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如此逃離

玉兒身上的鎖鏈除去了，可她依然還是那個樣子，呆呆地，一動不動，眼裏沒有任何東西，所有的日常起居都由他人來照料，而做得最多的就是風天澗。親自喂她一日三餐，為她梳妝，為她施胭粉，為她畫眉，為她洗澡，為她清理大小便……那雙手可以仗劍江湖，可以馳騁沙場，可以殺人無數，卻也可以如此細微的照料着一個女人……

風天澗漸漸地，竟似已經習慣。這樣的日子，沒有什麽不好，相反，相對于那鐵馬金戈的血雨厚腥風，風天澗倒是找到了一種讓人安寧的淡泊與閑适，因為，玉兒，是在他的身邊的……

風天澗常摟着她，自顧自跟她說着自己想要說的話，這似乎已經形成一個習慣，盡管他知道，玉兒聽不懂，也不會有什麽反映，可他，把心裏所有的話，都說出來給她聽。

自從玉兒變得呆傻以來，風天澗就沒有再碰過她，每晚，只是緊擁着她相偎而眠，感受到她的體溫，感受到她溫潤的肌膚，感受到她細微的呼吸，感受到她的心跳，風天澗就覺得踏實，覺得幸福……

玉兒的心裏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對于他的體貼，他的照料，他的懷抱，似乎她已經習慣成自然，在他的懷裏，她睡得安穩，近十幾日，她不再做着可怕的噩夢，常常一靠近他的胸，她就睡着，有時甚至安穩的沒有一個夢，醒來第一眼，就會看見風天澗那溫暖的、深情的、含笑的眸子，玉兒的心，迷茫了……

風天澗是愛着她的，她知道，他的愛，她是不可能接受的，可是，真的是不能接受的嗎？

如果她真是瘋了，傻了，那該有多好，那她，一定會是幸福的，至少，不會有絲毫的痛苦、煩惱、委屈，可是……

她是清醒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假裝出來的。

此時，玉兒真的是希望自己是瘋了的……

如果一個男人能夠一生一世地這樣對待着自己所愛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傻子，這總是會叫人感動的，玉兒的心，沒有被感動嗎？

她的心被層層包裹着，她怕被一層一層的剝開，如果抛棄了所有，只剩下那顆脆弱的真心，她敢去面對一切嗎？

玉兒不敢，她害怕風天澗的愛，也害怕風天澗的恨……

讓她更為恐懼的是，李墨含似乎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閉上眼，在她眼前晃着的，是風天澗那深情的容顏……

風天澗，我的心，對你到底是怎樣的？我們，真的會這樣下去一輩子嗎？沒有答案，玉兒也不也去想，如今，有太多太多的事，讓她不敢去想，不敢去面對，她甚至不敢正視自己的逃避，不敢面對自己的懦弱……

風天澗為玉兒洗完澡，擦幹身體，沒有為她穿上任何衣服，将她抱到床上，蓋好被子，然後自己去沐浴。

浴後，風天澗也是不着寸縷地上床，拉過被子，将玉兒緊緊地摟在懷中。這已不是第一次。

原本以為，會像以往一樣，就這樣睡去。讓玉兒意外的是，風天澗輕輕地覆上他的唇，輕輕地，溫柔至極地摩挲着她的唇，玉兒的心起伏得變得劇烈……

“嗯，”情不自禁的一聲嘤咛，玉兒張開了嘴，風天澗的舌滑入她的口中，與她的舌輕輕地碰觸着，糾纏着……

這情景，這種感覺，就像當初在鳳凰鎮，她和李墨含的初夜一樣……

風天澗的手輕輕地撫弄着她那飽漲的蓓蕾，玉兒越來越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那越來越強烈的情欲……

風天澗的另一只手探入了她那已經濕潤的私處，在那一刻，她的柔嫩，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粗糙，她本能的一縮，想要抗拒，但接着那随之而來的酥麻快感，讓她為之顫栗，她已無法抗拒，是的，就像當初她對李墨含一樣，無法抗拒，本能地無法抗拒，那種感覺，竟然是一樣的……

玉兒不再去想任何東西，她，壓抑的東西已經太多太多，如今，她只想放縱一次，随着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感覺去放縱一次……

“玉兒，想要嗎？”

“嗯。”

風天澗挺直進入她的身體，然後，兩人共墜那如仙的境地……

一夜無夢。玉兒睡得依然無比香甜。

清晨的陽光照在玉兒緩緩睜開的雙眼上，又是風天澗那深情的溫暖的笑容，就像這陽光一樣。

“玉兒，起床吧，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風天澗将玉兒扶起，為她穿好內衣。

“玉兒，我們今天穿這件白色的，好不好？我喜歡玉兒穿白色的衣服，就像是天上的仙子一般。”

玉兒當然是不會有任何反映的。

李墨含說，他喜歡玉兒穿水粉色的衣服，像一只溫暖的玉蝶。所以，她經常穿水粉色的衣服，她也喜歡水粉色。而在她的內心的最深處，似乎她也是喜歡白色的……

風天澗接過春蘭手中的粥，舀了一勺，放在唇邊，試試溫度，用嘴輕輕地吹了吹，又放在唇邊試了試溫度，然後，送入玉兒口中，再拿起絲巾，輕輕擦去她嘴解的殘跡……

每一動作，都是那麽的輕柔，那麽的體貼，每一口都是如此，每一餐都是如此，每一天都是如此……

這樣的男人啊……

玉兒的心竟不由她的動了，是的，她清楚地感覺到了她的那顆心不尋常的跳動，跳動得如此清晰，玉兒似乎可看到它的樣子……

春蘭曾經對夏荷說，“如果有這樣一個男人，能這樣對我，這輩子，無論怎樣，都值了……”無論怎樣，都值得嗎……

風天澗又為她梳妝，比她的母親還要輕柔地梳妝……

“玉兒，你看，已經秋天了，夢非的玉楓山莊的楓葉都紅，很美，我帶你去看看，你一定會喜歡的。”

風天澗将玉兒抱上馬車，緊攬在懷裏，向玉楓山莊駛去。

馬車裏，風天澗摟着玉兒，感受着她的氣息，溫柔地說着：“玉兒，我們就這樣生活一輩子，你說好不好？讓我來照料你。我已經交了帥印兵符，遞了折子，我帶你去一個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清靜之地，只有我們兩個，我們就這樣，安安寧寧地過一輩子，你說，好不好？”

玉兒呆呆地望着下面，因為她不敢擡頭……

他真的為了她……

就這樣一輩子，會嗎……

紅，滿眼的紅，如此多種的紅，多彩的紅，多情的紅，絢爛的紅，蘇玉兒還是第一次見到。

“玉兒，美嗎？這是玉楓山莊最美的時候。”

風天澗當然沒有指望玉兒會回答，會有所反映，接着，“我帶你去的那個地方，到了秋天，也會看見這種紅葉，只不過沒有這裏的多，但是，那裏，春天會有比這更絢爛的鮮花，夏天，會有比這裏更清涼的綠蔭，冬天，會有比更這裏純淨的白雪……”

“那我的玉楓山莊，豈不是不值一提？”

風天澗一笑。

吳夢非可以感受到他的喜悅，所以，他更為風天澗擔心。

“澗，真的要離開這裏嗎？”吳夢非認真地問。

風天澗點了點頭。

“皇上，會答應嗎？”

“他是不會答應的，你沒看見，他氣得眼睛都要出來了，我還是第一次看他這樣暴跳的樣子。”

“你走了，南平國的大軍怎麽辦？國家怎麽辦？”

“我，沒有那麽重要，澈的能力比我要強得多了，我不在，他只好多受些累，僅此而已。”

吳夢非看了一眼依然呆呆地蘇玉兒，“就帶着這樣的她嗎？”

“這樣的她，也沒什麽……不好……”

“不想把她治好嗎？”

風天澗搖了搖頭，“那麽多的大夫，那麽多的藥，都沒有效果，算了，也許是我的私心吧，這樣的她，不會想着逃離我……永遠都會在我的身邊……”

“原來，愛一個人，就是這麽簡單……”吳夢非看了一眼蘇玉兒，心想，蘇玉兒，聽着這樣的話，你的那顆心，到底是怎樣的？這樣的人，這樣的一顆心，難道你真的再忍心去傷害一次嗎？你可曾想過，再一次面對你的逃離，他會變成什麽樣……。

“你……知道她的意思嗎？我是說……也許……她希望自己是清醒的……”

風天澗沉默……

半晌，風天澗繼續說道：“非，如果，萬一，澈有什麽需要和困難，我不在的時候，希望你能幫助他，我也會告訴澈，讓他有事來找你。”

“既然不放心，又何必離開？”

“沒什麽不放心的，我只是說，萬一，萬一而已。”

“真的能舍開嗎？這裏，有你的一切，有你最親的親人……”

“我不過是想過另外一種生活而已。”

“如果，如果哪一天，她突然好了，再一次逃離你，你……你會……怎樣……”

沉默，許久的沉默，吳夢非想知道答案，蘇玉兒也想知道。

“沒有想過……肯定……會心痛吧！”

還是沉默……

“澗，你聽過雲間寺嗎？據說，那裏的菩薩很靈，如果在山腳下，一步一叩首，說出自己的的祈求，據說，一定會靈驗的……”

“非，我沒有聽錯吧，這種鬼神之說的無稽之談，你會信嗎？”

風天澗不明白吳夢非怎麽突然會說起這個，他和他，從來都只信人，信自己，卻不信鬼神。

“既然，那麽的大夫，那麽的藥都無效，又何妨一試呢？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東西呢？據說，真的很靈驗……也許，也有它自身道理也不一定……”

吳夢非別有深意望了一眼蘇玉兒，她臉上的刺青，他承諾要除去的，但他還有一些事情需要确定，面對風天澗如此的癡情，吳夢非不想傷了他……

“你會試一試嗎？”

風天澗笑了，“明明不相信的事，為何還對它抱有希望？”真不知吳夢非在想些什麽。

突然，王府總管匆忙前來，“王爺，皇上已連下七道聖旨，讓您進宮面聖。”

剛說完，第八道聖旨到：“保平王，火速進宮面聖。”

風天澗苦笑，“看來，等着我的不僅是一頓臭罵，還可能是一頓暴打，呵呵，皇兄真的發飙了，好久，他都沒有這個樣子！”

“快走吧，玉兒，我幫你照料。”

“好吧，我速去速回。”

剛走出門口，第九道聖旨又到了。

風天澗回頭，望着吳夢非無奈地笑了，然後，快速離開了。

吳夢非望着眼前的蘇玉兒，突然開口道：“玉兒，在我的面前，就不要再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