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迷魂陣
阮姮向前走了幾十步,她才發覺迷魂陣的詭異。
這裏的路徑斜曲,呈南北走向,村落集中在前面與後面的兩條街上,堂屋是東西走向并呈并列的趨勢。
只要她一轉身,就會發現,前後左右的景物基本相同,根本就分不出方向。
本來向北走了十步,還想退回十步回到原地,但她不确定自己是向南走了還是向東走了,因為每一個岔路口都十分相似,不僅屋檐的方向相互垂直,房屋的定向與斜度卻各異,明明是沿着街道走向而建,怎麽就是不容易讓人分出方向呢?
阮姮從牆根下撿起了一塊石頭,在自己走過的路的地面上畫出記號。按照她的走法,應該是很快能回到自己畫記號的地方,可是她在向北後向東,再向南後向北,卻沒有找到記號的标識。
難道,她是從前街上跑到後街來了?
正當阮姮蹲下身子在地上坐着另一種标識時,她的耳朵一動,整個人就閃到了牆根的陰影下。
迷魂陣中有人!
微弱的呼吸聲從一處民居中傳來,阮姮貼着牆根移動着身形,腳步停在了破舊的栅欄前,身子一歪,就瞥見了一個青灰色衣衫的書生倒在了枯井旁邊,有氣無力地喘着。
阮姮四下張望,除了這個書生,并無他人,那麽這個書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難道是從天而降?
她扶着栅欄一跳,就來到了枯井旁,蹲下神,伸出手去探書生的呼吸,手腕卻忽然被書生冰涼的手抓住,阮姮就聽見他氣若游絲地說道:“水……”
阮姮看了眼枯井,還是一下橫抱起了書生,踹開了破門,将他放進陰涼的室內,然後從地上撈起一只破碗,來到井邊,打起一桶水,把破碗洗幹淨後,又盛了碗冰涼清澈的井水,端進了屋中。
她扶着書生的背,書生慢吞吞地喝了半碗水,蒼白的臉色總算有所好轉。
阮姮把了把書生的脈,再一打量書生的臉,下一刻,她伸出手,從書生的耳前一揪,就撕下了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
眼前這張臉,只能用“清淡”來形容,第一眼看上去不驚豔,但第二眼卻非常耐看,淡淡的眉,墨黑的瞳,膚白如雪。
書生苦笑着擡起頭,費力地拱了拱雙手道謝道:“多謝姑娘相救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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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姮冷眼旁觀,問道:“你怎麽來的?”
書生揉了揉太陽穴,虛弱地說道:“小生醒來,就在這裏了,若不是姑娘及時相救,小生……”
阮姮冷笑了幾聲,這張臉,她在鄭管家給自己的資料中看過了無數遍,他确實是一個書生,但天下哪裏有這麽有手腕的書生。
當下也沒有點破,阮姮沉默地點點頭。
只聽書生猶豫地問道:“姑娘為何在此地?”
阮姮支着下巴,望着屋外的烈日道:“醒來就在這裏了。”
看着書生欲說還休的表情,阮姮擺擺手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出去。”
書生垂下了眼睛,雙手絞在了一起。
阮姮的心念一動,拍了拍書生的手臂道:“這會兒太陽毒,你歇着吧。”說着就要起身出去。
書生一下拽住了阮姮的衣袖,阮姮蹙了蹙眉頭,她一甩手嘲笑道:“我還沒打算丢下你不管。”
阮姮走出了破屋,在破落的院子裏轉悠着,而破屋中的書生,眼神卻一下清亮了起來,誰說恭順王爺傻來着?那些人真是瞎了眼。
餘光瞥見了一個破爛的磨坊,阮姮用手揮了揮手,擺脫蜘蛛網的纏繞,當她看見磨坊中大碾砣子的時候,突然心生一計。
将內力聚在手中,擡手就是一劈,用手劈石,無異于以卵擊石,看着自己通紅的手掌側面,她搖了搖頭,武功果然不是自己的優勢呀!
碾砣卻在她的內力的震蕩下“轟隆”一聲裂成了兩半,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然後跑進了破屋中,看着書生在閉目養神,目光盯住了書生發間的玉簪,阮姮走過去,二話不說地就抽出了玉簪,書生一睜眼,如瀑的青絲就散了開來。
阮姮晃了晃玉簪道:“借來一用。”書生不見怪地點點頭。
然後,阮姮就又回到了磨坊中,狠狠地把玉簪用內力插入了碾砣截面的中心。
抱着碾砣,她站在了院落裏。幼時在書上讀的關于日晷的所有知識,現在派上了用場。
碾砣是日晷的圓盤,玉簪是指針,如果玉簪在碾砣上的影子,正如現在,接近正午的時間,太陽應是上中天偏南,玉簪的影子就是正北方。
想到這裏,阮姮抱着碾砣進了破屋,她用命令的口吻對書生道:“走!”
書生無力地擡了擡眼,又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腿,阮姮心裏“咯噔”了一聲,這人,不會不能走路把?可是他的脈象平穩,氣血通暢,身有殘缺的人,一探脈象就能感覺出哪裏的不順。
阮姮輕咳了聲道:“你抱着碾砣,我抱着你。”
說着就走過去,把碾砣放在了書生的懷裏,也不顧書生驚訝的目光,她伸出雙手一個橫抱,又把書生抱了起來。
這個書生真是輕,估計比牧逐君還清瘦,阮姮在心裏嘀咕道。
書生聽話地懷抱着碾砣,阮姮抱着她走走停停,完全不帶喘,書生散開的青絲偶爾劃過她的手背與手腕,惹得她一陣癢癢。
看着玉簪的影子在碾砣上由北向東微動,阮姮心知,日影東斜,太陽西移。
書生安靜地被阮姮抱在懷中,他不擔心走不出去,抱着他的這個女子從容自信,儀态大方,任外人也想象不出,恭順王爺會有這樣冷靜的一面。
阮姮确定了方向,向前走了三十步,環顧四周的房屋建築,發現主幹道上的房屋有輕微的扭曲。她向右拐,進了巷弄,又瞅了瞅碾砣上玉簪的影子,向東行了十步,确定了南北方向後,她終于知道了迷魂陣布局的原理。
嘴角浮除了一抹冷笑,她抱着書生,大步向北走去,拐過了一個牛梭子形狀的大彎,眼前登時開闊了起來,一路向北,就看到了北邊的村口。
阮姮走出了迷魂陣,她小心地将書生放在了老樹下,蹲下神,接過碾砣,把它扔在了一旁,拔下玉簪後發現玉簪的一端已經損壞,她把玉簪遞給書生,口氣高深莫測道:“文公子,你也不缺這一只簪子吧?”
書生墨黑眼睛中的薄霧散去,明亮的雙眼裏露出別樣的光彩,他溫潤地一笑,開口道:“小生見過恭順王爺!”
作者有話要說:
☆、疑似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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