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帕子 那位女子溫婉又美麗

村子名叫易平村,地址尾號帶了個404,名字也沒見的往吉利了起。陸探在走到寺廟之前,路上倒是沒有遇見一個人。

如果說神像被雕刻的都是慈悲為懷、一臉普度衆生的樣子是信徒帶着虔誠的心雕刻的,那麽易平村裏供着的這尊神像——滿臉膿瘡,目光渾濁,身形肥胖,雖還是一臉兼濟天下的樣子,但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刻的。

或者說這尊神像受到了詛咒。

雖然那膿瘡是石頭的做的,但被磨的幹淨的凸起處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油光發亮,造成的視覺沖擊和圖片上的沒多大區別。

陸探甚至覺得,這尊神像會活過來。

——得找線索。

敵在暗,他在明。陸探沒有輕舉妄動,繞着神像走了一圈。這神像周圍早已布滿灰塵,燭臺也東倒西歪,唯一還留着的貢品饅頭,看上去已經變成能夠砸出聲響的武器。

如果前臺小姐姐說的是真的,那麽那沖了寺廟的雨水,一定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這麽長一段時間,村裏出了這種事,外界也沒有消息,甚至村子裏的人也不離開。就像是只要固地自封,外界不知道,他們就安全了一般。

也可能,這詛咒只詛咒外地人?

陸探翻上貢臺,保持一定距離的看着周圍的擺設。他四處查看了一番,甚至找到了一根小孩玩的撥浪鼓,除此之外根本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

除了能夠感受到了有怨氣存在以外,關于怨氣最多的地方在哪、怨氣是從哪裏發散出來的這些問題都沒有找到答案。

又随意繞了一圈。

被油膩包裹住的香爐下壓着一張求來的符,上面寫着的“大吉”在這種幽暗的環境中顯得極為諷刺。

彎路走多了會很累。

陸探跳下貢臺,正着身子,眼神輕佻,拂去撥浪鼓上的灰塵後,慢慢地搖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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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這麽好脾氣的嗎?我這翻來覆去折騰了好幾次,也不見你主動攻擊我一下?”

撥浪鼓被砸出一陣急促的鼓點,襯得這灰暗潮濕的破敗之地更加詭異。

也足夠挑釁。

陸探等了一會,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心裏念着這玩意兒還挺受的住刺激,正打算組織一下語言繼續刺激,廟的後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哪裏跑!”

——是慕新覺。

陸探無奈扶額,原來是被外面那位靈氣充沛的“食物”引出去了。

将圍巾在脖子上多轉了兩圈,戴上帽子後,陸探召出“降魔劍”,破窗而出。

慕新覺現在很難。

在他進行調查時,途徑這座寺廟。寺廟從外面看起來都極為詭異,慕新覺并不想來的第一晚就直接冒險進入。但為了達成目的,他還是抽出背後的桃木劍握在手裏,在廟外設置陷阱,以求安慰。

他的資質很好,但是面對一群張家人都難以抗衡的地,心裏多少還是會害怕。

但……

想到他偷偷跑去見張玉雙,卻見到了她滿臉膿瘡,哭着喊疼的樣子,精神受到沖擊之餘,心下多少是帶點心疼的。

作為一個男人!怎麽能讓自己心愛的女孩子受如此可怖的罪!

恰好表哥收到了探子的信,得到了這件事的部分資料和消息,他就趁表哥不注意,拿走了一些重要線索。

如果他不偷偷來的話,表哥一定不會讓他來的,這樣只會拖延張玉雙的治療時間,會造不可挽救的後果!

想到這裏,慕新覺心下鼓舞了許多,他将桃木劍重新背回背上,氣及丹田,抽出黃符就往結界的四個角貼去。

……他把自己鎖在自己設置的陷阱裏面了。

——和身邊的這個女人。

女人自稱自己是易平村裏的人,和家人吵架後晚上出來走路散心,沒想到一腳踩進陷阱裏。

女人名叫阿織,長相十分溫婉,身上帶着江南女子般的柔情,一雙眼幹淨清澈。她手上握着一塊絲帕,像是怕極了,攥的絲帕已經褶皺不堪起來。

阿織哭道:“對不起先生,要不是為了救我,你就不會也被困在這裏面了。”

慕新覺微惱,但因為是自己設置的單向結界,也不至于怪罪到別人身上。之前追着的黑影也消失了,倒還給了自己一些時間解陣。

慕新覺回了一聲“沒事”後,便開始專心解陣。這陣平時聽話極了,好幾次把自己關在裏面都乖乖放開,這次怎麽就死咬着不松口?

慕新覺朝身邊的阿織看了一眼。

大半夜的出來散步……的确是有疑點。

但她身上一點鬼氣都沒有,甚至還很幹淨,是會容易招惹到不幹淨的東西的那一類人。

阿織臉上的慌亂掩飾不住,她抱着自己,哽咽道:“我不應該出來的……”

女人的哭聲很讨厭,慕新覺心煩意亂,無暇顧及其他,沉聲道:“閉嘴。”

縛靈陣遲遲不開,他也被困在裏面,任務進度耽擱的太多,無雙就危險一分!

之前來的張家人,也不知所蹤。

這可真是,怎麽辦才好!

正當他不理解陣為什麽還不開時,一股強大的鬼氣撲面而來,氣息像風一樣無孔不入,然後透過結界,從內部開始侵染。

周圍陷入了冷寂,刺骨的寒冷使他回了神,擡眼望去,空中正飄着一個人,衣服将他裹得嚴嚴實實。

那人手腕一轉,朝着他的方向揮劍。

撲面而來的鬼氣讓人心悸不已,慕新覺在緊急掏出劍後,抵在胸前,語速十分快的念道: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金光與黑霧糾結在一起,在黑夜裏顯得格外璀璨動人。但黑霧從一開始都占據了主導地位,最終在二者的纏綿交織後被一點一滴的吞噬殆盡。

照亮這夜的光,碎了。

陣法從內部被破開,一股抵抗性的力量随之破出,在指引下,直沖上黑夜裏的那人。

那人卻也不急,

“現在的天師,都喜歡把自己關在自己設的結界裏嗎?”

語氣嘲諷。

慕新覺皺着眉,心下很意外這人竟然選擇破陣而不是攻擊他。

但這一身邪氣的玩意,怎麽會有好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慕新覺早已将靈力凝聚在一起,放出攻擊後必會傷得邪祟三分,即使他不清楚對面的實力,但對自己清楚的認知,使得他更加自信起來。

“破!”

無數的金光重新彙聚起來,直沖雲霄的氣勢,使人望而生畏。

被混亂擋住身子的阿織,挂着慌亂的神情,見陣已破,連忙跑了出去。

陸探并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僅僅發現起初環繞在慕新覺周身的怨氣已消失不見。

——這心狠的小子。

斂去身形後,陸探落回寺廟內。屋外還充斥着靈力的味道,天師發出的信號使得方圓幾裏內的小鬼都紛紛四處而竄。

遠在千裏外的陸家,終是感到了失去消息的慕新覺的靈力波動。

寺廟周圍寂靜無聲,卻比之前的氣氛更加陰涼,神像的表情從慈愛變成痛苦。

陸探再次踩上貢臺,意外的發現了挂在神像耳邊的、之前并不存在的布料。

淡淡的香氣昭示着主人離開時間并不久,陸探想到剛剛那陣的異樣,懷疑的種子悄悄埋下。

慕新覺……剛剛遇上什麽事了。

翌日。

在返回旅店後,慕新覺休息了一會,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

睡夢中他聽到敲門聲,打開一看,是阿織。

和昨晚的狼狽不同,今天的阿織收拾的整整齊齊,衣服上繡着的荷花圖案襯得她皮膚細膩。她身子單薄,臉上帶着一絲病态,卻依舊遮不住她的美麗。

昨晚在他處理完那不知底細的邪祟後,有了喘氣的機會,才發現身邊的阿織早已消失不見。

慕新覺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問:“怎麽了?”

阿織将手上的手帕遞了出去。

手帕是淡紅色的,四周被金邊點綴,中間一個鮮豔的“囍”字繡的極為好看,在最右邊還有一只喜鵲,逼真到下一秒就能飛起來。

“這是我的謝禮,先生,”阿織臉上浮現出小女人一般的嬌羞,“我要結婚了。”

你要結婚了,送我帕子做什麽?

慕新覺剛想質問出聲,就見對門的那情侶裏的男生出來,看了阿織的後背一眼後還吹了個口哨。

“豔福不淺啊兄弟。”

“……”

阿織還是堵在門口,大有他不收帕子就不走的道理。那帕子他看了,沒什麽多大問題,他不小心摔碎的那個玉石娃娃的怨氣都比它大好幾倍。

在外面禮物不能亂收,但對面的女人看起來楚楚可憐,似乎是怕她瞧不上這帕子:“先生,您嫌棄嗎?”

鬼迷了心竅,慕新覺收下了。兩兩道別之後,他就站在原地,将帕子展開。

——一會丢哪吧,回去讓雙雙看見了也不好。

正轉身準備進門,住在他旁邊的那個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臉上還是圍着圍巾,一整張臉就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睛來。

在這個長膿瘡的地方,慕新覺覺得這人很可怕,不會是長膿瘡了不好意思見人吧。

但那人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見了死人。

被盯得渾身發涼,慕新覺面露難色。

陸探沉着臉,大步走到他面前,食指與大指拇一蜷,彈在慕新覺的腦門上。

聲音幹淨清脆。

慕新覺覺得自己的任督二脈都被打通了。

陸探冷哼一聲。

——難怪昨晚一無所獲,他現在倒是明白了,原來是已經盯上獵物了。

他聲音涼涼:“你自己看看,手裏拿着什麽東西。”

慕新覺下意識低頭,一低頭,肩膀猛地一抖。

這哪裏還是一張幹淨的帕子!帕子上的囍字線條已經被破壞的十分嚴重,一節一節的線條靠着帕子上濕黏的血跡連接起來。圖案上之前是一只喜鵲樣子的地方,早已被一個小人的樣子代替。那小人的臉上長滿了膿瘡,但依舊能感覺到五官還是十分清晰。

慕新覺低着頭看不清神色。

陸探瞟了一眼,眉頭皺起。

——這小人,繡的正是慕新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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