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南吳女皇的出手

夏歷三月初三,南吳皇宮,流杯亭。

侍者對阮姮恭敬地行禮道:“阮姑娘,姬公子讓小生帶姑娘到流杯亭,小生告退。”

阮姮禮貌地點頭道:“多謝。”

阮姮環顧這流杯亭,只見這流杯亭四周茂林修竹,石基被鑿成了水渠,回環彎曲,迂回曲折,水流緩緩,在這初春的時節,有一種清淡的雅趣。

她見賓客已經悠然而至,不少人穿着朝服,阮姮蹙了蹙眉頭,識相地退到亭子的側面,站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

随着衆人說話聲的忽然停止,阮姮順着大家的視線,看見了一身煙灰色衣衫的邬笙。邬笙作為禮部尚書,是六部尚書中最年輕的,性格豪放,仗義疏財,門客成群結隊,當然,混吃混喝的也不少。但邬笙卻始終有一種從容的氣度,她臉上帶着官場中常見的微笑走進了流杯亭,而她身後跟着的,赫然是步亦和。

阮姮松了口氣,看來步亦和深谙了官場仕途之道呀。

流杯亭中不缺宮廷糕點,阮姮東拿一塊,聞聞,桂花香,西拿一塊,聞聞,菊花香,這些酥點足以果腹。

就在她站在衆人身後一通埋頭苦吃時,就聽見一聲“皇上駕到”。

阮姮邊咽着嘴裏的食物,邊跟着衆人跪了下去,連頭都沒擡。

南吳的皇帝口氣款款:“今日,朕與卿家們一聚,也是有一種心思。”阮姮跪在那裏,聽到了侍者窸窸窣窣的走路聲,她估摸着侍者們是把酒杯放進了水渠中,“古有王羲之流觞曲水,暢敘幽情,然而,今日的酒很特殊。”

說到這裏,南吳皇帝的語氣一頓,就聽她抑揚頓挫道:“今日的酒,可以驗出卿家們對朕的忠心。”

話音一落,阮姮耳邊就傳來一陣的吸氣聲。

有人跪着開口道:“皇上,這不合理,酒是如何深知微臣們的忠心呢?酒不是活物呀。”

皇帝卻悠悠道:“長孫卿家不信?那朕就給你試試。”

是兵部尚書長孫苜?這個人阮姮還是聽說過的,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很不把這個年輕的女皇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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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們紛紛站起了身子,阮姮的視線落在了南吳皇帝的臉上,這一剎那,她身體不自覺地一抖。

那個皇帝,為什麽很像師兄姬雪意?但明明是女皇呀!

她感覺女皇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了她的臉,目光灼灼,燒得她眼皮一跳。

接着,獄卒拖了一個死囚犯上來,女皇平靜道:“這個歹人曾試圖行刺。”說罷,獄卒就把一杯酒灌進了死囚犯的嘴中,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死囚犯應聲而倒,口吐白沫,雙眼一翻。

侍者探了探鼻息道:“歹人已死。”

衆人們一片唏噓。

長孫苜凝重道:“皇上,今日本應是去除邪氣,迎接春意,但您這樣做,未免傷了和氣。”

皇上卻不怒反笑道:“長孫卿家這麽說,可不是怕了吧?這忠心,卿家總有,那又為何怕呢?哦,對,你不信是吧,那在場的人裏,你随便挑一位好了,看看這酒落在別人的肚子中,那個人是對朕有忠心,還是有二心。”

那最後幾個字聽在阮姮的耳中格外刺耳,這樣的語調,諷刺,辛酸,太像姬雪意,只不過這聲音是明顯的威嚴的女聲,而那一身女皇的裝扮……阮姮正胡亂想着,就感覺身前的衆人紛紛退到了兩邊。

她一擡頭,發現長孫苜踱步走來,帶着打量的目光停在了她的面前。阮姮剛想退到一邊,就聽長孫苜正色道:“這位姑娘看着眼生。”

阮姮禮貌地抱拳道:“北恒客棧,小元。”

長孫苜道:“原來是北恒客棧的老板,南陵商業的後起之秀,請!”說着,手一指水渠。

阮姮本還想禮貌的拒絕,卻感覺到了女皇看向她的目光裏帶着期許。無奈,阮姮只好在衆人的注視下向前走去,經過長孫苜的時候,長孫苜的衣袖不偏不倚地飄起,輕輕地打在了她的手腕上。

阮姮只覺手腕一酸,随後又沒有什麽疼痛感,也就沒在意。

她從水裏撈起了一個酒杯,先放在鼻下聞了聞,舉起對着衆人說道:“在下北恒客棧老板,以後的生意還望各位多照顧!”

話音一落,就一飲而下。

甘甜清冽的酒順着喉嚨流了下去,味道清香,阮姮只覺唇齒生香,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輕笑道:“好酒呀!”

看着阮姮平安無事地站在那裏,女皇平靜道:“長孫卿家可是信了?”

長孫苜盯着阮姮看了片刻,剛才給這個北恒客棧的老板手腕上可是灑了毒藥的,那酒裏明顯有毒,可這個姑娘為什麽能若無其事地站在那裏笑呢?北恒客棧與女皇絕對沒有交集,這點從她對女皇的監視來看,她敢保證。

感覺到衆人望向她的眼光,長孫苜雖然心有不甘,仍颔首道:“是,微臣的擔心多餘了。”

于是,朝臣們以及南陵的商人們戰戰兢兢地從水渠裏捏起一只又一只的酒杯,又心有餘悸地喝下。

長孫苜端着這杯酒。看着工部尚書莫染、刑部尚書舒震海以及禮部尚書祁畢一一喝下後毫發無損,而禮部尚書邬笙與她身邊的門客步亦和更是談笑風生。吏部尚書孟堅芝偷偷地瞥了長孫苜一樣,兩人默契地點了點頭,就在她們準備一飲而下的時候,就聽有人發出了慘叫聲。

阮姮望去,那個摔倒在地上用手使勁勒着脖子的是個男子,華服美冠已經被他在地上打滾打得散落了一地,看打扮,應該是後宮之人。

女皇冷笑道:“拖到地牢中!”

“皇上,不要呀,我是冤枉的!”那個男子邊哭邊求饒,妝容被眼淚沖得慘不忍睹。

就在阮姮奇怪這個男子是誰時,就聽吏部尚書孟堅芝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痛聲道:“皇上,您要明辨是非呀!孟貴君服侍您盡心盡力,您不能如此對待他呀!”

就聽女皇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孟卿家,你還沒喝呢。”

這時,在場的人忽然明白了什麽,女皇是要動手清洗反對她的人了!蟄伏了五年,就在長孫苜與孟萦沫以為女皇只是個軟柿子時,女皇終于出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宴會背後的政治鬥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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