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立人之本

方恒的傷算是訓練事故,領導們心裏清楚該怎麽處理,第二天指導員過來探病說是給他放三天的假,還給他提了一袋核桃粉過來。

方恒笑容燦爛的接過來,一個勁的謝謝,等指導員一走,臉就沉了下來。

看着核桃粉的說明,心裏千萬頭草泥馬狂嘯而過……

核桃粉!?您老怎麽不給我買腦白金!!??我是耳鳴!!!不是腦殘好不好!!??

方恒拎着那袋核桃粉晃晃悠悠的回了宿舍,新兵連的操場外面依舊站滿了人,排長坐鎮,班長喊口號,可以預見聲音很大,但是方恒依舊聽不太清楚,耳朵裏的聲音很尖銳,鬧得他昨天夜裏基本沒睡。

感覺難受不說,也很困,頭暈目眩,就覺得随時都有一架飛機在頭頂上飛,又或者是‘嘭’的槍響聲。

而且還有個坑爹的地方,他右耳的耳膜受損,導致他走路有點兒失去平衡,不知不覺的往右邊走。

這才一天的功夫,方恒就覺得自己有些神經衰弱,而且腦袋裏一直有件事反複的浮出來,讓他有些介意。

上午治療的時候醫生說昨天下午楊翌找過自己,詢問了一下輔助治療的方式,然後又說方恒這種昏迷的情況雖然說有一部分聽力異常的原因,但是主要還是心理素質有問題,說明白點就是開槍前的太過興奮和緊張讓他的神經繃的很緊,突然遭受到驚吓神經才更容易受傷,所以利用腦部按摩松緩神經緊張效果也不錯。

耳鳴讓方恒的思考有些散亂,斷斷續續,但是偶爾想起也知道楊翌的上心,多少還是有些感動,畢竟在排裏大部分人都排斥他的情況下,楊翌這種做法就像是雪中送炭,心裏有點暖。

方恒貼着牆邊回了寝室,臨進門前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排,楊翌正在往這邊看,目光裏帶着詢問,方恒這才想到自己還沒報告銷假。

方恒剛想邁動腳步,楊翌就揮了揮手,攆他進屋,意思是知道了,于是方恒擠了個笑出來,轉了身。

他有些別扭,不知道該還個什麽樣的表情,只能逃了。

回了寝室,方恒就直接上了床,但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之前輸液的液體裏有些助眠的效果,勉強算是給他補上了昨夜缺失的睡眠,可是現在腦袋裏又清醒了,所以方恒躺了一會幹脆起床穿了衣服。

無聊~~

翻出一本書看了一會,方恒長嘆一聲,真的無聊啊~~

平日裏這個時間都在訓練,就像在火爐裏翻來覆去的烤,恨不得天上能下刀子,可是人一旦真正閑下來了才發現這種數着時間過日子的感覺很難受,再加上身體不舒服,方恒倒是情願到外面去站隊。

于是,方恒到門邊看了一會他們的訓練,然後回到屋裏又在本子上畫了一會春節軍營時裝秀的設計圖,一上午的時間才算是混了過去。

中午午休前侯珏來幫他按摩了一會兒,岳梓桐就在旁邊好奇的看,看着看着就要上手,最後變成了兩個人輪換着來。

倆人手法都不怎麽樣,簡直就是把他當成試驗品在折騰,方恒被按得不爽了就開始唧唧歪歪地抱怨,可是他越抱怨那倆人越開心,笑得那樣兒讓方恒有種自己被當成了某種生物的聯想,還是那種小小的,毛毛的,軟軟的生物。

直到最後楊翌過來叫他們午睡,方恒這才脫離了魔掌。

或許因為這種按摩真的有效,方恒中午很踏實的睡了一覺,直到午休結束才被宿舍裏的說話聲吵醒。

方恒猶豫了一會,還是起了床。

或許有些意料外,他這一起床瞬間收集了大半的目光,直到方恒睡眼惺忪的看過去,那些人才轉移了目光。

下床之後,侯珏系着扣子走了過來,“下午要訓練?”

聲音刻意放的很大,方恒聽的很清楚,于是點頭,“無聊!”

“确定沒事!?”

“難受我會請假!”

“嗯。”侯珏點頭,“自己掂量着看!”

“好!”

倆人對吼完,從床架中間一繞出來,岳梓桐和石磊就從不同的方向走了過來,岳梓桐看了下當前的情況沒說話,默默的站在了侯珏身邊,石磊關心的問道,“沒事?”

方恒挑眉,對方聲音太小,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有事我會說。”

“嗯。”石磊點頭笑了笑,這個班長倒也當的稱職認真。

當然,方恒會跟着出來讓楊翌也有些意外,不過楊翌也只是深深看了方恒兩眼,背手跨立在了一邊。

新兵營的體能訓練很單調,但也是千錘百煉的實用,俯卧撐練手臂力量,引體向上練手肘手腕力量,仰卧起坐練腹部力量,蛙跳練腿部力量,還有跑步,算是個總體的協調訓練。

前面幾個訓練項目方恒倒也跟上了大部隊,而且有個事情分神,使他的耳鳴情況似乎也減弱了不少,累歸累,但是時間上過去的很快,而且很踏實,但是到了跑步的時候就完蛋了。

方恒光顧着咬牙堅持了,結果就這麽不知不覺的往右邊偏,尤其是直線的時候,能跑岔兩條道去,這情況不單看的後面的人一頭霧水,楊翌的嘴角也一個勁的抽,忍俊不禁。

方恒自己也發現別扭,幹脆停下了腳步去和楊翌請假,琢磨着這項訓練就不做了。

楊翌點頭,能有什麽不點頭的?上午教導員就給方恒發了三天假,現在這訓練是額外的,方恒來不來他都管不了,更何況方恒跑步會影響其他人,既然雙方都別扭,還不如別跑。

方恒請完假沒事情做,就邊擦着汗邊在楊翌兩米外站着,偶爾看過去一眼,總會想起醫生說的那些話,也不确定自己該不該說聲謝謝,就這麽別扭了半天,到底一步都沒挪過去。

因為楊翌過來了。

“有事?”楊翌挑眉看他,之前方恒時不時的往這邊看,好像有話要說。

方恒看着他的嘴唇,搖頭。

“哦。”楊翌點頭,在方恒臉上來回打量了一眼,停在了右邊的耳朵上,“這邊傷的比較重?”見方恒揉着耳朵點頭,肉眼可見的耳廓迅速充上了血,緋紅一片,楊翌眯着眼又往前抽了幾分,“按摩有用嗎?”

“有。”方恒應聲,遲疑了兩秒,“謝謝。”

“嗯?”楊翌瞬間收回視線落在他的臉上,疑惑的看着,“什麽?”

“那個……醫生說是你找過去的,所以……嗯……謝謝。”這句話一說完,方恒的臉上的色澤就跟耳朵顏色一樣了。

楊翌眼尾抽搐,往後退了半步,沉聲開口,“我該做的。”

“所以我說謝謝。”

楊翌見方恒那雙眼直勾勾看過來,黑白分明的像是山泉水裏的黑色石子,清亮純淨,于是楊翌下意識的回了句,“其實你這樣挺好。”

楊翌的聲音有些低,比起是在和方恒對話,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方恒理解的有些困難,只能傻乎乎的看着楊翌。

楊翌勾起嘴角,彎下眼眸,笑道,“我倒是還欠你個對不起,等你耳朵好了再和你說,至于那件事查是查出來了,但是有些實際上的考慮不适合擺在桌面上談,希望你體諒一下。”

方恒蹙眉,掏了掏耳朵,一臉的不耐煩,“排長,你是不是故意玩我呢?敢大聲點不?”

楊翌嘴角的笑又濃了,搖頭,“不敢!”

方恒挑眉。

楊翌送了他倆梨渦,轉身走到了跑道上。

方恒瞪着楊翌的背影開始磨牙,恨不得一腳踹上去。

晚上沒事,方恒把自己畫的圖拿到了岳梓桐面前,既然說是時裝秀,又要搞怪獵奇,方恒下手下的特別狠,紅色的內褲外穿扮超人,小沈陽表演的時候跟在後面拿板磚的那個二貨,用床單圍出來的印度阿三,十來個點子讓岳梓桐很是驚喜了一把,一個勁的說,皇上您老這都貴體違和了都還顧念着臣妾呢?臣妾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方恒抓着他的手腕開始摸,一下一下的撫過手背,色迷迷的開口,“梓童,你的手還是這麽白啊?那今天就用手伺候朕吧。”

“咳!”侯珏瞪着方恒大咳了一聲,目光裏帶着警告。

方恒挑了挑眉梢,遞過去一個猥瑣的笑。

岳梓桐單純的看過去,笑得眉目婉柔,擡手在方恒的後脖子上揉了一下,“沒問題,手法絕對有了長進,現在要嗎?”

方恒正給侯珏遞眼色,聽到聲音轉頭問了句,“什麽?”

岳梓桐好脾氣,站起身繞到方恒身後直接在腦袋上摸了起來,手法當真有了長足的進步,舒服的方恒閉上了眼,就差嗯嗯的叫喚。

這邊侯珏默默的看着,心裏總有些不安,總有種方恒這小子可能會找上岳梓桐的感覺,畢竟當初互撸是方恒先這麽提議的,而且毫無負疚,侯珏還記得第一次之後自己還躲了方恒幾天,但是這小子就跟上了趟廁所一樣,根本就沒往心裏去。

說是吃醋,侯珏覺得可能有些過了,但是确實不喜歡方恒和岳梓桐變成那樣的關系,畢竟那種行為已經非常的隐私。或許是某種所謂的獨占欲和潔癖作祟,他不太想讓方恒把一些單純的事情搞的太複雜。

所以,臨睡覺前,侯珏把方恒單獨拉了出來,開口就問,“咱們的事你不會到處說吧?”外面太黑,侯珏聲音又壓的低,方恒聽的一頭霧水,最後沒辦法,侯珏只能在方恒手心裏寫字。

寫到一半,方恒就開始笑,拍了拍他的後背,“放心,不熟的我不跟他幹這個。”

侯珏嘴角抽搐,根本就不是熟不熟的問題好不好??但是實在交流困難,只能暫時把這事給擱置了下來。

接下來幾天,方恒一直處于半休息半訓練的狀态,雖然右耳耳鳴依舊,但是左耳的聽力已經恢複,所以普通的交流已經沒有問題。

對這次方恒的行為,排裏的反應各不相同,中立的永遠中立,讨厭的更是覺得他假,心軟的呢倒也會正視一下方恒。

于是,方恒發現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不能怪別人,先有了根本再去做事,才是立人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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