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容珺記得暗衛回報給他的那……

雲嬈的手被攥得生疼,逼不得已,只能又坐回去。

“擔心我了?”他又問了一次。

她不吭聲,他就又繼續問,異常的執着,像是沒有聽到答案絕不罷休。

雲嬈被逼得沒辦法,只好別過頭,別扭的應了聲:“是。”

容珺忽然就滿足的笑了起來,拉起她的手,眼裏帶着幾不可察的幸福,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同時,嘴唇貼上她的手背,溫柔而又親昵地親了親,似得到世間最珍貴的東西。

吻來得猝不及防,綿密的溫熱觸|感帶起一陣顫|栗,雲嬈錯愕的看着他,眼中盡是不可思議。

他怎麽這種時候了還……

容珺松開她,眉宇間驟現一抹淡淡的隐忍之色。

他別過頭,低聲道:“去吧,讓雲笙去請大夫。”

雲嬈下意識握住手背,抱手起身,耳邊全是自己怦怦的心跳聲。急忙離開的同時,錯過了男人滿足而又愉悅的低笑聲。

太醫囑咐容珺最少卧床三日,容珺嘴上雖笑着應好,翌日卻是一大早就讓雲嬈為他更衣,準備上朝。

雲嬈再三勸阻無果,最後索性放棄,乖乖替他換上朝服。

沒想到她不勸了,容珺反倒問她:“怎麽不問我為何堅持上朝?”

“奴婢不敢。”

她前世很少會問他這些事,就算真問了,容珺也從來不答,如今更不會開口自讨沒趣。

容珺待她極好,兩世皆然,前世也不算負她,只是有些人一開始就注定有緣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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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容珺便是如此。

還是得快點想辦法出去找鐘钰才行。

雲嬈正想着準備什麽借口好,突然就被容珺拉進懷中。

她吓了一跳:“您身上還有傷!”

想掙開懷抱,偏生男人充滿侵略的氣息霸道地沖進她的鼻端,不盈一握的細腰登時就不受控的軟了下去。

雲嬈惱怒羞窘難當,閉緊了嘴不再吭聲,只恨自己的身體怎麽就如此不争氣。

美人白皙若雪的臉頰微紅,含羞待怯的投懷送抱,容珺顯然很是受用,笑着低下頭,輕啄她眉心兩下。

“我剛回京不久便受皇上重用,還是與七皇子有着八拜之交的義兄,如今有許多人虎視眈眈的盯着國公府,等着國公府出事犯錯,準備揪我錯處。昨日國公府頻繁的請太醫過來,想必已驚動不少人,今日我若告假不上朝,那麽昨日我與容子揚做的渾事怕是瞞不住,到時禦史言官定要參上一筆。”

容珺說完就将人松開,張開雙臂等着她繼續。

雲嬈有些意外,容珺以前從不和她解釋這麽多。

她眼睛微微睜大,若有所思的看了身姿清隽挺拔的男人一眼,拿起一旁禦賜的嵌玉金帶替他束上,彎下腰,熟練地系上佩玉、四色鶴花錦绶、金绶環等物。

“公子何時做了渾事?”她垂着眼,随口說:“您不必擔心,雲嬈身份低微,在外人看來,不過就是個賤婢妄想攀龍附鳳爬了床,斷不會污了您的名聲。”

到處都有想靠着攀龍附鳳翻身的人,就連皇城也免不了,世人早已見怪不怪,沒人會怪容珺,更何況比這些還要難聽數十倍、數百倍的話,她前世都聽過,早已不在意。

小姑娘說得雲淡風輕不以為意,容珺卻因為她的話,想起什麽,眼睛裏驟然湧起許多的情感。他略帶狼狽的偏過頭,擡手用虎口壓住眉眼,鼻息跟着加重,略帶壓抑。

雲嬈鮮少見他這般模樣,似是在忍耐着什麽,看起來很不舒服,甚至痛苦,不由得緊張地問:“是不是傷口又裂開了?公子您還是回去休息──”

話都還沒說完,就被猛地一拽。

他的動作總是毫無預兆,教人措手不及,每每回過神來,已是動彈不得。

“公子?您怎麽了?”

男人看着不壯,胸膛卻很結實,推也推不開,雲嬈腦袋被牢牢的摁在他的胸膛上。

像抱着最珍惜的東西,舍不得松手。

雲嬈雖是動不了,卻注意到锢着自己的手臂微抖,就連他的身體也都微微發顫,不由得心中一驚。

“您很疼嗎?”

“可是傷口又裂開了?”

“奴婢再讓人進宮請太醫可好?”

“公子,您別吓奴婢,您說說話。”

“您到底怎麽了……”

少女的聲音圓潤甜美,尾字綿長的拖音自然而動聽,溫軟動人,聽着她的聲音,男人逐漸平靜下來。

他垂眼,安靜的看着焦急追問不停,每一句話都是關于自己的小姑娘,無聲的笑了起來。

那溫柔到極致的鳳眸中,帶着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濃烈侵占欲。

這樣就好,眼裏只看着他,心裏只牽挂着他,就算後悔,也不要試圖逃開,這一次,不要再做任何傻事。

他的喉結上下滑動着,薄唇緊抿,長睫半掩,漆黑的鳳眸深不見底,指尖輕緩地撫上少女的後頸,溫柔地撫|摸着她酥|滑|玉|嫩的肌膚,來回摩挲,就如兩人今生第一次見面那般,眷戀而又親昵。

雲嬈沒法擡頭,自是瞧不見男人微微瞇起的狹長雙眸中,那肆無忌憚的滿足與瘋狂。

再不走就要趕不上早朝,容珺松開她,清隽的眉眼再瞧不出任何端倪。

雲嬈替他整了整朝服。

容珺瞧出她的心不在焉,以為她被自己方才的失控吓着,擡手摸了摸她的臉。

“怎麽了?”

雲嬈的手頓了下,鼓起勇氣開口:“奴婢、奴婢明日想去找阿钰,想請公子給我出府的令牌。”

她人好好的,鐘钰也不能沒事就往國公府跑,她得想辦法出門,找鐘钰好好計劃離開國公府的事才行。

“怎麽突然想去找鐘钰?”

男人溫熱的大掌突然從她的臉頰滑到耳根,最後落在後頸,溫柔摩挲。

雲嬈已經想好說辭,故作羞澀地垂下長睫,雪腮泛起淡淡緋紅:“奴婢想和她一塊去買些新的衣裳及首飾,還想,還想……”

容珺記得暗衛回報給他的那些話,她和鐘钰所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每一個字。

他低下眼眸,看着少女欲言又止,滿面羞紅的模樣,面上笑意漸濃,眸色卻是漸冷,默了會兒,才又問:“還想什麽?”

他的聲音很輕,聽不出情緒。

雲嬈低着頭,完全沒注意到男人的異樣。

她輕咬朱唇,纖纖玉指嬌|羞地勾着他腰間玉帶,細聲道:“還想親手挑選禮物,送給公子。”

“之前不是一直不想當我的通房,想通了?”

容珺捏了捏她的耳朵,輕笑了笑,嗓音溫潤如昔。

兩人曾有過無數次缱绻,只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小動作,便令雲嬈耳根不受控的燒了起來,一如既往,柔若無骨的跌進他懷中。

她忍着惱怒羞|意,閉上眼,鴉羽似的睫毛飛快地撲扇,說起違心之論的話:“奴婢哪有不想,之前奴婢只是舍不得公子挨罰,如今您都為了奴婢受了家法,傷成這樣,奴婢心疼都來不及,哪可能不願跟在您身邊。”

完全沒發現男人的瞳孔已是濃黑如墨,滿目寒冰。

美人妖嬈,千嬌百媚,還說得一口嬌嬌滴滴的吳侬軟語,即便容珺早就知曉她別有所求,依舊有一瞬的心蕩神馳。

他沉默片刻,颔首道:“好。”

雲嬈臉上浮現笑意,擡起頭,還想再說什麽,容珺已經松開她,轉身笑道:“明日恰好休沐,我随你們一塊。”

“什麽?”

雲嬈完全沒想到容珺會這麽說,霎時啞口無語,好一會兒,才找回說話的聲音。

“奴婢身份低微,公子、公子怎可如此纡尊降貴,更何況,您身上還有傷,還是奴婢自己出門就好。”

她到現在都不知道,究竟是誰想至她于死地,跟容珺一塊出門,豈不是要招惹更多仇人,死得更快?

容珺往門口走去,嗓音微冷,不容置喙:“不礙事。”

“這點小傷不算什麽,死不了。”

待男人走遠,被留在屋裏的小姑娘才緩緩低下頭,委屈的垮下臉,小聲嘟囔:“你是死不了沒錯,可我會死,還會死得很慘。”

榮國公府一日之間連請數次太醫,不止如此,就連鐘院判的女兒鐘大夫,也是一大早就被請進國公府。

容珺一上朝就成為衆人矚目的焦點,就連明帝都忍不住多關心幾句:“容愛卿,朕聽聞昨日榮國公府,三番四次進宮請太醫,可是家中誰人不适?”

原本流言四起,衆說紛纭,不少人猜測容珺風頭太盛,遭人行刺,可今日他卻一如往常,瞧不出任何受傷的痕跡,這流言,自是不攻自破。

容珺垂首作揖:“回皇上,昨日長公主殿下頭風反複發作,家父心中焦急,才會驚動這麽多太醫,請皇上恕罪。”

“哦?”

明帝擡頭,目光往後看了些,像在找誰。

“容驸馬與永寧的感情當真是十年來如一日的好,朕心欣慰。”

榮國公的父親生前官至丞相,榮國公也曾是前途無量的刑部侍郎,可惜容家十多年前曾遭逢大難,如今他就只是個五品小官,只能與後排的一堆文官站在一塊,聽見明帝說到他,這才從人群裏擠了出來,跪地磕頭道:“是微臣過于大驚小怪,驚動皇上,微臣罪該萬死,請皇上降罪。”

明帝笑笑,擺手:“容驸馬待永寧好是好事,何罪之有。”

說完,卻是若有所思的各掃了榮國公父子一眼,才接着讓人奏呈政務。

一整個早朝下來,榮國公父子可說連眼神交流都不曾,下朝之後更是各走各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不是父子,而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死對頭。

陸君平雖然才剛被明帝認回,卻已經被指派差事及官職,自然也在早朝上将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裏,不過他與容珺從小交好,十分清楚他家裏的情況,早已見怪不怪,見容珺獨自走着,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背。

沒想到卻意外聽見容珺悶哼一聲,仔細一瞧,額間竟然還隐有冷汗。

陸君平一下子瞪大眼睛:“你受傷了?”

容珺笑而不答,只輕聲喚:“殿下。”

陸君平對容珺極為了解。

容珺這個人,總是報喜不報憂,有話從來不直說,做事向來拐彎抹角,最愛以退為進,如今這一副笑而不答的模樣,陸君平哪裏還不明白。

他眉峰緊蹙,神色嚴肅:“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傷你,跟文若說,文若定替你讨回公道。”

許是自幼長于民間的關系,陸君平的言行舉止與一般皇子全然不同,更與個性沉穩、氣質冷峻的太子相差甚遠,渾身充滿了肆意張揚的少年氣息,舉手投足盡顯風流。

“既然殿下替臣如此報不平,那麽臣只好恭敬不如從命。”容珺笑了笑,“臣的傷,是榮國公打的,十杖脊。”

“臣先在此,謝過殿下!”

“……”陸君平見他一臉認真的拱手作揖,額間青筋突突直跳。

榮國公不就是你老子嗎!

十杖脊,這分明就是受了家法,讨個鬼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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