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奴婢不願當公子的通房……
雲嬈眼瞳驟縮,下意識回過頭。
那人恰好低下頭,薄唇擦過她的臉,只差一點點,便要蹭到她的嘴。
“上榻藏好,別出聲。”
男人嗓音低沉溫潤,帶着讓人難以琢磨的淡淡笑意。
溫暖的懷抱自後緊緊包裹住她,箍在她細腰的手臂肌肉結實且充滿爆發力,熟悉的沉木香萦繞鼻端,一切就如曾經逼哭她的無數次日夜。
他向來喜歡自後這般抱着她,将她困在懷中耳鬓厮磨,于她耳畔低聲呢喃,溫柔低笑,就好像恨不得将全世間的溫柔全都給她一樣,令人感到莫名安心,教她沉淪其中,難以自拔。
雲嬈鼻子忽地發酸,壓在心底的委屈和不甘一湧而上。
心底卻清楚明白,不論這個人的懷抱有多令她安心,不論這個人她有多喜歡,都非她所能肖想。
人一旦對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生了妄念,只會越來越貪心。
前世是她一味強求,最後才會落得慘死的下場,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如今幸得老天垂憐,重活一世,不論究竟是何人欲置她于死地,是容珺也好,是其他人也罷,她再不會走那條錯路。
雲嬈沒時間感傷,扣在細腰的力道一松,飛快地跳上軟榻,鑽進錦被之中。
誰知一進錦被,令人面紅耳熱的暧|昧氣息撲面而來。
全是他和她的……
雲嬈隐約記得兩人前世頭一回有多荒唐與胡鬧。
她閉上眼,不再去想,耳根卻像有火燒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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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
張媽媽領着人進到外間,見容珺仍沒應聲,扯着嗓子繼續說:“殿下還要奴婢轉告您,驅逐外敵、收複失土雖是大功,卻切莫初回京便誤了早朝,叫皇上誤會您倚功自重、恃功而驕。”
話剛落,就見容珺從裏頭走了出來。
男人長發披散,寬肩窄腰,身姿修長挺拔,一襲精白外袍松垮地披在肩上,襯得他膚色極白,宛若上好的瓷玉,清貴隽逸。
陽光透過窗戶灑滿屋內,落在他輪廓優美的側臉上,勾勒出清隽線條,帶出一道陰影。
他微微垂首,長睫低垂,薄唇輕抿,半邊俊臉隐在光影暗處,教人看不清神情。
張媽媽不知為何,心髒突地一跳,莫名地湧起一陣不安。
跟在她身後的丫鬟們倒是都看紅了臉,紛紛羞怯的低下頭,不敢多瞧。
“既然大公子醒了,那就請公子回到屋內,好讓丫鬟們伺候您更衣上朝。”
張媽媽堆起笑臉,邊說邊朝容珺走去,卻還沒來得及靠近,頸間已橫上一管鐵笛。
打自容珺回京那日起,京城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話題其實就都圍繞着他。
容珺本是天之驕子,生于鐘鼎世家,錦衣玉食,三歲能讀五歲能書,自幼聰慧異常。
六歲那年,國公府遭逢巨變,他以拜名師習武為由被遠送江南,直到将近十三歲,才又被接回國公府。
衆人皆在猜想便是這層緣由,容珺才會不似尋常武将,總愛着玉冠錦袍,做書生樣,與骁勇善戰的大将軍絲毫沾不上邊。
不止百姓愛談他,就連姑娘們也愛說他,說他面如冠玉,姿容無雙。
說他年紀輕輕練就一身好武藝,一柄畫杆方天戟,戰場上所向無敵,素日卻一管鐵笛不離身,愛好音律,儒雅風流。
說這麽一個将星入命,才貌雙全的玉面郎君,從今往後不知該是多少春閨少女的夢中人,國公府的門坎,怕是要被踏破了。
外頭那些不知情的人,只以為容珺愛好音律吹得一手好笛,張媽媽卻是親眼見過那鐵笛的可怕之處,猛地一僵,再不敢亂動。
“許是我多年未回京,不止母親貴人多忘事,就連張媽媽也忘了。”
容珺擡眸,微微揚唇,笑容溫潤謙和,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不見半分宿醉之姿。
“我從不許別的丫鬟近身,身邊自有貼身丫鬟伺候。”
張媽媽見他眼裏帶着一貫的溫柔笑意,這才松了口氣。
也是,大公子終歸在戰場打滾多年,身上難免|流露一些威嚴的肅殺之氣。
“這……”
張媽媽環顧了下四周,裝模作樣的哎喲了一聲:“如今大公子都醒來了,居然還不見雲嬈那丫頭來伺候您,這素來丫頭慣會貪睡偷懶,怕是還在自己的屋裏睡着,您不如就先──”
“退下。”
許是常年馳騁沙場的緣故,容珺笑起來雖然很溫柔,溫和儒雅,卻自帶一股咄咄逼人的強大氣場,給人一種冷淡的疏離感。
此時笑容滿面的下着逐客令,反倒更令人不自覺地感到懼怕。
張媽媽笑容微僵,咽了口涶沫,還想再說什麽,卻被容珺突然似浸了冰的眼神看得坐立難安,冷汗直流。
容珺失笑:“張媽媽是在等我親自送你們出去?”
他慢條斯理的擡手,擺了個“請”的姿勢。
容珺為當今天子親封的大将軍,素手一揮,便有幾十萬将士齊齊單膝跪地,張媽媽哪裏有膽接話,身旁的丫鬟更是齊齊惶恐跪地。
待張媽媽一行人都離去,容珺才又将貼身小厮雲笙給喚了進來。
雲笙和雲嬈一樣,從小就伺候容珺身邊,忠心貫日。
他先是讓人去燒熱水過來,準備沐浴洗漱,最後才同雲笙吩咐:“讓張識帶一隊人過來,守在院外,尋空将院裏的人全換了,至于剛才沒出面制止張媽媽的,直接叫人牙子來,全部發賣。”
雲笙應是,猶豫片刻,面色擔憂地問:“那雲嬈姑娘……”
“我自有安排,不必擔心。”
雲笙不再多問,離去前卻又被容珺叫住:“先派人去一趟明晖堂,請鐘大夫過來。”
“是。”雲笙微怔,随即眉眼彎彎地退下。
回屋,容珺見人仍藏得嚴實,一如既往的乖巧,眼裏浮現一抹難得笑意。
大步上前将人解救出來。
暑氣蒸人,錦被裏頭的小姑娘早就渾身都被汗珠浸透,幾绺發絲貼在臉頰兩側,紅彤彤的雙頰冒着熱氣。
猶如出水芙蓉,明媚豔麗的教人挪不開眼。
容珺看她這樣子,心裏莫名生出了愉悅,忍俊不禁:“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說到一半忽地噤了聲,握着鐵笛的手指節青白。
好半晌,才又笑道:“我已經讓雲笙備水,待會你先清洗。”
雲嬈和他對視着,覺得有些不真實,像是還在做夢。
小姑娘不說話,容珺起初不以為意,仍兀自說着,直到她下榻跪在他面前,恭敬的低下頭。
他怔了一怔,低眸看她:“這是在做甚?”
他的表情依舊是帶着淺淺微笑的儒雅模樣,語氣卻是強硬又不容拒絕:“起來。”
雲嬈不為所動,雙手掌心向下,額抵着手背,姿态恭敬至誠,斂目道:“奴婢不敢,奴婢昨晚一時胡塗,犯下錯事,請公子原諒。”
容珺看着她,眼底有情緒翻湧,卻又稍縱即逝。他單膝蹲下來,溫聲說道:“昨夜我雖醉了,卻還記得所有事,你何錯之有?錯只在我,起來罷。”
雲嬈微微一怔,察覺出容珺心情似乎不錯。
即便長公主再疼容珺,國公爺知道這件事,也定要發一頓脾氣,犯了家規,必動家法,他居然一點也不擔心?
如今整個國公府都在長公主眼皮子底下,昨夜兩人動靜不小,怕是已有人報到長公主跟前,否則張媽媽不會這麽早過來。
長公主沒在夜裏馬上帶着人過來,早上才讓張媽媽轉述那些話,一來,是給容珺臺階下,二來,怕是在敲打提醒他。
雲嬈垂眸想了想,道:“沒有抵抗,沒有阻止,沒有喊雲笙進來制止公子便是奴婢的錯。”
她昨夜被折騰一整宿,渾身都疼,尤其腰腿酸得厲害,跪沒一會兒,身體就不受控地發起抖。
不明就理的人,怕是要以為她在害怕或撒嬌。
小姑娘天生麗質,五官極其精致,未施粉黛,也足夠驚豔,如今低垂着頭露出的半截脖頸,更是紅花遍布,瑩白的肌膚猶透着羞怯的胭脂色,柔膩似酥。
屋內四處都是胡鬧過後的痕跡,只要是個明眼人,都瞧得出昨夜發生何事,遑論容珺這個當事人。
容珺聞言,準備扶起她的手頓住。
似乎是在斟酌用詞,他略微沉吟了一下:“我既要了你,便會好好待你,但只能暫且委屈你當通房,待日後……”
雲嬈有些恍惚,前世容珺不是一心想把她嫁掉?現在怎麽又要收她當通房?
這走向與前世完全不同,雲嬈不由得急了起來,磕磕巴巴的打斷:“奴、奴婢不敢!”
容珺安靜的聽她說,始終笑着。
“奴婢身分低微,能被公子帶回國公府當丫鬟已是高攀,公子就當──”
突然,她被人扣住手腕拉起身,還未站穩就被拽到懷中,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跟着籠罩下來。
容珺看上去溫文爾雅,似玉冠文臣,如今只着一件單薄中衣,卻是将他颀長又不失健碩的身形完全勾勒出來,顯出幾分武将獨有的剛毅和野性。
臂膀寬厚結實,抱着她的手臂更是強健有力,肌肉線條流暢優美。
雲嬈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到,表情一片空白。
熟悉的氣息萦繞鼻尖,她腳下忽地沒了力氣,軟|綿|綿地往他懷裏倒了進去,雙頰緋紅,媚|色自來。
這落在容珺眼底,無疑是投懷送抱,更像是在撒嬌。
雲嬈心中氣惱,卻很清楚,這是身體對他的記憶。
想推開,卻反被他順勢抱得更緊。
男人慢慢低下頭來,溫熱的呼吸掠過額頭,落在她的眼皮上,鼻息微重,似想與她耳鬓厮磨。
雲嬈的心髒猛烈跳動起來,一種噬骨的恐懼從心底竄遍全身。到現在,她都還記得那如何掙紮都無用的窒息感與絕望。
她擡起手,胡亂推搡着,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讓她成功掙脫。
雲嬈亂着氣息連退數步,再次跪地:“奴婢……奴婢不願當公子的通房,請公子責罰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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