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桂花釀 天上一輪月始終……

吃螃蟹直接上手最開心,蟹八件大概是明朝初期出現,最初只有錘、刀、鉗三件,後來發展出八件,是文人雅士吟詩啖蟹的必備佳品,屬于閑情逸致的錦上添花。

本朝有高祖皇帝背書,吃螃蟹都沒有在文人階層普及,蟹八件短時間內根本就沒有想到要發明。

方年年就更加不可能去弄了,她做美食專欄的,拍過許多別人用蟹八件吃蟹的視頻,自己家中也藏着一套銀制的蟹八件。

可每每吃螃蟹,還是上手的多。

小學課文上說了“人有兩個寶,雙手和大腦。雙手能做工,大腦能思考。”既然如此,直接用手的大俗便是極致的大雅。

打開蟹殼,方年年驚喜地呀了一下,“我這只好多黃。”

“我挑的。”方承意驕傲地揚起下巴。

“謝謝阿弟。”方年年柔聲誇獎。

方承意高興得笑眯眯,心裏頭美滋滋的,比自己吃的螃蟹肥還要開心。

塔娜與丈夫對視一眼,會心一笑。塔娜打開了她的螃蟹,眼眸轉動,同樣說,“我的螃蟹更壯。”

方承意矜持而小得意地說,“我每只都拎了過去,給娘親那只最壓手,肯定壯噠。”

“謝謝兒子。”

方承意更加高興了,就算是被老爹笑罵偏心,笑容依然不減。如果他身後有尾巴的話,一定高興得甩啊甩啊,一刻不停。

說實話,看着這一家人的互動,沈宥豫有些羨慕。年幼無知時,他問過母妃為什麽阿父不能每天和他們一起吃飯、為什麽不能時時刻刻在一起,那時候母妃笑着摸摸她的頭,什麽都沒說。

後來,母妃把他帶去了母後那兒,見到了太子哥恭敬中略帶惶恐地聽阿父訓斥,阿父面有愠色,見到他卻很快露出了笑容,把他抱在懷中。

小小的他頭一次見到阿父生氣,有些膽怯地望着抱着自己的男人,看到他雖然笑着,但眼中冰冷。

他無助地扭頭去尋找母妃,看到母妃遠遠地坐在下首,垂着眼睛,沒有看他。

她離自己好遠好遠。

沈宥豫依稀記得,那天晚膳是在母後宮中一起吃的,分席而坐,他坐在太子哥的旁邊,小小的一團努力擡頭看到阿父、母後、母妃各吃各的。

雖然有說有笑,他本能的覺得大家都不是發自內心地快樂着。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提過天真的問題。

聽宮中經年的老人說過,父皇曾經有過一個濃烈似火、飒爽如醇酒的愛人,他也曾經開懷熱烈地大笑過。

心事在心中如走馬燈一般飛快閃過,沈宥豫面色不變,已經打開了蟹蓋,學着方年年的動作去掉了蟹胃,倒了點兒香醋進去,用筷子剃出蟹黃吃。

浸泡着姜絲的香醋輕易地就化解了蟹的腥味,與蟹黃在一起只餘下特有的甜。大塊的蟹黃嚼着,幹香,身心都被“鮮”籠罩。

蟹肉吃起來簡單,去掉中間六邊形的蟹心,此物大寒,吃了傷身,蟹身整個掰成兩塊,露出飽滿如蒜瓣的蟹肉,一口含住吃下,別提多滿足了。

吃完了蟹肉,沈宥豫心滿意足地開始吃別的菜,蟹煲味道不錯,雞爪這種上不了臺面的竟然還挺好吃。紅燒鳗魚幹竟然有些辣,他微微嘶氣,但舍不得停下,欲罷不能。

鳗魚幹用的是海鳗,又叫做鳗鲞。

京城彙聚着南來北往的商客,此處乃是進京的必經之路之一,商客都會選擇停留修整一會兒繼續上路。

方年年因此能有機會買到各種的東西,鳗鲞能保存,選那種肉厚的買,油脂豐富。

當然,曬得越幹,就越能夠保存。

只是那樣就少了油脂,吃起來口感柴。随着保存時間的加長,會有苦味,失去了保存的意義。

“咳咳。”方年年輕咳。

沉浸在美味中的沈宥豫下意識看過去,就看到方年年拿起了蟹腳,咬掉了兩頭後輕輕吸一下,肉就出來了。

竟然是這樣……

沈宥豫第一反應是蟹腳還能夠吃,緊接着反應過來,這是方年年嫌棄自己浪費,臉上有些挂不住,覺得羞臊。

認命地拿起了蟹腳,沈宥豫學着方年年的樣子吃,一開始不是很熟練,兩三個都吸不出來,但吃着吃着摸到了關竅,一吃一個準。

他眉頭微挑,得意地看向方年年卻挫敗地發現,對方的視線根本就沒有放在自己身上!

方年年正和弟弟劃算呢,誰輸了就喝一杯,方年年喝低度的米酒,弟弟喝果汁。輸的都是方承意,喝了一肚子水,小肚子脹鼓鼓的,捂着肚子跑去上茅房了。

方年年快活得大笑,“哈哈哈。”

阿弟出拳總是忍不住套路,摸清楚他的規律,很好贏。

“我和你來。”

沈宥豫仰頭喝幹醇香的桂花釀,這酒一點兒也不濃烈,入口綿柔,回味甘甜綿長,滿口馥郁的桂花香。少了烈酒的嗆口,卻多了符合節日的悠遠。

方年年正吃着雞爪呢,聞言擡頭看向沈宥豫,她的身後,篝火跳躍燃燒,漂亮明烈的紅色點綴着夜色,也點綴着她,那麽耀眼。

“不敢嗎?”沈宥豫挑釁。

方年年眼睛瞪大,加快速度吃掉雞爪,“不敢是小狗。”

撸袖子,劃拳。

第一次,方年年敗,喝酒。

第二次,方年年又敗,喝酒。

第三次,方年年還敗,再喝酒。

她不信邪地看着自己的雙手,怎麽可能一直輸。

“阿姐,加油,不能輸!”從茅房回來,方小弟沒有回自己的位置,而是站在阿姐的身邊給她吶喊助威,一定要打敗沈宥豫,灌醉他!!!

“讓他喝!”喊破喉嚨。

方年年袖子撸得更上,露出白嫩的胳臂和纖細的手腕,寬袖子真是礙事,讓她發揮失常。

“再來。”

沈宥豫氣定神閑地說,“來。”

第四次,方年年依然敗,喝酒。

第五次,方年年再一次敗,喝酒,

第六次,方年年沒贏,再度喝酒。

喝得打飽嗝,喝得太快,米酒都有些上頭,兩頰緋紅,一雙眼睛水靈靈、亮晶晶,她完全被挑起了鬥志。

“繼續啊!”

沈宥豫坐下來吃菜,“不來了不來了。”

他是沒想到方年年這麽菜的,或者說這對姐弟有些相同的毛病,玩着玩着就會落入自己的套路,陷入潛意識的怪圈中。

沈宥豫何等聰慧,稍微玩兩把就摸透了其中關節,贏方年年就是勝之不武。

他有意識地放水,方年年都沒有贏……

“不行不行。”方年年離開了座位,走到沈宥豫身邊抓着他繼續,“不能夠臨陣脫逃,是不是男人啊。”

“你一直輸,玩着沒意思。”沈宥豫聞着方年年身上傳來的幽香,不是桂花的味道,也不是往常她用的茉莉香粉的味道。

聞着有些上頭,酒不醉人心卻醉了。

“我會贏的!”方年年嬌蠻不講理地跺腳,她怎麽能輸,自己明明反應速度很厲害的,“嗝。”她有些醉了。

被纏得沒辦法,沈宥豫站起來和方年年劃拳。

這一次,輸的是沈宥豫。

方年年高興得拍手,在原地轉圈圈。

沈宥豫看着方年年,眼神專注而認真,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大概大家都醉了,方家父母竟然沒說什麽,笑着說着過去呢。

塔娜來自于草原,十六歲以前的人生從未過過中秋,沒吃過螃蟹,沒嘗過甜甜的酒。她的生活裏,是高壯的父兄、是笑容開朗的阿姆、是部落裏的族人,是草原、是牛羊,是遠處的狼嚎。

天上一輪月始終,照的風景卻截然不同。

她有感而發,拉着方奎站起來在篝火邊跳舞,沒有什麽技巧,卻暗合着某種韻律,和跳躍的火焰一樣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年年,一起來跳舞。”塔娜喊着。

方年年沖了過去,“诶。”

跟着娘親一起跳,她壓根沒什麽藝術細胞,畢生的聰明才智都給了研究美食,跳舞就和跳大神似的,沒啥美感地擺動着手腳。

笑着,鬧着,開心着。

沈宥豫站在桌邊,看着這一家子歡快地繞着篝火跳躍,看着方年年的裙擺舞動出美麗的波浪。

自己就像是一個局外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難不成還是內人了。

方年年看着沈宥豫,低頭在阿弟耳邊說了什麽。

方承意別扭地不願意去。

被方年年拍了一下肩膀,方承意噘嘴,不情不願地走了出來,走到沈宥豫身邊說,“喂,覺得你一個人站在這兒挺可憐的,一起來跳吧。”

沈宥豫嘴硬地想說才不去,但身體大于理智,腳步竟然跟着方小弟邁了出去,加入了跳躍中。

他看到,篝火映照着方年年笑盈盈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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