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完結章 (1)
皇帝這句話,更加印證了顧衣的猜測。皇帝正是知道她有了孩子,所以才會讓德公公親自給她牽馬,還派了強壯的宮人保護。
在她被問話時,還搬了個椅子讓她坐着說話。
方才她想同太子說的就是,她感覺皇帝并不是真心疼愛三皇子,她反而隐隐覺得皇帝一直在保護太子。
小事上寵溺,無論太子怎麽任性,皇帝都不惱。從物質待遇這方面來說,皇帝對太子比對任何一個皇子都要大方。
大事上雖然皇帝一直吵吵着要廢太子,小動作不斷,衆人都道太子是被廢的命,都瞧不上太子。
或許也正是這一點,才讓太子回來之後,沒有受到諸多勢力的對抗。
想通這一點,顧衣正要說話,太子卻站到她前面,将她護在身後。
“是又如何?”
挑釁的語氣。
顧衣扶額,皇帝觸到了他們家太子的逆鱗了。
皇帝把太子的這句話重複了一遍,神色玩味,“太醫說,你這身體,注定無子。”
他伸手指向顧衣的肚子:“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會是你的。”
太子戒備地看着他。
皇帝側頭,他身後站着的宮人将手中的漆盤放到長案上。皇帝揭了漆盤上的紅布,露出裏面一盞清酒。
“不是你的孩子,不要留。”
顧衣蹙眉,難道她方才猜錯了?皇帝确實對太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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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看看毒酒,笑了一聲,“太子妃雖然美貌無雙,誰見了都會心動……”
顧衣:“……”這個時候就別誇她了。
“可太子妃心中只有兒臣。”
顧衣:“……”草率了,原來是誇他自己。
“所以兒臣堅信,這就是兒臣的孩子。”太子又向前邁了一步,前傾身子,手撐在長案上,視線與皇帝齊平,一字一句道,“也是您的嫡皇長孫。”
皇帝和太子的目光都沒有退讓的意思,屋裏陷入一片死寂。
屋裏隐藏的暗衛已經摸上了武器。
顧衣深吸一口氣,決定試一試皇帝的态度,她伸手把太子拉了回來。
“父皇想說什麽?”顧衣問。
太子退後,皇帝的神色也緩和不少。他伸手摸了摸杯沿,“你能這樣想,很好。一個人若連自己最親近的人都不相信,就會做下令自己終身抱憾的事情。”
“您到底想說什麽?”太子依舊神色戒備。
皇帝冷笑一聲,将漆盤向前推了推:“你知道的,朕中意的儲君并不是你。你雖是嫡系,但身子孱弱,不堪重任,退讓儲君之位理所應當。可若是你生出個嫡子,他貴為嫡長孫,也比別的皇子更尊貴,皇位還是輪不到他們。”
皇帝在漆盤上點了點:“給你兩個選擇,一,讓太子妃喝了這杯毒酒,你沒有子嗣,平安無事。二,你喝了這杯毒酒,朕會将他們母子二人遠遠送走,保下他們性命,也算是全了你我父子之誼。”
太子沒有猶豫,上前拿過毒酒。
皇帝握住他手腕,“朕知道你體內的蠱蟲讓你百毒不侵,可對這杯毒酒無效。你還要喝嗎?”
“是嗎?”太子想了想,把毒酒放回去,“那我還是不喝了。”
皇帝沒想到他放棄的這般幹脆,微微有些怔,“你不喝?那就得太子妃喝了。”
太子的唇角挑起輕挑散漫的弧度,神色盡是挑釁,“如果這杯毒酒一定要有人喝的話,未必是我們兩個。”
“你想造反?”皇帝大馬金刀地坐着,神色不見惱意,反而饒有興致地看着太子,“朕知道,你在這屋裏藏了高手,可也不過幾個人。而東宮的宮人,朕早就換成自己的人了。”
“父皇以為兒臣只有幾個暗衛麽?”
“宮裏屬于你的那些人,确實還算多,你也算有本事。要是暗殺,或許朕還真的躲不過。但明着來,你那點勢力,對朕來說,不堪一擊。”
顧衣見太子背在身後的手漸漸攥緊,看來皇帝沒有說錯。
“作為臣子,永遠不可能打敗一個君王。因為臣子只能靠耍小聰明,靠一些陰謀詭計,而作為一個君王,整個天下都臣服在朕的腳下,朕可以調動天下所有的資源。絕對的強大,不是一點點小聰明就能打敗的。”
太子斂着眉眼,看似沒什麽反應。但顧衣卻感覺的出太子的精神已經完全繃緊。
皇帝繼續說:“朕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在盤算着,是不是能威脅朕,若傷害你和太子妃,你就讓你在軍營的勢力,鬧得天下大亂。”
“是。兒臣确實是這麽想的,父皇既然這麽清楚兒臣在宮裏的勢力,想來盯着兒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應該也清楚兒臣的勢力已經滲入了軍營。”
這一點,顧衣也知道。太子還沒回宮之前,就已經開始布置自己的人脈。以太子的心機謀算,他安插在軍營的勢力,絕對不容小觑。
太子走到這一步極其不易,他不像別的皇子有強大的外家支持,皇帝也不給任何援助,所有動作都要小心謹慎暗地進行。
這個天下,恐怕除了太子,沒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但是面對太子的威脅,皇帝卻笑了。
“你呀,還是太年輕。你知道為什麽朕幾次相逼顧争淩,他都不敢反了朕麽?”
提到顧争淩,顧衣臉色不大好看。
“像顧争淩這樣的武将,手握兵權,願意為他們流血賣命的将士不在少數。但是他們不敢造反,因為朕賦予他們權力和信任的同時,也會将他們的家眷留在皇城,放在自己能控制的範圍內,而他們的兵,遠在邊疆。要是有了造反的意圖,兵還殺不過來,他們親人的屍體就涼透了。”
一手信任,一手威脅,顧衣心中沉沉,果然是帝王之術。顧争淩曾同她說,他不造反,不只是擔心自己的親人,他那些手下的家眷也都在皇城。
皇帝看着同樣臉色發沉的太子,往後一仰,放松地靠上椅背,“朕相信你有挑起天下大亂,讓朕頭疼的本事,但是前提是,你和太子妃都無法活着看到這一切。”
太子的唇角抿成一條直線,半響不發一言。就在皇帝以為已經徹底将他的驕傲擊敗的時候,他卻開口了。
“錯了,是我們三個都無法活着見到。”
皇帝輕蔑地笑了一聲,手指屈起,在桌面上輕輕叩了幾下,沉悶的擊打聲,讓屋裏的每個人的神經更為緊張,注意力全都放到了皇帝身上。
“你比朕想象中更勇敢,也更愚蠢。”皇帝坐直身體,神色變得嚴肅,“從小到大,朕都沒有教過你什麽。你能長着今天這樣,全憑自己,算是不錯了。今日,朕就教教你帝王之道。”
太子的神色多了一絲懷疑。
“永遠不要試圖跟敵人同歸于盡,因為你的命是最重要的。惹不起,可以蟄伏,甚至可以屈服,因為活着才有機會。”
“想成大事,謀略、實力,都不可少。”
“對敵人出手前,一定要清楚敵人的軟肋是什麽。你想做什麽,從來沒有失敗過。但卻打不敗朕,是因為你不知道朕的軟肋。”
“用人不疑,但要留有後路。”
“君王是天下的主人,要學會無情,所有人都不過是一枚棋子,但對百姓要仁德。”
“愛的人,不要懷疑她,要守護好。懷疑會釀成不可挽回的災禍。”
“……”
太子繃緊的神經一點點放松,眼睛也一點點紅了,眼淚在眼眶中逐漸凝蓄。到現在,他還有什麽不明白。
人人都說父皇寵愛三皇兄,父皇确實給了三皇兄最大的偏心,他回宮之後,屬于太子的一切也一直在被剝奪,他從來不敢往這方面猜測。
原來他才是被寵愛的那個。
他不應該相信父皇驟變的态度,但是他能感受得到父皇每句話都是肺腑之言。
“還有最後一點。”皇帝繼續說,“男子漢,眼淚是最沒有用的。君王需要的是鐵血手腕,是百姓認同,是臣子效忠。如果你敢把眼淚掉下來,朕就把你貶入奴籍,扔回顧家,給顧争淩那個膽小鬼當幹兒子。”
顧衣:“……”
連這個都知道。
她現在有些理解顧争淩為什麽這麽懼怕皇帝了。
太子顯然一時間無法消化皇帝的态度,不過還是把眼淚擦了。他猶豫片刻,走過去,跪坐在皇帝身側,擡頭望着自己的父親。
“兒臣從來沒奢望過,能這樣同您說話,能問問您,母後呢?”
皇帝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半響,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她……”
話卻止住了。
皇帝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陰狠,他推開太子,猛然站起身,“這杯毒酒,你要麽喂給莫征,要麽自己喝。”
說罷,甩袖走了。
太子保持着被推到的姿勢,一動不動。顧衣走過去,蹲下神,輕輕撫着他的背。
楊裕也從暗處走出來,跪在太子身邊。
“我從來沒敢奢望過父親的疼愛,因為從我懂事我就知道,我是一個一出生就被放棄的兒子。後來我知道他給我和母親下了毒,我就跟自己說這是仇人。我被扔在邊疆的小城裏,他從未管派人來問候一句。我回宮之後,他面上作出一副慈父模樣,卻一直想收回我的儲君之位。”
“我太恨他了,從來沒想過,他不是面上的慈父,他是真的疼我。”
這麽多年,太子的恨意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而且身為當事人,不容易看破真相。顧衣則不同,一來旁觀者清,二來,皇帝有幾次在顧衣面前沒有僞裝。
“其實那次他和三皇兄五皇兄去你的寝殿時,他不讓三皇兄為難你,還撺掇三皇兄和五皇兄相争,我就該猜到的。”顧衣十分懊惱,可這種事情,誰也不敢輕易猜測,猜錯了,便是無數條人命。
太子還在琢磨:“那麽多皇子,只有我不在他身邊長大,他為什麽會為我下這麽大一盤棋?除了血脈尊貴,長得好看,我沒有別的優勢啊。”
顧衣:“……”
楊裕道:“這是大實話。”
顧衣:“……你閉嘴。”
這個時候就不要再惹怒太子了。
“其實我還有一個特別大膽的猜測。”
這個猜測真的太大膽了,顧衣說之前緊張地咽口水,她還沒張嘴,太子仿佛同她心有靈犀,率先說,“除了我之外,三皇兄他們都不是父皇親生皇子。”
顧衣狂點頭,雖然不想說,但還是無心地奉承了太子一句,“只有你繼承了父皇漂亮的面容,其他人長得跟父皇差距也太大了。”
楊裕震驚無比,“皇室血脈,怎麽可能有假的?而且還不只一個,是除了殿下之外的所有皇子,怎麽可能?這不可能!”
這确實是不可能的事。皇帝臨幸嫔妃,都有宮人做專門的記錄,每個妃子的宮裏又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妃子怎麽敢又怎麽能做出背叛皇帝的事,而且是除皇後以外所有的妃子?
除非,皇帝不只是知情人,他更是操縱者。
可是皇帝為什麽要制造這麽多假皇子,還獨獨給了三皇子這麽大的偏愛?
顧衣猜測:“也許父皇布下這麽大的局,耗費這麽些年,是為了拆散莫征他們的聯盟,好有機會下手。”
“對對對。”楊裕十分贊同顧衣的猜測,“不過,陛下真是個神人,為了對付臣子,讓自己的妾室生別人的孩子,還養的這麽好。自己的孩子反倒扔出去,在邊疆小城苦哈哈長大。”
顧衣暗暗用眼神警告楊裕,平日說話沒大沒小也就算了,今天太子情緒這麽激動,就不要再暗搓搓戳太子的傷口了。
她以為太子會陷入在激動的情緒中,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理智。但是太子顯然比她想象中更為冷靜。
“不,憑父皇的本事,想除掉這些違逆他的臣子,不用布這麽大的局,應該還有別的原因。”太子扶着長案,站起身,順手把顧衣也拉了起來。“可是我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我對當年的事,知道太少了。”
“不管怎麽說,至少我們知道父皇不會害我們,以後做事不用再防備他了。”
太子點頭,目光落在毒酒上。
楊裕問:“殿下,您要聽從陛下的吩咐,讓莫征喝下這杯毒酒?”
“想知道一切,必須完成父皇交代的事。”太子目光陰沉,“只有知道當年的事,才能解開一切迷霧。”
“可是讓莫征喝下毒酒哪兒那麽容易?莫征已經挑動南疆藩國造反,還能把七皇子卷入其中,刺殺太子的罪行人證物證都有了,不還是照樣身着紫服昂首挺胸站在朝堂上?說明他背後還有許多家族的支持。您別忘了,他現在還有三皇子作為盟友。”
顧衣也覺得不容易。莫征這種老狐貍,長袖善舞,明處暗處勢力不知多少,太子才回來多少時間,不會是莫征的對手。
楊裕繼續說:“如果暗殺,或許我們拼盡全力,可以一試。”
“不好說。”顧衣蹙眉道,“莫征作為一個臣子,能與帝王對抗這麽長時間,他身邊一定固若金湯,不會給我們任何機會。”
“娘娘不要小看我們的本事,拼死一戰,未必殺不了他。”
“代價太大了。國舅培養你們十幾載,不是為了除去一個莫征,是要你們輔佐太子。”
“太子妃說的對。”太子也否了楊裕的提議,不只是因為要付出的代價太高,而是刺殺莫征,讓莫征稀裏糊塗地死去,就太便宜莫征了。
他舅舅的宏圖偉志,他的血海深仇,都得用莫征千萬倍的痛苦償還才可以。
“那該怎麽吧,連刺殺太子這種罪名,也沒有把他打倒。”楊裕馊主意一個接一個,“要把,您在莫府死一死,等誅了莫家九族,您再活過來?”
顧衣:“……”
“其實本王早有布置,想除掉三皇兄,讓父皇和莫征對抗。”
皇帝今日來說這一番話,太子的計劃便不能再用了。
這個計劃楊裕也知道,他遺憾道,“可惜了,咱們盯了莫征的孫子那麽長時間,布置了那麽久。”
提到莫征的孫子,顧衣就笑了。
太子為什麽派人盯着莫征的孫子莫攬岳,是因為莫征極其小心謹慎,莫家一衆子弟也都毫無破綻,唯獨莫征的孫子莫攬岳被慣壞了。
“幾日前,我托方太醫給了莫攬岳一些毒藥,本來就是為國舅報仇,沒想到剛好能幫到你。”
“什麽毒藥?”
“一些能吓唬人,但又不致命的毒藥。莫攬岳一直在四處找毒藥和蠱蟲,他想對三皇兄出手,向莫征證明他的本事。可是莫征看的很緊,旁門左道的人他根本就接觸不了,更別提拿到厲害的毒藥了。我就讓人給了他大量的毒藥,我相信,毒藥多了,他為了讓自己實力看上去更牛,一定會對更多的人出手。現在算算時間,他應該已經開始了。”
太子一把摟過顧衣:“你還真是我的小福星,次次瞌睡遞枕頭。”
顧衣笑着擰他,“那等你以後當了皇帝,我要當比皇帝還位高權重的人。”
“太後娘娘萬福金安!”楊裕還跪在地上,順勢磕了個頭。
顧衣白了他一眼,“我當了皇後,第一個就把你舌頭拔了。”
皇帝禁了顧衣的足,不許她邁出東宮一步。顧衣算是明白皇帝借羅氏的事怪罪她,到底是圖什麽了,并不是為了幫三皇子,而是為了把她護在東宮。
她是坐不住的性格,如果只是關在太子府柴房裏,還是會往外跑。皇帝連顧府的事都知道,太子府柴房另有機關的事,不會不清楚。
所以她被關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被皇帝的人牢牢看着,皇帝才會放心。
她以為關自己一個人禁足就可以了,皇帝既然差遣太子辦事,總要解了太子的禁足才對。
可皇帝的想法不是誰都能摸的清楚,皇帝不但沒有解了太子不許出宮的禁足,現在更是連東宮都不許太子邁出一步了。
這段時間,暗衛就成了太子的手、腳、耳朵和眼睛。
困在東宮,消息都是滞後的,很多事情,他親自去辦,更快一些。
皇帝除了不阻撓他的暗衛進出宮門之外,把他與外界的聯系一概斬斷,更不必提會出手助他一臂之力了。
想完成皇帝交代下來的任務,比想象中還要難。
“父皇這是要讓外界徹底相信你要被廢了。”顧衣捏着鼻子,一口氣将滿滿一碗安胎藥喝完。
皇帝每日都會派人來把平安脈,用的是唐太醫和方又晖。兩人一起開安胎藥的方子,一起煎藥,一起送藥,兩方都安心。
即便知道了皇帝的态度,可事關顧衣和孩子,只派唐太醫開方子,太子絕對不會讓顧衣吃藥。
太子吸了吸鼻子,藥味太苦了,他心疼顧衣吃這麽苦的藥,忙不疊送了一塊果脯到顧衣嘴邊。
“不只,父皇應該還在鍛煉我的帝王之術。身為帝王,很少會出宮門,要統治整個天下,就要學會用人。”
顧衣點頭,仍有疑惑,“可是你只能用暗衛,這些人都是你用熟了的,還有什麽好鍛煉的?”
太子剛要張口解釋,顧衣卻自己想出了答案,捧着空碗若有所思地說:“父皇這麽做,其實是給你增加了難度,要你通過暗衛去指揮臣子,中間隔了一層,難度翻倍。”
“還不算笨。”太子低頭看了會書信,再擡頭就見顧衣雙眼出神,咬着碗沿,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走過去,拿過一旁的狐裘,輕輕搭在顧衣身上。
顧衣回神,把狐裘扯了下來,反塞到太子手中。天氣越來越冷了,太子今年又格外體寒,屋裏早早就生上了炭盆,她穿着薄衫喝了碗熱湯藥,身上甚至還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意。
“怕冷的是你。”
太子無奈,自己披上了狐裘。
“在想什麽?”
“我在想父母能為孩子做到什麽地步?”顧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們以後會不會也特別寵愛他?他如果遺傳了父皇的城府深沉,你的任性狠辣,他會變成小魔王吧。”
太子不服:“我的城府不深沉嗎?我只是不像他,什麽都不說,藏着掖着。我的小郡主小世子生出來,我天天抱着他,他就是不做小魔王,我也得把他寵成小魔王。”
“嗯。”顧衣輕輕靠在太子肩膀上,透過薄薄的窗紙,能瞧見外面飄着的細碎雪粒。
冬天要來了。
因為刺殺太子一案,莫家跟其他權貴的關系,沒有以往那麽密不可分了。尤其柳皖從合作者搖身一變,成了審問者,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到了莫征身上,莫家上下無一不恨之入骨。
莫攬岳一直被家族視為纨绔子弟,雖然受寵,可又被人瞧不上。他憋着勁兒,想來一手大的,震驚所有人。
本來他的目标只集中在三皇子身上,沒想到他喜歡的一個小公子竟然給了他一箱子毒藥。
而且這段時間他仿佛得了上天庇佑,無論對誰出手,都十分順利。
他自認為做的非常隐蔽,但是當別人毒發,他将事情告訴莫征,想要得到爺爺的誇獎,卻沒想到換來的是一記耳光。
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并不是胡亂下毒,他還結合了莫征此刻的處境,毒的都是對他爺爺有威脅的人。
消息傳到東宮,顧衣心情大好,“他毒的都是誰?”
紅十一道:“柳皖一派,三皇子一黨,還有之前巴結莫征,現在又劃清界限的人。”
顧衣拍手叫好:“他本事倒是大。”
“您同殿下說了給他毒藥的事後,殿下出手幫他了,否則就他那點小聰明,怎麽能做到對這麽多人下手。”
“也是,瞧着也不像個聰明的。”顧衣忽然想到什麽,“等等,三皇子他也動了?莫征和三皇子可是聯盟啊。”
“他沒動三皇子,但是氣不過,對羅家動手了。”紅十一說,“羅氏死了之後,羅家之所以還願意扶持三皇子,就是因為三皇子同意再娶一個羅家女。莫攬岳也是熊,收買了一個家仆,趁着人家家中姑娘們辦賞梅晏,往井水裏下毒,莫家所有的姑娘都中了毒。聽說毒發的時候特別恐怖,似乎毀了容,三皇子一聽就不幹了。他嘴上沒說,但已經開始接觸許家,把羅家給氣壞了,估計以後不會再幫他了。”
三皇子确實蠢。
尤其這段時間,他風頭正盛,幾乎已經是公認的儲君了,所以越來越得意。
之前他還舍不得羅家,現在卻覺得羅家沒了,還可以有王家,李家,總之只要有人相信他能當皇帝,就都會巴結上來。
“羅家女不會毀容,只是毒發時看起來吓人而已。她們不用嫁給三皇子,就不用走羅氏的老路,也算是逃過一劫。”顧衣将束着的頭發散開,讓香草給她梳一梳。
她現在晚上睡得不大好,每次醒過來,身邊都沒人。
東宮書房的燈,每天晚上都亮着。
“娘娘,您說,殿下能借機除掉莫征嗎?”
“能。”
“什麽時候?”
“雪停了,應該就差不多了。”
顧衣沒有猜錯,雪停的那天,長案上放着的那杯毒酒被送出去了。晚上,皇帝就派人來,叫他們二人去皇帝的寝宮。
“我很少來這裏。”一邊走,太子一邊同顧衣說着話,“父皇身子不好,晚上如果不去各宮,就會直接睡在東暖閣。你別看東暖閣那些宮人體面,其實寝宮的宮人更得父皇的信任。德公公的幹兒子、幹女兒,都在寝宮服侍。”
“父皇不在這裏休息,心腹卻都在這裏,裏面肯定藏着什麽。”
太子點頭:“我曾經也很好奇,就派楊裕去探了探。”
“裏面是什麽?”
“他沒進去。他說裏面藏着無數雙眼睛,應該是父皇的暗衛。”
這麽一說,顧衣對皇帝的寝宮更加好奇。天下奇珍異寶,都歸皇帝所有。能有什麽好東西,讓皇帝派這麽多暗衛守着?
兩人進了寝宮大殿,殿裏沒什麽人,門窗也緊緊閉着,光線很暗,想要看清室內的擺設都很費勁。
殿裏只站着德公公一個人。
“殿下,随老奴往這邊走。”
德公公引着他二人走到書架前,伸手一推,那書架便如同一個門般,讓出一條容單人通過的空間。
顧衣跟着太子往裏走,她很好奇這個暗門,就用手推了推,想推回原位,沒想到書架仿佛有千斤重,她用力之下,絲毫未動。
明明看德公公推得十分輕松。
看來這個德公公也有功夫在身。
太子注意到她的動作,不需要她開口多言,就已經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那暗室起初只是一個狹小的屋子,裏面放了許多書畫,桌上燃了一盞油燈,旁邊是鋪開的畫紙,似乎畫了一半。
顧衣踮腳,悄悄探頭看,畫是畫了一半,但看紙張微微發黃,應該已經放了很多年。
這是一幅什麽畫,沒畫完會放這麽多年?
德公公又打開了一間暗室,這次機關更巧妙,顧衣都沒看清楚德公公手上的動作,門就已經開了。
“殿下,娘娘,裏面就不是老奴能進去的了。”德公公止住腳步,往裏做了個請的動作。
“多謝帶路。”
兩人走進去,眼前豁然開朗,裏面是一間比寝宮正殿還要大的宮殿。
皇帝寝宮背靠聖山,這裏應該是把山挖空了建成的大殿。
裏面很冷,放許多冰塊。如果不是裝飾的十分奢華,倒更像是一個冰窖。
太子本就受不住寒,一進來臉色就白了幾分。
“冷也要忍着。”
皇帝就站在大殿正中央,冷冷開口。
太子應了一聲,咬着牙堅持。他和顧衣走到前面,才發現皇帝面前擺着一副冰棺。
方才皇帝穿着大氅,身體将冰棺完全遮住,他們二人剛進來時并未看到。
不用看清楚冰棺裏躺着的人,顧衣就猜到了是誰。太子自然也猜出來了,他剛看到冰棺,身子就虛晃了一下,要不是顧衣及時扶住他,他可能都站不住。
走到冰棺旁,顧衣看見裏面躺着一位雍容華貴的少·婦,容貌很年輕,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模樣同太子有幾分相似。
“母、母後。”太子雙手撐在冰棺上,不讓自己倒下去。“兒臣一直盼着你還活着,像兒臣一樣,生活在一個偏遠的小城。哪怕苦一些,活着就好。”
“這麽多年,兒臣一直在想,您是什麽模樣?今日見到您,竟和我夢裏一模一樣。”
“母後,兒臣好想在您膝下盡孝。”
“母後,兒臣來遲了。是誰害死了您,兒臣一定為您報仇。”
“母後,還好兒臣年年為您燒紙,希望這些年您在下面過的還好。”
“母後……”
皇帝臉色越來越冷,最後怒斥一聲:“閉嘴吧,你母後還沒死。”
顧衣:“……”
“哦。”太子擦了眼淚,仔細看冰棺裏躺着的人,雖然仍舊肌膚如雪,沒有屍斑,但胸口也沒有起伏。
這不可能是活人。
皇帝解釋說:“她沒死。她肚子裏有蠱蟲,是子蠱。母蠱在朕的肚子裏。朕沒死,她就不會死。”
顧衣看向太子,後者對她搖了搖頭。
沒有呼吸,怎麽可能還活着?
“你先同你母後說說莫征怎麽死的。”
太子跪下來,先磕了個頭,這才把他怎麽對付莫征一一告知。
刺殺一案,皇帝已經破了莫征的聯盟。太子利用莫攬岳,徹底孤立了莫征。
最後各家紛紛出手一起對付莫征,把莫征勾結外敵的鐵證都拿了出來。
“莫征同陸家關系最好,兒臣就讓陸家的人,把毒酒喂給他喝了。”
皇帝點頭:“做得好。”
“母後躺在這裏,是因為莫征?”
“有他的原因,不過他不是下手之人。”
太子急急追問:“那是誰害了母後?”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是朕。”
過往若是沉重,連塵埃都重的讓人承受不起。
“當年你爺爺将你母後賜給朕為妻後,便驟然離世,朕被你爺爺保護的太好,坐上皇位時仍然蠢笨無知。我與你舅舅素來不合,他又常在朝堂上掃朕的面子,所以連帶着朕也不大喜歡你母後。”
“莫征抓住機會,便聯合其他臣子,挑選各家貴女,充實朕的後宮。他們入宮之後,朕才發現她們心思不純,聯合外臣壓制君權。朕不能讓她們生下朕的孩子,又不能被她們看出破綻,就找了人冒充朕臨幸她們。”
顧衣疑惑問:“所以他們都不是您的孩子,那太子為什麽是?”
“朕在這個位置上坐的久了,看懂的東西也就越多。朕明白國舅是忠言逆耳,也逐漸與皇後生了情愫。她之前并未主動投身于朕,所以朕沒讓人碰過她。喜歡上她之後,更不可能讓人代替朕了。”
“外面都說,您不喜皇後。”
“後宮争寵不斷,朕怕寵愛她,會害了她,所以用假象遮掩罷了。”
太子扶着冰棺站起來:“那下毒和蠱蟲又是怎麽一回事?”
皇帝的眼底都是自責和憤恨,他強壓着情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些,“後宮諸妃聯合起來打壓她,還日日在她的飯菜中下毒。因為下的量極小,根本查不出來。等朕喜歡上她,她已然吃了幾年的毒藥,身體已經不行了。偏偏她還懷上了你,生你時毒性發作的更厲害,朕只能下更重的毒,以毒壓毒。後來又用蠱蟲克制你體內的毒,保住了你。你母後,朕只能用另一種蠱蟲,讓朕的性命與她相連,保她不死,可她也醒不過來。”
太子氣的手都在抖,咬牙切齒道:“那你為何還留着那些後妃?”
“你母後之所以變成今天這樣,最大的責任在朕身上。要不是朕已開始疑她,後來又沒有護好她,她也不會如此。你要怪,應該怪朕。”
太子又冷又氣,情緒逼到極致,竟生生嘔出一口鮮血來。
“父皇,可下毒的是您那些妃子,還有那個參與外臣,我們一個都不應該放過。”
“朕後來有能力除掉他們,但朕不想便宜他們。他們讓朕害了朕最愛的人,朕也要讓他們自相殘殺。朕不但要讓他們聯盟破掉,還要讓他們殘殺自己的親人。那些假皇子,朕都給他們調換了身份,老三其實是老四,老五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和外家……哈哈哈哈哈……”
皇帝越笑越瘋狂,漸漸失了儀态,坐在地上捶胸大笑。
失去理智的皇帝,倒讓太子冷靜了幾分。
太子把顧衣往後推了推,不讓她被失控的皇帝傷到。
兩人一起又給皇後磕了頭,就出來了。
仇确實應該報,但是以此取樂,未免太過殘忍。幾個假皇子還是無辜稚子,就被卷入到這場盛大的報複中,無論後來他們是否作惡,他們也都受到了欺騙和傷害。
尤其是五皇子,何其無辜。
莫征死之後,南疆藩國來勢洶洶,殺了七皇子給莫征報仇,後來被陸恩擊敗。陸恩開始展露頭角,太子給他安排了幾次機遇,推他一步步走向高位。
皇帝不斷給太子出難題,讓他先後殺了柳皖等重臣,又要他除去晉王等野心勃勃的皇族。
至于三皇子和四皇子等人,太子沒有出手,他們為了奪得皇位,争鬥不休,最後都沒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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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