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吃醋
從華豐山回來後,任嬌柔每日都要出趟門。每次出門都要去一家茶樓品茶,進了雅間,卻不許丫頭婆子們跟着。
薛氏急壞了,幾次暗示任嬌柔不要做出格的事,一旦事發,自己清譽受損不說,還會帶累顧家的名聲。
任嬌柔每次都是一副受教模樣,第二日該出門還出門。薛氏不好直接将她鎖在房中,日日憋了一肚子的火氣。
她想不出任嬌柔出門會做什麽,越想不出,便越害怕。
不過,她并未害怕多久,因為很快魏氏又在一個清晨登門了。
“什麽,你們家大公子想定下嬌柔?”薛氏又驚又氣,拿帕子的手都在抖。
魏氏沒臉道:“這孩子也不知中了什麽邪,本來只知道用功讀書,連我讓他去相看女方,他都知禮守禮,不敢多瞧兩眼。突然間就同我說,他喜歡任姑娘。我勸他不要胡鬧,他當時應下了,說遵父母命。誰知昨日,跟我鬧開了,非任姑娘不娶!”
薛氏很想問問,他們家大公子是不是也日日出門?
但這話她不能問。任嬌柔願意嫁到哪兒都成,不能連累了他們家顧衣的名聲。
魏氏實在不好多說什麽,命丫頭拿來兩個玉镯子,質地溫潤,晶瑩剔透,一看便價值不菲。
她将玉镯子交給薛氏,言語誠懇:“我是真心想跟顧府結親的,顧姑娘我也是真心喜愛。不怕你啐我,這話我一定得說。我有兩個兒子,軒文要是喜歡任姑娘,不是還有軒武嗎?我知道,我說這話,你必然要惱,但顧姑娘絕對不是軒文不要了,才給的軒武。是我這個當娘的自私,舍不得放棄顧姑娘這麽好的兒媳。你先不必急着回絕我,考慮幾日。我也回家同我家老爺商量商量,或許會有一份大禮奉上,到時候你再給我個答複也不遲。”
說罷,她便起身告辭了。
魏氏走後,薛氏仰倒在紅木太師椅中,她呼吸急促,雙眼瞪直,半響發不出聲音。身邊的婆子看見狀況不對,急忙把顧衣請了來。
得到消息的顧衣,一邊差人去請大夫,一邊急匆匆過來花廳。
她同幾個婆子一起扶着薛氏回房,服侍薛氏躺下。大夫過來瞧了,只說是氣急攻心,等氣散了自然就好了,留了個疏解郁氣的藥方。
丫頭們抓藥煎了,顧衣喂薛氏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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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熱湯藥下肚,薛氏這才回了魂,能開口說話了。
“哎呀,我當什麽大事,把您氣成這般!”顧衣聽薛氏說完,無奈極了。
薛氏含淚道:“你懂什麽,嫁給老大,那就是将來的世子妃,嫁給老·二,就要低任嬌柔一頭。你瞧瞧我,空有你父親的疼愛,還不是被人瞧不起?女人,若嫁對了,那是一步登天,若嫁錯了,日後有你給人家低頭的時候!”
顧衣不以為然。
她才不指望高嫁。就憑大将軍女兒的身份,再加上她母親留給她的錢財,自己關起門來,養幾個好看的男.寵,日子不知道過的多美,何苦非要嫁人?
人這輩子,有錢就行。
“姨娘,我難道非要嫁入他昌義伯府不可?”
薛氏頓時醒悟。是啊,她鑽牛角尖了。好人家可不只他們昌義伯府一家,就算挑不到門當戶對的,從顧争淩的屬下中挑個青年才俊,也能保證顧衣過的舒坦。
都怪她被魏氏的态度迷了眼。
魏氏瞧得起她又如何,只要顧衣過的好,親家把她當個下人,她也願意。
“是姨娘想岔了。嬌柔嫁的好,日後成了昌義伯府的世子妃,咱們該替她高興才是。”
薛氏剛說完這句話,任嬌柔便進來了。
她柔柔下拜,拿帕子捂着羞紅的臉,輕啓紅唇:“謝姨娘疼我。”
薛氏捏了捏眉心,只問她:“方才我們說的話,看來你都聽到了。顧府收留你,卻不好做你的主。我問你,讓你嫁給昌義伯府的大公子,你可願意?”
任嬌柔更是嬌羞,但仍說:“願意。”
薛氏正色道:“好,既然你點頭了,日後你嫁入昌義伯府,日子過得是好是壞,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不必感激他人,也別怪罪他人。”
任嬌柔太過敏感,別人不經意的言行,都會多想。薛氏可以看着任嬌柔嫁去她為顧衣挑選的人家,但她不想再落個埋怨。
見薛氏神色凝重,任嬌柔也鄭重拜下,發誓般說道:“我能嫁的如意郎君,全靠府上照應。日後不管妹妹嫁的如何,我都會待妹妹好。”
“希望你能記住你今日說過的話。”
“姨娘放心,嬌柔永記在心。”
薛氏揮揮手:“你們都走吧,我累了。”
顧衣給她掖了掖被角,和任嬌柔一起出來。任嬌柔走得慢,她在前面馬上要出遠門時,回頭瞧了一眼,就見任嬌柔唇角壓都壓不住,喜悅、得意一一寫在臉上。
她笑了笑,大步往前走。
任嬌柔卻提着裙角追上來:“妹妹,我方才見你笑了。那笑容,似乎不是在祝福我。”
當然不是祝福你。顧衣長眉挑的老高:“你信不信命?”
“不信。”
“我不信我的命,但我卻信你的命。你要嫁什麽人,過什麽日子,命都給你定好了。”
人家原著可不是白寫的。
任嬌柔還當顧衣是因為被她搶了好姻緣,在陰陽怪氣地嗆她,心中更是痛快得意。
寄人籬下的日子,終于要結束了。
“我知道妹妹你也喜歡軒文公子。”
“沒有。”
“若是不喜歡,那日怎麽會非要讓我和陸公子見面說話?”
顧衣氣的噎住。任嬌柔這是以為自己想嫁索軒文,所以要把她推給陸恩?
被害妄想症絕對晚期了!
她忍下怒火,問:“陸恩不好嗎?首輔世家,太·祖·父配享太廟,家世不比昌義伯府差,才華更在索軒文之上。”
任嬌柔嬌滴滴拿帕子擦了擦嘴,聲音很輕:“若是真這麽好,你為何不嫁,要給了我?”
顧衣:“……”
好有道理,說不過,說不過。
任家姑娘與昌義伯府的大公子即将定親的消息,在顧府傳得沸沸揚揚。
同時,顧衣要嫁二公子的謠言,也是滿天飛。
幾個管事狠狠斥責了背後說閑話的奴仆,不許他們背後議論主家,但這等驚人的消息,本來就是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事,又怎麽止得住。
有些心思活絡的婆子,開始想辦法把自己的女兒往任嬌柔跟前送。等任嬌柔成了世子妃,她們的女兒自然也高人一等,日後放出去配小子,起碼也得是個管事才成。
任嬌柔在府裏的地位水漲船高。
下人們就算不想巴結任嬌柔,但也不敢再輕視,一個比一個恭敬。
任嬌柔在府裏的走動也開始變得多了,顧府的一草一木,終于不再是她高攀不起的模樣。
又過了幾日,到了盛夏,天氣悶熱的仿佛掐着人的脖子,蟬也聒噪,日日叫個不停。
魏氏再次登門,這次她打扮的尤其鄭重,還穿了诰命朝服,戴了珠冠。她讓薛氏把兩個姑娘都叫到跟前。
“上次我來就說同我家老爺商量過後,會有一份大禮送給顧姑娘。”魏氏笑眯眯吃了口茶,“我今日陪着老爺入宮面聖,出宮衣裳都沒換,就趕緊過來了。”
顧衣好奇:“送我的大禮?”
什麽大禮還要入宮面聖?
魏氏笑道:“我家老·二混世魔王一般,文不成武不就,但有一點好,不像老大那般耳根子軟,別人吹吹風,他就跟着倒。”
任嬌柔捏着帕子的手攥緊。
“老·二更活潑些,若是能拿住了,也是個會疼人的。我看,顧姑娘就能拿住她。”
薛氏忙道:“當着孩子的面,說這些做什麽?”
“都到今天了,沒什麽不能說的。”魏氏拍拍薛氏的手,笑容輕松又痛快,“我知道我家老·二配不上顧姑娘,所以我今日去宮中請旨,給老·二請封了世子。”
這道晴天霹靂,直劈的任嬌柔怔愣當場!
她看着魏氏拿出一道黃燦燦的聖旨,讓薛氏瞧,只覺得千萬只蟲在她耳邊嘶鳴,不,是嘲笑。
哪裏有世子之位不給嫡長子,給了嫡次子的?
魏氏分明是瞧不起她,分明是在害她!
“任姑娘,你與我兒真心相愛。”魏氏跟她說話時,眼皮都未全擡,“如此真愛,想來也不在乎他将來能不能承襲爵位了?”
任嬌柔被她幾句譏諷言語,氣的雙眼一黑,竟直直暈了過去。
顧衣讓丫頭将任嬌柔扶下去,不管遇到什麽事,怎能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
出來花廳,她指揮丫頭們将任嬌柔送回小院,卻見梁溫站在門外一側,臉色陰郁,眸色冰冷。
被這種眼神看一眼是什麽感覺?大概就是黑雲壓城暴雨将至,毒蛇吐信餓狼環伺。
顧衣生生打了個哆嗦。她佯作鎮定,轉身進了花廳。
她記得!拔舌!毒酒!
這小子,怎麽養也養不成天真無邪善良可愛,氣人!
不知道這會又在打什麽主意?
顧衣猜不透梁溫在打什麽主意。但是很快她又被別的事情轉移了注意力——陸恩突然要進顧府讀書。
薛氏看見陸恩,病不治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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