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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請大家重新看下之前寫的,對生硬和矯情的地方,我有些許改動.
關于視角方面,某君的回答是:長嘆一聲,然後扮白癡狀施施然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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竣邺山莊的人把我交到主帥大帳旁的一個兵帳內,帳內的親兵似乎很意外,領頭的是個很伶俐的少年,迅速果斷地把我請了進去。
他們匆忙的反應讓我覺得有點奇怪,可是也沒太注意。我還在想冰冷蒼白的那個人,用沒有溫度的手把我放在談判桌上。
「我不相信你恨他,你為什麽要這麽說?」
我為什麽不能恨他,他騙我,他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那只能說明你恨他,因為你從不相信他從頭到尾都在騙你。」
你這是在為他狡辯。
「我沒有,是你自我保護的意識太強,永遠覺得別人在騙你,然後把自己重重設防,再把以前的一些溫情全部抹殺掉。對木旭是,對邺飛白是,現在對易揚,更是。」
你總是站在他的立場說話。
「我只是不想你一直逃避下去。」
然後,傅清清又不說話了,半垂着眼睛看上去很憂傷。
我很想上去抱抱她,但她卻低嘆了一聲,慢慢走開了,我知道的,她想要的,不是我的擁抱。
其實,她也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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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脆弱,卻願意為了別人而堅強。
當她勇敢地面對翰君,我躲藏在她身後看她挺直的脊梁,仿佛要靠那瘦弱的肩膀去抗起一片天。
也許我愛她,從我還不知道的時候開始,只是,也許吧。
來到竣邺山莊,多年前,一陣熟悉的感覺如此強烈,很多很多年前,那微涼而輕柔的指尖……
清冷的白色身影獨自坐在幾案前,帳內沒有燈,厚重的簾子阻擋了一切光亮。黑的很徹底,讓人透不過氣來,他就一個人坐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仿佛早就習慣了一般。
很久,他沒有動,眼睫微微顫動,呼吸卻慢慢亂了,他閉上眼,我卻知道那雙眼裏寫滿掙紮。清秀的眉毛是為了誰鎖緊?那雙捏緊的拳頭,想抓住的又是什麽……
一個紅衣進來,站在門邊,輕聲道:“天師。”
易揚平複回綿長的呼吸,隔了許久,坐在黑暗中說:“找到了?”
“回天師,已經搜過第三次了,竣邺山莊的大營內确實沒有那個人。”
黑暗中,沉默許久,清越的聲音才慢慢傳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紅衣行了禮,輕輕退了出去。
帳中的他,依舊是冷清的身影,獨自坐在那裏,慢慢捏緊了拳。
當傅清清不得不和邺心糾纏的時候,易揚帶着沒有表情的面具冷冷地對邺飛白說:“把人交出來。”
卻在那個寒冷的清晨,與她擦肩而過。
她被囚在竣邺山莊的大營裏,抱着膝,獨自一人坐在寒冷中,我走近她,輕輕順着她的頭發。而她卻說:“你要什麽都拿走吧,我不要了……”
我覺得悲涼,同化她嗎?我早就可以同化她,從我吃掉文曉生的能量後,就仿佛打開了一個密封的蓋子,一直在源源不斷地吸食這個界的能量。但我沒有,我猶豫着,遲疑着。她消失,那麽誰還可以開啓那個冷清寂寞人的心房?我會替她回天山,會替她陪在易揚身邊,會替她存在,但是,我不是她。
我想也許是,他的幸福只有她能成全。
或者是,我也想找個讓自己無奈的借口說服自己放棄,放棄掉自己好不容易拉進的距離。
說愛她,連自己也開始相信。
如果有神存在,我很想企求他:神啊,請賜給他們勇氣和幸福……
她畫地為牢,自己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他天人交戰,在沒人的地方自己攻城自己淪陷……
帳內掌上了一盞昏黃的燈,光線影影綽綽,他在幾案前,完全沒有章法地呼吸,青白的手緊緊握着筆,游龍飛鳳般地畫着一個身影,在清晨的校場中仿佛是一個單薄的落葉,那雙鴿子灰的眼睛死死看着那個身影,混沌與瘋狂,讓人覺得那不是淺灰色,仿佛是血色的才對。他潑墨飛筆,呼吸卻越來越亂,連身子也開始微微發抖。
那畫中的身影才有一個大概的輪廓,“砰”一聲,他猛地一摔筆,一把扯碎畫了一半的畫,一提掌,“嘩啦”一下把幾案也掀翻在地,燈熄了,他搖搖晃晃站在原地,一絲鮮血從嘴角緩緩流下。
很久很久,混亂的呼吸慢慢平和下來。他提手把鮮血擦開,慢慢走過去,蹲下來。
顫抖的指間慢慢平鋪開紙的碎片,一片又一片,在地上又拼湊出那個身影,在清晨的校場上,瘦弱地好比風中一片殘缺的落葉……
于是,他就看着皺皺巴巴的碎片拼圖,久久的,靜靜的……
而傅清清,永遠不會知道。
我想我也是自私的,自私地想讓木曉幸福,自私地希望傅清清可以更勇敢,勇敢到無畏地站在那個人身旁,驅走十餘年的陰霾與冷清。
這自私,也許就是我期盼了萬萬年的“自我”。
人都退下了,我渾渾噩噩地坐在桌旁。
被我打碎的氤氲又慢慢被靈動聚攏起來,那張談判桌上發生的依舊如電影般在腦海中放映。
桌子上已經一片狼籍,邺飛白的臉色鐵青,烏雲密布,狠狠吐出兩個字:“卑鄙!”
易揚帶着面皮,所以依然沒有表情:“邺少莊主,你可以選擇不接受。”
邺飛白握緊着拳頭“砰”一聲砸到桌子上:“你憑什麽還把她當成你的東西和我讨價還價?從你把她送到暗門手裏,她就再也不是你的聖女了!你知道她在暗門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這才能活到現在?!”
易揚眼神冷冷的,睨着他,道:“這些還輪不到由你來告訴我。”
邺飛白緊繃着臉:“別告訴我你還不知道,她流過産。”
我心裏一漏,猛然覺得自己無地自容,像被人拔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
不——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知道,惟獨他們兩個不可以——不要——
我慌忙着又一次将這氤氲打地四散開來。
不要——不要——
不要他們知道——
我抱着頭,扯着頭發,嗚嗚地哭了……
靈動過來,拉着我的裙角,輕輕扯了扯。
我不理她。
她又蹭過來點,又扯了扯我的裙帶。
“你走開。”我說。
「清清,堅強點,繼續看下去好嗎?」
“我不要!你走開!!”
「看下去吧……」氤氲似乎又在聚集,說話的聲音又開始隐隐響起。
“我不要聽,我不想看!你走!”我抱着頭,大聲說。
「勇敢點吧,你不會永遠都可以逃避的。」
似乎是面前的人久沒有動靜,邺飛白眼裏輕蔑的神色更濃:“連這些都不知道,憑什麽擁有她?”
易揚慢慢呼吸一口氣,平靜的語調緩緩問道:“暗門門主呢?”
“你想做什麽?殺了他為她報仇?”邺飛白嗤笑道:“你只能做到這些嗎?或者其實你連這些都做不到,你只把她當成個好用的棋子罷了,為棋子報仇?聽起來太可笑了,天師!!”
“以你現在的處境,這麽對我說話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平靜的語氣帶上絲絲縷縷的陰森。
“不錯,天師。但是,我說這些不是用邺飛白的身份說的。”烏宗珉黑目上挑,流光溢彩。
易揚凝視他片刻,嘴角微微挑了一下:“是嗎,看來邺少莊主也有很多牽挂呢。”易揚帶上一絲淡淡的卻意味深長的笑:“畢竟也不是,那個無論什麽時候都可以義無返顧的朝暮公子。”
夠了,我想。
靈動遲疑一下,終于揮去氤氲。
我不知道心裏空蕩蕩的是什麽,我在想時間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有時銳利仿佛一把無堅不摧的神劍,把一切東西都削地失去形狀,有時卻又仿佛化鋼熔石的繞指柔,如果邺飛白不是烏宗珉,如果易揚沒有那麽悲慘屈辱的過去,如果上雲不是仇恨的孩子……是時間改變了,還是我們改變了?
邺飛白不是烏宗珉,很多東西都是他的牽挂,我若有所思地想着。
邺飛白很晚的時候才過來。
他凝視我很久,我被他看地都有點莫名其妙。
猛地,他一把拉過我,牢牢抱在懷裏,溫暖的懷抱像個平靜的港灣。
“真的是你……”他喃喃道,抱我的手微微有點抖。
這一刻讓我覺得時間在倒流,我伸出手,慢慢回繞他的腰。
“是我……”
這片刻,仿佛聞到芷蒲谷淡淡的梨花香。
接連幾天,空氣中緊張的氣氛在悄然彌漫,仿佛将一根弦繃到了及至。
邺飛白每天陪我聊天的時間越來越短,眉宇間的擔憂映在我心上。
我想也許黃昏對我是個很有觸動的時候,因為我總喜歡在黃昏做出某些決定。比如現在,我提着食盒去找邺飛白。
我進主帳的時候,邺飛白撐着頭,一臉苦思地看着書桌上的東西。看我進來,卻立刻抖擻下精神,把臉上的憔悴擔憂藏起來,“你怎麽來了?”他問,一邊輕描淡寫地把桌上的東西推開。
“沒什麽,聽說你還沒吃飯。”我笑笑,把食盒裏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我自己做的哦,敢不敢嘗嘗?”
“哎呀,我的大營沒被你燒掉一半吧?”他笑,漆黑的眼睛如天上的星星般光彩奪目。
“沒,還給你剩了一小半。”我也笑,假裝沒看見他擔憂的眉宇,又拿出兩個杯子和一壇酒,“我酒量不好,陪你少喝點?”
邺飛白有些錯愕:“清清……”
“我一杯你五杯哦。”我笑。
酒喝了兩三杯,我問他:“那日,其實來帶我走的士兵是邺心派來的,對不對?”
“不是!”邺飛白想也不想一口否決,“是我派的人。”他說着,卻不看我的眼睛。
我笑了一下,端起酒杯喝地很痛快,是的,我想,就為了這句話,什麽都是值得的。
邺心為了拉攏易揚,假冒邺飛白親兵,明目張膽去搶人。他明知道,邺飛白絕對不會再讓我離開,所以硬逼地邺飛白和易揚兵戎相見。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根本沒打算什麽效忠于我,他只是在尋找,一個可以最大限度利用我的方法而已。
他很聰明,讓邺飛白明知道是個陷阱,卻依然如飛蛾撲火般心甘情願。
現在,我猜,應該是邺心和易揚的連手施壓讓邺飛白喘不過氣來,如果易揚真的轉而支持邺心,那麽邺飛白該是什麽下場?
酒見了底。我終于說:“飛白,明日送我回去吧。”
邺飛白看着酒杯,終于仰頭喝下,苦笑道:“果然,我就知道這酒喝不得。”
我低頭不語。
“你不用擔心,會沒事的。”他說。
“不,”我擡起頭,這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很勇敢,“我該回去的。我是從那裏面出來的,總是,要回那裏去的。”
邺飛白沉默很久。
“知道嗎,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你死了。”他低低地說。
“我知道。”
“我一直很後悔,那時,我該不顧一切帶你走,那就好了。”
“我知道。”
“你說現在,我要是讓你走了,我會不會後悔。”
“會。”我說。
“……”
“但你還是會讓我走。”我溫柔地笑了,“你從來,都沒有勉強過我。”
邺飛白慢慢阖上眼睛。
他從脖子上扯下一塊玉鎖,放到我手裏:“記得,拿着它去找烏宗珉,”邺飛白說,“他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我站起來,慢慢走了出去。
今天夕陽讓我覺得非常溫暖,傍晚時分寒冷的空氣中有些許輕柔的薄霧。流動的光芒絢麗缤紛,曼曼萦繞在我的周身。忽有驟風過,雪融的飄揚的袍擺,瞬間遮蔽了我的眼睛。
掌中的玉瑣觸手生溫,墨玉被撫摩地很光滑,細致精巧,連鎖眼都精心雕琢出來。鎖底一個“清”字,被人一筆一劃蝕刻進去,已經很久很久。
友蘭時往,迢迢匿音徽;虞淵引絕景,四節游若飛。芳草久已茂,佳人竟不歸。踯躅遵林渚,惠風入我懷。感物戀所歡,采此欲贻誰……
再次進來易揚的客帳的時候,他正手持一本書,聚精會神地看着。
我站了許久,他才放下書來,心不在焉地說:“回來就好,兩日後啓程回天山。”
我點點頭。
他擡眼看我:“還有事嗎?”
“請你放過邺飛白。”我平靜地說。
“他還好好地當着邺少莊主,什麽叫讓我放過他?”易揚端起茶盞,輕輕撥弄着。
“別裝糊塗,你知道我在說什麽。邺心是個小人,你該知道和邺飛白合作比和邺心合作更可靠。”
易揚撥着茶盞,道:“如果我不願意呢?”
我反問道:“那你說呢?”
“如果我不願意,你就永遠留在這裏是嗎?”他側着頭問。
“不,”我微笑,“我也會随你回去,我想,也許,我從來都不能威脅你什麽,一切都是你的意願在操縱的。”
這次易揚沉默了很久:“行了,就這樣吧。”
「這麽說真的很傷人心,你知道嗎。」
是嗎?易大天師,有心嗎?我想。
離開竣邺山莊大營那晚,竣邺山莊人荒馬亂,四處火把通明。邺心終于起兵了。
在一片混亂中,百來個天主教的紅衣高手護衛掩護着一頂藏青色的簡易馬車,悄然無息地走了,馬車的颠簸着。我撥開小簾看着慢慢遠離的燈火,我一點也不擔心。我無比相信邺飛白會将邺心鎮壓下來,不為什麽,就因為他是邺飛白。
心中,那鎖情的溫暖還在蔓延……
我掃了一眼前方那抹白色的身影。
因為靈動的關系,耳聰目明使我知道,易揚在之前迅速選擇了要利用邺心扳倒邺飛白,卻突然反悔了和邺心的初步聯盟,選擇袖手旁觀。在離開之前,不知道又用了什麽手段,使邺心倉促起兵。
竣邺山莊內亂開,而我知道他其實是幫了邺飛白,因為如果等邺心認為時機成熟了,羽翼更豐滿了,邺飛白未必能有完全的把握。現在邺心臨時起兵,其實對于邺飛白,已經是勝券在握了吧。
但是,竣邺山莊內亂,難道最大的受益者不是前方那個白衣勝雪的人嗎?
我想着,輕輕放下卷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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