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修)

春水初生,春林漸盛,依依楊柳綠了江南滿江水。濃濃的春天氣息下,熙熙攘攘的江南城裏多了不少乘着轎子出門游玩的貴公子哥兒,路上行走的女子紛紛側目觀望,競相肖想窺得美人芳澤,并非特別寬敞的街道也由此變得有些堵塞。餘長歌趁着這當兒,靈活側身穿過人群,把跟在自己身後的幾個家丁遠遠甩在了身後。家丁見把人跟丢了,急急忙忙尋找,餘長歌看着被擠在人堆裏的家丁跟沒頭蒼蠅似的亂蹿,轉身溜進了條靜谧的巷子。

巷子破舊,幾乎無人經過,和街外幾乎是兩個世界。餘長歌找了塊石階,一屁股坐了下去,細細端詳起手中攥得緊緊的玉佩,此玉晶瑩剔透,不識貨的人一看便也能覺着其貴重。長歌盯着玉佩出了神。近幾日發生的事情實在是令她匪夷所思。首先莫名其妙的來了這麽個地方,成了餘府的大小姐,好吧,起初還能安慰自己好歹是個大小姐,吃喝不愁,能不像在21世紀一樣天天打打殺殺,安安靜靜做個大家閨秀也挺好,算是上天對她的補償吧,結果這什麽,這是個男卑女尊的世界,女子養家糊口,男子相妻教女。然而腦仁還沒來得及疼,餘府當家也就是她的母親,隔日竟然病重離世了,臨死前拉着她的手叫她以後好好做人,交給了她手中的玉佩,說是讓她帶着玉佩去長安城丞相府,讓當朝丞相履行當年的承諾把兒子嫁給她,随後便咽了氣。餘府雖然經商多年,可是終歸是平民老百姓,別說丞相府的公子,就算是一般官員也不會嫁兒子啊。而更說來話長的是,這餘府大小姐是出了名的風流浪子,不學無術,纨绔成性,老娘在時十分寵溺,家業遭她敗了一大半。現在這個爛攤子卻叫她給攤上了,長歌嘆了口氣,還真是不叫人安寧啊!

約摸着過了兩刻鐘,她拍拍屁股,理好了思緒準備回家。家裏幾個姨夫整日哭哭啼啼,起初她還耐着性子勸上幾句,後來幹脆見了就躲着,也不知餘府當家娶了那麽幾房姨夫怎麽只有她一個女兒,除三房還有一個兒子之外,家裏便沒了香火。不給力啊~幾個姨夫沒了妻主,眼看着家業落在餘長歌手裏,頓覺得生活沒了希望,日子是過不下去了,天天吵天天鬧,實在受不了她便出門透口氣,管家硬是派了幾個家丁給跟着生怕她又惹是生非。哎~長歌嘆了口氣,煩心事不少。總歸于來之則安之,得回家好好整頓一下秩序,日子還得過下去啊!收好手中的玉佩,便往巷子口去。行了幾步,長歌突然頓下腳步,随即躲在了一道破門後邊,側出頭看着前方。

巷子口往裏走些正站着幾個糙女子,個個體型健壯高大,搓着雙糙手,一臉猥瑣笑意。餘長歌伸長脖子,才看見幾個糙女子是擋着了兩個男子。兩名男子背對着她,她一時也看不見兩人是何模樣,乍看兩人背影,一人身形纖長清瘦,身着白衫,墨發及腰,外系着繡工精致的鬥篷。雖臨危,但此男子卻未慌亂,依舊淡淡的立于幾個彪形女子人之間。長歌覺着此男子給她一種清冷月光的感覺,明在眼前,卻是可望不可及。而他身旁的另一位男子,便顯得十分普通,渾身正在發抖,卻還是壯着膽子上前把幾個女子擋着:“你們想幹什麽!”

長歌猜想當是一對主仆。

“哪家的公子哥兒喲,這生得可跟仙人似的。不如陪姐妹兒幾個玩玩,怎麽樣啊?”糙女子單手掀開了擋在跟前的男子,直接沖着後邊的男子去。

“嘿嘿嘿,生這麽大,卻還是頭一次見過這般美男子。今日可得好好享受一下。”随着那小奴仆被掀倒在地,男子便暴露在幾個女子面前,幾個女子見着,紛紛咽了咽口水,搓着手朝男子圍去。

地上的小奴仆慌亂的想爬到主子身旁護着,急罵道:“畜生,你們休想對公子做什麽。都快滾開。”

“多事兒。疼完了你家主子,便來疼你,你急個甚。”為首的女子使了個眼色,便來了個女子把小奴仆拖到了一邊去。

男子終于往後退了一步,目光跟着被拖走的小奴仆叫了一聲:“紅綢。”

“公子別管我,快走。”被喚做紅綢的男子一陣掙紮大叫。

“哪兒也別去啊~等姐妹兒疼完了,就送你回去,好不好啊。”女子細聲細氣道,撅着嘴就往男子身上湊。

長歌實在是看不下去女子惡心的嘴臉,閃身從破門後頭出來,握緊拳頭,擡腿正要飛向那女子的頭時,沒想到那女子竟然倒下了。長歌怔了一下,慢慢松開握緊的拳頭。擡眸間,卻看見了方才那冷清淡然背影的正臉,白皙的臉上,粗細得當的眉毛,瘦挺的鼻梁,輕薄合着的嘴唇,還有那雙冷淡近乎于沒有感情的眼睛,無疑都是完美的。見了他的正臉,長歌更覺得他如同清輝月光。長歌也曾閱人無數,美男帥哥不計其數,可未見過此般氣質的美男子,倏忽間覺着春風十裏,也不比不上斯人。

長歌靜靜打量,更确切的說是欣賞。宋芙人以為此人和那些女子是一夥兒的,可是她的眼中又看不出輕薄之意,他也不好出手教訓,只好皺了皺眉毛。這一小舉動全然落在了長歌眼中,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态,于是掩嘴幹咳一聲,趕緊退了下去。

“還愣着幹什麽,都給我上啊!”被打倒的女子沖着身旁還在發愣的女子大叫,扶着腰從地上爬起,一腳踹在身旁人的屁股上。幾個人便一個勁兒往上撲。

宋芙人偏頭躲過鹹豬手,回以兩巴掌,女子被扇得嗷嗷叫。另一個女子又不怕死的撲上去,宋芙人身如飛燕,靈活躲開,一腳狠厲的踹向女子肚子,女子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餘長歌站着後頭啧啧稱贊,世間奇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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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看什麽?上去幫幫我家公子啊!”方才被拖走的小奴仆滿身狼狽的跑到餘長歌跟前,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也和那些登徒浪子是一夥兒的!”

“不是,不是。”餘長歌趕緊搖搖頭。那小奴仆也不知信沒信,一跺腳一扭頭,朝自家公子跑去了。

“我真不是!”

餘長歌嘆了口氣,跟了上去,擡手抓住一只健壯的手臂,只聽卡擦一聲,小奴仆頓住了腳,這下不止是他,就連在場的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打蛇打三寸,擒賊先擒王,餘長歌深谙此道理,便率先捏斷了為首女子的胳膊。女子倒是有點骨氣,竟沒有號出來,額頭上卻忍不住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餘長歌勾起嘴角,甩開了已經捏碎的手臂,那只手瞬間垂在了女子身側,女子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另一只健全的手從袖子裏滑出一把短匕首朝長歌刺去,刀未刺到人,女子頓覺腿彎處一痛,情不自禁跪在了地上,短匕首也插在了腿邊上,女子吓得渾身顫顫,就差那麽一點兒就插自己腿上了。餘長歌在女子背上補了一腳,道:“還不給這位公子道歉!”

“哼,道歉!本小姐看上他是…………”女子的話還未說完,餘長歌把地上的刀抽了起來,準準插在女子腿上。

餘長歌拍拍女子的頭:“這下插準了。嗯?”

女子汗如雨下,其餘女子紛紛抖着身子跑過去攙着她,女子爬到宋芙人身邊,想扯着他的衣角道歉,宋芙人退一步躲過,女子愣了一下,然後給宋芙人磕頭。

小奴仆半蒙着眼睛,地上流了一灘女子的血,場面慘不忍睹,世家公子哪見過這番景象,便急叫着:“滾,都趕緊滾。”

女子如臨大赦,幾個人趕緊拖着殘手傷腿跑出了巷子。

巷子一下子靜了下來。宋芙人把鬥篷戴在頭上,把絕色容顏掩了下去,默默走到餘長歌身旁,淡淡道了一句:“多謝小姐出手相助。”

轉身便離了去。小奴仆走到餘長歌跟前,冷哼了一句,随即去追宋芙人了。

餘長歌擡手,沖着兩個背影喊道:“公子……”

宋芙人停了下來,背影芊芊,餘長歌眨了眨眼睛,臉上浮起笑容,浮到了嘴邊的話卻沒有說出口。直到兩道背影消失不見,餘長歌才驚覺。

公子,芳名?

“小姐,小姐。”

“小姐,原來你在這兒喲。”

先前被甩掉的仆人上氣不接下去的跑進巷子。連府上的管家也來了。

“林管家你怎麽也來了?”餘長歌訝異。

林風榕上跑得氣不接下氣,插着腰回答餘長歌的話:“這不是小姐才出門,就有人回來禀告把小姐弄丢了嘛,我這才急急忙忙找來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難不成還找不到回家的路嗎?”

“找得到找得到,只是……”林楓榕的話未說完,餘長歌也猜到了她要說什麽,她現在可是個纨绔子弟的人設啊~

“行了,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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