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亂

自從定遠軍北伐,趙穆已許久未見顧清寧,原本他沒去軍營的日子皆會老老實實回來太r監,可一連三日過去了,都見不着顧清寧的身影。

趙穆自是擔心的很,當天清晨便去了太傅府上。

太傅不在,是黎叔接待的他。

黎叔一臉的擔憂:“小少爺這些天不知怎麽了,整日在房間裏待着,大門都不跨一步的,問也不說。”

趙穆皺眉:“莫不是病了?”

黎叔搖頭道:“若是身子染恙倒還好了,就是沒病沒痛才讓人擔心,以往都沒這個模樣的。”

看着根正苗紅的趙穆,黎叔眼裏倒是多了幾分安心,“虧得你來了,快些進去開解開解他,這孩子真叫人焦心……”

趙穆點點頭便不再客套,往顧清寧的寝房處走了。

門剛剛推進去,便看見顧清寧雙手支着下巴,呆呆地望向窗外,他穿着薄薄的一件中衣,袖子全滑落下來,露出淨白細膩的一段手臂,柔軟烏黑的長發披着,那些穿過芭蕉的輕風從開窗那裏吹拂進來,臉頰邊的幾絲黑發飄零着,顯得有些落寞。

趙穆輕輕地喚他。

顧清寧轉頭過來,看見是趙穆,沒了往日的歡欣雀躍,卻是顯得有些慌亂,他眼神閃爍着:

“子龍,你、你來了……”

此時丫鬟仆婦們皆在前廳忙着,沒有外人,趙穆走了過去,将他摟在胸前,柔聲道:“怎麽了?”

顧清寧一滞,更是帶了慌張,“我沒有,我才沒有……”

趙穆覺得今日的阿寧着實有些奇怪,摸了摸他的額頭,并沒有發現有什麽異常,便蹲了下來,将顧清寧的一雙手握在手裏,盯着他的美麗的雙目,“怎麽這些日子都沒去太r監?”

顧清寧心裏如同堵上了一團棉花,心煩意亂的,他甩了甩頭,摟住了趙穆的脖子,去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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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裏都是趙穆私底下拐了他去吻的,如今看見那心心念念的少年居然自己奉獻上來,自是化被動為主動,當下扣住了他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熱烈的鼻息撲在臉上,有着少年人的清爽,一點都不像那個讓他顫栗的甚至有些害怕的感覺,顧清寧迷迷登登的,記憶裏那個努力想忘卻的片段重新複蘇。

在那個郊外的夜晚,他崇拜的神祇,心中的戰神,在幕天席地下,吻了他。

顧清寧幾乎不懂得反抗,只是發着抖,被那個迫人的身體壓在草地上,他慌張急了可一點也動不了,梁王解開了他的衣襟,去親吻他那赤~裸的身子,顧清寧想反抗,可是卻一點氣力都沒有,慌到了極點,只能咬着唇開始哭。

身上的人嘆了口氣,将他的衣襟重新穿上,去吻他的眼淚,

“等本王回來。”

回去的時候依舊是梁王将他帶回去的,一路上二人什麽話都沒有說,只放下他的時候梁王用力地抱了抱他,當顧清寧跟一只鴕鳥似得将府門關上的時候,仍還看見那高大偉岸的人站在府門前遠遠的望着他。

不敢再看,顧清寧連忙将門緊緊關上。

感到了唇邊的濕跡,趙穆放開了顧清寧,見他淚流滿面,心下大急,“阿寧,你到底怎麽了?”

顧清寧搖搖頭,不讓他問,只是撲在他懷裏,哇哇大哭。

那個夜晚好似一個信號似得,讓所有的一切都偏離了軌跡。

往後的日子裏,顧清寧愈發的見不着顧老太傅了,去着太r監裏,衆人也都心不在焉。

大家都在讨論着朝局,尤其是皇帝近來頻頻傳出卧病的消息,一朝君主一朝臣,官宦子弟最是關心的是這些,哪裏還有心思上r。

顧清寧雖兩耳不聞窗外事,但也知道南朝雖然沒有備立儲君,但梁王已是毋庸置疑的不二之選了,但不知怎麽的,他心裏隐隐有着不安,好似這秋高氣爽的天空,随時會飄來許多的烏雲。

戰事如火如荼,突厥的烏代爾王此番是大舉來犯,數十萬的兵力黑壓壓堵在了西關,此前他們已經連下幾城,正是士氣高昂的時候,一副勢如破竹的态勢,京城裏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朝局又是如此陣勢,陰雲籠罩在每個大南國人頭上。

顧清寧已經一個月沒見着他的父親了,趙穆如今也被府上安排去了軍營,唯獨剩顧清寧一個人,他仿若被隔離在一個孤島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四處是黑壓壓的潮水,随時都有可能将他吞沒。

他想出門去透透氣,可街上已經是人煙稀少,不複以往繁華的模樣,往常許多人滿為患的酒肆茶館已然關門,偶爾有一兩開張的,也是人丁稀少的可憐,讓人連去坐一坐的欲望都沒有。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了愁容。

又這麽過了半個月,顧清寧還是沒有見到他的父親,連黎叔也一塊兒不見了。

正在這樣的壓抑之中,趙穆終于匆匆忙忙來找他了。

“皇上昨兒駕崩了!”

顧清寧一驚,可随之趙穆帶來了一個更令人震驚的消息——福王登基了。

顧清寧整張臉白了。

他想起了那個在西關打戰的男人,“怎麽……怎麽不是梁……”

趙穆亦是滿臉的沉重。

璟元廿四年秋,獻帝駕崩,福王奉先帝遺旨登基,改國號為明豐。

同年七月十八,定遠軍擊退匈奴于西關,殲敵二十萬,烏代爾王被斬殺于軍中,至此,匈奴退守。

璟元廿四年的秋天,京城一片缟素,時局的潮湧讓每一個人心裏都崩了一張弦,顧清寧仍舊沒有見到他的父親,連趙穆都很少來了。

有一天,趙穆終于是神色凝重地來了,他與顧清寧說,“昨日謬貴妃悲痛自絕于先帝靈前,梁王的兵馬已經圍在城門,與禁軍對峙着。”

顧清寧心裏急得很,所有一切的失控讓他慌張,他想去找梁王,可此刻京城已經戒嚴,任何人士都不得擅自出入京城。

顧清寧也不知道自己去找他做什麽,可他覺得自己應該去的,趙穆自是不肯帶他出去,只跟他說京城現在亂得很,讓他乖乖留在太傅府。

如同熱鍋裏的螞蟻,在一片惶惶不安中,顧老太傅終于回來了。

顧清寧吓了一跳,他從未見過他爹如此衰敗的時候,原本他只是兩鬓斑白,如今還沒有幾個月,他的頭發竟然全部白了,整個人透着灰敗的感覺。

剛踏進府裏,他頹靡地跪在了宗祠前。

顧清寧很害怕,但他更擔心他爹,當下随着跪在了父親身邊,輕輕地叫他。

顧老太傅回頭看了顧清寧半天,眼中有着無限的哀愁,

他說,“梁王擁兵自重,意圖謀反。”

顧清寧不可置信地搖頭,他腦中轟轟作響,只覺得一切荒謬而可怕,完全脫離了他的認知。

他知道的,他的老大那般的驕傲,怎會做這樣的事情。

顧老太傅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他将顧清寧攬進了懷裏,“寧兒,我顧家數十年清貴,朝廷有難,我們萬不得脫身在外的,你懂麽?”

顧清寧聽不懂,他迷茫地看着他爹。

顧老太傅從懷裏拿出了一封信,“梁王已經絕了所有的門路,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見到他。”

他悲哀地看了一眼顧清寧,眼裏有着顧清寧看不懂的東西,“你在梁王麾下待了一段時日,想必你還是能夠将這份信送至梁王手中的。”

顧清寧呆呆地看着顧老太傅将那封信塞進他的手裏。

“為父身為南朝太傅,希望能夠依仗此信,勸得梁王回頭。”

雖在戒嚴中,但顧清寧還是被輕易地送出了城門。

不遠處鼓角齊鳴,黑壓壓的定遠軍便在前方。

大風刮過,塵土飛揚,顧清寧幾乎睜不開眼睛,很快有将士認出了顧清寧,層層上報,顧清寧便被人帶到了梁王跟前。

梁王身着铠甲,眼睛裏有着紅血絲,額上綁着缟素,面上帶了風霜,使得那原本線條分明的臉龐顯得愈發堅毅,但也帶了些悲涼。

營房內只餘下了他們二人,顧清寧心間暈暈乎乎的,不安的感覺尤甚,無論對他,還是對着時局。

梁王大步上前,将他一把拉進了懷中,狠狠堵住他的唇,濃烈的鼻息傳來,有些冰涼的嘴唇被那利舌破開,顧清寧的那點抵抗根本不在話下,只嗚咽着任人魚肉。

顧清寧發着抖,他毫無反抗能力。

不知什麽時候梁王才将他的腦袋按在自己的心口。

顧清寧微微抖着手将懷裏的信交給了他。

那一天發生的事情是如此荒謬。

他原本以為這不過是封他父親給的勸降信。

可是當他驚恐地看着梁王撕開信封時裏面飛出的冷箭,看着梁王胸口冒出的黑血,以及他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心中有什麽東西,一下子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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