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風淩寒着臉推開張揚的手指,恨恨地道:“滾開!”
張揚把手收回去,似笑非笑。“滾就滾。要不是為了與快穿事務所的那點子陳年舊怨,老子才懶得搭理你。”
風淩眼眸中殺機一閃即逝。
張揚嗤笑。“別忘了,你不過是個穿書者。要真搞事情,你比老子更倒黴。”
風淩:……
風淩現在也很想殺了張揚。
也許張揚說的是真的,仙尊在殺人的時候,同樣是彈指間灰飛煙滅、地裂山崩,那場面并不比魔尊溫柔幾分。
張揚邁開兩條長腿,篤定這對師徒興不起什麽風浪,便吹着口哨回屋補覺去了。
到了晚上九點後,聶清風陷入沉眠,掌控他枕邊那個美少年身體的又換回呂嚣。呂嚣睜開迷蒙的桃花眼,發現自己裹着襲雪白浴袍躺在床上,旁邊是一雙深不見底的點漆眸。
“醒了?”張揚笑了笑,那雙點漆眸依然一動不動。“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呂嚣動了動手指,皺眉,嘟起嘴。“好像是有點。”
心口特疼。
大手覆在他的唇瓣,輕撚片刻,又放開。張揚笑着貼近他臉頰,帶了點不懷好意。“你這是在和老子撒嬌?”
呂嚣噎了噎,然後氣憤憤地把臉掉開。
張揚輕吻他額頭,頓了頓,更加溫柔小心地碰了碰他唇瓣。
電流擊過心髒,麻酥酥的,爽得呂嚣瞬間睜大了一雙桃花眼。瞳仁內緩慢潰散,腦袋裏像是有無數座幽藍色瀑布傾瀉而下。
竟然比他主動索要親吻時沖擊更強烈!
張揚仔細觀察他的反應,唇瓣離開,在內心深處兩個分裂的人格同時發出一聲嘆息。
【呂嚣張果然愛的是老子!】
【噓,胖子,也許他愛的只是數據流本身。】
張揚內在那個“胖子”人格顯然沾沾自喜,朝戀愛腦的路牌越奔越遠。“低音炮”卻憂心忡忡,擔憂呂嚣不僅愛他的美色,更愛數據流沖擊時純粹的多巴胺與腎上腺素。
愛情可能是多巴胺與腎上腺素,但是“低音炮”總覺得遺憾。
他希望呂嚣張愛的是他。獨特的、不完美的、只在此時此刻存在的他。
床頭呂嚣緩緩地回神,桃花眼角不知何時沁出生理性眼淚,柔軟脖頸處滑動了下,喉結并不明顯。“……胖子!”
他抖着嗓子喚張揚。
張揚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目光凝視他,沒答應。
“我……”呂嚣突然覺得可恥。僅僅是一個吻罷了,他竟為此戰栗,想必胖子會覺得他離不開他。
呂嚣把後頭那句充滿愛意的話咽回去,別開臉,帶了點負氣。
他不搭理張揚,張揚反倒又來招惹他。“身體的不适感有沒有好點?”
長而翹的睫毛輕顫不休,掩蓋那雙桃花眼裏的雨潤露濕。呂嚣等心神略定後,才故作不耐煩地道:“敢情你還會治病?”
“會一點兒。”張揚輕笑,大手摩挲他皙白肌膚,笑容中意味深長。“尤其是你的病,我大約都會治一點兒。”
呂嚣:……
他懷疑自己不僅患了親吻饑渴症,更有失憶症、失語症。
“胖子,”呂嚣第一次認真地與張揚進行親吻有關的學術探讨。“對你來說,吻我是不是意味着別的什麽?”
呂嚣認真望他的眼神格外迷人,那雙桃花眼底波光粼粼的,令人欲罷不能。好看到讓人想親吻。
張揚漫不經心地發問,喉間緊了緊,嗓音沙啞。“別的什麽?或者,你想知道什麽?”
“有關你的所有。”
呂嚣說完又有點後悔。前世胖子養了他五年,也沒說過愛他,如今倒是肯開口說了,但兩人談不上親密。他在胖子面前什麽都是透明的,而胖子卻像是站在毛片玻璃後頭,總與他隔着一層。
似有似無,看不分明。
也許在胖子眼裏,他仍是那個随時可被遺棄的紙片人。
畢竟這個世界只是本書。
呂嚣垂下眼,睫毛不安地輕顫。
張揚不知道呂嚣心裏在盤算什麽,他只管親吻呂嚣的額頭,吻往下落在那雙迷人的桃花眼。“以後會好的。以後,你要什麽,老子都可以給你。”
哄着人的時候,張揚下手也分外不老實,輕松地帶領呂嚣奔赴極樂。大約是再次分享了部分腦電波,接通數據後的呂嚣終于與他産生了共鳴。
是兩輩子,兩個人最愉快、最和諧的一次。
張揚長長地出了口氣,汗水沿着人魚線滑落,滴在呂嚣身上。
**
三天後,劇組正式開拍。
從早晨九點鐘開始掌管呂嚣身體的聶清風完全本色演出,飛檐走壁,分分鐘都是完美鏡頭。劇組的人直呼驚奇,就連攝影師Wilson都閉上了嘴。
到了中途歇息時間,聶清風大多一個人待着,握住厚厚的臺詞本苦讀,目光卻越過人群,看向始終待在酒店房間內休息的影帝風淩。
一條白毛巾迎面兜來。
張揚沒好氣地夾着煙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地道:“看什麽看!明天才有你與他的對手戲,今兒個得先把入山門拜師的戲份拍完。”
聶清風掀開罩在他臉上的白毛巾,擦了把被雪打濕的肩頭,抿唇不吱聲。
“管好你自己!”張揚惡聲惡氣的,然後低下頭,用只有他倆能聽見的音量,小聲逼逼道:“別忘了老子怎麽教你的!”
“沒忘。”聶清風悶聲悶氣地應了句,又捏緊手中的A4紙。
張揚嗤笑了聲。“以你的功力,居然還需要背臺詞?”
修仙的人,過目不忘是基本功。何況聶清風在白室山內門待了近九百年,是風淩首席弟子。後來又做了魔尊,不可能來到這個世界後還當真需要背臺詞。
聶清風也不介意被他看穿,只是沉默着低下頭,片刻後,聲音略低沉。“這個世界比修仙的慢,我還剩下百年時光。”
“一百年,不過一眨眼。”張揚索性蹲下,在他身邊,又悠悠地吐出口煙圈。他就那樣唇邊斜叼着煙蒂,笑了笑。“老子沒你們這樣好命!他随時都會被回收,到時候,老子就什麽都沒了。”
呂嚣被主系統回收後,鐵定直接銷毀了。上次之所以還能被放回來,是因為張揚。
張揚擺了主系統一刀。
這事兒,誰也不知道。張揚也不打算與聶清風細說。他就是感慨了這麽一句,然後掐滅煙蒂,摁在腳邊雪泥地裏。
自從風淩來了後,老山林子裏頭就一直在下雪。有時是磅礴暴雪,有時是細雪紛飛如落雨。
沸沸揚揚的,挺冷。
張揚望着裹着黑色羽絨服手捧熱茶仍在跳腳打哆嗦的男配何傲年,嗤笑道:“一直下雪,看來你的好師尊……最近心理波動很劇烈啊!”
聶清風下意識又掉頭往酒店方向看。
張揚把他腦袋撥回來。“好好演!等你演好了,他自然會忍不住來找你。”
聶清風遲疑地順着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往上看,抿了抿唇。
“你不是魔尊嘛,總不至于這點子事都要老子教你……”張揚牢騷話還沒說完,聶清風突然一把摟住他,扔掉了A4紙與白毛巾,不管不顧地勾住他腦袋,親吻他的唇角。
借位的關系,從酒店窗戶角度看來就是一個熱辣的擁吻。
風淩不聲不響地捏緊窗簾,面沉似水。片刻後,刷拉一聲扯斷整幅簾子,惡狠狠地踩在腳下。
“風哥,哎我的大影帝,你還在不在聽我說話呢?這個品牌的內地代言很難拿到的,冀北城您這是頭一份……”
電話那頭,風淩經紀人仍在巴拉巴拉,聲音熱情洋溢。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拍攝組所在的老山林子上空驟然間密雲壓頂。
暴雪突如其來,裹挾着雷霆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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