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逃離

吳夢非望着眼前的蘇玉兒，突然開口道：“玉兒，在我的面前，就不要再裝了。”蘇玉兒莫地一怔，随即又是那癡癡呆呆地表情，雖然只是很短很短的一瞬，但卻被吳夢非捕捉到，對他來說，這就已經足夠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的心，一沉，不由為風天澗擔心起來。

“玉兒，他這樣待你，難道你就真的不為所動嗎？一個男人對于女人所能做到的，他都做到了。李墨含能為你做的，他一樣也能夠做，澗的愛，難道真的比不上李墨含嗎？”

玉兒心想，愛又怎麽能比較呢？風天澗可以為她做任何事，卻唯獨不能給她自由……而她的墨含哥哥，會給她自由，這是風天澗與李墨含對她的愛的區別，也許，風天澗的愛更強烈，卻也更霸道，更自私……

“玉兒，試着去接納澗，他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源于他對你的無法自拔的愛。換一個角度去看他對你的感情，你會感動的。春蘭她們四個不相關的人，都會被感動，置身事中的你，不會毫無感覺的。”

她不是毫無感覺，她明顯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動，可是，這樣，這份愛，她就一定要接受嗎？

“我知道，愛是不能勉強的，是相互的，如果你的心裏除了李墨含再也容不下任何一個人，如果你真的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他的感情，那麽，看在他對你一片癡心的份上，把對他的傷害降到最低，最低……”

怎樣才能不傷害他呢？玉兒不知道。

吳夢非注視着玉兒那不變的表情，看來，蘇玉兒是想和他硬着頭皮硬裝到底。

“玉兒，他為了你放棄了他所擁有的一切，帶着你離開這裏，到那個他說的地方去，你，會有機會離開他的……只要你想走……就會有機會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那樣……面對你的背叛……面對你執意地逃離……他，情何已堪……你，真是就那麽恨他嗎……真的就那麽想離開他嗎……”

玉兒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不清楚她對他的心到底是怎樣的？有恨嗎？有，一直都是有的，那恨，似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有感動嗎？也是有的，曾經那麽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動，騙不了自己……那麽，有……愛嗎……那個字，蘇玉兒不敢去碰……

對于風天澗的感覺，她有着無數的疑惑，無數的不解，但有一點，她卻清楚，她不想，這樣和他下去一輩子……

恨，已經變得無力，但是，逃，已經是她的一種習慣，現在，她更想逃離風天澗，因為，她怕，怕她的心會在他的柔情中沉淪，怕自己真的會愛上他……

愛上風天澗，她不敢去想，所以，她只有逃離。面對她的背叛，她執意的逃離，他，将情何已堪？這個結果，玉兒想都不敢去想……

吳夢非沒有放掉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沒想到，你竟真的想的是離開……為什麽這樣欺騙他……只為了離開嗎……”

是啊，如果不是這樣，恐怕，她真的是會瘋的，而此刻，玉兒竟也希望自己真的瘋了的……

“考慮一下你和澗的感情吧，給你和他一個機會，為了你，澗會一步一叩去雲間寺祈願的，如果你想真實地面對你和他的感情，就借着這個機會醒過來吧！”

什麽？風天澗會為了她一步一叩去雲間寺祈願嗎？蘇玉兒不信，他不是不相信這些無稽之談嗎？這怎麽會……

“你不相信澗會這麽做，是嗎？其實，我也不相信，不過，就我對他的了解，就他對你的感情來說，他，會的，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不會放棄的。他都敢于面對真實的你，那你呢，還在逃避嗎？借着這個機會，讓自己醒過來吧，給澗一個機會。如果……這樣，還是不能打動你，你還是想要離開的話……就來找我吧……讓我帶你離開……不要自己離開……我帶你走，對他的傷害會少一些……”

蘇玉兒有些不懂，為什麽……

感覺到前來的急促的腳步聲，吳夢非不再說什麽。

風天澗回來了。

臉上的手印赫然地印在臉上，“你的臉？”吳夢非指着他那紅腫的臉頰，想來，他也知道會是怎麽回事了。

“皇兄發怒了，不過，還好，只打了這一下，我還會以為，以他的脾氣，他會将我打殘廢呢，看來，他真的越來越沉穩了……”

“此時此刻，你居然還有心情調侃？”吳夢非無奈。

風天澗俯身，輕柔地将玉兒被風吹亂的發絲順到耳後，将玉兒攔腰抱起，“玉兒，出來很久了，我們回去吧！”

“澗，”吳夢非叫住轉身離開的風天澗，“那個……雲間寺……很靈驗的……”

風天澗止步，“真的很靈驗？”

風天澗沉默，“我會去試一試的。”

然後，抱着玉兒離開了。

那晚，風天澗摟着玉兒，輕輕地說：“玉兒，明天我帶你去雲間寺祈願，雖然，我覺得這是無稽之談，雖然，我也希望你能這樣一直留在我的身邊……可，夢非說得對，也許，這并不是你想要的……也許，你清醒地恨着我，也會比這樣對我毫無感覺得好……如果，明天之後，你還是這個樣子，我就帶你離開，去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風天澗、吳夢非帶着玉兒來到了雲間山，雲間山，顧名思義，山在雲之間，雲間寺，寺在雲中間。

在山腳，風天澗将懷中抱着的玉兒将到吳夢非手中，“照顧好她。”

然後，風天澗，撩起衣裳，就這樣跪了下去，叩頭，說道“祈願玉兒能夠恢複正常。”然後，起身，再跪了下去，叩頭，再說道“祈願玉兒能夠恢複正常。”起身……

一步一叩，有時，他跪在水窪中，有時跪在碎石上，有時，跪在荊棘中……

額上，已然流血，流了下來，濺到了衣上，每一步，每一叩，都留下一個血印……

一步一叩，一直到雲間的山頂……

吳夢非抱着玉兒，跟在風天澗的後面。

玉兒的心緊緊地繃在一起，看到風天澗那已然搖晃的身影，聽到他已說了無數遍的那句“祈願玉兒恢複正常。”不知不覺地，一滴淚，滑落，真的是一滴淚，一滴真實的眼淚，已經有很久，她的眼裏都沒有淚水，她以為她不會再有淚，而這一滴淚，是為風天澗而流的……

吳夢非看到了那一滴淚，“感動了嗎……你想好了嗎……這樣的一顆心，你真的會忍心再次傷害嗎……你……會醒過來吧……”

吳夢非期待着她的回答。

吳夢非可以感覺到她急促的心跳，許久，蘇玉兒輕聲地開口道：“帶我離開吧……”

吳夢非望着風天澗脆弱的身影，無言的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