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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曲的村道像看不到盡頭一樣,一輛黑色越野車在石子路上快速行駛,所到之處,塵土飛揚。
車上坐着兩個男人,副駕駛座的男人往窗外前看了一眼,感嘆說:“幸虧你開了這車來,這要是跑車都報廢了。怎麽這年代,還有路沒修好的?”
這個村莊太過偏僻,他們還找錯路,結果折騰這麽久,太陽都開始西下了才找到這裏。
正在專注開車的男人聞言淡淡點頭,沒有應聲,身旁的男人也似乎早就習慣他這樣,繼續叽叽喳喳:“哎,你那女人那麽年輕,怎麽就去世了呢?其實她那麽漂亮的,也不必……”
腦海裏浮現一張漂亮的臉蛋,陸天弈有點恍惚。
急促的剎車聲忽然響起,兩人都因為慣性往前傾倒,幸好有安全帶綁着才不至于摔出去。
“哥,怎麽了?”季高陽緊張地看着自己的表哥,還以為出了車禍。
“沒事,我歇會。”他往前開了一點,停靠在路邊,腦海裏思緒漸漸飄遠。
陸天弈直直坐在那裏,眼神一片冰冷。
他剛才想到的并不是季高陽嘴裏的那個女人,而是她的女兒。
他沒有想到自己會重生,而且重生到了這一年。他剛把那個小惡魔接回來的那一年……把那個小惡魔接回去,并因為憐憫她而對她好,是他上輩子做過最錯誤的決定!
至于這一次他為什麽還要來接那個小惡魔……哼,他陸天弈難道還會怕她一個三歲小孩不成?
他會把一切都扼殺在搖籃裏,絕對不會讓那個小惡魔得逞。并且會讓她付出代價!
“要不我來開吧?”修整片刻,季高陽主動提出開車,但是被陸天弈拒絕了。
“不用,應該快到了。”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不能半途而廢。
陸天弈看了一眼時間,大概跟上一世差不多。
他是故意開錯的,還是跟上一世一樣。因為找錯路,本來可以就到達,他們到下午才找到那個孩子。然後他被那個小惡魔利用同情心欺騙了一把,導致他很長一段時間都很用心地對她好,哪想到噩夢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這些事情都是他聽見那個小惡魔親口所說,不然他還被蒙在鼓裏。
好在有重來一世的機會,他不會再被騙了!
車又往前開了一段路程,眼前豁然開朗,終于看見人煙。
季高陽跳下車,走到一個正在房前洗菜的阿婆跟頭,輕聲詢問:“阿婆,您知道顧家在哪裏嗎?”
阿婆把耳朵靠近他,大聲地說:“你說什麽?”
季高陽雙手做喇叭狀,跟着大喊:“阿婆,您知道顧家在哪裏嗎?”
阿婆打量他兩下,警惕地拉開距離,“這裏好多姓顧的,你說哪個?”
天空似有烏鴉飛過,季高陽尴尬地輕咳一聲,繼續說:“顧茉莉您知道嗎?”
“哦~你說茉莉啊……”阿婆似乎有些意外,看季高陽的眼神更加不對勁了。
季高陽也察覺到什麽,小心翼翼地試探:“您認識她?知道她家住哪裏嗎?”
“你想幹什麽?”
“我找她……”
“女兒”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下一刻,只見看上去白發蒼蒼的阿婆一把端起自己的菜靈活地往屋裏跑,關上門之後還要大吼:“你們這些心術不正的人,別想拿茉莉做冥婚!趕緊走,不走我就叫警察了!”
哈?季高陽一臉茫然,他扭頭看了一眼坐在車上的陸天弈,表情變得可憐巴巴。
不是,他到底做錯了什麽?什麽冥婚?他怎麽聽不懂?
陸天弈捏捏眉心,上一世他們問路的不是這個阿婆,不過大體還是符合的。
“我們自己找路吧。”
他拉着季高陽就走,沒有多問下去。
等他們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季高陽才把心中的疑惑說出來:“為什麽不讓她給我們帶路?不是比較快嗎?”
陸天弈腳步一頓,臉上表情有那麽一剎那失神,轉瞬又恢複正常,淡淡地說:“那也要人家肯帶路……再說了,走走還可以看風景。”
為什麽不用帶路?因為他記得清清楚楚啊。
诶?季高陽撓撓頭,他怎麽不記得表哥喜歡看風景了?
不過這裏風景的确不錯。
大概是路不太通,生态環境沒有遭到太大破壞,正是春天,路邊長滿不知名的小花,一簇一簇顏色各異迷人眼球,屬實不錯。
“還好有照片,對着照片找應該能找到。”季高陽小聲嘀咕着,他手機的照片正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站在土屋前的合照。
兩個人都是大長腿,不過片刻便找到那個土屋。
小土屋是兩層結構,最外面一層牆皮已經脫落露出裏面混合着稻草的泥土,搖搖欲墜。窗戶上挂着曬幹的玉米棒子,頗有生活氣息,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敲門,沒有人應聲。又敲了好一會兒,陸天弈一點也不着急,季高陽倒是心急地很。
“我們去那裏問問人。”
他指着遠處一片田間,那裏還有人,一時半會也沒辦法躲進屋子,是問路的好地方。
陸天弈沒有什麽意見,單手插兜跟着他往前走,一切和記憶中八九不離十。
來到田間,不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最為令人矚目。
只見一個紮着小辮的小姑娘,抱着一個比自己人還要高的鋤頭,埋頭挖坑,一刻也不曾停歇。
季高陽站在那裏看了一會兒,覺得稀奇:“你說着孩子力氣還挺大,家長呢?怎麽就讓這麽個小孩幹活?”
好半晌聽不見表哥的回應,季高陽扭頭看他,發現陸天弈像魔怔了一樣盯着那個小孩看。
“喂,哥,哥!陸天弈!”
連喊好幾聲,陸天弈終于回過神,“啊,怎麽了?”他揉揉太陽穴,似乎有些疲憊。
“你是不是開車累了啊?我上去問問路吧。”季高陽體貼地拍拍陸天弈的肩膀,自己去找那個小姑娘。
運動鞋踩到濕潤的泥土上,季高陽一邊慶幸自己沒有穿皮鞋,一邊詢問小女孩:“小朋友,你知道那家人去哪裏了呢?”
他用手指着那個房子的主人,也不知道小孩認不認識?
小女孩好像沒聽到,舉着那個大鋤頭繼續挖坑。
她動作不快,力氣還挺大,吭哧吭哧埋頭苦挖。
不搭理人的小姑娘。
季高陽這人天生喜歡“犯賤”,越是不搭理他,他就越想從她嘴裏撬出點話來。
于是他開始咕咕dei。
“怎麽就你一個人啊?你家長呢?”
“這個不重嗎?你怎麽這麽厲害!”
“你在幹嘛呢?”
這個哥哥好吵!
“種地鴨!”在他持續不斷的騷擾之下,小姑娘終于回答了他一句。
甜糯糯的小奶音可把季高陽萌壞了,趁女孩擡頭,季高陽看見了她的全貌。
小姑娘有着圓鼓鼓的小臉蛋,黑葡萄似的眼睛,水嫩的皮膚,是個可愛的小家夥呢。
季高陽心情不由好了幾分,笑眯眯地拿出一根棒棒糖遞給她:“喏,哥哥請你吃糖。”
糖。是那個甜甜的糖嗎?
腦海裏浮現幾個孩子拿着棒棒糖的場景,西西饞的咽口水,她還沒吃過這樣的棒棒糖呢。
西西以前是只普通的小狼崽。
她才剛出生兩個月就因為不小心吃了釋元上神的仙草,懵懵懂懂成仙,還擁有了自己的神廟。
可是好景不長,才不過一個月,伴随着釋元上神的失蹤,她的法力也消失了。
自從沒有法力之後,之前信仰她的那些人類都不見了,而西西的神廟也破了。
為了修繕自己的神廟,西西來到這個世界,成為顧家的一員。
像普通人類一樣生活三年,西西終于找回一點點自己的法力,也不再是以前那樣什麽都不懂的小狼崽了。
媽媽和奶奶教了西西好多事情呢!
“喂,吃嗎?”
被男人的聲音拉回現實,盡管很想吃這個棒棒糖,西西還是鼓着小臉拒絕:“奶奶說不能拿別人的東西。”
還挺有警惕心。
季高陽莫名欣慰,露出一個純良無辜的笑容:“哥哥怎麽是別人?哥哥是好人。”
嗯。判定他應該沒有惡意之後,西西伸出小手從他的掌心拿過棒棒糖。
解開包裝袋,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西西心滿意足地眯起眼睛,露出一個可愛的小酒窩。
“謝謝哥哥!”
聽見女孩道謝,陷入沉思的陸天弈終于回神,他張了張嘴,想糾正她不應該叫季高陽“哥哥”,卻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該不該說,最後還沒有開口。
倒是季高陽,被西西邀請坐在田間的稻草上,一大一小,開啓聊天模式。
“你奶奶呢?”想到她剛才提起奶奶,他随口問了一句。
“死了。”死亡對于西西而言似乎沒有太大的傷感,她還奶聲奶氣地解釋:“奶奶去天上享福啦!”
這話讓季高陽心一酸,這麽可愛的孩子,他怎麽問這種問題呢?
怕小姑娘傷感,他忙轉移話題:“爸爸媽媽呢?”
“媽媽也死了。”西西舔着棒棒糖,天真的表情讓季高陽再次沉默,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巴掌。
真是問什麽都不對,媽媽奶奶都去世了,爺爺估計也差不多,那爸爸總在吧?
“那爸爸呢?”
“不知道,可能也死了吧。”
“……”
他這張賤嘴!
等下,季高陽又認真地打量了孩子一會兒,忽然意識到,這個女孩,好像和自己的表哥,有點相似。
在田間幹活的小孩,沒有家人,長得像自己哥哥,又像顧茉莉,該不會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顧茉莉的女兒,也就是他表哥的女兒吧?
季高陽扭頭看自己的表哥,陸天弈的臉已經黑如鍋底,看來跟自己猜的差不多。
棒棒糖嘎嘣脆,在西西的嘴裏被咬成糖碎,她吃完糖果拍拍小手,起身準備繼續刨坑。
這可是自己侄女,季高陽見不得她這樣,忙上前問:“有沒有什麽需要哥……叔叔幫忙的?”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找我。”不動如山的陸天弈也行動了。
他板着臉,在心中冷笑。
來了,這時候她一定會表現自己很能幹,堅強地讓人同情,他可不能錯過。
然而……西西半點也沒跟他客氣,指着遠處的一個桶裝物體說:“那個我拿不動,叔叔可以幫我嗎?”
嗯?陸天弈一愣,結果有點超出他預料,但他還是淡定地過去,季高陽也忙跟上。
“哥,這孩子是你……”季高陽話音未落,立刻被眼前的東西熏得快要失去意識。
看着眼前一桶顏色詭異散發着臭味的液體,陸天弈忍着惡心扭頭,剛想問西西那是什麽東西,只見方才還努力幹活的小姑娘,已經躺到樹蔭底下乘涼,悠閑地晃着小腳丫。
還依稀可以聽見小奶音在唱:“怎麽也飛不出,花花的世界,原來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怎麽感覺在嘲諷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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