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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純是傍晚五點準時到達南陽站的,他背着白色的雙肩包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突然覺得有點迷茫,就像南下的大雁不得已離開自己的老窩卻又不得不為過冬尋找新窩而顯得不知所措。
他打開二嬸之前給他塞進包裏的資料,上面有新家庭給他的一系列安排,聯系電話、住址、吃喝用度都規劃的很好。
剛看了一眼,二嬸恨不得把他送走的表情瞬間湧上心頭了,正想把它搓成一坨丢進垃圾桶,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是安純嗎?”
安純轉過身,細細打量站在自己前面的這個人。
那是一位大約60歲左右的老者,戴着一副黑色的老花眼鏡,黑發中夾着些許白發,穿着卻十分整齊。
“您好。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是陸少讓我來接你的。”
“陸少?”安純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他收到的安家資料裏可從來都出現過姓陸這個人。
然而老者并沒有諸多解釋,直接從工整的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張屬于他的照片。
他很少拍照,這張照片是他8歲生日時,母親幫他在M記門口拍的,陽光帥氣的人兒穿着一件雪白的襯衫笑着在胸口比了一個心引來諸多人駐腳觀看。他還在照片上面簽了自己的一個小名,僅此一張。
安純看着照片上笑容滿面的人兒,眼裏微微濕潤,但他很快将心情掩蓋在了眼皮最底端,目光卻緊緊鎖住照片,不由自主地朝着老者伸出了纖細的手。
在手指即将觸碰到照片的那瞬間,老者巧妙地把照片放進了衣兜裏,十分體貼地為他打開車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安純擡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南陽候車廳,最終還是坐了進去。
很快老者便将他帶到了一家依山傍水的別墅前,別墅分上下兩層,外面還帶着一個大花園,看到這棟價值不菲的別墅時,說不動心是假的,安純還從來沒有住過這麽大的房子,于是陰霾的心情很快就消散地無影無蹤。
老者把他帶到沙發處安置好,打了個電話給對方,叮囑安純稍等片刻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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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足足有兩百多個平方,擺設和設計卻極其簡單,一樓是廚房,飯廳和客廳,二樓則是卧室和書房,可惜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安純放下背包,繞着房子走了一圈,實在是無聊,又跑去書架上拿了一本書坐在沙發看起來。
等人的過程是煎熬的,特別是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環境裏,沒看多久的書,安純肚子便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他擡頭看了看時鐘,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八點,早已過了他平時吃飯的時間,于是他摸了摸肚子,跑去廚房看有什麽吃的,結果找了半天冰箱居然一點存糧也沒有!
無奈,安純只好去飲水機那裏倒了一大杯水灌進肚子,灌了水的肚子此刻就像一只會奔走的大氣球,難受極了,于是安純又安靜地坐回沙發上。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周邊的別墅次第亮起了燈,伴随着歡聲笑語,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安純趴在桌子上,看着牆上的時鐘默數着一百只羊。
一只兩只三只。
在數到第一千只的時候,門終于被打開了,迎面飄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木香味。
安純擡頭看向門外,在看到熟悉的身影時,他大腦有那麽一秒鐘停滞了,他無法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在今天高鐵上遇到的那位。
對方手裏拿着手機正忙着聊電話,安純還能清楚地聽到他抱怨今天出門不利被人撞倒不止還撞歪了下巴,說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
安純聽着他絮絮叨叨地說着高鐵上的際遇,心情一點點往下沉,手腳似乎都有點兒僵硬了,直到對方邁着優雅的步伐走到他面前,他才硬生生地憋出了一句話。
“你好。”
陸添見到他似乎有點兒愕然了,直接挂了電話,面無表情地打量着安純。
“你好,我叫安純,是大叔接我過來的。”安純急于介紹自己,生怕對方覺得自己不禮貌而厭惡自己。
果真,陸添并沒有應他,一邊脫着身上的外套,一邊掃向桌子上靜靜放着的水杯,好看的眉頭忽然皺了一下。
他越過安純,安靜地坐在沙發的另一邊,手靠在沙發邊緣上,白襯衫前端的扣子打開了兩個,露出了漂亮的鎖骨,修長的大腿貼着價值不菲的真皮沙發慢悠悠的搖晃道:“原來你就是安純啊?”
安純不太自在地看了他一眼,僵硬地點點頭:“是的。”
“想不到老頭子竟然看上了你這樣一只廋猴子。”陸添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漂亮的眉眼饒有興致地看着安純,嘴裏微微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
“我不是猴子。”安純快速反駁,說完後又有點後悔了,在沒摸透別人的情況下,他不該這麽沖動的。
“哦,不是猴子是什麽?”男人微微站直了身子往安純眼前靠近,他回來時雖風塵仆仆,此刻身上卻沒有難聞的味道,而這種超過人與人相處的安全距離讓安純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不小心就撞到了後面的桌子上。
白色透明的水杯在安純外力下,搖晃了兩下就滾落在地,發出一陣有規律的铛铛聲。
安純回過神來,伸手去撿杯子,瘦小的手指剛碰到杯身,後者一腳就壓在了杯子上,碰的一聲,杯子碎了,碎片飛了一圈,有些還滑傷了安純的手背,由于安純手背經常幹活,傷痕并不明顯。
“管家,以後然然的東西你可要收好了,不要随便被人碰了,他不喜歡。”
男人說話的語氣很淡也很輕,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從容地從碎片中撤回漂亮的腿往樓上走去。
安純靜靜地蹲在地上,感受着手中的刺痛,明明只是很小的傷口,明明他對這些傷痛不會在意的,可是這次他還是控制不住地眼睛發紅了。
直到管家走過來,清掃了地上的碎片,他心情才稍許恢複了些。
打掃幹淨之後,安純以為管家會說些什麽,至少會說些安慰的話,但是沒有。利索做完這些後,他便靜靜呆在一旁。
沒有得到這家主人的安排,安純忍着肚子餓,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他來南陽本來就趕着時間的,又在路上消磨了不少時間,現在的他簡直就是饑渴難耐,渾身軟拍拍的。
就在安純困得快要睡着時,陸添終于從二樓的浴室裏走了出來,他身上穿着一件很寬大的浴袍,肩膀處挂着一條白色的毛巾,晶瑩剔透的水滴沿着他的脖頸沒入他的胸前。
“怎麽還杵在這啊?”他一邊擦着頭發一邊往樓下走,看也沒看安純,直接對着管家道:“給他安排一間房吧,天色也很晚了。”
“少爺,二樓一間是然少爺的卧房,一間是書房,還有一間是他的游戲機房。小少爺的東西...”管家沒有繼續說下去。
陸添好看的眉頭十分認真地皺了起來,小指揉了揉快要幹掉的劉海:“就沒有別的房間了嗎?”
“還有一樓保姆房。”管家如是回答。
“那就一樓保姆房吧,也算幹淨,就這樣吧,我也困了。”接着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安純坐在沙發上可憐兮兮的,像只不讨喜的小狗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以為逃離了喜歡壓榨他的二嬸會過上好一點的生活,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如果不來這裏會不會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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