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2)

“我帶你離開,你就是和我一樣的,不用再去管這一界的什麽其它,你永遠也不用回來這裏。”文曉生說。

所以我可以殺掉我的同門,即使他們學着比我厲害的武功,有着比我更深的內力,就是因為适才我激發了往界人的潛能。

“你是塊美玉,”文曉生說,“即使出身在如此力量薄弱的界,你依然會是個強者。”

而我最後卻拒絕了他,我記得我還有門仇恨。似乎和天主教有關,和我的出身有關。如果我跟他走,我将永遠不會知道我到底是誰。

文曉生勸說未果,最終和我達成協議,他幫我複仇,在那之後我聽命于他。

但他說他不能親手幫我什麽,他只能告訴我我能做些什麽,其他界的事情他不能插手,肯幫我複仇,已經是最大的限度了。

“在極南的地方,一個五指狀的深山中住着兩個孩子。”文曉生說,“是當今暗門總司八洪甾唯一的一對雙生子。可是卻因為不再張大,被父親當成魔物趕了出來。兩個孩子的武藝盡得父親真傳,找到他們,他們可以為你所用。”

那年我九歲,沒有行囊也沒有同伴,拿着那把匕首,獨自踏上了魔的路。

這一次,我同意了。

仇沒有報,已經不用去報了。

就這麽離開吧,再也不用離開了。

文曉生趔開嘴,無聲地笑了。

我是仇恨的孩子。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是了。

蘇沩因為仇恨才把本是母子的父母關在一起。

父親在我出生前就咬舌自盡了,母親在看到我第一眼就瘋了。他們也許不該是我父母,他們恨我,就在如同我知道真相後自己恨我自己一般。

我不是他們的孩子,我只是仇恨的孩子,是仇恨生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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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親交配而生下的孩子,發生的異變不可估計。所以是白發,所以是往界人。

而我那時終于弄懂了師父的眼神:那是憐憫摻雜着厭惡和鄙夷,是疏遠,是同情。我那一頭銀白的發在昭示着,我沒有廉恥的出生。我本無罪,出生便是我的罪,所以一切的,都是應該的,我癫狂,我成魔。有罪的是造魔的人。

蘇沩死了,天山還矗立在遠方。

為何把我降臨人世?既然我存在,那麽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

我只是,仇恨的孩子。

來到往界三個月,文曉生把送到我這個往界人公開存在的界,各種往界人的大本營,人稱“浮仙界”。

我來之前,文曉生告訴我,我再也不能回頭,從此以往,自己的界是自己的禁區,因為那只會是自己的墳地。

他并沒有等到我完全掌握全部的往界攻擊和防禦的技巧就離開了,連我也感覺到了,似乎是來自我那一界的波動,分外的熟悉與親切。走前,他把他的扳指除下來,叫我去吞雲城找文家的人。

我并不急,一路邊走走看看,邊琢磨如何能量的攻擊與防禦。文曉生說的沒錯,我那一界的能量實在是薄弱……

“上雲?”一日,一個驚訝的聲音從天而降,我沒有停步,木然地往前走。

“喂,我叫你呢!”那個有點埋怨的聲音攔住去路。

我冷冷掃了她一眼,圓臉大眼,些許俏皮的小姑娘:“讓開,我不認識你。”

那姑娘笑道:“可我認識你,我叫不知道。真沒想到你居然成了往界人,太出人意料了……”

唠叨!我一言不發,饒過她繼續走。

“喂!你這人怎麽這樣!”她又攔住我,大呼小叫,“我承認你确實長得很帥,長得帥就可以耍酷嗎?長得帥就可以不理人嗎?長得帥就可以随便踐踏少女的芳心嗎?……”

我掃了她一眼,帶出一片流彩的光芒,瞬移走了。

索性直接瞬移到了吞雲城。

文家很好找,随便一問都知道,那間最大的中國式樓閣就是。

我踏進文家的大門,卻奇怪地沒有見到一個人。只聽到很大的争吵聲從北邊的角落裏傳出來。尋着聲音找過去,就進了一個很奇怪的大廳。

大廳摸約有一個操練場那麽大,裏面密密麻麻全是人。隐隐分成三派,大家激烈地争吵着,我順着牆沿慢慢走進去,誰都沒有注意。

視線穿過人群,我想我知道争吵的起源了。

文曉生躺在一副冰棺裏,體腔被打開,心,肺,腸,肝,全部被掏空,只剩一副皮囊。

大家七嘴八舌的和周圍的人争論着,但是争論的話題并不是文曉生,而是殺了文曉生了的人,他們叫她,靈動。

我默默看着文曉生的屍體,他和我接觸的時間每次都很有限,只是告訴我些情報。但是我卻還記得他初見我時,慈祥的笑,叫我孩子。他兩次打落我的匕首,而他死的時候我一無所知。也許我和他之間沒什麽交情,為他戴孝的人在眉飛色舞地讨論着靈動,我在人群的周邊的地方默默為這個老人哀悼,只片刻,哀悼唯一慈祥的笑容。

人群的讨論越演越烈,我對那個靈動一知半解,興趣了了,正打算走,突然一人又冒了出來,帶着低低氈帽,帽沿下的大眼睛閃着狡黠的光芒:“我就知道你是來這裏!”

我看着這個不知道,在往界呆了三個月,對不知道這個組織也是有聽聞的,無處不在的消息網。

我皺了下眉頭,因為不想開罪那個龐大的組織,所以定住問她:“你跟着我幹什麽!”

不知道柳眉一挑:“誰跟蹤你了!我只潛進這個靈堂會來打探消息的!”

我瞥了她一眼,她裝地一本正經:“那你慢慢打探,我不打擾你。”

不知道氣地跺腳:“你這人怎麽這麽冷淡!難怪清清看不上你!”

我腳下一瀉,回頭道:“你認識傅清清?”

不知道忙道:“何止是認識,我和她熟着呢!不然我怎麽知道你叫上雲?”

我轉身:“那又如何,和我沒關系。”

不知道又追上來,不甘地問:“你就不想知道,殺文二爺的是誰?”

“不想。”

“喂!”不知道擋在面前,大眼睛盯着我有些薄怒。

我的耐心終于用光了,森然道:“讓開!”

不知道瞪着我,看了許久,才道:“如何你不想後悔,那麽跟我來。”說完轉身出了門。

我遲疑了一下,反正也無事可做,便跟她出了門。

一處僻靜之地,不知道摘下了氈帽,粉紅的面頰展現出來。她沒有看我,盯着路邊一株蘭草,神情認真起來:“我很彷徨,三個月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該報告給組織。每當我想說出口,我就想起當時她的表情,我不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麽,能讓一個人如此落寞,然後便說不出來了。我想知道她更多……”

“她是誰?”其實心裏隐隐有個答案。

不知道轉過頭來,道:“你聽沒聽過往界裏的一句話,叫‘往界有三寶,石頭布袋路邊草’。這個石頭就是剛才他們說的,靈動。”

等到真正離開,瘋狂蔓蔓開的想念。只有真正離開,才開始毫無保留地想她。一遍一遍在心裏描繪她的模樣。

我開始想,到底是什麽時候愛上她,愛上淡漠的眼睛,愛上清麗的姿态。

為了報複她,我殚精竭慮奪下暗門,日理萬機,使它壯大,在心和靈魂深處恨到刻骨。然後想盡辦法折辱她,讓她也嘗嘗我的痛苦。

也許,就在那個她午睡的下午;也許,是在她摔下滑胎藥的那一刻我瞬間的感動,也許,是在她飽受折磨時我看到了童年的自己,或者,在更早,在初次看到她淡然的眼神的那一刻,我就中了她的魔。

心裏翻滾了十餘年的恨,在心裏想象了十餘年的她。也許早就在十年前,她就刻在我的靈魂裏,生生世世。

然而我卻不願意面對這愛與恨的糾纏,有多狼狽,有多不堪。我堅持這只是因為複仇帶來的興奮,而等到離開,才知道,她種下的蠱,是我難以逃離的魔。

我想了很久,慢慢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不知道聳聳肩:“覺得太過離奇,太過巧合是不是?我也這麽想。你可以不相信,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發生過什麽?”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避而不答,“那麽如何把靈動和她分開?”

不知道低嘆了口氣,道:“如果靈動不急着覺醒,或許翰君有辦法把它拿出來。但是它的意識現在也同時出現在那具軀殼裏……分不開,除非其中一個魂飛魄散。”

“翰君是誰?”

不知道一笑,道:“你這三個月都跑哪兒玩去了?翰君都不知道?他是往界人的守護者,是個英雄。”她一指大廳裏的人,道:“裏面的人,都是翰君的對頭,但是他們所有的人加起來,也打不過翰君。”

“對了,裏面的人剛才也在說靈動的事。”

“是啊,‘布袋神仙石頭王’。誰得了靈動,誰就是王。往界裏盛行這句話已經很久了。”不知道嘆了口氣,低聲道:“往界人知道靈動在哪兒,那麽清清注定就是魂飛魄散的那一個。她是無辜的。所以我才猶豫着,拖延了這麽久……”

我想了很久,慢慢道:“就是說,不能讓往界人找到她?”我殺心暗起,是的,不能讓人找到她,不能讓人知道。

手裏暗暗掐了訣,我已經決定殺了她。卻在此時,突如其來一陣波動,因為是來自我那一界,所以我的感知格外清晰,那奇異的波動,不可能來自往界人。

我一呆,突然轉身沖回大廳。

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裏面的争論已經完全靜了下來,一個滄桑的女人聲音說:“文老爺子,你也感覺到了。”

“沒錯,是靈動。”

“看來翰君比我們先了一步。”另一個稍微年輕點的聲音說。

“翰君出手了?”文老爺子問。

“恩,因為他和我來自同一界,所以我知道他有動靜。”

“事不宜遲,其它事情先放一邊,我看我們還是先趕過去才是正題。”那女人的聲音說。

“誰,都別想離開。”

我冷冷的說,立在門口。喚出一道流彩的屏障封住身後的出路。

人群中,三個人适才說話的人隐隐成領頭的樣子。一個五十上下的婦人平靜的看着我道:“年輕人,不管你是誰,讓開。”

身後是趕來的不知道,我用腹語對她道:“讓她走,馬上!”

不知道一呆,卻馬上反應過來,立刻瞬移走掉了。

而我面對的人群裏,十來個人慢慢站了出來,手心裏閃着不同的能量的光芒。我掐了個手訣,一團流彩在手心滾動,然後在身前展開成一張網。

那十餘個人手裏的光芒突然爆長,化成使餘個能量束蜂擁過來,我雙手掐訣,全力撐大那張網,迎向那十幾團光芒。

時間回溯到那個秋日的午後。

籬笆的那邊是她的睡顏,籬笆的這邊是我的凝望。

我的她安靜的睡着,

沒有仇恨,沒有糾結,沒有痛苦,

淡淡的陽光為她鍍上微弱的光暈。

她平和的容顏,她娴靜的樣子,她溫婉的眉眼……

那 一 刻 只 想 親 吻,

親 吻 她 的 臉 龐……

我在猶豫,要不要把這首歌貼成背景音樂:

很喜歡其中兩句歌詞:總是開不了口,讓她知道......

關于下集:将出現在全篇最末,可能要好一陣等.

關于第87章:三日內必定新鮮出爐,某君覺得這段時間很對不起各位蹲坑的親,所以決定好好表現一下.

慰問一句:狗血坑裏蹲的很辛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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