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chapter63

飯後廖時端着碗盤先出去,理解的給他們留下單獨談話的時間。

室內很安靜,一時誰都沒開口,想問的東西太多,可等到真正能問的時候發現能說的其實又很少,尤其現在有了太多的變數。

何笙坐椅子上用心按摩着左手,看着五指被動的不斷彎曲而出神。

“這幾年一直住在這嗎?”顧威打破沉默,“一直和廖時住一塊?”

廖時是他學長,他們一個專注西醫一個偏好中醫,在各自領悟都有很好的發展,平時也會常常交流新的治療技術,所以交情十分不錯。

“嗯。”

“過的還好嗎?”

“挺好,他很照顧我。”

“你為什麽不回去?”有那麽一瞬間顧威開始有些怨恨何笙起來,她并不是行動不便而被迫留在這個地方,相反過的很順意,既然這樣為什麽不回到原本應該屬于她的地方,她知道不知道有什麽人為此絕望?

何笙抿嘴,表情因着回憶而染上了淺淺的悲傷,“我回去過。”

顧威一愣,随即震驚的瞪大眼。

何笙依舊盯着自己的手指,聲音平平,“只是以前住的地方都沒人了。”

是的,袁植在得知何笙去世這個消息後便搬離了那個地方,所以那邊沒人。

“我不知道應該去哪找他,電話也打不通,家裏也沒人,只能再回到這裏。”

所以不是何笙的問題,可袁植也沒錯,到底是什麽地方錯了?

“他不是故意搬走的。”顧威抹了把臉,“那會大家都以為你去世了,袁植的狀态也不好,所以換了住處,第一年袁植就沒開口說一句話,簡直就跟傻子一樣。”

何笙指尖一顫,看向他,“去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誤會?”

“車禍後很快送來了你的遺物和死亡證明,所以我們一直以為你不在了。”

原來在她以為自己的世界不會再有袁植的時候,對方也已然将她摒除在外,這樣......也挺好的。

何笙點着頭,澀然道:“他當時應該很難過,幸好緩過來了。”

至于死亡證明這種東西,想來也該是袁重陽所為,這男人該是多讨厭她才能使出這樣的手段?好在現在和他們的生活再不會有交集,袁植應該也能過的輕松很多。

顧威想那何止是難過,根本就是比死亡更難以接受的絕望,“你現在準備怎麽做?”

現在?何笙有片刻的失神,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夠改變很多事情,她不想改變現狀,生活太累,每次的變故都讓人筋疲力盡,想來袁植也該是這樣,那個曾經美好獨屬于她的少年過的太辛苦。

她笑了笑,那種瞬間即逝的笑容,明明很平靜,卻悲傷的仿佛要被埋在泥土裏給窒息一樣。

“袁植的現狀呢?”

袁植......現在的袁植身邊有了一個林珂,他已經重活過來,事業感情都算風生水起,前兩天何守司還懷疑過袁植對林珂可能比對眼前這個安靜的女人還上心,而這一現實他又該怎麽說出口?

他知道何笙對袁植的影響頗大,就算是現在依舊如此,只是有了一個前提之後這個影響會不會大打折扣?

袁植會做何選擇?他有沒有可能兩難?

舉棋不定中他問了另一個問題,“你準備回去嗎?”

何笙幾乎不做猶豫的搖頭,“不了,廖時在這!”

從顧威無法回答那個問題開始,何笙就明白,結局已經敲定,沒有再去改變的必要。

而且她說的也是實話,因為廖時在這,廖時不是別人,是陪着她度過人生中最艱難的那個人,是幫助她讓她過上平靜日子的人,現在還是她的戀人,照顧她,關心她,細致入微,關懷備至,是她不能随意抛棄随意辜負的人,自答應和廖時在一起,她未來的一切構想都是以這個人為前提,再沒有過別人,包括袁植。

顧威第二天便走了,而廖時只問了何笙一個問題,“準備回去嗎?”

他沒忘記最初那會何笙對家的渴望,那裏的人和事讓她挂念了整整一年,後來卻因着誤會沒有回去,而現在有了機會,她走不走?

這日的天氣不是很好,低壓的雲層給人十足壓抑的感覺。

廖時站在水槽前在洗手,滿滿的泡沫洗的格外仔細。

何笙拿着毛巾站在一邊,耳畔是細細的水聲,她偷眼看廖時,對方面無表情。

她抿了抿嘴,好久才低低的說:“我不走!”

“以後呢?”

“也不走!”

“如果再有三年前的人來找你呢?”廖時關了水龍頭轉過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這次不等她回答,徑自道:“你也不許跟他們走,行嗎?能做到嗎?”

何笙把毛巾遞給他,半晌後點頭,“能。”

廖時接過毛巾直接扔到地上,轉而把何笙拽進懷裏狠狠抱住了。

他的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就算何笙已經有過保證他也不覺得舒坦,說不上來原因的擔心,或者是恐懼,他怕他會抓不住何笙,對方在自己毫無所覺的時候突然消失。

廖時不是個輕易将情緒外露的人,同時也不是個容易交心的人,前二十幾年來他沒把什麽人放上心過,何笙是唯一的一個,這取決于兩人長期相處下來的成果,也因此于他而言顯得格外難得,他不認為有一天如果沒了何笙,他還能找到一個讓自己這麽上心,以至于只是想象她離開都感到恐懼的人。

關于這些他自己有這個覺悟,而顧威也多少有些了解,因此關于找到何笙這一消息在是否告知袁植上變得更加糾結,因為消息一暴露不可避免或多或少的會傷害到這個男人。

分開了三年的何笙和袁植都有各自的顧慮,太多的牽絆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化。

當不知道嗎?顧威做不到,可把一切都說出來嗎?他們所要承擔的後果會是什麽?

因着這事煩躁幾天後,顧威覺得不該只有他被這麽摧殘,所以某天豔陽高照的日子他把何守司給叫到了一間茶社。

這麽多年過去何守司依舊是那個靜不下心的人,所以被帶到茶社的他覺得挺郁悶,想他何大少夜店泡吧嗨歌跳舞什麽不玩?可他媽就是沒端端正正喝過這些個文人玩的茶。

兩人面對面坐在榻榻米上,窗外暖撲撲的陽光落了他們一身,何守司撥弄着面前的小陶瓷杯,興味淡淡。

“都坐好幾分鐘了,你他媽到底什麽事給個痛快,我還得回去睡覺呢!”他睡覺都淩晨了,距離現在都沒過五小時,累的慌。

顧威看了眼他眼底顯見的青黑,意外的沉默着,很久才皺眉問了句:“你對何笙那事怎麽看?”

“大早上說這沒意思啊!”他抓了抓頭發,“都多少年過去了還問這問題,你要沒其他事我先走了。”

說完,站起身。

顧威沒攔他,低聲道:“何笙沒死。”

何守司腳步一頓,随即轉身看個瘋子似的瞪着他,口氣極差的吼了聲:“你腦子進水了吧?少他媽開這種玩笑。”

顧威平靜的和他對視着,“沒開玩笑,真的,我見到她了!”

何守司萎靡的神色以可見的速度精神了起來,他緩慢的睜大眼,随後回身再次跳上榻榻米,激動道:“真的?你在哪看見她的?怎麽沒跟着一塊回來呢?她現在怎麽樣啊?”

光線下細小的浮塵因着他的動作游蕩的更迅速。

顧威端起杯子抿了口水,“就我出差那地,離這不遠。”

“不遠,那她怎麽不回來呢?”

“回來過,但那會袁植不是搬走了?所以沒找着人。”

“操!”何守司盤腿坐好,“可惜了,那她現在準備什麽時候回來?”語氣分外理所當然。

“你覺得她還能回來?”

何守司眉一挑,“怎麽說話呢?憑什麽不能回來?我們何笙的家就在這,她還打算去哪呀?”

“不還有林珂嗎?”顧威放下杯子,“你上次還說袁植對林珂的上心程度不比對何笙低。”

何守司擺手,“沒得商量,何笙必須回來,袁植敢不要何笙試試?”他緩下語氣,“袁植不可能抛棄何笙的。”

室內的輕音樂伴着茶香緩緩流淌着,顧威卻莫名覺得煩躁,他從口袋裏掏出煙叼上,又扔給何守司一支。

深深吸了幾口之後,他揉着額頭道:“何笙現在不一定會願意回來。”

何守司此時因着何笙還活着這消息十分興奮,雙眼玩玩的很是嘚瑟的吐出幾個煙圈,怪裏怪氣的文:“為什麽?”

顧威瞟了他一眼,“何笙這三年都跟別人住一塊,她可能适應那邊的生活了。”

“什麽意思啊?”他夾着煙也不抽了,吊着眉毛嚴肅道:“小何笙外面有人了?”

“可以這麽說,她本身就動過手術,車禍後身體自然更加虧損,她和我一個朋友住一塊,這幾年都是被他照顧着的。”

何守司低罵了句,但想想袁植那孫子,何笙身邊有人也正常,況且轉個彎想如果沒這個人說不定何笙都活不下去,所以他們不但不能怪別人,還得去感激別人。

顧威重新點了支煙,又道:“還有個事,何笙假死這事到底是誰在造謠?人明明活的好好的偏偏來了這麽一出。”

如果一開始就沒錯,又怎麽可能會有現在這麽多事。

“這事不用查!”何守司摁了摁煙蒂,疲憊的閉眼道:“肯定是袁植父親搞得鬼,當初就是這老頭硬把他們兩弄分開的,而且有能讓那邊辦事處的人打假證也就他有這能耐。”

顧威是有聽說袁家這兩父子關系不和的,倒沒想到還能幹出這種缺德事來,一時竟有些難以接受。

半晌後何守司眨了眨眼,沉沉道:“何笙這事必須告訴袁植,這一點沒什麽好商量的,兩人好了他爹現在也沒能耐再把他們怎麽樣了!”

“要好不了呢?”顧威接口。

“這就不是我該操心的了。”

顧威思忖着,“如果就保持現狀這麽下去……”

何守司利落的打斷他,“想都別想,舉個例子如果哪天袁舒雲還活着,卻偏偏瞞着你,你會怎麽樣?”

顧威看了他一眼,他真羨慕何守司的簡單。

“這比喻真生動。”他往後一靠,臉有些白,“你去和他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重逢時候是有點虐,不過也就勉勉強強,之前的都熬過來了,這次自然不在話下,你們別這麽緊張,看留言都看的我也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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