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屋

我叫陳曦，今年28歲了。我出生于Y省東南部K市的一個普通農民家庭。我父親叫陳兵，早些年參加過自衛反擊戰，退役後就在市裏一家橡膠制品廠工作。我母親叫張惠英，家裏是農村的，嫁給父親以後在塑料廠工作。父親性格沉默寡言，但對我很是溺愛。我要是任性，他還是會收拾我。但是從小到大被老爸修理的次數五根手指就可以數過來了。母親是典型的農村婦女，唠叨、愛占小便宜。

我從上小學以前家裏的環境還是不錯的，爸爸在廠裏上班，生産隊時不時也會發點錢。家裏的收入比做房管局局長的姑父和高級工程師的姑媽還高。我上小學以後家境就慢慢不行了，父親接連生病，先是盲腸炎，然後得了傷寒，傷寒才好又因腎絞痛進了醫院。沒多久父母工作的工廠倒閉了，失業後父親找了份水電工的工作，母親開了家小商店，日子也還過得去。

上初中以後，為了供我上學，父親白天上班，下班後還要去田裏幹活。初二時父母都忙，沒時間管我，我成了放養的孩子。我開始學會逃課，打架。被老師請家長，父親從田裏幹完活匆匆忙忙趕來。我永遠記得班主任鄙視的看着一身狼狽的父親，十分不屑的說着很刻薄的話。父親只是說會好好管教。我看着父親的樣子心裏直發酸。

回家後沒有迎來預想中的打罵，父親只是語重心長的說：“你現在不好好念書，難道以後要像你父親一樣，想給自己的孩子好點的環境都難嗎？”

後來母親知道了這件事，請我吃了一頓細棍炒肉。從那以後我就慢慢改變了。初中畢業，我拿了畢業證後還有點小記仇的跑去挖苦班主任。

“金老師，你看不起人時的那嘴臉真像一只風幹了皮的類人猿啊。”

我家的家境從我大學畢業後才稍稍有了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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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曦家居住的K市總面積1957.81平方公裏，其中山區占91.5%，壩區占8.5%，人口30萬。随着社會經濟的不斷增長，人口膨脹，K市的面積也在不斷的擴張，市裏各生産隊的田地都變成了一棟棟的高樓大廈。

前不久陳曦的姑媽打來電話，說陳曦爺爺奶奶留下的老房屋要被拆除了，那裏要改建，讓陳爸爸到老屋看看還有沒有需要收拾的東西。陳爸爸本來是準備親自去的，但是痛風突然發作了，就讓陳曦自己開車過去看看。

陳家的老屋位于K市西北邊，西村的入口處。西村是城中村，屬于K市的老城區。這棟老屋是陳曦祖父母那一代就建的了，算算時間也是百年老屋了。自從陳家爺爺奶奶去世後陳曦就再也沒有來過。

陳曦到了門口停下車。走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個100平米左右的院子，院子後是一棟古樸的老房屋，房屋牆壁還是以前那種全部用土夯實的土基牆，頂上是灰撲撲的瓦片。房子正中央是長方形的堂屋，也就是現在稱的客廳。堂屋沒有窗戶只有兩扇厚實的木門，堂屋最裏面是個供桌，上面除了供着天地外還挂着毛主席的畫像，我家崇拜偉人的情節是從祖輩就開始了。堂屋兩邊各有兩個房間，每個房間有一道不到一平米大的小窗戶。窗戶是木制的沒有裝玻璃，只有兩道木制的小窗門，窗框上裝了幾根鋼筋，上面蒙上紗窗，下雨的時候把木窗關起來，平時都是開着的。這種老房屋冬暖夏涼，但比較潮濕、昏暗。現在多年沒有人住更是顯得陰森森的，好像黑暗的角落中随時會有什麽東西跑出來。

陳曦小時候每年放暑假都會過來跟爺爺奶奶住，那時院子裏有一棵很大的桑樹和兩顆蜜桃樹。上幼兒園的時候陳曦看着樹上結了好多馬桑（桑椹），在樹下一個勁的眼饞，但那顆桑樹太大了，他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那個無奈啊。那會流行養蠶，好多時候會有大孩子上門讨要桑葉。陳曦每次都會擡着他吃飯的小木碗，眨巴着大眼睛，讓他們給他摘馬桑吃。要是誰不給陳曦摘，他就不給人家摘桑葉。後來每次來摘桑葉的人，都會先幫這個聰明可愛的小孩摘一小碗馬桑。得到馬桑後，陳曦就擡着小塑料凳子坐在樹蔭下一臉幸福的吃着，看別人摘桑葉。

陳曦六歲那年臉上長癬了，陳奶奶教他用馬桑樹杆上的白色液體塗抹，要不了多久就會好起來。于是陳曦每天提着爺爺做農活的鐮刀到樹下，在樹幹上砍一刀。等白色粘液流出就往臉上抹，果然沒多久他臉上的癬就好了。

陳曦上小學的時候自己在院裏的桃樹上倒騰了一個秋千。有一次蕩秋千時從秋千上摔了下來，頭磕到了石頭上，裂開了道大口子，血流了一地。還好那會陳爸爸也在爺爺家。陳爸爸看見滿身是血，哭的那個凄慘的陳曦小朋友被吓懵了，抱起他就往外狂奔。跑了半天才跑出一小段路，又返回爺爺家把小破孩背在背上，騎着自行車往醫院趕。

陳曦小朋友的童年基本都是在這裏度過的，他看着沒人打理的院子雜草叢生，呈現一副破敗的景象不禁有些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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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裏的東西在陳爺爺、陳奶奶去世的時候就大部分都燒了，用老輩人的說法就是老人用的順手，燒了讓他們帶走繼續使用。餘下的都是些零散的物品，主要還是看看還有沒有遺漏什麽重要的或具有紀念意義的東西。

陳曦四處轉了下也沒有什麽需要帶走的了。最後他往供桌上看了看，上面還有個盒子，好像是奶奶放佛珠和佛經的地方。陳奶奶是個虔誠的佛教信徒，每天早上6點半起床念經，每天堅持半小時。陳奶奶是文盲不識字，陳曦上小學的時候陳奶奶常拿經書讓陳曦教她。老人家記憶不好，所以常常都是陳曦把經書倒背如流了陳奶奶才勉強記住。但是這也絲毫不影響她向佛的熱誠。

陳曦打開已滿是灰塵的盒子，盒子裏只裝着一串不知用什麽木料做的佛珠。這串佛珠為手珠，還是陳曦祖母留下的。聽陳奶奶講祖母十八歲時莫名其妙的斷氣了，按這邊的習俗入殓後要停靈三天，選好時辰才入土。到入土的時辰，準備釘棺時，棺材裏發出了聲響，祖母活了過來。醒來的祖母說她被兩個人帶到一個大殿裏，殿裏挂滿了手臂粗的鐵鏈，地上也有。兩人讓她跪在鐵鏈上，不許她擡頭。大殿上有人問她的生辰八字，她答了，後又問她可是陳于氏，祖母回說是陳李氏，後來她就被送回來了。祖母醒來後第二天腿就腫了起來，消腫後小腿上就留下了一些類似鐵鏈的印子。

陳曦拿起佛珠仔細打量了一下，佛珠的達磨珠顏色是血紅色的，其它珠子則是接近于黑色的暗紫色，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別的。陳曦順手把佛珠戴到手上，繼續整理。

整理好要帶走的東西，陳曦聯系了收購舊家具的人把比較好的一些舊家具賣了，損壞嚴重的送給隔壁的老鄰居當柴火了。

〔像我這一種男人學不懂怎快樂……〕手機鈴聲響起，陳媽媽打來電話。

“喂，媽什麽事？”

“小曦，你那邊整理好了嗎？”

“已經好了，就一些老相片，家具都處理了。等會就可以回去了。”

“那小曦你回去幫媽媽把菜收了，還有記得給我的牧場添點草啊。我跟朋友出去泡溫泉，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好的，媽，玩的開心。”陳曦挂了電話，把收拾好的東西放到車廂裏，鎖好門回家了。

從陳曦開始賺錢後就沒讓陳爸爸、陳媽媽出去工作了。陳媽媽閑下來就總喜歡往麻将室跑，有段時間輸了好些錢。有次陳曦洗衣服時，無意之間發現了她衣兜裏輸錢後打的欠條。陳曦很生氣，他最讨厭賭博的。但轉念一想也許陳媽媽只是閑的很無聊吧，于是陳曦就教陳媽媽玩些簡單的qq游戲，教她弄弄農場、牧場和超市，又教她在網上跟人打牌、打麻将。陳媽媽學會後不出去玩麻将了，天天霸占陳曦的電腦守着偷菜、找人打牌，還因為老被人踢，要求陳曦給她開了藍鑽。後來陳爸爸也學會了在電腦上下象棋，有時候電腦分配不過來，陳曦主動貢獻出自己的筆記本，卻沒想到被嫌棄了，本本屏幕太小不好用。

陳曦坐在電腦旁，完成老媽交給的任務。他把農場的動物喂了，能偷的菜偷了，看看陳媽媽種的菜還有五分鐘成熟，就拿出蘋果，坐在電腦前削蘋果吃。突然陳曦覺得頭痛欲裂，手一抖水果刀在手指上劃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往外冒。陳曦急忙去拿電腦旁的面巾紙，不小心血液粘到了電腦屏幕上。同時一顆小血珠很詭異的飄到了達磨珠上，被珠子吸收了。珠子上閃過一抹紅光。陳曦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