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長友

雖然我身子也沒有大好,但是文餘傷重不能時刻跟着我是以我便取了酒到後山躲了會清淨,崖壁陡峭,寒風獵獵,大雪茫茫将松樹壓彎了枝頭,遠遠瞧并無什麽景色,可我兒時最愛來這,因這顯少有人踏足,得以讓我有片刻松懈。

我喝了口酒,躺在樹枝上,腳輕輕的踏樹看這大雪紛紛樣子,又凝指成氣接二連三的沖向另一顆這後山便因我降了場大雪。

我覺得有趣,坐起來剛準備繼續就聽得有人喊我,我低頭一看是張長友,他衣服頭發上具是雪花,神情也無奈的緊,我笑眯了眼,拍拍枝頭讓他上來。

我剛要遞酒給他便聽他說“之一,我來時見伯父往你院子去了”

我頓了頓,繼續将酒遞了過去“哦?是麽。要喝酒麽,這可是文餘讓人用四月松花釀的酒,說是有調理身體的作用,味道還極好,可他怕我多喝只帶了這一小壇”

“之一,你不擔心麽”他打斷我的話。

我一愣,有些好笑的回問道:“擔心什麽?他若是去尋我,我不在他自然會走,若不是去尋我,我在也沒什麽用啊”

我擡眼看他,他一時語塞,我喝了口酒而後倚靠在樹上,酒壇在我手裏晃啊晃,我笑了笑繼續道“唉,你覺得我是應該擔心父親會将文餘殺了,還是擔心文餘因此背棄我?”

他看我一眼不說話,我嘆了口氣将手中酒壇扔給他,驚落一樹雪花“長友,我父親與你師父既是好友,那性情自然相似,他們自認公正、坦蕩自是不會做什麽有違自身修養之事,至于文餘,他若因父親一段話便能棄我而去,那縱使今日父親不去,日後也會有旁的人,況且況且文餘是什麽樣的,我清楚的緊”

“那你就不擔心伯父同文餘多說什麽麽”

“多說什麽?哦,我估計此次父親前去如若真是見文餘,怕就是要說我因文餘而忤逆他之事亦或是我因文餘日後還會受多少非議”

“你絲毫不在意?”

“我在意啊,我在意父親不能将我忤逆過程說的詳盡,我日後要受得非議能不能說全”

“什…什麽”

我話畢,張長友似有些驚訝,一時不知怎麽答,他心思明澈,為人幹淨坦蕩,一時自是不知我是何想法,我勾勾手讓他将酒壇扔來,繼續道:

“我巴不得由父親之口将我為文餘所做之事皆說與文餘聽,最好再可憐三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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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我們為對方所做之事皆是不宣于口,你為何要旁人添油加醋再說一次,徒惹對方心傷”張長友有些不敢相信,似是不明白我為何要這樣。

我喝了口酒,笑了笑“因我望他再多愛我三分”

“文餘為你能将命舍了去,還不夠愛你麽”

你看,他是這般坦蕩之人,就算喜我也不會因此刻意貶低旁人。我看了他一眼,随意道

“愛之一事,我自是貪得無厭。我需得望他時刻多愛我三分。不然這時光漫長如何經得起歲月消磨,是以,我做一分,便要說十分,最好能讓他還我百分。”

我枕着手臂看着灰蒙蒙的天,似有太陽要出來了,透着雲朵灑下一片金黃,就這一點光都讓人覺得渾身暖了起來。我側頭看了眼張長友,自我說話後他便一直未再啓口,而今見我望他,才大夢初醒般問我“為何要同我說這些?”

“不是你問我的麽”

“那為何要将自己說成這般自私之人”他看着我。

“我本就是這般自私之人”我回道,他卻嗤笑了一聲。

“你若真是這般只顧自己索取,不顧對方心傷的自私之人,那那日文餘墜崖,為何你面上神情卻比這寒冬更冷三分,還因此頂撞伯父;為何每每我與你說話之時,都一次次不留後路的将我生生推開;又為何将自己貶低到如此地步而後故意說與我聽”

他字字質問,不等我說話,便飛身至我所在的樹枝之上,我下意識收起腿,他躬身靠近我,似乎是被風吹紅了眼…

“之一,看在你我相識多年的份上,當我求你,再看我一眼”

許是有些冷,他聲音抖得厲害。我斂下了嘴角,應了句

“好”

“之一,你看我的時候,心中可有旁人瑣事”

“并無”

“那你望我,為何卻兩眼空空”

他啞着嗓子問我,我閉眼擡手蓋上他的眼睛,有熱流從我掌心滑落,我緩了緩輕聲道:“長友,你我從不是一類人。你心中有大愛,有這江湖天下,可我确實這般狹隘人,心中只貪戀小情小愛,你實在不該為我駐留”

話畢我将酒壇塞入他懷中然後飛身下樹。長友以為我是為讓他死心方說出這些話,其實不是,我本就是這般人,生來死去皆自私至極,只是旁人都不信有人能自私到如斯地步,對最親近之人都要多占三分便宜。以往我不信文餘,所以不敢在意。而今縱我信了文餘,信他能為我舍生忘死,也難以改變我如斯本性,反而只會加以手段。所謂放過自己,又何嘗不是困住他人。

我向前走了兩步,複又回身看他,他坐在樹上大口大口的喝酒,樹影重重,人影寂寥,一時我竟也恍惚,不知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作者有話要說:

愣了吧。江山易改,改的是倔強的性子,怨憤的情緒;本性難移,難移的就是控制欲,獨占欲,自私。長友不适合之一,他心中人性是美好的,所以他的愛的是他想象中的之一。文餘就不一樣了,他知道之一這樣,但他只會心疼之一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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