大變問題:這一章有說哦,不是大變,而是隐忍。環境改變人,不可能要求一個人像聖人一樣,無論其它怎麽樣,都一直是原來的樣子。
:上雲背後搗亂問題:這章也說了哦:女主要救孩子,她算準了與萬毒世家是速戰速決的争鬥,所以晚幾天讓小铛離開了,小铛通知完門派,門派再發兵,與萬毒的仗就應該打完了,那時候只要想個法子把先生弄出來,剩下上雲率他的疲憊之師與那小門派周旋,她再走!可以說,萬全之策!
:小铛的個子:大汗!青少年嘛,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假定剛與女主見面時和女主一樣高,到現在有半年……和我表弟生長速度差不多,我表弟今年高一。
:女主懷孕問題:嗯!是有問題!解釋在後文!
:籽蔓這個女總司:很多人說她死得不值,可是在上雲看來,一是她的死法很好的報複了其它兩個門派(忘了誰說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折磨的最高境界!),二來籽蔓傾心易揚,萬一哪一天把自己給賣了呢?可以說是個定時炸彈。三是把老莊主給殺了,可喜可賀啊!
:蘇沩問題:嘿嘿,後文會有他的重頭戲。這裏就不說了。
:男主問題:結局是定好了的,男主也定好了,真的要我說出來是誰嗎??
:标題問題:嗯,我正在考慮改名字,是有點太隐晦了,親們有好的建議嗎?
:錯別字問題:親啊(某人嚎壕大哭),多幫我找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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