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1)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街上車水馬龍。

南陽城區屬于南陽中心區,不同于安純以前住的小胡同,一到下班和放學點,各自回家的回家,提着菜籃子買菜的買菜。在這裏,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安純趴在車窗上,眼睛往外瞅,由于在市區,陸添開車并不快,眼前掠過的都是閃閃的燈光以及各色的人群。前方紅燈亮了,陸添停了車。

透過車窗,安純能清楚地看到一位穿着時尚的老母親拉着穿着校服的男孩兒過馬路,那男孩手裏還拿着一架嶄新的模型機,安純之前在博物館兼職的時候見過,很明顯,他手上的這一種做工更加粗糙。

老母親也不在乎外人和形象,大聲地罵他過馬路就不能顧着玩兒,那男孩似乎是被寵大的,一點也不在乎,由着母親罵着牽着走。

母親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牽過他的手,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他記不清了,可是他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揮之不去的溫暖輕輕圍繞着他,既模糊又清晰。

不覺間,安純不由自主地已經摸上了自己的手腕。

陸添話本不多,上車以後就沒有說過話,剛想往車後座拿張紙巾就看到安純一臉有心事的樣子,于是他把剛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搭在方向盤處,一臉嫌棄道:“坐我的車讓你這麽難受的話,你可以直說。”

“啊?”安純一直低着頭握着自己的手腕,很明顯沒有反應過來陸添所指的意思。

陸添笑了笑,眉毛上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一直握着的左手手腕,“如果不是不願意,你幹嘛一直掐着自己的手?”

安純恍然大悟,立馬松開了自己的手,松開後才發現上面居然還留下個不大不小的紅印子。白皮膚紅印子,特顯眼,他立馬把袖子往下扯了扯,企圖掩蓋事實。

“第一次坐車嗎?這麽緊張?不過想想也是。”陸添嘴角帶着輕笑,後面的話卻沒有再說,但安純卻聽明白了。

不過陸添還真說對了,安純真的第一次坐他這種車。

他的車是一輛美賽德斯跑車,外形條線很漂亮,十分炫酷。和他的穿着打扮完全格格不入,安純是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好這一口,不過他開車技術的卻很穩,一點都不張揚,這還是真的。

安純默默地點了個頭,其實他只是不太習慣坐這種車而已。

陸添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話,直接撥了一個電話給他助理。

Advertisement

“對,适合學生專用跑車,越快越好。尺寸?”陸添上下打量了一下安純,剛對上安純投來的疑惑眼光卻又轉回頭去繼續道:“身高大概167cm左右。嗯,行行。”

挂了電話,綠燈就亮了,車內再次恢複了沉默。

僵硬的氣氛一直持續到陸添将車開到臨江大酒店這五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前停下,他把車鑰匙抛給侍者,示意安純下車。

安純看着這幾個份量特別重的大字有點兒不知所措,不用說也知道這是一家高檔的酒店,他以前從來都沒有來過這麽高大上的酒店,非要說來過,那也只是來過附近發傳單,當初就因為身高不達标被酒店拒了,剛好碰上發傳單就幹了。想不到這次居然還是被所謂的“哥”給帶過來的。

這是一家五星級酒店,一共20層,一進入門口就是燈光閃閃的大廳,兩邊都是一排穿着整齊西服戴着白色手套的年輕侍者。陸添并沒有在一樓逗留,直接帶着他穿過前廳往電梯口走,這酒店進進出出的都是西裝革履,提着高級包包富貴人家,像他穿着一身廉價衣服的男生還是被引來諸多目光的注視。

陸添人高走路步子也快,安純不想自己這麽另類,只能幾步小跑跟上去,在電梯快要關閉的瞬間終于踏着點兒擠了進去。

陸添站在電梯內,健壯的身體硬是在普通的電梯裏逼出了霸道總裁的氣氛。安純背着包兒站在他身邊就像個小醜鹿一樣,眼觀鼻鼻觀眼,呼吸都變得不太順暢。

他們坐到的是觀光電梯,一路暢通無阻,也不知道為何一路無人上下,就他們兩人,安純一直在心裏煎熬着什麽時候到,在打算深呼吸的時候便聽到“叮”的一聲,到了。

這是酒店的頂層,露天米其林餐廳,裝飾優雅別致,頗有小資優雅風格。陸添挑了個靠邊的位置,安純跟着落座。他們的位置非常好,擡頭看去剛好能清晰看到遠處旋轉燈光璀璨的巨大摩天輪以及南陽市的最高塔,一切都顯得十分得浪漫和魔幻。

陸添話不多,點了餐之後直接把菜單推到安純面前。

安純看着滿滿當當的英文,感覺以前自己學的英文都是白學了,憋了很久都沒有看明白,但他不想麻煩陸添。于是他把餐牌細細翻了好幾遍,企圖能找到自己能說出的名字,此刻陸添難得十分安靜地看着手機,并沒有說他什麽。

周圍很安靜,只有安純不停翻菜牌發出的沙沙聲,換作是往日,安純一點都不會緊張。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他本來早就做好了直接回家的準備,卻不知陸添居然把他帶到了這種地方,他在家的心不僅沒有趕得過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在陸添面前出醜,至少吃飯的時候不能。

餐牌本來就只有兩頁,安純足足看了二十分鐘,他手心已經開始冒着冷汗了,最後安純打算胡亂點一個得了,反正他從小到大就那樣,沒什麽能挑的,什麽都能吃,吃了再說。

“就這個吧。”安純将小小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指着一串最短的英文上。

陸添擡頭挑眉,一副看戲的樣子道:“你确定要這個?”

“确定。”安純有點兒心虛,但最後理智還是戰勝了心虛,直接按了确定鍵。

“你沒什麽不能吃的或者是過敏的吧?”陸添笑了笑,還是很厚道地問了他。

安純搖了搖頭。他以前生活本來就随便,能準時吃上飯就已經很不錯了。加上母親經常不回家,安純吃了這頓忘了下頓也很正常,他不矯情,沒這麽嬌貴。

于是陸添點餐時和服務員交談了幾句,點餐完畢,十分鐘後就有侍者端了上來。

“先生,你好,這是你點的兩份七分熟牛排,請慢用。”

陸添點了點頭,示意安純用餐。

安純臉瞬間紅了,他點餐的時候故意和陸添錯開,但端上來的東西卻是一樣的,這裏的服務員素質很高,上錯餐是不可能的,那很明顯是他可能點錯餐了。

他故作鎮定不動聲息地拼命低着頭大吃,可他的囧樣卻全部被陸添盡收眼底,但陸添似乎見慣不慣并沒有點破,一個字,不值得。

用餐十五分鐘,陸添剛拿起桌上的小手帕擦了擦嘴,手邊的手機就振動了起來,他優雅地放下手帕,直接開通藍牙接通對話。

“嗯,好,今晚直接送到我家。嗯嗯,對對。”

安純邊吃東西邊看着他接電話,看到他臉上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覺得他應該是遇上不順心的事了。似乎注意到了安純投過來的炙熱視線,他回頭看了安純一眼邊用手指指指安純的左邊嘴角,邊和對方繼續說話。

“我還有多少個家,老爺子家啊。”陸添不等對方說完直接利索地挂了電話,又用眼神示意安純嘴角邊沾了東西。

安純胡亂拿起紙巾擦了幾下,陸添就已經坐了下來,翹起了個二郎腿,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子邊,安靜地說道:“這頓飯還滿意嗎?”

安純這人沒什麽要求,吃飽喝足就行,滿不滿意喂飽了就成,更何況在這麽浪漫這麽貴的地方吃東西,他能不滿足嗎?他敢不滿足嗎?

他點頭,嗯了一聲。

“滿意就好,老頭子總是擔心你吃不好睡不好,擔心安姨照顧不好你,總之你滿足了就好。”

哦,言外之意就是,已經喂飽你了,你以後可別在老爺子身邊嚼舌根。

有人請吃飯本來就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可是經他這麽一說,安純的心從美美的天堂墜落到了深不見底的山谷。

好家夥,原來是任務餐!早知道就該全部點了!

安純和陸添回到安家已經是晚上九點,他在這裏住了一個多月,早就對這個家非常熟悉,當然僅限于自己卧室,客廳,浴室三點之間。

開了門,安純在玄關處換了拖鞋,并伸手把其中的一雙白色拖鞋放到陸添腳邊。但陸添并沒有接,只是斜着身子地靠在門口處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家,眼裏露出頗為欣賞的眼光。

“還不錯,打掃得還挺幹淨的。”

直到他的目光看到玻璃桌上還擺放着一瓶開得正茂的玫瑰花,他眼裏的笑意忽然暗了下去。

“房子清潔阿姨每天都會定時過來打掃,只是這花是隔壁老太太種的,說是太多,要剪了丢掉,我看着可惜就拿回來了,你如果不喜歡,我可以丢掉的。”

安純說話的時候,又把鞋子往他前面推了推,陸添直接轉移了目光,退後了一步道:“別,看是挺好看,只是我不太喜歡這個味。”

味?什麽味?玫瑰花味嗎?老太太當初給他的時候就跟他說過這花沒有味,讓他不用擔心過敏這個問題他才拿的。

安純站起身來,轉身瞅了一眼那飽滿的花瓣兒,看着花兒在微風中搖曳,怎麽也聞不到什麽味來。

“對了,明天會有人送自行車過來給你,電動腳踏兩用,學生款,按你身高定做的。”陸添情緒變化特別大,剛才還一副嫌棄樣,這會又開始笑了,“幸好你矮了點,剛好有現貨。”

“自行車?”安純這忽然想起他在車上打的那通電話。

“我經常要出差,管家也要經常為公司外出辦事,不可能每天都能接送你上下課,以後你就用這自行車吧,已經幫你買了保險,你也不用擔心暈車。”

安純心裏猶如溫潤的春風略過耳邊,似乎有點暖。

陸添看了看手中的表,從靠着的牆壁上從容地站了起來,看了一眼他前面的鞋子,口氣十分輕松,道:“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基本不住這裏,以後我的東西你無需預備了。”

安純的心一沉,湧入心間的暖意瞬間化為飄離的泡沫。

門被關上了,陸添走了,他的泡沫也碎了。

直到安純聽到底下車庫汽車車輪輾軋馬路發出的咆哮聲,安純才默默地把鞋子收好,整齊地碼在原處,像之前沒人動過一樣。

☆、6

有了新車子,安純終于不用早起擠地鐵了,雖然期間管家一直堅持說要送他,但都被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給禮貌拒絕了。

陸家已經出錢給他讀書生活還為他辦妥母親的事,是真的不能再欠他們的了。

這天天氣正好,暖暖的陽光透過窗子灑在安純的桌子上,微風輕輕掠過,撩動了窗邊的窗簾兒。

時果懶洋洋地趴在堆滿了課本的書桌上,狐貍般的眼睛一直盯着安純看,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繼而用手臂蹭了蹭安純。

“你真沒義氣,當初說好每天下課接你回家的,你怎麽就跑了呢。”

安純正在練鋼筆字,小小的字體因為外來的壓力被撞得歪歪扯扯,長長的一條線劃出了正規正舉的邊框,他嘴角有點下抿,把鋼筆套上蓋子放一邊,拿起剛剛寫歪的那張紙陷入了沉思。

“跟你說話呢?”時果直接伸手碰了碰他肩膀,眼光瞥到了他手中那被打歪的字帖上,“一個寫歪的字有什麽好看的啊?”

安純把字帖放一邊,眼神都沒有離開過道:“好好的一張紙就寫錯了一個,可惜了。”

“不就一張紙嘛,有什麽可惜的,我賠你就是了。”說完,時果還不死心,又把第一個問題問了一遍。

習慣和不習慣,他沒有得選擇不是嗎?就像一個人無法選擇誰作為他的父母一樣。可是安純有時候并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包括自己的朋友也一樣。

“那天我也有事。”安純平靜地說,說完覺得似乎太過敷衍了,于是又補充了一句:“我家裏人來接我。”

時果把眉頭一皺,總覺得哪裏不對,可是又想不出來。

上課鈴響了。

第一節是數學課,班裏的同學大概都聽說數學老師休産假去了,過來代課的是位美女老師,于是本該安靜的教室開始熱鬧了起來,同學們就像剛從監獄裏放出來的一樣,叽叽喳喳地說過不停。

安純從小學習就特別認真,從不參與這些和課程無關的熱鬧,于是他安靜地背誦課文,在他剛背完“琉璃鐘,琥珀濃,小糟酒滴珍珠紅”,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由遠而至。

剛才一直起哄的男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安純疑惑地皺了皺眉,擡頭看向講臺。

只見陸添身着貼身的工整西裝,柔軟的劉海稍稍往兩邊分開,一架質地漂亮的金絲眼鏡架在他略顯書生氣的鼻梁上,顯得既年輕又帥氣。

安純頭痛地捂住腦袋,怎麽也沒有想到代課老師居然會是他,那個在南陽市坐擁高鐵公司并且雄霸一方的家夥。這事安純一開始也是不知道的,後來也是安姨不小心說漏了嘴才知道了其中一點點。

當初在南陽高鐵站見他教訓員工的時候還以為只是單純的上級批評下級,卻不曾想他居然是老板,年輕輕輕就就富甲一方,而且還是靠自己實力打拼出來的,着實吓了安純一大跳。

安純個子比較矮,又坐在最後一排,陸添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安純的存在,他一進來就直奔主題。

“各位同學安靜一下,你們的數學老師休産假了,想來大家都是知道的,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代課老師。我姓陸,單銘一個添字。”他停頓了一下,從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接着又從文件夾裏抽出一份文件念道:“另外,新的學期,經校領導商量,大家必須參與學校安排的面試作為本學期的學分考核,希望同學們都認真參與。”

講臺下一陣陣哀嚎。

安純拿到他們傳下來的文件時皺了皺眉,是關于新生入學面試的通知,他重來都沒有參加過這種面試,聽以前他那些朋友說,這些面試幼兒園入學面試才有的。不知為何,現在高中也流行這個?

文件中還提到需要電腦抽簽,選定一個老師作為面試官,然後由老師提出問題,學生負責回答,總分數由印象分和筆試分組成,占據今年學分的比例很高,也就是說能不能順利畢業的很大占比就決定于此了。

陸添在講臺上讀着大家的名字讓他們去抽取號碼牌,最後一位是安純,當他看到安純的名字時,臉上很明顯地怔了怔,但表情很快就恢複如初了。

“安純?”

安純站起來微笑着點點頭:“你好,老師。”

或者是第一次見安純笑,他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說了聲抱歉就叫安純抽取面試的號碼的和面試官。安純心裏有點不安,因為負責他們班的就目前就只有語文老師張倩和陸添,他實在不想再和陸添了。

他一邊祈禱一邊忐忑不安,随着電腦翻出的號碼,他終于松了一口氣,是張倩,他笑着對陸添說:“陸老師,麻煩你記錄一下,面試老師是張倩老師,謝謝。”

陸添一邊看着電腦數字翻滾,一邊注視着安純的表情,看他從一開始的眉頭緊鎖到抽中張倩露出笑臉的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有點失落了。

安純正轉身要走,陸添忽然伸手勾住他的小指微微摩挲,壓低聲音道:“抽中張老師就這麽讓你開心嗎?”

暖暖的體溫從小指處串了出來,安純不由地有些耳紅,條件反射般要把手指收回來。

但陸添又怎麽會讓他這麽容易逃脫,他的力度雖不大卻也沒容易讓安純掙脫。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時,安純只好小心翼翼地向後看了一眼周圍的同學,幸好沒人注意到這邊來,安純終于松了一口氣。

陸添卻怒了,惡作劇般捏着安純的小指往前自己胸前一拉,安純連人帶滾直接朝陸添的方向倒去,呼啦一聲,講臺上的書本也倒了一地。

全班同學全都睜大眼睛往講臺處看去,眼裏均是疑惑。

安純的臉徹底紅透了,他趕緊從陸添身上爬起來瞪了陸添好幾眼,簡直要将他生吞一般。而陸添看到安純此刻的囧态,他卻樂了,點名下一位同學上來抽簽。

抽簽完畢,陸添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才離去,然而課堂下早已炸開了鍋。時果揚着手裏的的號碼牌向安純抱怨。

“我的幸運女神不要我了,怎麽就抽到了陸老師啊,安純,你抽到哪個,趕緊給我看看。”時果邊說邊往安純身上探去,眼珠子盯着他的手裏不停地看來看去,像要盯出個窟窿為止一樣。

安純沒有把號碼牌給他看,只是輕輕說了一句“是張老師”就點到為止。

“哇,你運氣也太好了吧,居然是個張倩面試你,你肯定能過關,放心吧。”時果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還問他排第幾。

“30號。”

“最後一號啊,那太挺幸運了吧,好好加油。”時果忍不住拍了拍安純的肩膀。

面試安排在當天下午兩點,面試地點安排在圖書館隔壁的會議室,和教學樓遙遙相對。安純去到的時候,早已排了兩條長長的隊伍,他本來是和時果一起來的,但時果說是有事要去做,把號碼牌和書包丢給他就走開了。

下午兩點的天氣很熱,知了在樹上叽叽喳喳叫個不停,安純挑了個有樹蔭的地方坐着看書等時果回來。

安純本來就是那種比較安靜的男孩子,頭發柔軟,皮膚很白,就算是很熱的天氣,他都不像別的男生滿滿都是汗,他臉上只會透着一層淡淡的粉紅,于是不一會,好幾個女孩子都跑來和他打招呼。

他不喜歡女孩子靠這麽近,因為女孩子身上都有一種淡淡的香水味,安純不喜歡那味道,特殊是香水,和她們多呆一會都有點難受,于是他找了個借口離開了那裏。

他沿着樹蔭道往圖書館後面走,少了女同學的打擾,安純忽然覺得炙熱的太陽都有些可愛起來了。

圖書館這條路不算偏僻,但安純很少來,因為這裏環境舒适而且樹木多,是學校裏比較出名的情侶聚集之地,特別是晚上。

但安純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在這裏遇到了陸添。

經歷了早上那事,安純不太想和他打招呼,他雖然被陸家收養了,但是他并不想和陸家扯上太多關系,能避則弊吧,于是他悄悄地調轉了頭。

步子還沒來得及邁開,一聲柔軟并且帶着嬌氣的女孩子聲音喊了出來。

“不行,我就在這裏等你。”

安純細細打量着那女孩子,她紮着一條長長的辮子,身上穿着一條淡黃色的連衣裙,年齡和他差不多大小,卻長得明眸皓齒。

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那陸添也是耐心地很,定是和她說了很多話,以至于那位女孩子離開時都是笑着的。由于他說的比較小聲,安純并不能聽到他說什麽,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這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陸大少爺。

安純剛回到圖書館外面,時果就已經在着急地找他了,他迅速地拿了他的號碼牌和包包,十分不放心地叮囑了安純幾句才離去。

安純是最後一個進入會議室的,他從書包裏掏出了一個口罩戴上,又把號碼牌和背包交給門口的監考者才跨入會議室。

剛進入會議室,他還是怔住了,前方站着的是一位西裝革履的男生,他正背對着門口,靜靜地站在黑板前,微風從窗口處緩緩吹進來,不輕不快地撩動着他前面的劉海。

似乎感覺到有人進來,他兩根細長的手指扶了扶他的金絲眼鏡框,優雅地轉了個身,是陸添。

他怎麽會在這裏?安純再次看了一下自己的號碼牌和教室,是真的沒錯。

安純正準備詢問陸添怎麽回事時,門口那監考者卻突然跑了進來。

“這位同學,考試期間麻煩脫了口罩,謝謝配合。”監考者态度堅決,似乎沒有商量的餘地。

陸添也巧有興致地看着他。

沒辦法,脫就脫了吧。

安純伸手直接把口罩摘了遞給監考者,監考者和陸添打了個招呼便走了。安純慢慢地邁着腳步走到考生位置坐下。

“怎麽?進來考場不知道要和老師打招呼嗎?”陸添語氣還是那種淡淡的樣子,如果之前不是因為湊巧看到他溫柔對待那女孩子以及早上發生的那一幕,他都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雙重人格。

“面試時沒有向面試官禮貌打招呼,扣10分印象分。”陸添也不看安純的表情,自顧自在自己的評價表上刷刷寫上了分數。寫好了之後就直接向安純宣讀考試注意的題目事項。

“老師,我只是說話比較慢點,還沒有來得及和你打招呼而已。”安純從容地反駁。

“沒打招呼就是沒打招呼,哪裏來得這麽多理由。”

“可你也不能扣這麽多分啊。這對我很重要。”而且我母親對我成績很在乎,我不能讓她泉下不開心。這後半句安純卻沒有說出口。

“那你在一開始就更加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

“我只是走了一下神。”

“好啊,那你白襯衫搭配球鞋。還有。”陸添忽然放下手中的考試文件,直接走到安純面前,把他後面的領子翻了下來道:“衣服領子也不整理一下就進來,這也是你動作慢嗎?”

“我。”

“學生須知第一點就是要求學生衣裝得體。”陸添微笑地看着安純,然後又輕輕靠近貼着他的耳邊道:“難道管家都沒告訴你嗎?”

安純呆坐在考試座位上,動憚不得,他以為這次面試只能簡單的面試,沒想到居然會涉及到這一點,的确是他大意了。但當他看到陸添眼裏的笑意,他臉色忽然蹭得一下子又紅了。

“學生知道了,老師。”

接着,一張金色的VIP卡丢在了他面前。

金色的光澤,差點亮瞎了他的眼。

“老頭子叫我給你的。”陸添懶洋洋地貼近安純的耳際,暖風拂過耳垂,他心中不免開始了發軟,整個人就像躺在了海綿裏,暈乎乎地,臉更紅了。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這是你應得的。”陸添繼續補充說道,“當然,一碼歸一碼,這次面試不過就是不過,我也不會放水。”

他說得理所當然,眼裏全是戲谑,安純的臉本來就紅,聽了這話心裏憋着氣,臉色硬是憋成醉漢一般。

安純過了很久才平靜了自己的心情,把自己的東西一樣一樣收拾到包裏,轉身對着陸添恭敬道:“陸叔叔每個月都有給我錢的,就不勞陸少費心了。如其擔心我,陸老師以後不要再捉弄我就算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陸添第一次看到安純的牙尖嘴利,好家夥,難道以前都是裝的?他抿了抿唇收起金卡丢進口袋中,若有所思地看着安純離去的方向。

☆、7

安純剛從教室出來就看到時果在操場邊和女孩子聊天,那女孩子生得白淨,安純以前沒見過。看他們聊得正歡,他沒有走過去,正想着找個地方等他,誰知道那女孩子眼尖地發現了他。

“嗨,安純,怎麽樣,面試成功了嗎?”時果和女孩子說了幾句就跑了過來,手臂往安純手上一擱,整個人就靠了過來,還用拳頭輕輕捶他。

“失敗了。”安純打掉他的拳頭,把書包帶往上拉了一下邁開步子就往前走。

“怎麽會失敗啊,都說張倩老師最好說話,你平時上課又認真,她怎麽可能為難你?不科學啊。你該不會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吧?”時果一臉怒其不争的樣子。

“怎麽不可能失敗?任何事都有可能失敗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硬是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安純擡頭,是陸添。

時果果然牆頭草,打着哈哈說有事要先走。

安純也是要走的,他和陸添沒什麽話可以聊得來,于是他挽着時果手臂說一起。

“安純,你留下。”

安純頓住了腳,時果趁機用眼色說了一句抱歉就滾蛋了。

“老師叫我還有別的事嗎?”安純疑惑地看着他,難道不收他的金卡就給他找事了?

時果走後,陸添的心情忽然好像好起來了,他一步一步朝着安純走去,嘴角裏滿是笑意,就像饑餓的大灰狼終于逮到了小白兔一般,似乎有那麽一點點邪惡?

安純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陸添一個月都不在陸家住,他現在似乎猜不透這個人的情緒和性格。

“今晚陪我去一個地方。”

“可我今晚還是要複習功課的。”

“我看過你這個月的成績和表現,也相信你的學習能力,相信缺了這一晚并不會影響你未來的成績。”

“至少在今天的面試上我是不及格的。”

陸添挑眉,終于聽出了他的意思,他微微一笑:“只要你今晚表現得好,今天的這科成績我就讓你過。”

好家夥,當初說好的一碼歸一碼,做事要公平公正呢?

安純低下頭想了一下:“行吧。”只要這科面試成績過關,這個學期的獎學金肯定跑不了,安純如是想。

他豁出去了。

晚上八點,南陽新區市中心玫瑰咖啡廳。

咖啡廳的老板叫阿平,名字倒和高大健壯的身體十分不相稱。他靠在吧臺處抽着煙,遠遠就看到陸添帶着一位清純的美女走了過來。

“陸少,好久不見。”阿平走過去碰陸添肩膀,眼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他身邊的這位美女上,但他并不失禮貌,朝安純微微點頭。

安純拽着及膝的白色絲裙,任由飄逸柔順的卷發柔柔地鋪落在肩上,他身子本就瘦小,一看就嬌小玲珑。

面對對方的問好,安純并沒有出聲,只是微笑着點點頭,随後看向陸添。

那阿平忽然怔住了,但他很快就恢複了原來的表情,随後把兩人帶到了一間叫玫瑰的包間。

包間可比外面熱鬧多了,一群年輕的男性坐在沙發上摟着各自的女伴在唱歌。

看到陸添和安純進來,大家都站起來打招呼。

“陸少來了。”一位帶着十字架耳釘的男生直接靠了過來摟着陸添的肩膀,手上的雞尾酒瞬間遞到了陸添的嘴邊,滿嘴的酒味,安純忍不住皺了皺眉。

“來晚了就得罰,一杯不能少,老規矩,三杯肯定不能少。”

陸添似乎和他們混的很熟,二話不說就把酒灌了下去,随後把酒杯丢給了那男人。

“好魄力,這回怎麽帶了個妞來啊。”耳釘男大概習慣了陸添這種性格,目光終于放到了安純身上。

“啧啧,怎麽換口味了,上次那妞挺正的啊,胸大屁股也圓。”他似乎喝的有點多,說話也開始有點不着調。

另一個帶着眼鏡略顯書生氣的男生直接推開了他,把陸添和安純拉到他身邊坐下,又對着那耳釘男道:“你就少喝點吧,話可不能亂說。”

耳釘男些許是真的醉了,嘟嘟囔囔地吵着要繼續喝酒,旁邊的人都笑着說要灌醉他。

安純第一次來這種酒吧,吵鬧的聲音,酒味的濃郁讓他有些忍不住要反胃,他不喜歡呆在男人多的地方,也是目前也沒有法子。

他看了陸添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地在看手機,偶爾也會和旁邊的人聊幾句,話卻不多,安純猜不透他來這裏的目的,擡頭剛好看到侍者拿了果盤進來。

桌子上全是酒瓶,堆得滿滿的,毫無間隙,侍者于是把果盤放在桌子中間,安純離得遠,于是伸手就要去拿。

未待他有所行動,陸添已經用牙簽叉了一小塊蘋果給安純,小小的蘋果透着新鮮水果的光澤,讓安純剛伸出去的手頓住了。

“拿着。”陸添看了一眼安純,包間昏暗的燈光籠罩着他,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安純忽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身邊那位眼鏡男人看到陸添這種動作也驚得停下了手中的啤酒。

“拿着。”陸添壓低了聲音。

“不用,我自己可以拿的。”

“嫂子,陸少叫你拿就拿着,你可是他第一個這麽照顧的人。”旁邊戴眼鏡的男人忍不住說話了。

“我、我不是嫂子。”安純的臉刷地紅了,耳朵像火燒一樣難受。

可能是因為他說的太小聲,旁人都沒有聽到,以為他在害羞。

“對對,上次那個叫啥名字來着,長得像個網紅,胸大屁股翹的都沒有這等待遇呢。”十字耳釘男不知道什麽時候晃到了這一邊,張口就說話,口水差點就噴到了安純的手上,安純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眼鏡男人看到他過來搗亂,正要推他往外走。

砰!門被踢開了,包間的燈也亮了,全場都安靜了。

安純被突如其來的燈光刺着毫無意識地往陸添身上靠,陸添高大的身影恰恰給他留出一小塊陰影。

陸添似乎也感覺到安純靠過來了,側身向外幫他擋住燈光,為他留出更多的陰影。直到門外的人踩着噠噠的皮鞋邁了進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