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作者有話要說:

落緋の祭,來群裏找我好啦~~

順便把畫傳給我

93

他的眼睛裏一閃而過的戒備神色,看我望來只冷冷笑道:“好俊的功夫。”說罷轉身,看也不看地走開了。

我很想拉住他,解釋些什麽,卻發現我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于是邁出兩步,又無力地停下來,自己躊躇許久,輕輕回了馬車。

我在馬車內坐了很久很久,馬車才開始走動。

易揚沒有進來,一句話也沒說。

我撥開卷簾看那個清寡的身影在風中輕輕咳着,卻冷冷地不再看我。複又放下卷簾,任心中萬語千言。

馬車開始行地很快,颠簸不已。

我便自己對自己說,這樣也好,等我仔細想想,到底該怎麽說。

誰知這馬車卻一路不停。

我尚且在馬車內颠地難受,可想而知騎馬的人。連夜下來,幾匹駿馬都已經筋疲力盡,易揚權衡利弊,最終決定去最近的城鎮上換馬。

三個紅衣去了鎮上的驿站,我們則等在城鎮郊外。

易揚下了馬,站在一棵挂雪的枯樹下,平靜的目光注視着天主教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麽。

我猶豫着走過去,站在他旁邊。思索着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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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地易揚問:“你練得什麽工夫,怎地如此陰毒?”

我輕蹙着眉,咬唇不語。

易揚嘆了聲,道:“還沒練成是吧?”

“我……”

“能不練就別練了,如果練那個就是為了殺我的話。”易揚說,語調還是淡淡的。

“易揚,”我鼓足了勇氣問,“那個時候你到底是為了什麽救我的?”

易揚冷淡的神色掃了我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蔑然道:“不為什麽,不需你動手,最後我也能殺了他。”

我還想說什麽,那買馬的紅衣就已經回來了。

遠遠看見那三名紅衣趕着一群駿馬走來,馬匹無一不是身高腿長,精神抖擻。我覺得奇怪,在這麽個小鎮上的驿站,哪裏來的這麽多駿馬?那廂易揚已經臉色微變,對左近的紅衣喝道:“上馬!快!”

我還沒反映過來,卻被易揚一把拉起放在旁邊的白馬上,易揚跟着飛上,雙腿一夾,馬兒長嘶一聲,撒蹄奔開。

一片匆忙間,我扭過頭看,幾個紅衣已經紛紛上馬,策鞭跟上,而那買馬來的三個紅衣身後猛然出現很多面蒙白布的人。

被暴露了,原來如此。

一轉眼,看見易揚寒霜般的表情。

追殺的人跳上那些新買的馬,跟着追來,而我們的坐騎卻早已不堪重負,尤其是易揚這匹白宣點墨,雖是名駒,但是身負兩人之重,随時可能倒下。

眼看身後的人越來越近,我突然丢開馬鞍,反手抓着易揚的前衫,盯着他大聲問道:“你告訴我為什麽!”

他皺眉:“你扶好,小心掉下去。”

馬背颠簸,我緊緊揪着他的衣服:“你說利用也好,迫害也罷,我不會逃,我只要你一句真話!”

他皺眉,又狠狠加了一馬鞭。

卻在這時,路前猛然出現很多嚴陣以待的灰衣兵馬。易揚勒馬調頭,卻見那些灰衣的兵馬沖殺了過來,迅速與身後的白衣殺手拼殺了起來。

易揚止住馬,觀望兩邊人馬相搏,那堆灰衣兵馬後面慢慢出來一個人,身着鵝黃綢緞,頭帶紗笠,慢慢走到易揚面前,盈盈拜下:“屬下來遲,天師莫怪。”

我一呆,這聲音我認得的……暗門彎弓壇壇主,方凝?

方凝說罷便自行起身。

易揚道:“方姑娘好興致啊,不在天山好好待着,卻來這裏游山玩水?”語氣平淡,無喜無怒。

方凝恭敬地回道:“天師久不回山,屬下深恐有變,特悄悄潛來迎接天師。”

易揚不語,思索片刻,掃了眼不遠處正在拼鬥的人馬,道:“一個都別放過,留幾個活口問話。”

“是!”

方凝帶的人馬并不多,保駕護航卻已足夠,一行人火速北行,易揚一路與方凝并綴行在後面,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我只看到那些被活捉的白衣人的屍體,每隔半天就被扔出去幾個。最後沒有再扔了,我想可能是都死了吧。白衣是如何被審訊的我不知道,易揚用冷冷的态度将我排斥開,有時候我在想,他是不是在猜疑我其實是都是為了飛白,故意演戲随他回天山,所以天主教的事情已經不會讓我輕易插手了;或者是他開始懷疑我其實是他人假冒的,但這些想法也只是想想罷了。易揚依舊是拒人千裏之外的神情,我卻似乎知道那其實是隐藏着巨大的憂患。

方凝降了天主教,聽聞原本守在寶瓶口的暗門駐軍,也就是是寶劍壇冷蕭看暗門時日無多,也降了天主教。又聞天主教內部混亂,當菲琳雪極力反對現在那個已經過了天驗但卻還沒登冕的聖女,于是這登冕的事便一拖再拖。從易揚這邊來看,天山的情形也的确不容樂觀。天山到底如何,這方凝冷蕭是誠心歸順還是另有所圖,前路漫漫,後無可退。

趕了數天的路到雀北。

雀北以前是天主教邊界旁一個人口密集的城市,但因為近年幾個大的商扈都因種種原因遷去了廣臨,不少小商販也跟着遷徙了,雀北便逐漸衰敗了下來,但城市的規模還是依然很壯觀。

雀北附近,從進了天主教地界開始,稀疏可見或大或小的祭祀天臺,從土堆大小到頗具規模的都有,越接近城池祭臺越多,田園荒廢,卻見成群的人在祭祀。

戰事連連不算,使生靈塗炭的是這天災。

冬不過,寒冷如三九,農時早過,卻無法開耕播種。百姓惶恐,紛紛依靠宗教的力量,遵從教義向上蒼祈禱。

我想這也是為什麽聖女登冕這種大事也可以一拖再拖,民意所向,得不到上蒼認可的聖女,讓蒼天贻禍給了衆生。

城內的繁華中透出人們心中的不安,物價飛漲,人心浮躁,挑釁滋事滿街都是,我坐在車內放下卷簾。長久不接觸民生,卻不知這世界早已只因為我和靈動翻雲覆雨。

我原以為只是在雀北補充物資,馬車在城中緩慢而行,隐隐聽到小販無力的叫賣。意外地,馬車停了,方凝挑開卷簾,垂目道:“小姐請下車。”

我微覺詫異,任她扶着下了馬車。

面前一處宅子,地處清淨,十分隐蔽。

“這府宅是以前暗門的暗莊,一直很少知道,鮮有人知。小姐在這裏,當是安全。”方凝低眉順眼地說

而我舉目四望,卻不見那白色的身影。

“易揚呢?”我問方凝。

方凝水潤的美目飛快掃了我一眼,道:“天師先行一步回了天山,思量小姐氣虛體弱,讓小姐在此處調理些時日。”

我瞪了她一眼,方凝遲疑下,掏出封信箋道:“天師吩咐,若小姐震怒或有異恙,則——”說着呈上信來。

我将信将疑地接過信,方凝還是恭敬地垂目立着。

我撕開信封,只見清秀的字體寫在素淨的紙上:“留走随願。”

離開,還是留下,都随便你。

我木然的把信撕掉:“天師還吩咐了你什麽?”

“天師吩咐,小姐看了信後我不得強求,我只保證這莊子裏的人安全。”

我擡頭,面前水灰色牆轅的莊子靜靜矗立。

我覺的怒不可抑。

他就這麽把我扔在這裏不管了?離開還是留下都随便我?只是為了和邺飛白針鋒相對所以搶來我?或者,更高明的手法,其實是個巨大的陷阱在等我跳,猜疑,試探,沒完沒了的陰謀陷阱……

“是嗎,我想我該離開,”我自言自語地說,方凝如一個聽話的丫頭般立在一邊,“可有人似乎還欠我個答案。”我說着,麻木的邁進莊子。

方凝跟着進來,身後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莊子很清淨,裏面本來只有一對老奴打掃,方凝帶來的二十來個高手住在東廂,我與方凝住西廂。屋子很新,沒有多少什物,方凝随即譴人買了很多回來,我坐在院子裏,麻木地看着他人忙裏忙外。

方凝走過來,指着手上的東西問我:“小姐喜歡什麽樣子的窗花?”

我擡起頭,問她:“你叫我什麽?”

她不語。

我蔑笑道:“方姑娘果然是聰明人,見什麽人說什麽話。哪邊風大倒哪邊。”

方凝秀眉動了動,似乎想發作又忍住了,溫言道:“小姐心情不好,也不用憋着。”

我冷冷哼了一聲,撚起那張劍蘭圖樣的窗花:“就這張吧。”

方凝拿着圖樣,沉默片刻道:“小姐信不過我,也是應該的。”捧着圖樣黯然地下去了。

我自覺失言,卻冷眼看她走了。

我想我是太過憤怒,所以才這麽口不擇言。

以前是我太天真,什麽事情想地很簡單,以為我看到的,便是真的了。

他是天師。他也是我的宿仇。可是他若要報仇,要折磨,羞辱我,為什麽一定要把我拱手讓給暗門?天山一別,那夜為什麽只派了一個少年送我出去?本該在天山之上的汀蘭又是從誰那裏得到這個一個時辰前我都不知道的消息?送我出去的巨阕,不是被殺了就是還活着,無論哪種他都該知道我被擄走了,為什麽還裝作恍然不知?他知我在暗門,叫人口傳詩章來尋,為什麽又聯手竣邺山莊攻打暗門,落井下石?暗門被邺飛白攻破,他頂着面具逼邺飛白交人又圖個什麽?他千幸萬苦要扶植那個新聖女又苦苦尋我做什麽?他好不容易把我握在手心,又這樣欲擒故縱是為了什麽?

我很憤怒,氣憤他的反複無常。似乎有情,又似乎只是利用。

說仇恨,他有仇恨,難道我沒有?我在暗門,被踐踏成登臺的娼妓,被下藥,被淩辱,在殺與被殺之中盤旋,在那個暗無天日的院子裏為了明天的一口氣在總司壇主之間苦苦求存,難道我不能恨嗎!

但是為什麽,我假裝不在乎這一切,不把這一切歸結到你頭上,依然拉着你個衣袖只要你一句真話,你卻皺眉,不語……

一連幾天,我沉沒寡言,鮮少出門,最多就在院子裏發呆。

「你不該老是這麽悶着頭自己想。」靈動說,伸出手來拉住我的手。

我想我肯定是被你同化了,我苦笑着說,不然我不會如此了。

「若是我的話才不會像你這樣想來想去心思那麽多,一句話說出來心裏繞那麽多個彎,多累啊。」靈動笑笑說。

我輕嘆一聲。

靈動捏捏我的手說:「走,咱們逼問方凝去!她肯定知道什麽的。」

方凝?

「恩。」靈動狡黠地眨眨眼睛,「別擔心,我給你撐腰,她要不說我們整死她!」

我愣了一愣,忽而笑了,拍拍衣服從院子裏站起來,朝方凝的廂房走去。

「……清清……」

什麽?

「……沒什麽,我很喜歡現在的你,很喜歡很喜歡……」

方凝坐在房內擦着她的那口寶劍“鏽殼”。知我進來也不起身,依舊癡癡地擦着劍。

我故意咳了咳,她任不看我,只道:“小姐請坐吧。”

“方凝!!”我大聲道。

方凝手停了一下,依舊溫言道:“小姐,我知道的你想問什麽,坐下說吧。”

我微覺意外,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兩個沉默片刻,我冷笑:“非要我問你才說嗎?”

方凝還在細細地擦那口“鏽殼”,隔了許久才說:“小姐也認識齊埔不是?”

我微微作色。

方凝卻不理,仿佛自說自話一般:“當時就是這把劍,一劍刺穿他的心髒,自那以後,無論我怎麽擦這劍,都再也擦不幹淨了。”方凝呵了口氣在劍身上,劍身上凝了層薄霧,但很快又散開了,映出方凝迷離的眼睛,“他的血在上面呢,怎麽擦都擦不掉。”

我勃然作色,猛一拍桌子呵道:“方凝!”

方凝轉過頭來,笑了一下:“小姐,我一直在想,若當初我能親口問他一句,而不是聽他人人雲亦雲,那麽我祖傳的寶劍就不會被弄髒了。”

方凝在笑,我卻覺得,她其實非常悲傷,非常非常悲傷……

方凝繼續埋頭擦起劍來,許久許久,我靜靜地看着她擦劍,突然覺得她專注的神情那麽美麗與凄涼。

良久,方凝收起寶劍,別在腰間,平靜地問我:“小姐想知道什麽?我所知道的一定都告訴小姐。”

我凝視着她的眼睛,默默起身,走開了。

“小姐,”方凝在我身後說,“屬下知道的不多,所知道的也不知真假,唯一敢自作主張告訴小姐的,只有一點而已。”

我停了一下。

“當菲謀反,聖女被囚,分幫結黨大有人在。明刀暗箭俯仰皆是。天山大亂。”

我垂下眼,細聲道:“謝謝。”

身後,方凝輕輕地嘆息……

「你聽懂了?」靈動一頭霧水:「她到底給打的什麽啞謎啊?莫非是文言文?」

我笑着搖搖頭,道:她已經說地很明白了。天山原來不太平啊……

「似懂非懂的。」

我笑了一下,起身推開窗子,無月夜,清嘯的風攪動庭院,寒冷的空氣從窗口迎面撲來,仿佛讓人一下子清醒不少。

卻不知天山之上,可也是這般的寒冷……

「清清,她來了。」靈動突然說。「鬼山祖母。」

靈動說這句時,我只閃過一個念頭,逃!

估計靈動也是和我一個想法,只覺得眉間發出的紅光一閃,身體似乎翻江倒海般難受,只是一個瞬息,周圍便變換了景色,置身在一間廢齊的祭廟裏,那紅光好象被什麽攔截下來,硬生生憋了回來,又在身體裏好一陣亂沖亂撞,這才稍微好受些。

我剛稍微緩過氣來,頭發就被人一把抓起,鬼山祖母狠狠扯着我的頭發,我不得以仰着頭,正看到她惡狠狠的眼睛:“小狐貍,問你話呢!”

剎那間,眉間的血縫陡然迸發出耀眼的紅光。

鬼山祖母毫無防備,慘叫一聲,捂着眼睛退開一步。

我更覺得難受,仿佛身體裏有一股怪力要把我撕裂開。但此刻卻清醒地知道,機不可失,一咬牙,仗着靈動欺身過去。

鬼山祖母捂着眼睛指縫裏似乎在冒血,我卻管不了那麽多,五指成爪,對着她的喉嚨抓過去。

那老婦人雖然中傷,卻依然機敏,聽地風聲不對,身體猛然彈開,她向後一彈,我沒抓住她脖子,手掌一翻,扣住她左手。

老婦一驚,用力縮手。

靈動在側,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大的力量,我只在想,這是個機會,可不能放過,于是就用力拉着她,只聽一聲接連的脆響,鬼山祖母的手骨全被捏碎。

我一驚,松開了手。

那老婦退開許丈遠,一直捂着眼睛的右手放下來,慢慢摸索着自己的左手,卻見她兩眼血肉模糊,滿頭都是因疼痛而惹出的冷汗。

“……你個小狐貍……”鬼山祖母氣地全身發抖。

我盯着她,還在考慮要不要沖過去。

這時,那老婦單手掐了一個決,大呵了一聲:“招!!”

靈動大驚:「不好,她在搬救兵!」

說着便又想瞬移開逃走,還沒放出紅光來,周圍就仿佛被人給封死了。

我戒備地四處觀望,祭廟門口邁進來五六個年輕人,團團把我圍住,其中一個扶起鬼山祖母,問道:“您沒事吧,幹奶奶?”

老婦依舊氣地渾身發抖:“用乾坤袋!收了那個小妖精!”

“是。”

我不知道乾坤袋是個什麽東西,但來者不善,雖然身體裏是難忍的不适,可我已經決定先下手為強。

我強撐着自己,靈動費勁氣力聚起紅光率先迸發出去。

不料,出現的卻是光芒萬仗,絢麗耀眼的光芒幾乎能灼傷人的眼睛。

“噗——”我忍受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坐倒在地上粗聲喘着氣。

光芒過後,一個挺拔的身影擋在我面前。

“給你們個機會,快逃吧。”翰君冷着臉說。

幾個在地上東倒西歪的年輕人驚恐不已,扶起老婦,片刻間就不見了蹤影。

翰君思索了片刻,轉過身來對我伸出手:“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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