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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通知:期末考試來了,一直要到1月24號才全部考完,在此之前更文緩慢,大家多多諒解,考完之後一定多多碼字,叩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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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冬天特別的長,三月了,卻還在飄着雪,洋洋灑灑地彌漫了整個天空。那些銀白色的霜花飛舞着旋轉,成了天地間絕美的巴蕾。癡迷地看着飛轉的雪花,我想起了上雲,那個白發勝雪的男子,單邊的耳垂上永遠墜着一顆不知名的閃耀寶石。
而如今,那一顆寶石連着血肉被握在往界人手上。
上雲和往界人的關系我無法知曉,我只知道他居然可以将文曉生收于靡下,我只知道他已經遭遇不測,也許吧,我想,他死了。
我想起那時他掐着我的脖子說:“一起下地獄吧。”
也許,獨自一人的時間太久,再也不堪忍受寂寞的侵蝕。他想說的我現在才想明白。
很多事情往往只決定在一瞬間,那一刻錯過了,便如蒼鴻過天,水過無痕。而猜疑,猶豫,瞻前顧後,人的懦弱也往往只是一瞬之間,沒能抓住的風筝,便轉眼飛入蒼穹。看着斑駁的紙鳶隐入雲霄,才知道,原來輸就輸在那片刻的不勇敢。
這漫漫的冰雪,在述說一個事實,被我和靈動打破的界限,但是違反自然規律存在的我們,只是在世界的裂痕裏,尋找自己的溫暖。
前方淡白色的身影背直如修竹,衣袂随風輕卷,沉靜溫華。
上雲想說的,我到現在才明白。他想說:在一起吧,不要分開……
車行兩日,易揚言語很少,帶着面具的臉看不出表情,只能看見鴿子灰的眼睛,穿過漫天的風雪,如此飄忽,失去真實。
我有很多話可以問他,但我沒有。
他騎着馬,慢慢行在馬車附近,消瘦的身影挺地很直,卻莫名地,讓人覺得很孤獨,帶着寂寞憂悒的色彩面無表情地走在風雪中。
我在馬車內抱着紫金的暖手爐,微微有些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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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踏雪,聲聲慢。
車外,突然有人大吼一聲:“護主!!”
兵刃出鞘的聲音紛紛響起。馬匹嘶鳴,铿锵之聲近在咫尺。
有人行刺?
我微覺驚訝,挑起卷簾。易揚帶着面具無表情的臉就在車邊。
“你不要看。”他冷冷地說,一手按在劍上,一手伸來放下了卷簾。
簾子垂下。
靈動通我心意,迅速聚攏氤氲,車外發生的景象依然浮現在腦海。
茫茫的雪地裏突然蹿出數量龐大的白衣殺手,白布蒙面,井然有序,兵器不一,卻個個身手靈活。
易揚一身白衣飄飄,就在車子左近,一揮手,随行的百來個紅衣除了少數攔截的,其他人迅速列成三角型突圍陣勢,領頭的是個手拿長槍的高瘦漢子,“殺!!”一聲大吼,漢子帶頭沖了過去。
天山的紅衣侍者其實都是等級相當高的殺手,絕非尋常,但白衣一方勝在數量龐大,好象源源不絕,不斷從旁的樹林裏湧出來,更有些使地堂刀法的。
所謂地堂刀法,是兩軍對戰中常用的一種步兵術。簡單說來,就是專攻坐騎的。
紅衣組成的護衛隊全部是駿馬配備,白衣殺手雖然很多,卻依然以驚人的速度向前推行,我們中了埋伏,必須盡快出了這個埋伏圈。我看到有紅衣的坐騎被一刀砍掉兩條腿,那紅衣跌落下來,十來柄兵器迅速壓了上來,那紅衣一個連滾,堪堪躲開,一擡頭,卻見那紅色的隊伍已經在七八丈開外,他的目光一滞,卻立刻狂熱起來,緊緊握住自己的挽月鈎,一聲吼,跳立起來,反身橫立在路中,一雙眼裏彌漫着風雪,突襲的白衣殺手一頓,瞬息間,那封住去路的紅色衣衫立刻被白色掩埋。
腳下是紅色的血流,易揚緊随着馬車驅着坐騎向前,那雙鴿子灰的眼一如既往的沉靜,卻隐隐帶着一種義無返顧,遇神殺神,遇佛弑佛……
不多時,最領頭的持長槍的漢子被一枝短弩射中眉心,翻身落下馬來,死時一聲怒吼,一槍飛刺過去,正中一個白衣殺手。
旁邊一紅衣看也不看倒下去的戰友,只是迅速填補上他的位置,保持着三角形的隊伍向前推進。
馬車颠地厲害,我不知道車攆下的是誰的屍體,紅衣?白衣?
紅衣的數量在減少,三角形的隊伍在縮小,有個別白色衣服的殺手已經可以欺近馬車。其中有個拿鴛鴦短刀的殺手甚至與我的車夫交上了手,然後,易揚那口凜冽如寒冰的寶劍便飲了今天的第一口血,那溫熱的液體濺出來,沾染上那身雪白的衣服。持劍的人面無表情。
我不知道這包圍圈到底有多大,我只覺得那白衣的殺手仿佛永遠殺不完,身後的路上已全是屍體,前方的路邊,樹上,四面八方還不斷湧來新的殺手。而天主教的紅衣不少已經殺紅了眼。
那些血肉撕裂的聲音充斥着我的神經。
我看着那素白色的身影在馬上揮着雙劍,那素淨的衣袂上血跡班駁。
猛然,易揚飛身躍起,落在馬車的駕馬上。劍尖刺在馬匹的後臀上,馬匹受痛,揚踢奔開,易揚靠雙腿夾着馬肚子,雙手持劍,左右開花,殺敵開路。
旁的紅衣大多殺紅了眼,只有部分驅馬追了上來。
迎頭便是幾個拿地堂刀的殺手,易揚目光不變,仰身倒挂在馬上,劍尖微顫,火光間,幾個殺手橫屍雪地。
易揚提了口氣要翻上來,身形卻猛烈一震,從旁栽去,“天師小心!”恰一紅衣在側,一手扶住他,一枝長翎便迅速從那紅衣胸口鑽出來。紅衣一咬牙,手上一帶勁把易揚推上馬。反身一刀砍出一道血來,人也随着落下馬去。
易揚定了定神,照着馬臀,又是一劍刺去,馬奔地更急了,這回已經放棄了大路,一頭鑽進了旁的小道。
一路殺下去,沖出重圍後又奔出不知多少裏,拉馬車的馬匹最終流血過多而不支,一頭倒在路上,易揚也随之落地。
“天師!”還殘餘的紅衣不過十來個,大多有輕傷,紛紛勒馬奔來。
我挑開車簾,跳了下去。
卻見易揚搖搖晃晃站起來,揮揮手道:“不礙事。”
我轉頭問身旁的一個紅衣:“怎麽回事?”
那紅衣遲疑一下,恭敬地回道:“天師內傷未愈……”
我想了想,說:“扶他進馬車吧。”
易揚明顯聽到了,卻無任何表示。
趕路還在繼續,我們卻不得不放棄大路,轉而走那些偏僻崎岖的山路。馬車內更加颠簸。
我帶着平淡的表情幫易揚包紮他手上輕微的劃傷,那青白的小臂上居然舊傷遍步,滿是傷痕。
我恍若不見,認真地把每個傷口塗上藥膏,輕輕抹勻,再仔細包紮好。
“不用了,我自己來。”易揚終于覺得別扭了,抽回手去。
我也不強求,靜靜看他自己處理傷口,淡淡地說:“你看,是誰下的手?”
“表面一看很像暗門的餘孽,但也可能是邺心,邺飛白,當菲琳雪,誰說地準呢,他們是想要活口,所以沒有放亂箭,不然現在我們都是一堆屍體。”易揚說,聲音微微有些虛弱。
“當菲琳雪?她不是對你死忠的很嗎?”
“此一時,彼一時。”他答。
我沉吟片刻,“不可能是邺飛白。”
“為什麽?”
“他沒有理由,他不會害我。”
“他可不是想害你,”易揚平淡地說,“不過是換個法兒留下你。”
我臉一沉:“別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
他輕哼了一聲:“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就是和我一樣,他想要的太多,千湄,離铛,你,都是他的死穴。”
我眯了眯眼:“離铛在你手上?”
他輕咳數聲而不回答。
我猛地欺過身去,右手迅速擡起,手中握着冰冷的小刀,刀刃貼着易揚修長的脖頸。
他鴿子灰裏有很多東西一閃而過,轉眼卻立刻平複回平靜。
“離铛是不是在你手上!”我沉聲問道。
他依舊不鹹不淡地說:“我說不在你難道會信嗎?”熟悉的氣息劃過面龐,卻帶着不穩的氣息。
我一愣,一擡手,扯掉他的人皮面具。
易揚清秀的容顏如初,面如紙金,毫無血色,雙唇蒼白仿佛透明一般,連一直刻意保持平穩的呼吸都開始微微動搖。
“我說不是,你也不會相信。”他輕笑,眼裏全是無畏。然後又是數聲輕咳。
我心裏一怒,手裏小刀一緊,陰陰地說:“你答應我把千湄和離铛送回竣邺山莊,我就放了你。”
他沒有說話,碧落般的眼睛凝視着我。
手中刀鋒向上,馬車颠簸地厲害,冰涼的刀口終于刺破眼前這人蒼白色的皮膚,刺目的血液順着刀身流在我手上。
他的神色還是沒有變,蒼白的,絲毫無懼的。
“你以為我不會殺你?”我微諷道。“天師,”我看着他虛弱的容顏說,“你內傷這麽重,就算拖延了時間聚了些力氣也未必扳地倒我,天師位高權重,死在這裏多不合算啊。”
易揚沉默許久,突然伸出左手,一把攬過我的腰:“那你告訴我,天山一別……”
“你幹什麽!”我怒道,想用另一只手推開他。
他固執地不放手,用左手拉近兩人的距離,“你說要我保住性命,就是為了今天殺我麽?”他如蘭的氣流輕輕滑過我的面頰,仿佛那一天,他溫柔的目光。
我一呆。
只覺得手腕一痛,手中的小刀就被他奪去。
我退後一步,冷冷盯着他,半晌,吐出兩個字:“卑鄙。”
易揚反手把小刀扔出馬車,淡然道:“适才你是有機會橫刀殺我的。”
我怒極反笑:“是是是!是我的愚鈍了,他人處心積慮謀殺我父,他人一手将我送入虎口,他人知我有難落井下石,我卻還相信他人虛凰假鳳時的情誼綿綿。”
我又退口一步,易揚面色有些難看,卻不反駁。
“是我天真了,妄圖要挾你?我連給你踢鞋都不配!有那個機會我就該毫不猶豫殺掉你,你才是幕後的黑手!那暗門門主也不過是你掌中一顆厲害的棋子,而我什麽都沒有,拿什麽要挾你?”我還在笑,心中卻是無比憤怒,與悲涼,“我就該殺掉你,豪不猶豫殺掉害我至此的你!!”
我邊說,邊顫顫地往後退,退到車後門簾邊,我只想離開,不想看到那張似仙似畫的臉。
“清清——”易揚目光突然晃動起來,伸手要來拉我。
「小心!!」靈動也在驚呼。
卻在與此同時,一只手突然從後面勒住我的脖子,我完全沒有防備,就這麽被那只手拖出了馬車之外。
一陣跌滾,那手死死勒在我脖子上,好容易站定了,才稍稍松開。但覺得頸中一涼,一把小匕首就放在大動脈之上,正是剛才,易揚丢出去的那把。
是一個白衣殺手,亂戰之中接近馬車,适才一直倒懸在馬車之下,等候機會,恰逢我退到馬車邊緣,便伸手劫持下來。
白衣人面蒙白布,兩眼銳利,盯着不遠處停下的馬車。
馬車上下來個清雅的身影,扶着車轅從容地下了車。
随行的紅衣紛紛下馬,抽出兵器站在易揚身後。
易揚走近幾步,淡漠的眼神來回掃視着,最後開口道:“放開她,饒你不死。”身後,一個紅衣拉滿了弓弩,箭尖正對着我的方向。
白衣人勒着我的手一緊:“兄弟們出來就沒打算活着回去!”
易揚下巴微擡,不耐煩地傲然道:“你待怎樣?”
“我家少莊主有請天師再小住些日子。”
飛白?我不敢相信,真的是飛白?
你別動!我攔住想要将那人彈開的靈動,對她說:你別動,我想看看,他的心。
易揚一哼,道:“你家少莊主沒吩咐你,別傷了你手中的小姐麽?”說着輕咳幾聲,站着的身影也晃了晃。
“我家主子只吩咐留住天師。”那白衣人道,那刀鋒就貼在我的血管上。
“呵呵,咳咳……你覺得有可能嗎?為那人?讓我縛手就擒?”易揚說着,伸手按着脖子上的新傷,被我刺破的皮膚還在流血。說着,轉身要走,身後的紅衣張滿了弓,箭頭正對着我。而那個白色的身影衣帶飄飄,風清雲淡地轉身要走,仿佛只是丢棄了一件玩具。
白衣人目光慌亂,卻突然一定,像孤注一擲般發出野獸一樣的吼聲,舉起小刀對準我脖子刺了下去!
你別動!!!!我吼住要有所動作的靈動,死死盯着那個不經意般轉身要走的人。這一瞬,遠方的神祗仿佛開始崩塌……
不要離開……
能不能,不要離開……
“停下——”轉過身的仙子突然厲聲道。
白衣人的刀尖已經刺破我的肌膚,卻穩穩停住了,蒙白布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卻看到那雙銳利的眼裏全是勝利的笑意。
易揚轉過身,依然是冷冷的俊顏。
而我已經全部僵住,靈動知趣地不再想彈開那人,遠遠退到一邊。
忽而,他輕笑:“行了,随你走一趟也無妨,把人放了。”
“兵器,放下!”白衣人嚣張地命令道。
易揚甚是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嘩啦嘩啦”紅衣的兵器全被抛落在地,包括那把弓弩。
“放人。”他說。
“勞煩天師你自縛雙手,再牽匹馬來。”白衣人依舊很嚣張,“我們一人換一人。”
易揚又輕咳片刻,道:“縛手?這就是邺少莊主的請客之道嗎?我傷成這樣,你還怕些什麽?”
那白衣人大笑:“确實是委屈天師了,不過早聞天師你天資過人,雙劍如神,猶善暗器,鄙人哪敢托大?天師既然不願縛手,那便除去衣衫,赤膀而來吧。”
“你……!”不少紅衣勃然大怒,被易揚擡手制止。
我看着他,天空又開始飄雪,零星的雪花開始飄舞,穿過風雪和輪回,我依然凝視着那平靜的鴿子灰色的眼睛,仿佛一潭幽遠的潭水,永遠是我看不穿的靜谧。
易揚輕咳數下,被寒風一吹似乎更加虛浮。
他從衣衫裏扯出數個金身袖裏箭,扔在地上,道:“滿意了?”
白衣人猖獗地笑着:“我怎知天師你沒有使詐不是?”說着勒着我的手又緊了緊。
易揚微微皺了皺眉頭,走上兩步,輕輕拉開外袍的結帶,“放人。”他說,依然冷冷的。
那微薄的小雪似乎停了,一陣山風呼嘯而過,呼出的白色霧氣轉眼就被吹散了,地上的新雪被風揚起,随風波流,白玉色的胸膛上隐約可見陳年的舊傷,天主教再好的傷藥也依然讓它們留下了痕跡,這麽站在寒風中,依然如神子般聖潔不可侵犯,卻只見暴露在空氣中的傷痕,無聲述說着,很久以前,那滿是屈辱的禁脔生涯。
“放人。”易揚說着,聲音再是難掩的虛弱。
我目光有些空洞,那一瞬間似乎了解了什麽,卻又不敢去相信,只害怕,這只是個更加高明的手段。
而靈動不忍,呼嘯着沖出來。
那白衣人被是勒着我的脖子,我雙手一直拉在他小臂上,努力為自己贏取空間,突然,手勁大增,捏碎了他的小臂,我一慌,想起文曉生的慘狀,匆忙間把他甩出去。
卻聽一聲脆響,白衣人跌在地上,身體劇烈地抽搐數下,就不動了,眼睛瞪地很大,瞳孔卻開始擴散了。
「積雪下是塊尖石,正好砸斷他的脊梁,已經咽氣了。」靈動不無惋惜地說,「可惜啊,問不出話來了。」
我驚魂未定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紅衣已然開始迅速行動起來,取件輕俅披在易揚微微發顫的身上,另幾人則過來視察那個白衣人。面巾被摘下,是個三十來歲的陌生男人,身上帶着毒藥,紅衣捋起他的衣袖,白衣人的小臂上一片青紅,已經變形了。
我猛然想起什麽,擡眼去看易揚。
卻看他的眼睛裏一閃而過的戒備神色,看我望來只冷冷笑道:“好俊的功夫。”說罷轉身,看也不看地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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